今天因為寫不出來東西妙蔗,在群里尋求阿蕊的幫助傲霸,她問我,你還記得我們以前在廈門那會眉反,你的那個房東嗎昙啄,我以前還聽你說過關(guān)于她的趣事。
是的禁漓,她要不提這個人跟衅,我都已經(jīng)忘記了。這么一說播歼,對于她的回憶便接踵而至伶跷。
一
在三年前,我在廈門工作秘狞。那會我在一家中介公司上班叭莫,我待在廈門的時間并不長,僅僅只有四個月的時間烁试。為了住在思明區(qū)的鬧市區(qū)雇初,離公司近一些,朋友的父親幫我找到了一所自家的民居减响,月租四百靖诗,挨近蓮坂國貿(mào),在廈門這樣寸土寸金的地方支示,簡直是太劃算了刊橘。高興歸高興,我要說的故事颂鸿,才剛剛開始促绵。
我的房東是個上年紀的阿婆(福建那邊的老太太一般稱作阿婆)。那會認識她時嘴纺,她已經(jīng)七十二歲败晴,她的姓名我早已經(jīng)忘記。她個頭不高栽渴,走路慢吞吞的尖坤,人到了一定的歲數(shù),腿腳就不再靈活闲擦。她走路的時候需要撐著拐杖糖驴,從里屋的陽臺到門口的七八米距離僚祷,對于她來說是一段頗為漫長的路途,每次看她微微顫顫走路的樣子贮缕,我的心里都會暗自捏一把汗。
雖然她已經(jīng)到了花甲之年俺榆,但她的內(nèi)心深處肯定住著個不服老的傲嬌女子感昼,別人是不能叫她阿婆的,得稱呼她為“阿姨”罐脊,如果有誰不知情叫了她阿婆定嗓,她的臉色就會拉下來,比臺風(fēng)天還要陰郁萍桌。不僅如此宵溅,她比其他的老太太更要愛美,因為不方便打理頭發(fā)上炎,便燙成了短卷恃逻,像是藤蘿一般,每天都會一絲不茍地懸在額頭上藕施,隨時可以面對任何人寇损。
她留著耳洞,每天都要戴耳環(huán)裳食,銀制的矛市,玉石的,有時也會和附近鄰居大姐討論哪一種款式更好看更適合她自己诲祸。唇膏當然也是必不可少的東西浊吏,她每天都要涂,那時候自己還沒有養(yǎng)成涂口紅唇膏的習(xí)慣救氯,所以有時候會覺得她矯情又堅持得沒有意義找田。她還要穿花衣服,顏色明亮的径密,碎花的布料午阵,都是她所鐘情的款式。她比我的祖母年紀小一些享扔,相比起來底桂,我的祖母就沒有她活得那么精致了。
和她相處的四個月中惧眠,她對美的追求和堅持始終如一籽懦,現(xiàn)在回頭看看,她的這種品質(zhì)是現(xiàn)在很多女性都缺乏的氛魁。有一部分女性暮顺,在成家有孩子以后厅篓,就放棄了打扮,不修邊幅地對付自己捶码,其實也是放棄了對自身獨特美的繼續(xù)探索羽氮,這是非常可惜的惫恼。阿婆讓我明白档押,無論是在哪個年紀,女性都是有追求美的權(quán)利的祈纯,因為我們是女子令宿,這是我們的本性和驕傲。
二
和許多南部沿海地帶的本地居民一樣腕窥,她信佛粒没,在家里的客廳,她設(shè)了個佛龕簇爆,供奉了菩薩癞松,香爐、果盤冕碟、點心拦惋、香煙供品一應(yīng)俱全。佛龕的正下方安寺,有她的蒲團厕妖,她每日都要對著神明跪拜祈福,在特殊的節(jié)日里挑庶,她還會在家里客廳舉辦更加熱鬧的佛教儀式言秸。
說來有意思的是,對于她來說迎捺,佛教信仰是她信仰坐標系的唯一參照物举畸,所以當她知道我信基督耶穌的時候,她用一種打量異教徒的眼神看著我凳枝,詢問我抄沮,你是不是每周都要去教堂“洗腦”?(哈哈哈岖瑰,請允許我笑一陣)她問的是做禮拜叛买,但是面對這樣的提問,搞得我都不知道怎么向她解釋才好蹋订。
其實人信仰什么并不重要率挣,信仰向善才是最最重要的。不過她不這么認為露戒,在她看來非佛教以外的人椒功,都是不潔的捶箱,有一次因為需要供奉神明,儀式比較重要动漾,家里不能有“異教徒”丁屎,她便讓我搬出去住兩天,無奈之下谦炬,我只好在朋友租的小屋子的瓷磚地板上湊合了兩晚上≡闷粒現(xiàn)在回想起來,也是蠻“囧”的键思。罷了罷了,誰叫我對老人家一直比較能容忍甫贯。
她有抽煙的習(xí)慣吼鳞,所以知道我也抽煙后,她沒有像別的長輩對我進行“思想教育”叫搁,有時候我倆也會坐在一起抽抽煙赔桌。這個也算是她所剩不多的樂趣了吧】事撸“煙在我的嘴里沒有味道了疾党,但是我抽煙很久了,我也不要戒煙惨奕,待在家里看看電視雪位,和朋友聊聊天,還有香煙打發(fā)時間梨撞”⑾矗”這個時候,我是理解她的卧波。人生短暫和不定數(shù)时肿,如果沒有煙,不喝酒港粱,又顯得寡淡和不近人情了螃成。這樣該多無趣。
她養(yǎng)了一直小花狗查坪,它叫多多寸宏。她的孩子都不在她身邊,他們都結(jié)婚了咪惠,有了各自的家庭击吱。有些時候,沒有租客住在這里遥昧,而她的老伴前幾年先她走一步覆醇,行走不便的時候朵纷,一個人獨自對付一整天的白晝,也是一件很孤獨且吃力的事情永脓。她養(yǎng)了狗陪伴她袍辞。她對待多多,就像對自己的孩子一般寵愛常摧,她每次吃好飯以后搅吁,會抱著多多,拿著湯勺一口一口地給狗喂食落午,這樣的情況我還是第一次見谎懦。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每天晚上我洗漱好以后溃斋,走到走廊的過道上界拦,都會不經(jīng)意踩到狗屎,幾乎天天都走“狗屎運”梗劫,無奈這是阿婆寶貝的手筆享甸,我也只能找阿婆投訴,不敢親自動手教訓(xùn)小狗梳侨。
三
和老人家一起住蛉威,其實是件頭疼的事情。畢竟年紀代溝走哺,文化背景蚯嫌,生活習(xí)慣這些通通都有不同的差異。最最讓我痛苦的是割坠,作為一個成年人齐帚,已經(jīng)不再是學(xué)生的自己,和阿婆住在一起還有她規(guī)定的門禁時間彼哼,晚上10點鐘要回來对妄。如果不回來,還要特地打電話報備一番敢朱。這點也是讓我哭笑不得剪菱,這點父母都已經(jīng)不再管束我了,到了阿婆這拴签,卻被治得服服帖帖孝常。
因為她有心臟病,所以晚上需要有人陪著她蚓哩,她會覺得放心一些构灸,在好幾年前,我是如此地?zé)釔踤ight life岸梨,卻不能在下班以后狂歡一番喜颁,幾度讓人奔潰稠氮。有一次,廈大舉行篝火晚會半开,帥哥美女自然少不了隔披,同事也準備帶上我一起去玩樂,打電話告訴阿婆不回家了寂拆,偏偏她那晚就是不同意奢米,好說歹說也無濟于事,自己只好先回家了纠永。第二天同事拿著前一夜拍的照片給我看鬓长,心里羨慕得不行。當時還有鬼佬和他們搭訕尝江,可惜他們不會英語痢士,同事說,要是你在的話茂装,就有意思了。這個事情善延,我每次回憶少态,都是一種小遺憾。
不過阿婆的擔(dān)憂不是沒有原因的易遣,有一天上午我都要出門上班了彼妻,她還沒有起床,平常她起來得很早豆茫,這不合理侨歉。她曾說過,如果發(fā)現(xiàn)她早上沒醒揩魂,要喚醒她幽邓,她擔(dān)心某一天自己會長睡不醒。想到這句話火脉,我搖醒了睡著的阿婆牵舵,所幸那天她只是睡得太沉,身體并無大礙倦挂。確認她沒事蘇醒以后畸颅,我才松一口氣。
四
有次我問阿婆方援,她有好幾個孩子没炒,有兒有女,為什么不搬過去和他們一起住呢犯戏。她的住所送火,不夠?qū)挸ㄈ埃缛舫鲩T購置東西,上下樓一趟(我們當時好像是住五樓)漾脂,于她來說都像是一場戰(zhàn)役那般艱難假颇。
她看了我一眼,對我說骨稿,我才不要笨鸡。和自己的小孩住一起,一點意思都沒有坦冠。(當時我就覺得有些驚訝形耗,和別人家的老太太不一樣啊)為什么辙浑,我好奇地問道激涤,現(xiàn)在很多老人都想和子女家人待在一起。
有什么好的判呕,我牙口不好倦踢,吃東西需要吃軟糯的,年輕人在飲食方面喜歡吃硬一點的侠草。首先在吃我們就有矛盾啊辱挥。又不可能天天都互相將就,我還不如自己煮食边涕,自己做還快活一點晤碘。
當時我只覺得阿婆很酷,現(xiàn)在再想想功蜓,如果我是她园爷,我也會選擇一個人住。飲食當然是很重要的一點式撼,飲食習(xí)慣不一樣人在一起相處童社,吃這件事情都沒辦法統(tǒng)一,會非常痛苦的端衰。越是上年紀叠洗,越不愿意將就和別人相處,更何況的確是身體的有心無力旅东。人生理機能老去的標志之一灭抑,就是失去控制能力,而她生活在自己的住所抵代,雖然行動緩慢腾节,但是仍不影響她的日常生活,她可以在自己的領(lǐng)域里做她力所能及的事情,對老年人來說案腺,這是一種尊嚴和驕傲庆冕。何況她住在老房子久了,她有固定的朋友和圈子劈榨,如果換了個新住處访递,沒有朋友和小狗的陪伴,我想那會更孤獨吧同辣。
后來因為一些變動拷姿,我離開廈門,時間一晃已經(jīng)三年有余了旱函,從那以后响巢,我便沒有見過她。聯(lián)系方式也斷了棒妨。如果再選擇一次踪古,我可能不會和她住。但是嘗試和不同的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相處券腔,也是一種經(jīng)歷伏穆。
只是不知道她是否現(xiàn)在是否還安好。如果她尚在纷纫,希望她能安欣愉悅蜈出,依舊愛美如故;如果她已經(jīng)辭世涛酗,我希望她走的時候,看起來只是恍如睡了一個長長的覺偷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