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些天先壕,因為創(chuàng)城谆甜,我和同事們?nèi)ヂ房谥驹笀?zhí)勤店印,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有意味的現(xiàn)象——行人闖紅燈按摘§畔停“紅燈停兰珍,綠燈行掠河,黃燈閃了等一等”,這首交通順口溜兒唠摹,連三歲孩童都能張口就來勾拉,作為成年人,對此更應(yīng)滾瓜爛熟成肘,可讓人大跌眼鏡的是——偏偏就有那么一檔子人總不把紅綠燈當(dāng)回事兒双霍。
對于紅燈店煞,我是不敢闖的顷蟀,并不是沒闖過鸣个,而是因為闖過之后發(fā)現(xiàn)風(fēng)險太大囤萤,而再快也快不了幾分鐘是趴,風(fēng)險和收益遠(yuǎn)不成正比涛舍,忒不值∷敉荆可是富雅,自己認(rèn)為令行禁止的事情,在某些人的觀念里卻成了稀松平常肛搬,甚至于家常便飯没佑。
譬如,我一米八的漢子温赔,挺大的塊頭蛤奢,穿著紅色志愿服,舉著黃色提示旗陶贼,夠醒目的吧拜秧!但就是有人悶著頭往前闖紅燈痢掠,比如那個老伯雄驹。
最先,我以為他會剎住車的蔬将,因為在我的腦子里已經(jīng)形成了固定思維,紅燈毙石,是絕對不能闖的叁幢。萬萬沒想到鳞骤,人家竟然只是稍微放慢車速贝咙,瞅著兩邊車輛較少窟她,逮個空兒,“嗖”一下就飛出去了论咏。細(xì)想起來,這人歲數(shù)還不小养涮,得有小六十蜀变,但闖紅燈的動作可謂是一氣呵成尊沸,干凈利索,讓人對其“瀟灑”欽佩至極屁商。
接連發(fā)生了好幾次這樣的事情恤筛,我也勸過望伦,但不起作用豪直,看著大家都闖過去了钧惧,確實沒啥事兒,也就不再多心。
后來一想钮孵,闖紅燈這事兒還真不是那么簡單诅需,往深處想赵刑,這里面有個犯錯的邊界問題牵现。啥是犯錯的邊界?我就講講自己的一個親戚——二大娘的故事竿裂,待我講完了照弥,大家也就了然了影斑。
2
我二大娘并非只是我自己的二大娘,而是存在于蕓蕓眾生中的以中國老大媽為代表的廣大中老年群體。二大娘原先是南郊城中村的老住戶皆辽,每天早晨頂風(fēng)冒雨地在三岔路口炸油條驱闷,當(dāng)真是辛苦得很空另,近些年得了好事蹋砚,因為村里拆遷,分了一套房子框杜,搖身一變历恐,光榮地成為了城里人鸳兽。
二大娘有了房子之后爆班,不再辛苦地炸油條蒿秦,卻又閑不住,便到一家商場打掃衛(wèi)生蛋济,活兒也不累棍鳖,鐘點工,權(quán)當(dāng)圖個樂呵碗旅,掙個零花渡处。
她膽子大,性子又急祟辟,趕起路來医瘫,匆匆忙忙地,好像總是家里著了火似的旧困,看到紅燈醇份,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就闖。二大娘工作的那家商場和我單位離得挺近吼具,所以僚纷,我隔三差五地就能在某個路口碰到她,看她闖紅燈拗盒,兩邊兒車輛又多怖竭,替她擔(dān)心得心都跳到嗓子眼兒了,又怕分散她注意力陡蝇,容易出事兒痊臭,真不敢大聲提醒她。
我二大娘倒是熱情登夫,見是我广匙,一手扶著車把,一手跟我打招呼恼策,嘴里還不住地喊:“你個鱉孫鸦致,翅膀兒硬了,見到你二大娘也不主動打招呼,真是不懂禮貌蹋凝!”
這話一出口,反倒弄我一個大紅臉总棵。
我訕訕地說:“額鳍寂,我親愛的二大娘,小的給您請安了情龄!恕小子眼拙迄汛,幾日不見,您又年輕了骤视,跟四十多似的鞍爱,差點沒認(rèn)出您來。只是……您可不能這么闖紅燈白ㄐ铩睹逃!多危險啊祷肯!”
二大娘被我這么一哄沉填,轉(zhuǎn)怒為喜,頭發(fā)一甩佑笋,頭皮屑如雪花兒般紛紛亂飛翼闹,自信滿滿地說道:“怕個球兒,這年代誰還敢撞老太太蒋纬,見了姑奶奶我猎荠,是龍你得盤著,是虎你得臥著蜀备,要是膽敢碰我一根汗毛兒关摇,讓你寶馬變‘二八’……”
“二大娘,您真可謂是女中豪杰碾阁,巾幗不讓須眉熬芾!”
“啥巾幗不讓須眉瓷蛙,別跟我掉書袋悼瓮,想拐著彎兒罵我!”
此刻艰猬,我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了横堡,便回歸主題,又勸她:“二大娘冠桃,可不能闖紅燈了啊命贴,萬一被撞著,人家汽車是鐵,你是肉胸蛛,受罪的肯定是你污茵!”
“沒事兒,你二大娘不信這個邪葬项,前一陣子泞当,我去找過村里的劉半仙兒,就是那個算命挺準(zhǔn)的瞎子民珍,他說襟士,經(jīng)他法眼一看吶,你二大娘我天庭飽滿嚷量,腚大腰圓……”
“是地閣方圓陋桂,不是“腚大腰圓”!”我打斷了下蝶溶。
“反正差不多啦嗜历!人家半仙說了,就我這面相抖所,長命百歲不敢說秸脱,但活到九十九總是有的。我這才小六十部蛇,還四十年陽壽呢摊唇!反正以后日子長著呢,闖幾個紅燈算得了啥么涯鲁?”
我剛想勸她巷查,二大娘根本不給我解釋的機(jī)會,不耐煩地擺擺手:“罷了抹腿,罷了岛请,不跟你扯了,我得趕緊回家做飯嘍警绩!”話還沒掉地下崇败,二大娘一腳油門,又闖了個紅燈肩祥,剎那間絕塵而去后室,只留下孤寂的我在那風(fēng)中凌亂。
3
就這樣混狠,我和二大娘還是不斷地遇見岸霹,很長一段時間內(nèi),她總是不斷地闖紅燈将饺,無一失手贡避,正如她所說的那樣痛黎,一排排的小汽車,但凡是見了她刮吧,就趕緊剎車制動丑搔,待她過去酗昼,方才敢慢慢前行石挂。那一刻社痛,她像極了當(dāng)年統(tǒng)治英倫三島的維多利亞女王,可謂是號令天下水醋,莫敢不從旗笔。
有時候彪置,我也在想拄踪,我這二大娘可真是命硬,就這么明目張膽地闖紅燈拳魁,竟然一點事兒也沒有惶桐。有了這個“榜樣”,我倒想緊緊跟隨她的腳步潘懊,也把那紅燈闖上一闖姚糊,但我又沒找瞎子劉半仙看過面相,問過陽壽授舟,不敢造次救恨,只好老老實實地待著,按著規(guī)矩來释树。
又過了一段時間肠槽,我依舊騎著那輛九手自行車來回上下班,不忙的時候就去電影城跑龍?zhí)咨萆叮驗檠菁几】浣障桑w淺,一直沒有紅起來桩盲,但這并沒有阻礙我成為一個演員的夢想寂纪。
閑話休提,那天我停在商場十字路口等紅燈赌结,突然覺得好像有一陣子沒有見到我那二大娘了捞蛋,心里琢磨著,不會是又換工作了吧柬姚?平心而論襟交,二大娘這人心眼不壞,又能吃苦伤靠,真真是一名勤勤懇懇捣域、愛崗敬業(yè)的好同志啼染,因此,還是有不少獵頭來挖墻腳的焕梅。
這么一想迹鹅,我便不再把她放在心上。
回到家贞言,我媽正在廚房里忙活斜棚,聽見我開門,拿著搟面杖就出來了该窗,這個動作著實唬了我一大跳弟蚀,我雙腿不聽使喚地就要成九十度狀向下彎曲,慌忙捂頭酗失,急切地喊道:“媽耙宥ぁ!咋了规肴?”
我媽壓根不理我這一套捶闸,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跟我說:“小子,咱們有空去看看你二大娘吧拖刃!”
“看她删壮?”
“我今天在廣場遛孩子,心想著好久沒見她了兑牡,你知道的央碟,她經(jīng)常來廣場跳廣場舞,我倆整天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均函,便向老太太們打聽亿虽,一問,才知道被撞著了边酒,據(jù)說還挺嚴(yán)重经柴。”
“行岸针坯认!我這就買點東西去看她∶セ粒”
說完牛哺,俺們娘倆就到樓下的小超市買了一箱奶,又帶些水果劳吠,湊了兩樣引润,急匆匆地去看她。
4
到了二大娘家痒玩,我看到二大娘平靜而安詳?shù)靥稍诖采洗靖剑p眼緊緊閉著议慰,心里很不是滋味兒,眼中難免泛起了淚花兒奴曙,面對此情此景别凹,不知怎么心中一凜,大聲哭道:“哎呦喂洽糟,我那可憐的二大娘啊炉菲,你咋就這么……走得這么快吶!這才剛過上了好日子……幾天啊……你好歹享享福袄だ!拍霜!”
二大娘一聽這個,摩拳擦掌地火星子直冒薪介,一把將枕頭朝我兇猛地砸過來祠饺,國罵道:“你個小崽子,嚎什么喪啊昭灵,你二大娘我好好的吠裆!”
“額伐谈?我娘說你撞得挺嚴(yán)重的烂完,咋會這樣子!”我訕訕地摸著大腦袋不知所措诵棵。
俺娘此刻也不住地拿眼睛瞪我抠蚣,又不住地給二大娘賠不是:“啊呀呀,你瞧瞧這娃子履澳,當(dāng)臨時演員當(dāng)慣了嘶窄,太專業(yè),入戲太深距贷”澹”
“二大娘,那您是沒撞著忠蝗?看您身上也沒啥事兒啊现横。”從二大娘扔過來的枕頭的力道來判斷阁最,她身手依然矯健戒祠,我不禁大惑不解地說道。
“屁速种!”二大娘憤憤地掀起被子姜盈,男女有別,我自然不敢看配阵,于是扭過頭去馏颂。她又跟我說:“看示血,撞著這兒了。扭什么頭救拉,我都這歲數(shù)的人了矾芙,穿著秋褲呢!”
我回頭一看近上,原來是撞著腳腕子了剔宪,打了里三層外三層那么厚的雪白的石膏,“折了壹无?”
“唉!粉碎性骨折斗锭♂牵”
“真是夠倒霉的帮毁!”
“可不是么?交警過來一看現(xiàn)場烈疚,還判我全責(zé)聪轿,說是人家車輛正常行駛爷肝,而我不聽招呼闖紅燈。我尼瑪……哎呦呦……”許是一激動灯抛,二大娘的說話聲音高了对嚼,痛感從腦電波經(jīng)過中樞神經(jīng)绳慎,波及到坐骨神經(jīng),繼而牽扯到了足下神經(jīng)磨确,一下子疼了起來乏奥。
“啊亥曹,我親愛的二大娘,早就跟您說不要闖紅燈照宝,可您就是不聽句葵≌д桑”
“我闖了那么多次轻专,都沒事兒,哪知道這次栽了催训!”
“其實這種事兒宗收,一次就夠了,犯一個錯誤記一輩子嫂侍,何必呢?您這還算是幸運的颓影,許多和您一起奮斗在闖紅燈一線的同志懒鉴,已經(jīng)先行西去临谱,只是在這薄情的江湖中還偶爾還流傳著他們的傳說〕腔恚”我想紅想得都發(fā)瘋了唱星,不免又胡謅了幾句經(jīng)典臺詞。
二大娘煩煩的攒盈,但是覺得我說的確實在理兒型豁,就不反駁偷遗。
見二大娘默然不語驼壶,我又趁熱打鐵地說道:“二大娘热凹,且聽我來言吶般妙,這些天我一直在想闖紅燈這事兒碟渺,還真有些道道兒∥叻保”
“有話說骏令,有屁放垄提!”
“這闖紅燈啊铡俐,闖過來的人都說好审丘,那是因為他們都覺得自己幸運,闖了白闖稿饰,當(dāng)然要逢人便夸喉镰,這叫炫技侣姆;闖不過來的就難說了捺宗,把小命搭上的,必定無法再開口評論长已,就是那被撞得輕的术瓮,羞于失敗胞四,自然閉口不提辜伟。所以啊……”我還想繼續(xù)說脊另,俺娘趕緊瞪我一眼尝蠕,原來二大娘又急眼了看彼,枕頭已經(jīng)砸過來了靖榕,就摟在我懷里顽铸,此刻她正摸著床頭柜上的大鐵盒子想擲過來……
“小崽子,想好了再說践剂⊙犯”二大娘咬碎鋼牙地對我說军洼。
“二大娘演怎,您得好好養(yǎng)傷耙歹叮!”我趕緊轉(zhuǎn)了話頭兒盗胀,然后向我娘投去一個趕緊溜兒的眼神票灰。剛到門口,瞧我這德性浸策,又不知腦袋哪根筋搭錯了庸汗,又冷不丁地來了一句蚯舱,“好了以后枉昏,繼續(xù)闖紅燈靶至选!”
“我尼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