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心天使


李玉惴惴不安地想了一整天请毛。

那枚車鑰匙作為現(xiàn)實的代表志鞍,就擺在李玉的手邊,時刻提醒著他和那些人們已經(jīng)無可挽回的關系方仿∈鑫恚可是他的心緒早就飛走不見,消逝在海鷗輕略過海平面的翅膀里兼丰。

在收到短信后,他拋了幾次硬幣也未能決定到底要不要赴這個約唆缴。如果遵從內心鳍征,就要徹底顛覆他過去三十年的人生,李玉不知道他有沒有那個勇氣面徽。

自從那件事之后艳丛,李玉就再沒接任何客戶的單子。吳美美頂了李玉的組長位置后趟紊,他就轉到了內勤部門氮双。實在是一個也做不下去——他一看見展廳里擺的干凈嶄新的樣車就直反胃。

任憑分秒針你追我趕地賽跑霎匈,直至天空拉下淡淡的墨色戴差,公司里的人漸漸散去,保潔和保安逐個辦公室做著清潔和安全檢查铛嘱,鑰匙互相撞擊的金屬聲音響徹整間大樓暖释。

最后,他只好承認這是沒有結論的一場空想墨吓。電梯載著金屬味道的空氣和他緩緩升起降下球匕,玻璃大樓外,已然是一盞潔白得仿若道具的月亮帖烘。城市邊緣裁著一片鉛灰色的大海亮曹,它卷起極慢極有力的金色浪潮,向遠處銀紅色的天際漫去秘症。

空曠的停車場一角停著那臺不可能不引人注目的Audi R8照卦,他從辦公樓處由遠及近緩緩走向它。他瘦削的身形從一個小點乡摹,變成一張照片窄瘟,側身鉆進車里。

過了這么久趟卸,徐婷的香水味還像時間一樣沉淀在小小的空間里蹄葱。他點燃了一支長長的Dunhill氏义,凜冽的氣味旋即上升,閉上眼睛图云,那個可惡的人就閃出來了惯悠,鬼一樣的跟著他。

那個人竣况,從兩年前那個下得冒煙的雨天來克婶。

她極高挑、豐滿丹泉、凹凸有致情萤,說是女孩,其實是正處于女孩和女人的交界摹恨。她頭發(fā)濕漉漉的筋岛,嘴唇涂了艷麗的橘色,脖頸上戴了一個又厚又寬晒哄,看起來沉重的彩色寶石項圈睁宰,她只穿了一件低胸的黑色薄裙,濕掉的一縷棕金色的長發(fā)掛在脖頸上寝凌,瘦長細嫩的腳上套著尖頭細跟的鞋柒傻。

這身可以參加葬禮的裝扮,使得她裸露在外面的肌膚仿若一片片瓷器般的蒼白较木。高跟鞋清脆的“咔咔”的聲響伴她一級級走上樓梯臺階红符,這女孩從撥開的雨幕中走入汽車展廳,簡直像是演出開場一樣精彩伐债。

她在模特簽到簿上簽上了鬼畫符似的名字违孝,向李玉嫵媚地笑笑,李玉有點慌泳赋,趕忙給她指了模特更衣室的方向雌桑。

“真高啊……哎,老大祖今,她是外國人吧校坑?”吳美美用手指尖戳戳了他的后腰,竊竊私語道千诬。

“看名字耍目,可不是我們炎黃子孫啊⌒彀螅”李玉故作嚴肅地說邪驮,吳美美在他背后哧哧地笑了。他把禮儀公司提供的簽到簿拉到眼前端詳起來傲茄,還是不認識毅访,不像是英語沮榜。

因為雨天的關系,來看車展的人寥寥無幾喻粹。只要有路過他們展區(qū)的人舉起單反蟆融,車模們便一洗慵懶厭倦的神情,竭盡所能地搔首弄姿守呜。

那個女孩很意外地換上了一套令人咋舌的帥氣制式褲裝型酥,金棕色的頭發(fā)被束了起來,高高的領子搭扣查乒,完全遮住了她白皙頎長的脖頸弥喉。其實她完全不用那些暴露得近乎赤裸的禮服配襯,只消挺胸抬頭站在那里玛迄,玉手往纖細的腰間一搭由境,異域風情的絕美氣場就完爆了所有濃妝艷抹的整容狗。

他和每個男人想得都一樣憔晒,很難不去看她,她也太高了些蔑舞。李玉路過她身邊的時候還刻意放緩了步調拒担,她還沒太站直,但絕對跟李玉的身高是一個段位的攻询。

展廳外的雨不知何時會停从撼,淅淅瀝瀝的聲音敲打在展廳門口空曠的地磚上,敲得李玉一陣頭疼钧栖。

午間休息的時候低零,那個女孩避開其他女模特圍坐一成一圈嘰嘰喳喳的小群體,一個人坐在展廳外的臺階上看雨拯杠,她的背影四周盡是朦朧的水汽掏婶。

“你不去吃飯嗎?今天的盒飯算得上豐盛了潭陪⌒弁祝”李玉幽靈一樣挪動到她身邊,她嚇了一跳依溯,摘下了耳機老厌。

“我沒餓±杪”她溫婉地笑笑枝秤,論口音來看,應該還是中國人慷嗜。

“抽煙嗎淀弹?”李玉從內懷里掏出一盒深紅色的Dunhill香煙丹壕,遞到她眼前。她沒有點頭或搖頭垦页,而是調皮地捏了一支雀费,直接塞到了李玉的唇中,又不知道從哪變出來一支火機痊焊,給煙點上了火盏袄,整套動作干凈利落,猶如行云流水薄啥。李玉趕忙拍了拍她的手背以示感謝辕羽。

“恐怕今天不會有很多人來了÷⒕澹”她嘆了口氣刁愿,分享出一只耳機遞給李玉,好像是莫名其妙地替他擔心著到逊。李玉組里的人業(yè)績一直高高在上铣口,他對今天的車展能否賣個好成績其實漠不關心。他趕緊把捏著的煙換到另一只手里觉壶,接過了耳機脑题。

跟凄冷的陰雨天正相反,她的音樂海洋里是一片陽光和煦的少女音铜靶,活潑燦爛得猶如剛打上來的小龍蝦叔遂,李玉聽得入了神。

“像你這么漂亮的女孩都是用iPhone争剿。你用的這個是什么已艰?音質還蠻不錯的〔衔”

她有些害羞了哩掺,但還是把那枚白色的手機掏了出來。

“這個嗎涩笤?是國產(chǎn)品牌哦疮丛。你也可以換這個試試,價格只要iphone的一半辆它,但是確實很好用誊薄,你看,”握在女孩手里的手機顯得很精致锰茉,她用指紋解開了指紋鎖呢蔫。“一樣好用的吧?”她很自豪地說片吊,“我是實用主義绽昏,不會追風去買那些昂貴的面子產(chǎn)品。留著錢俏脊,我還有很多重要的事情可以做全谤。”

“meizu……”李玉覺著自己好像在很多地方看到過這幾個字母爷贫,確實是一個做得很好的國產(chǎn)品牌认然。“我不用國產(chǎn)品牌漫萄,我一直用iphone卷员,也不打算換√谖瘢”他尷尬地笑笑毕骡。

女孩很固執(zhí)地把手機遞給李玉,他遲疑地對著屏幕按下了播放鍵岩瘦。

L和R將他和她的心音連在了一起未巫,像雨幕一般把所有人隔絕在外。李玉突然想起了上高中時的女友启昧。兩個人上罷晚自習叙凡,在空曠的公交車上戴一副耳機壳贪,如同約定好一樣箭昵,他們在每首歌結束的瞬間親吻。

“你剛才寫的那個名字,我看了半天沒看懂苏遥,能否請你指教一下?”李玉蹲了下來赡模,煙霧沉沉的田炭,凜冽的氣味籠罩了她。

“那是俄羅斯語漓柑,”她一只手指卷起一縷垂在臉頰旁的金棕色頭發(fā)教硫,一只手沾著雨水在臺階上認真地寫下“Юля”。

“噢……”李玉一副好像認得一般的恍然大悟辆布,“呃……那英文怎么拼瞬矩?”

她于是又寫下“Yulia”。

“我記得你了锋玲,尤莉亞景用,你的名字跟我的很像〔氧澹”李玉說伞插,她微笑著看看李玉的胸牌上的“Yu Li”割粮,點了點頭。

“你讓人印象深刻媚污,很少有女孩子不虛榮了……”李玉正說著舀瓢,吳美美突然出現(xiàn)打斷了他。

“組長耗美,有客戶找你京髓,”吳美美遍尋李玉不著,總算在展廳門口發(fā)現(xiàn)了他幽歼。

“你穿的褲裝也很特別朵锣,再見〉樗剑”李玉匆忙地結束了對話诚些,轉身跟吳美美走進了展廳。

“老大皇型,去要混血公主的電話了诬烹?”吳美美狡黠地笑著,兩人疾步走向辦公區(qū)弃鸦。

“要什么電話绞吁,我在你心里就這個形象嗎?”李玉故作鎮(zhèn)定唬格,努力偽裝著微微漲紅的臉家破,結果一抬眼就看見了徐老板,身邊還站了一個身材嬌小购岗,卻氣勢凌人的女孩子汰聋。

“跑哪去了啊,”徐老板面帶慍色喊积,“在酒桌上三番五次地求我買車找你烹困,我來了你又不在∏牵”

“實在抱歉髓梅,徐哥,坐绎签。美女枯饿,坐,坐诡必。美美奢方,去沏兩杯咖啡,要好的那份「ぞ蓿”李玉趕緊整理好表情阁谆,臉上堆滿職業(yè)性的微笑,手臂伸得長長的愉老,恨不得把沙發(fā)直接拖拽到徐老板屁股底下场绿。“徐哥看好哪款了嫉入?是給女朋友買嗎焰盗?”

“傻X≈淞郑”女孩子一邊嚼著口香糖熬拒,一邊輕蔑地看了李玉一眼。

“徐婷垫竞,有點兒禮貌澎粟。還有小李,你別瞎叫啊欢瞪,這是我女兒活烙。”徐老板不冷不熱地訓斥著兩個人遣鼓。

“是……是……”李玉萬分后悔用慣性思維去揣測了這個老色狼身邊的女人啸盏,可又不知道這輩分怎么叫才能不錯——那女孩看起來比自己小不了幾歲。他只好尷尬地搓著手骑祟,把話題轉移開來回懦,“那來看看這臺吧,前天剛到的新車……”

尤莉亞收起靜止如塑料模特的姿勢次企,把位置讓了出來怯晕。她站在一旁,用完全一副置身事外的表情看著徐老板的囂張女兒挑三揀四地摸摸這抒巢,摳摳那贫贝。

“美女秉犹,嘿蛉谜,說你呢,大個兒崇堵⌒统希”徐老板臉上涌出了神秘的笑容,尤莉亞正出著神鸳劳,被他突如其來的發(fā)問嚇了一跳狰贯。

“要是你買的話,會不會考慮拿下這款?”徐老板問涵紊。

尤莉亞驚慌失措地看著李玉傍妒,又看看徐老板,生硬磕絆地說:“這個……很好摸柄,可是我錢……沒有颤练,我不能買∏海”

“錢這個東西……嗨嗦玖,當模特能掙多少,遭那個罪干什么呀跃脊,去我那宇挫,我保證你……”徐老板圍了上去,自顧自地胡亂侃著酪术,尤莉亞避之不及器瘪,只好無奈地笑著連連退步。

“看見了吧绘雁,你怎么能認識我爸這種人娱局。真臊得慌∵制撸”徐婷斜睨著李玉衰齐,小聲說道。李玉只好賠著笑继阻。她吐出了嚼得沒味的口香糖耻涛,“哎,我往哪兒扔瘟檩?”

李玉趕忙把手心伸出去抹缕,“給我吧∧粒”

徐婷眼中有些異樣卓研,她楞了片刻,決定道:“爸睹簇,我買這個奏赘,就這個顏色。我要頂配太惠,還要加禮包磨淌。”她轉頭望著李玉凿渊。

他握著還沾著徐婷口水的一坨膠狀物梁只,簽下了這筆單子缚柳。

“上次那個尤莉亞是哪兒請來的?”李玉站在吳美美辦公桌前搪锣,裝作不經(jīng)意地問道秋忙。

“怎么,老大构舟,合著半天翰绊,你沒要來電話啊∨宰常”吳美美正低頭奮筆疾書监嗜,她頭也沒抬地調笑了一句。

“你瞎說什么呢……”

“先不說她抡谐,千金小姐最近總在樓下坐著裝作看車裁奇,你那袋藍波旁咖啡要讓她一個人喝光了÷竽欤”

“來了就得歡迎肮舫Α!把她接待好免胃∫粑澹”

“咦,恐怕是羔沙,醉翁之意嗯嗯嗯躺涝,你懂的《蟪”吳美美把一張紙條塞到李玉的口袋里坚嗜。“老大诗充,見好就收苍蔬,該正經(jīng)正經(jīng),該玩就玩蝴蜓。像我這樣的可靠下屬碟绑,是不是得……”她做了一個好夸張的鬼臉。

“行行行茎匠,我知道了格仲。”李玉捂著口袋下了樓汽抚。他身后的吳美美抓狭,臉上迅速蒙上了一層冰伯病。

李玉依著紙條上的電話加了尤莉亞的微信造烁。徐婷看見他下樓否过,馬上蹭了過來。

“好巧啊惭蟋∶绻穑”

“是啊,巧啊告组∶何埃”李玉皺了皺眉頭。

“你知道我是來找你的木缝?”西餐廳里便锨,徐婷用銀叉卷著鮮紅的意大利面,抵著調羹送進了嘴里我碟。

“廢話放案。”李玉嘬著一瓶巴黎水矫俺,用手拄著頭懶洋洋地回答道吱殉。

“我是誠心想讓我爹尷尬一下。你說厘托,我要是喜歡上你了友雳,你怎么辦?”徐婷擦了擦嘴铅匹。

“你什么意思押赊?”

“這都不懂,傻X包斑】忌迹”徐婷搶了他一支煙,用口紅形狀的St都彭打火機點燃了舰始。

“不懂崇棠!”李玉最煩女孩子說臟話。

“那車模是你女朋友丸卷?那外國人枕稀。”她老練地噴出一口煙谜嫉,李玉嗆得把吸管吐了出來萎坷。不知道是自己那天的眼神太明顯了,還是他確實跟尤莉亞之間產(chǎn)生了不可名狀的的氛圍沐兰,又或者徐婷和吳美美都是聰明之人哆档。

“我都不認識!”李玉急著搶白住闯。

“她可跟老徐走了瓜浸“氖纾”徐婷臉上一副得意的表情。

“就那天插佛?”李玉把深綠色的玻璃瓶子重重地放在木頭桌面上杠巡。

“就那天」涂埽”徐婷毅然決然地肯定道氢拥,還露出了一個神秘的微笑。

和徐婷不歡而散锨侯,李玉回到家就雙手握著手機嫩海,虔誠地試著跟尤莉亞做搭訕。他不相信囚痴,就那樣坐在雨幕中聽竹村桐子的尤莉亞出革,就是傳說中的“臟模”“外圍女”渡讼。

尤莉亞沒有不理會骂束,只是淡淡地做三個字以內的回復。例如:“好的”“我知道”“不去”“謝謝”成箫,話語間充滿了具有現(xiàn)代雕塑那種冰冷感覺的禮貌展箱。她并不堅決地拒絕李玉,卻總是這樣淡淡地讓人惱火蹬昌。

李玉把手機扔向沙發(fā)的一角混驰,手機轉了一圈,跌落在厚重的木地板上皂贩,發(fā)出“嗵”的沉悶一響栖榨。真是懊惱。他在兩性方面的自信心建立不是一天兩天得以完成明刷,毀掉卻只用了徐婷的一句話婴栽。

和徐婷這種小富二代稀里糊涂地交往起來,是李玉夢想著三十年苦盡甘來的結果辈末。

他心里十分清楚:富二代+賣車的=躋身上流社會+不愁業(yè)績=風風光光繼承老徐遺產(chǎn)愚争,若是沉迷女色,那就是車模+賣車的=年老色衰的破花瓶+臭賣車的=貧賤夫妻百事哀挤聘。

可是徐婷一口一個的“傻X”和表面清新溫柔的尤莉亞相比較起來轰枝,這實在讓人很難選。自己從小被灌輸?shù)牡赖掠^和仇富心理组去,或許早就被煙波浩淼的欲望給消磨沒了鞍陨,況且,尤莉亞也不過就是個賣貨从隆。

徐婷開始頻繁光顧他那個局促的小小公寓诚撵,她從高級百貨商店里搬來成箱的居家用品缭裆,幾乎把公寓從里到外都換了個遍。

她時不時也帶李玉去逛街砾脑,一排排鎏金描銀的店鋪外展示玻璃里幼驶,掛得盡是Vogue雜志里頂貴頂貴的走秀款艾杏。她讓導購隨便拿來給李玉試韧衣,只要穿著夠英俊風流,她直接就劃卡购桑。

十一放長假的時候畅铭,她干脆留了一張白金信用卡給李玉隨便刷,說她還有工作勃蜘,直接和徐老板公司里的副總經(jīng)理飛了美國硕噩。

徐婷自以為是地給予他紙醉金迷的幸福,讓李玉不太適應缭贡,他一直以為自己不是吃軟飯的命炉擅。他回公司拼命加班、工作阳惹,也彌補不了物質生活與精神生活完全不匹配的巨大落差谍失。

每當他下樓走過展廳,走過那些散發(fā)著皮革和新漆氣味的跑車時莹汤,他就會想起那個水氣繚繞的女孩快鱼。終于,在徐婷計劃歸程的兩天前纲岭,李玉實在按捺不住這種煩躁的寂寞抹竹,給尤莉亞撥了一通電話。

這次他沒有按照習慣套路約尤莉亞去酒吧或是電影院止潮。那天正好陽光燦爛窃判,他說去海邊,尤莉亞馬上答應了喇闸【ばⅲ“因為風景可以不花錢〗鲑耍”她認真地說跨蟹。

“我沒見過你這么省的女孩,長得漂亮橘沥,哪有幾個不愛花錢的窗轩,”李玉向無人的平靜海平面上擲了一塊潔白的石頭∽兀“你爸媽怎么培養(yǎng)你的痢艺?”

“我爸爸是俄羅斯人仓洼,我媽媽是中國人,”她很驕傲地說堤舒,“不過我們很窮色建。我爸爸早就不要我和媽媽了∩噻停”

“哦……”李玉趕緊住了嘴箕戳。

“玉!那邊有賣棉花糖的国撵!我們買來吃吧陵吸?”尤莉亞像小孩一樣興奮地指著海灘上的小亭子。

“吃什么吃介牙,幾歲了還吃那個東西壮虫。”李玉不情愿地被尤莉亞拉了過去环础。

“美女囚似,想點點什么?”海灘酒吧老板是個中年人线得,看見尤莉亞馬上笑成一灘漿糊饶唤。

“哇,彩色棉花糖配雞尾酒……很貴呢框都,”尤莉亞仔細地看著價格表搬素,有點失望地說,“不買了魏保,我很窮熬尺。”

“先生不給買單嗎谓罗?來一杯吧粱哼,這可是我們家的特色哦¢菰郏”漿糊鍥而不舍地說道揭措。

尤莉亞不等他說完就拉著李玉跑了。

“其實刻蚯,窮也沒什么不好的绊含。有錢了以后,有有錢的不舒服炊汹」洌”李玉笑著說,從側袋里抽出了Dunhill來抽,尤莉亞又是一個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充甚,給他點了火以政。

“可是有的時候,窮真的不好伴找∮”她一邊用手指轉動著打火機,一邊若有所思地說技矮。

“玉抖誉,如果一個人,有很重很重的缺點穆役,就像多長了一只手指的那種缺點寸五,”她用手比劃出一個不存在的小小的贅指梳凛,“她自己也想改掉耿币。那你會愛上她嗎?”

尤莉亞坐在礁石旁韧拒,哀傷又熱切地望著李玉淹接,浪潮像鞭子一樣兇狠地,一下一下抽打在她修長的腿上叛溢。

“會吧塑悼,誰沒缺點呢?”李玉想楷掉,也許尤莉亞棄惡從良了厢蒜。行,知錯能改烹植,還是好同志斑鸦,但愿你這位“千年心機婊”能遇到一位“萬事不計較”吧。

他邊想草雕,邊遠眺向海平線處的太陽巷屿,看它在幾秒鐘之間變得又大又紅,像朵薔薇一樣墩虹,濕淋淋地綻放在水天之間嘱巾。

徐婷只說回來,可是沒告訴李玉來接诫钓,李玉熬著夜查了飛機停落的時間旬昭,早早地去了機場等著。

他扣著厚實的兜帽風衣站在機場大廳的角落菌湃,看見徐婷空著雙手问拘,越過三個寶石紅色的Remowa行李箱,像個高中生一樣翹起腳尖,與那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副總經(jīng)理吻別场梆。

“出來陪我喝酒吧墅冷。”李玉握著電話吼道或油。在狂風大作的機場門口寞忿,他點燃了身上最后一根Dunhill。

尤莉亞連妝都沒顧得上化就急匆匆地趕著來顶岸,在已經(jīng)凝結了一臉煙灰的李玉面前坐下腔彰。

“我陪你喝,想喝多少都可以辖佣,你不要不高興了霹抛。”尤莉亞像只緊張的小鹿卷谈,她撥開香檳的錫箔紙杯拐,戰(zhàn)戰(zhàn)巍巍地給李玉倒酒。

李玉像喝水一樣喝干了兩瓶世蔗,尤莉亞在一旁誠惶誠恐地陪干了兩瓶端逼。

“晚上……你跟我走吧∥哿埽”李玉被香檳的后勁頂?shù)靡魂囇灦ヌ玻[約記得自己打了一個長長的嗝,又糊里糊涂地說了這句話寸爆。

尤莉亞一點沒醉礁鲁,她咬著嘴唇?jīng)]作聲,直到最后赁豆,她才一直重復著說:“我會把你送回去的仅醇。”

“你不許走歌憨∽藕”尤莉亞把李玉卸在公寓的床上時,李玉已經(jīng)清醒了一半务嫡,他拉住尤莉亞的手臂甲抖,尤莉亞卻以難以置信的力氣掙脫了他。

“我操心铃!你跟我裝什么准谚?老徐可以,我就不可以去扣?不就是錢嗎柱衔?我也有樊破,你開價吧!”李玉把錢包里的粉紅色鈔票洋洋灑灑地拋了一地唆铐,尤莉亞急得不知所措哲戚,只好用手捂著嘴悲聲低泣著。

“我沒有……我不是因為錢……我沒有辦法……”

“我倒要看看你是什么妖怪艾岂!”李玉徹底醒了酒顺少,他唰的一聲撕開了尤莉亞薄紗的短裙。

尤莉亞一邊哭喊著“別碰我王浴,別碰我”一邊拼了命地掙扎脆炎。她力氣大得驚人,如果不是大學時候練過搏擊氓辣,李玉還真險些控制不住她秒裕。

他抽出又寬又厚的皮帶,迅速捆住了尤莉亞皎白的手腕钞啸,又用膝關節(jié)頂著她那雙結實的大腿几蜻,伸手直接探向了她的下體——當他觸碰到了那個罪惡的,蠶蛹一般的東西時爽撒,尤莉亞停止了所有動作入蛆。他和她的表情都驚得像蒙克的《尖叫》一樣响蓉,一時間硕勿,四目相對,李玉心中一直就有著隱隱的不安枫甲,原來結果竟是這樣讓他始料未及源武。

尤莉亞突然發(fā)出了一聲從未有過的,低沉想幻、沙啞的嚎哭粱栖。就好像被照妖鏡照到了似的,她回歸了原本的身份脏毯。她哭得那么長闹究,那么哀痛,那個最為她深惡痛絕的羞恥秘密食店,正靜靜地貼著李玉的手心渣淤。

李玉仿佛摸到了燒得通紅的火炭,他噌地把手抽出來吉嫩,一不留神抽在了尤莉亞的鼻子上价认,她頓時鮮血直流。

可她完全顧不上堵住噴血的鼻子自娩。她兩只手胡亂地扯著床單用踩,慌張地掩蓋著自己的下體。她脖子上纏繞的絲巾也松了開來,一個微微隆起的喉結長在她如天鵝般美麗白皙的頸部上脐彩。

“我操碎乃!”李玉又惡心又懊惱,他真想沖過去把這個男扮女裝的變態(tài)撕碎惠奸,尤莉亞似女非男的形狀開始分離成兩個不能辨別的影子荠锭,平日里那個溫順如綿羊的尤莉亞是那樣的貼心和可愛,可是手心里殘留的令他嘔吐的感覺還尚且存在晨川。

“你為什么騙我证九?”李玉感到體內的定時炸彈已經(jīng)開始倒計時,一旦歸零共虑,就會炸毀眼前這個狗雜碎愧怜。

“我……我沒騙你慌核。你始終也沒問過我是男是女……如果你問了蕊爵,其實我會說的……你沒問……我沒怎么說呢?我自己都不想面對……”尤莉亞還在啜泣著读处,鼻腔里的血慢慢凝固了尘分,她的面容像京戲里的大花臉一樣丑陋滑稽猜惋。

李玉突然被尤莉亞幼稚的說辭氣得想笑。

“那你他媽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培愁?”

“我是女的著摔。”尤莉亞一臉堅毅定续〉兀“我就是女的。我從小就認為自己是女孩私股,我只是長錯了身體摹察,就像得病一樣,我會治好的倡鲸」┖浚”

“放屁!你他媽就是個人妖峭状!”李玉大吼克滴。

“我不是……我是女的……”尤莉亞嚎啕大哭起來。

“為什么你就不能明白宁炫,你知道我有多難嗎偿曙?我找不到好的工作,之前一直在KTV當陪酒羔巢,我怕客人對我動手動腳望忆,只好學機靈罩阵,練酒量。好容易遇到一位好心的客人启摄,給我介紹了做模特的活稿壁,我才從那個火坑里跳出來……”

“你他媽的可以去走穴啊,有的是人妖做這個扒副浮傅是!”李玉點燃一根煙,惡狠狠地回應道蕾羊。

“我不是動物園里的動物喧笔!”尤莉亞也憤怒了,“我是個正常的人龟再!”

“那你不是也賣給徐老板了么书闸?當婊子立什么牌坊?”

尤莉亞聞聲睜大了瞳孔利凑,她無法解釋浆劲,只能一直哭,一直哭哀澈。

“滾牌借。”李玉雙目似劍割按,他把閃著紅光的煙按在桌子上膨报,對尤莉亞說。

“徐婷哲虾,咱倆結婚吧丙躏。”第二天束凑,李玉心虛地把事先買好的戒指擺在西餐廳的玻璃桌子上,也許那枚鉆石的大小栅盲,連徐婷耳環(huán)上的配鉆都不如汪诉,只配拿來劃玻璃。

“你這是干什么谈秫?”徐婷看也沒看那個皮盒子扒寄。

“其實我知道你和你爸公司副總的關系,但是我可以既往不咎拟烫。我們結婚吧该编。”李玉平靜地說硕淑。

“行课竣,既然說到這個份上了嘉赎,那我也打開天窗說亮話吧∮谡粒”徐婷一屁股坐在沙發(fā)上公条,她深呼吸了一次,準備把一切對李玉全盤托出迂曲。

“我爸當年做煤礦靶橱,當上暴發(fā)戶以后,就跟我媽離婚了路捧,又把我扔到加拿大上學关霸。我從上高中起,在國外這么多年杰扫,就從來沒缺過錢谒拴,可是每次遇到麻煩,需要人的時候涉波,只有田斌不顧一切英上,扔下手頭的事情,坐十二個小時的飛機來看我啤覆、幫我苍日。我那個死爹在哪里呢?你先閉上嘴窗声,我知道你要說什么相恃。別說什么田斌是來騙我爸以后的遺產(chǎn)的,就算是騙笨觅,能騙我一輩子拦耐,我也認了〖#”徐婷的眼睛發(fā)亮杀糯,她一番話攪得李玉心里五味雜陳。

“我就是想早點結婚苍苞。老徐答應過我固翰,只要我結婚,就割讓51%的公司股份給我羹呵,那時候我就有錢了骂际,我要把我媽從縣城里接過來,給她最好的生活冈欢∏嘎粒可是我爸左右看不上田斌當他的女婿,我快跟他吵翻天了凑耻√荆”她的眼淚不知何時滴落在冰冷的瓷磚上柠贤,溶成一灘小河。

“跟你比起來先匪,田斌還是略強一籌的种吸,這樣我爸就好選擇了吧?李玉呀非,我真是不想說出來傷害你坚俗,你覺得我能和你結婚嗎?別逗了岸裙。我就是在等著我爸點頭我和田斌的事猖败,”徐婷無奈地說,“再說降允,你不是也經(jīng)常去找那個人妖模特恩闻?”

還不等生氣,就聽到徐婷居然在說尤莉亞剧董,李玉猛地抬起頭道:“你怎么知道幢尚?”

“我爸花在她身上的錢可是不少啊。至于我怎么知道的翅楼,你還是去問吳美美吧尉剩。”徐婷把從車展買回來的那臺車的鑰匙甩給了他毅臊。

“吳美美早就知道她是……了理茎?”李玉近乎憤怒地吼道。

“模特都是她聯(lián)系的管嬉,想知道很容易吧皂林。從私生活上給你打垮好方便她上位,也是夠可以的了蚯撩,算你倒霉吧础倍。”徐婷看著突然默不作聲的李玉求厕,她心臟上的血管揪成了一團著隆。

“我們之間難道什么……都沒有過嗎?”李玉絕望地問呀癣。

“別騙自己了。你只是禮貌性地接過了我的那團嚼過的口香糖弦赖,”徐婷的語氣變得顫抖起來项栏,“戒指我收了,車還給你蹬竖,夠賠你損失沼沈。我走了流酬。”

時隔一年多列另,居然接到尤莉亞想要見面的短信芽腾,李玉相信她的初衷也只剩下了試探。這事很難講页衙,是該決絕地將這個人忘記摊滔,還是該坦然地面對自己的感情,正常和不正常之間到底有沒有界限店乐?一旦跨過了這個鴻溝艰躺,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什么,誰也不知道眨八。

月光把海濱大道渲染得如同童話中城堡的走廊腺兴。天使到底有沒有性別?李玉一邊想著廉侧,把車開到了海濱停車場上页响。

最終,他還是走到了那個海邊段誊。

盛夏還未至闰蚕,海灘上游客稀少,尤莉亞穿得很清涼枕扫,離老遠的時候就對李玉拼命招手陪腌,李玉困惑著朝她跑了過去。

海灘酒吧的老板顯然也認出了招手的尤莉亞烟瞧,他也跑過來诗鸭,大方地送了她一只體積龐大的粉紅色棉花糖。

“你還能認出我参滴?”尤莉亞有些慌張地說强岸。

“跟明星似的女孩子不是天天能見啊砾赔!”老板高興地說蝌箍。

尤莉亞拿出兩張嶄新的粉紅色鈔票,執(zhí)意要塞給他暴心,老板恐怕還記得她說“自己很窮”的橋段妓盲,說什么也沒要。

“我不再是以前了专普,我不會再害怕悯衬。如果可以,我們每個人還是應該坦然接受來自他人的好意檀夹〗畲郑”

尤莉亞收起錢策橘,邊說邊扯下一塊棉花糖,糖的細絲融化了一點點在她溫暖的手指上娜亿。

“好吃丽已,水蜜桃味的,你也吃买决∨嬗ぃ”她遞到李玉嘴邊。

李玉像條件反射一樣略有嫌棄地回避了一下策州。當他在一秒鐘后察覺到了尤莉亞失落的表情瘸味,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已經(jīng)傷害到了她,于是他趕忙湊過去咬了一口够挂。

尤莉亞笑了旁仿。她脫掉粉紅色的高跟涼鞋,像個孩子一樣孽糖,用腳去試探沙灘的溫度枯冈。浪花輕柔地卷起夏天情欲的味道,海鷗似風琴一般深沉地低吟办悟。

“玉尘奏,我知道你想問我什么〔◎龋”她一只手擎著棉花糖炫加,還不忘一口接一口咬著,另一只手像兔子一樣在小巧的挎包里窸窸窣窣地翻著铺然。

“給你俗孝。”

李玉又遲疑又忐忑地接了過來魄健。

身份證的性別一欄赋铝,赫然油印著一個“女”字,她還改了新的中文名字沽瘦。證件照上革骨,是尤莉亞不能掩飾的,發(fā)自內心的羞澀笑容析恋。李玉愣住了良哲,他遞還給她,尤莉亞將那枚小小的薄卡片像眼珠子一樣小心翼翼地收進精致的挎包里助隧。

“玉臂外,也許你不信,但我和徐老板什么都沒發(fā)生喇颁。他聽了我的情況以后漏健,問我能做什么,我想了想橘霎,我說我能喝蔫浆!看來ktv的經(jīng)歷,也不是白做的姐叁。陪他應酬的那幾次酒局瓦盛,據(jù)說事后簽成了好幾筆大單子。你能相信嗎外潜?他給了我很多錢原环。我真的要感謝他,徐老板是個好人处窥。我終于攢夠了嘱吗。”

“玉滔驾,手術真的很痛谒麦。還有兩條好長好長的疤啊,我以為我會死了哆致∪频拢”

“玉,以前那個臟的人已經(jīng)沒有了摊阀,我現(xiàn)在是新的耻蛇,我可以正大光明地找一份好的工作,你還會嫌棄我嗎胞此?”

李玉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了臣咖,竹村桐子輕巧的夢幻嗓音好似突如襲來的小怪物。他來不及回答尤莉亞的問題豌鹤,有些尷尬地按掉了徐婷的來電亡哄。是擔心我么?李玉有些想不通布疙。她分明已經(jīng)是徐董事長蚊惯,想要的全部得到了。時不時打來的電話灵临,只是為了彌補當年的欺騙行為吧截型,原本李玉還覺得她欠自己的,如今儒溉,也不必再接了宦焦。

尤莉亞長長的金色裙擺突然被風全部揚起,她的臉被風拉扯得無法看清。

“你……怎么不用iphone了波闹?”她愣住了酝豪,咬著嘴唇說。

“我覺得meizu確實挺好用的……你看……”李玉用手摩挲著自己和她同樣的那款meizu PRO6精堕,“我想孵淘,有些觀念是該轉變一下了。如果本質是好的歹篓,那就無可挑剔瘫证,就像你∽椋”

L和R的音量終于對等背捌,平衡地發(fā)出令人悸動的靈魂之音,太陽瞬間發(fā)出熱度洞斯,在一秒鐘之間驟升驟落毡庆,好人和壞人融化在一起,變成每個人巡扇,在觸摸到愛的時空里扭仁,只有你,只有我厅翔。

李玉張開懷抱擁住了她乖坠。尤莉亞的淚水滴落在沙灘上,像夏天溫熱的雨刀闷。他握住了她顫抖的手指熊泵,在她的手心里,李玉一筆一劃認真地寫那句他練了幾百次的甸昏、鬼畫符一般的句子顽分。

他吻了上去,那是棉花糖的清醇味道施蜜,是初夏的味道卒蘸。而他的心,早已不見了翻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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