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記:
以前寫了自己在北京的一段經(jīng)歷俏让,多年過去了茬暇,現(xiàn)在把到上海的經(jīng)歷也補(bǔ)充完整,無人喝彩勒奇,只聊以自慰爾爾吧巧骚!2019.12.16
當(dāng)年我做北漂一族的時候格二,有幾個愛音樂的兄弟竣蹦,我們組了個搖滾樂隊,名字叫"臣本布衣"痘括,主唱叫胡海,我是主音吉他兼合音挠日,他們都喊我阿桂翰舌,另外兩個兄弟分別是三兒和胖子,負(fù)責(zé)貝斯和鼓椅贱。
北京的房租很貴,我們當(dāng)時都付不起犯犁,于是我們都把房子租在了最偏遠(yuǎn)的位置女器,有多遠(yuǎn)呢,反正晚上睡覺的時候驾胆,你一翻身就能收到一條“河北移動歡迎您!”的短信,再翻個身入桂,又來一條”北京移動歡迎您驳阎!“的消息。
胡海卻說:“做人要有夢想呵晚,否則跟咸魚有什么分別?人不能為了錢而沒了夢想撮珠,我要住離市區(qū)近一點(diǎn)的小區(qū)金矛∩捉欤”娶耍,于是他到市區(qū)找了三天房子,第四天他回來的時候伺绽,在我們北面相鄰的一個小區(qū)租了個單間,他說:“市里房租太貴澜掩,但和你們相比杖挣,我租的房子總歸是離祖國的心臟更近了一些!”惩妇,我們都笑得肚子疼。
胡海有個女朋友叫慧慧乔妈,慧慧是個大美女氓皱,就是家里條件很差,她來了北京波材,就只找了個賓館服務(wù)員的工作,但她努力的工作著唯灵。當(dāng)時胡海是在一個房屋中介工作隙轻,收入只能勉強(qiáng)維持他和慧慧的生活,但慧慧說玖绿,她相信胡海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的,自己不會看錯。
胡海曾經(jīng)驕傲的跟慧慧說俘种,有一天绝淡,他一定會給慧慧買下五環(huán)的一套90平的大房子苍姜,而且我們樂隊排練也不愁找不到地方了。
我們四個人滿懷著對音樂的熱愛馍乙,堅持著自己渺茫的音樂夢垫释。每天下了班,無論多么勞累棵譬,我們總要湊到擁擠的地下室一起排練。我們找過幾個小酒吧曼尊,想過去駐唱脏嚷,但人家都看不上我們。
我們曾經(jīng)去過一個比較大的酒吧試唱父叙,結(jié)果當(dāng)時胖子太緊張,把鼓點(diǎn)節(jié)奏打亂了屿岂,酒吧的老板直接哄我們走鲸匿,胡海委屈的解釋說:“我們都不是專業(yè)搞音樂的,老板再給我們一次機(jī)會吧带欢!”
那胖胖的老板推了推眼鏡說:“嗯,你們真不是專業(yè)搞音樂的吁朦,你們是專業(yè)搞笑的渡贾!”
胡海木木地看著老板,臉漲得通紅,最后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有一天你會后悔的擂仍!”
那酒吧老板聽到胡喊旧酰回嘴,不耐煩地抬手指著我們乡括,說道:“你們趕緊給我消失!再不走我讓你們現(xiàn)在就后悔盲赊!”
我們幾個雖然一肚子氣档礁,也只好轉(zhuǎn)身向門外走去,老板轉(zhuǎn)身也要走呻澜,這時候胖子突然罵了一句“雜碎羹幸,指什么指!”栅受,還向那老板啐了一口,老板停下了腳步依疼,回頭惡狠狠地看著我們而芥,說道:“擦,什么玩意棍丐,揍他們!”歌逢,他擺了擺手巾钉,旁邊幾個人沖了上來。
他們?nèi)硕鄤荼娒匕福覀円膊荒艹赃@眼前虧砰苍,胡海大喊了一句:“咱跑吧潦匈!”,我們瞬間達(dá)成了一致赚导,朝街對面跑去了历等。
那時辟癌,外面正下著大雨,我們都沒帶傘荐捻,四個人就這樣在雨中狂奔黍少,酒吧的人追了幾步,也都停下了腳步处面,叫罵了幾句厂置,轉(zhuǎn)頭回去了。
我們四個卻沒停下魂角,我們都拼盡了全力向前跑昵济,胡海帶路,我們緊跟著他野揪,我記得那一次访忿,胡海就像個帶兵沖鋒的將軍一樣,我們都是他的士兵斯稳,而他帶領(lǐng)著我們向勝利的高地沖鋒海铆!
我們一直奔跑,一直到周圍看不到了多少樓房挣惰,盡是雜草的時候卧斟,胡海停了下來。
當(dāng)時是在一處舊斷橋上憎茂,看著橋下的流水珍语,手扶著橋欄桿,雨更大了竖幔,像是從天上澆下來一樣板乙,我們都默默不做聲,享受著這上天的洗禮赏枚,亦或是懲罰亡驰。
不知過了多久,胡海喊了一聲饿幅,“北京凡辱!我征服你來了!”
這壓抑了不知道多久的叫喊終于響徹在北京的空氣中栗恩,我們都跟著喊叫開了:
“北京透乾!我愛你!“
“北京!我要把你踩在腳下乳乌!”
“捧韵。。汉操。再来。。磷瘤∶⑴瘢”
我們都一直呼喊,直到?jīng)]了力氣采缚。
最后针炉,三兒帶著一點(diǎn)哭腔輕輕地說了一句:“北京,讓我們留下來吧扳抽〈叟粒”,我們便都不做聲了贸呢。
胡海后來說蹬敲,其實(shí)我們一直都沒在在真正的北京辆憔,我們只是在自己的夢想之地,我們努力的是讓這夢想之地和北京重重合,我們都想一粒粒浮塵操刀,隨風(fēng)飄蕩夫晌,仿佛一陣風(fēng)來麻献,我們便會消失的無影無蹤辨嗽,所以我們四個要牢牢抱成團(tuán),永不分離魏铅,無論狂風(fēng)暴雨昌犹,我們要深深的扎根到北京。
那天四個無助的孩子在雨中抱在一起览芳,我們都默默無語斜姥,那時,我以為我們是無堅不摧的沧竟,世上沒什么能把我們拆散铸敏。
后來的兩周,我們都沒找到胡海悟泵,有一天他突然給我們打電話杈笔,我們?nèi)齻€趕緊趕了過去。原來胡海自己出錢找了個音樂老師糕非,說以后每周六給我們上兩個小時的音樂課蒙具,胡海說:“你們知道嗎球榆,這可是相當(dāng)有名的音樂老師,上他的課肯定會顯著提高我們的音樂素養(yǎng)禁筏,我們的音樂夢實(shí)現(xiàn)真是指日可待了俺侄ぁ!”
我問胡海:“胡海篱昔,上這課要多少錢每强,我們平攤≈莨簦”
胡海說:“不用不用舀射,都是為了樂隊!”
胖子扭頭看看我說:“我最近真的沒錢怀伦,要么你們先平攤一下,我有了錢一定補(bǔ)上山林!”
三兒用手捋了捋自己油膩膩的頭發(fā)說:“我覺得上這課沒必要吧房待!算了吧!”
我感覺到心里一點(diǎn)點(diǎn)火燃燒起來驼抹,臉色也肯定變得不太好看桑孩,我當(dāng)時就說道:“這我知道,沒錢是大家都沒錢框冀,但也不能讓胡海自己全承擔(dān)吧流椒,他也沒什么錢。他都是為了大家明也,對不對宣虾?”
胡海趕緊說:“說了不用,我已經(jīng)全搞定了温数,大家現(xiàn)在就去上課绣硝,哈哈!”
胡海走過來摟住我們的肩膀撑刺,說:“大家不要為了錢的事搞的不愉快鹉胖,這些都是小事情,我來解決够傍。等著吧甫菠,我相信有一天你們都會成為頂尖的音樂人,都會象beyond一樣冕屯,光彩奪目寂诱。我們也會有自己的光輝歲月!“
我不知道胡海是怎么搞定的安聘,他和慧慧兩個人掙的錢刹衫,扣掉房租醋寝、飲食、交通什么的带迟,估計也攢不了多少錢音羞,但后來我把三千塊錢給胡海時,他把錢塞到我衣服里仓犬,把我推出來了嗅绰。
后來,我們真的是上這音樂課了搀继,慢慢地我們發(fā)現(xiàn)窘面,對音樂我們真的是很多東西不懂,在老師的悉心指導(dǎo)之下叽躯,樂隊算是步入了正軌财边。
日子不緊不慢的流逝,我們?nèi)匀粓猿种恐苤辽偃蔚呐啪毜闫铮匀徊煌5娜ゲ煌木瓢稍嚦眩忠淮未伪蝗藬f出來,我們還是只能在街頭黑滴、地鐵里面唱憨募。用胡海的話說,我們樂隊巔峰的時候袁辈,是在北京最繁華的天橋菜谣,我們唱的是一首Beyond的《光輝歲月》,圍了幾十人跟著我們一起唱晚缩,可惜的是尾膊,一首歌沒唱完,幾個城管就把我們趕走了荞彼。
就在我們覺得音樂夢想越來越遙遠(yuǎn)的時候眯停,一個姓蔣的中年人找上了我們,他說他是XX唱片公司的音樂總監(jiān)卿泽,有人在地鐵里面聽我們唱歌莺债,向他推薦了我們,他就親自過來聽聽我們的作品签夭,他們公司最喜歡能寫又能唱的歌手齐邦。
我們都興奮又緊張,我和胡海都寫過一些歌第租,四個人都拼盡全力展示自己的音樂措拇,當(dāng)時這個蔣先生說很滿意,要和我們簽約慎宾,并制作我們的原創(chuàng)歌曲丐吓,我們都興奮的發(fā)狂了浅悉。
后來的事情,每次想起來我都?xì)獾蒙l(fā)抖券犁,這個蔣先生實(shí)際是個騙子术健,說是公司制作唱片現(xiàn)在要歌手自己先出錢,然后發(fā)了唱片掙了錢再分成粘衬,我們當(dāng)時都是高興過了頭荞估,再加上胡海不停的說服我們,大家湊了幾萬塊錢稚新,交給了這個姓蔣的勘伺,姓蔣的拿了錢,不久便消失了褂删。
當(dāng)我們意識到上當(dāng)?shù)臅r候飞醉,胡海說過一句話:“用別人的夢想騙錢,真是不得好死屯阀!”
那一次缅帘,三兒和胖子卻不依不饒,說了胡海很久蹲盘,說自己的辛苦錢都不見了,都是胡海害的膳音,我拉著他們解釋半天召衔,他們也不買我的賬,最后大家搞的不歡而散祭陷。
后來我們的排練越來越少苍凛,大概每周一次,甚至兩周一次兵志,聽慧慧說醇蝴,胡海總是一個人默默的趴在桌子上寫歌想罕,有時寫著寫著悠栓,自己就哭起來。
時光象刀一樣劃過我們的臉龐按价,大概又過了大半年的光景惭适,有一天,我們又去找胡海排練楼镐,胡海正和慧慧在吵架癞志。
我說:“都別吵了,沒有過不去的事框产!”
胡海說:“慧慧外面有人了凄杯,找了個富二代”
慧慧“哇”的一下哭了错洁,我們都安靜地站著,胡海也沒有去抱慧慧戒突,就任由她放聲大哭屯碴。
最后,慧慧哭完了妖谴,自己擦了擦眼淚窿锉,紅紅的眼睛看著胡海說:“胡海,我們完了膝舅!”
胡海蹲在地上嗡载,默默的抽著煙,一聲不吭仍稀。
慧慧自顧自地繼續(xù)說到:“你不要怪我洼滚,你不是一直說要讓我幸福嗎,我的幸讣寂耍現(xiàn)在來了遥巴,他叫李想∠碛模”
胡海抬起頭铲掐,望著慧慧說:“你覺得一個富二代會真得看上你嗎,他肯定就是想玩玩值桩,騙你的鞍诿埂!“
慧慧抽了抽鼻子奔坟,臉上不再有悲傷的表情携栋,說:“我發(fā)燒三天還堅持上班,你就只會讓我喝水咳秉,還說去醫(yī)院要排好長的隊婉支,又受罪又費(fèi)錢,李想知道了馬上找關(guān)系給我掛了專家號澜建,開車送我去看蚕蛲凇;我弟弟要上學(xué)沒有學(xué)費(fèi)炕舵,你一分錢也拿不出户誓,李想知道了,馬上打了兩萬塊錢給我幕侠;我天天擠地鐵帝美,有幾次在地鐵上生病吐了,你說要學(xué)會錯峰出行,李想知道了連續(xù)幾天接送我悼潭。如果他是騙我庇忌,也比你的真心強(qiáng)一百倍、一萬倍舰褪!你有什么皆疹?整天就知道搗鼓那破吉他,制造噪音吵死人占拍!”
“別說了略就,不許你侮辱音樂!”晃酒,胡海忽然站起來表牢,發(fā)瘋一樣的瞪著慧慧。
慧慧背起自己的包贝次,說了一句“不可理喻崔兴!”,轉(zhuǎn)身頭也不回的走了蛔翅。
過了幾天敲茄,胡海把我們幾個約了出來,胡海說:“我這幾天查到那富二代經(jīng)常去的一個夜店山析,哥幾個跟我打他一頓怎么樣堰燎?”
我說:“沒問題,哥幾個替你出這口氣笋轨!”
我們從床上拆了幾根木棍子秆剪,跟著胡海到了一個夜店旁邊的小巷子里等著。
大概夜里兩三點(diǎn)翩腐,一個衣著光鮮頭發(fā)有點(diǎn)殺馬特的男人走了出來鸟款,胡海說:“就是這孫子膏燃!”
那人走到一輛法拉利的旁邊茂卦,我們趕緊沖上去圍住了他,他醉醺醺的看著胡海說:“吆组哩,是你丫的”
這時遠(yuǎn)處一個保安沖我們喊到:“李公子等龙,沒事吧?”
那富二代揮揮手伶贰,說:“沒事沒事蛛砰,幾個朋友敘敘舊!”黍衙,那保安遠(yuǎn)遠(yuǎn)看著泥畅,卻沒走遠(yuǎn)。
胡海說:“老子今天要揍你琅翻!”
富二代說:“哈哈位仁,我有跆拳道職業(yè)水準(zhǔn)柑贞,打你們幾個還真不成問題,不過我沒興趣聂抢,我們玩?zhèn)€游戲吧”
他打開車門钧嘶,拿出了一個袋子,伸手從袋子里拿出一沓人民幣琳疏,伸到我們面前說:“我剛好取了些現(xiàn)金有决,本來要給我女朋友做手工玫瑰花的,現(xiàn)在用來玩游戲吧空盼,游戲的名字就叫‘友誼的價格’书幕,你們誰打姓胡的一巴掌,我給五萬塊”
我走上前說:“你以為有兩個臭錢了不起嗎我注?老子不吃這一套按咒!”
富二代又從袋子里掏出一沓錢,說:“那就再加五萬但骨,十萬一巴掌励七,這夠你們不吃不喝上半年的班了吧?”
他看著胖子說:“死胖子奔缠,你先來掠抬!”
我剛想說什么,忽然“啪”的一聲校哎,胖子轉(zhuǎn)身給了胡海一巴掌两波,我立即呆住了。
“哈哈哈哈哈哈”闷哆,那富二代高聲笑著腰奋,在這安靜的深夜,顯得格外刺耳抱怔,那笑聲又像一把把尖刀劣坊,一刀刀刺在我的心口。
富二代把錢甩在胖子臉上屈留,罵了句:“你丫死胖子局冰,還不拿錢滾蛋!”
胖子跪在地上撿了錢灌危,拍拍身上的土康二,走了。
“到你了勇蝙,我給你十五萬一巴掌”沫勿,富二代看著我說。
我怒氣上涌,感覺肺都要炸了产雹,我罵了句“我去××”烫罩,握緊了手里的木棍,上前準(zhǔn)備揍他洽故,這時胡海忽然拉住了我贝攒,然后慢慢跪到我面前,木木地說:“你們倆打我吧”
三兒什么話也沒說时甚,自己轉(zhuǎn)身走了隘弊。
富二代撇著嘴說:“哈哈哈,烏合之眾荒适,笑死我了梨熙,笑死我了”,然后上了他的法拉利刀诬,飛也似得走了咽扇。
胡海跪在我面前,抱著我的腿陕壹,像個孩子一樣放聲大哭质欲,我舉起手狠狠打了自己兩個嘴巴子。
過了兩周糠馆,胡海給我打了個電話嘶伟,他說:“阿桂,我已經(jīng)回老家了又碌,再也不回去北京這個傷心之地了九昧,我的東西你看看能用的你拿去,不能用的都扔掉吧毕匀!”
我問:“你的吉他呢铸鹰?也扔掉?”
胡海不說話皂岔,過了好長時間蹋笼,他說:“你把她帶到北京最繁華的天橋,砸掉吧凤薛!一定要砸得粉碎姓建,就像我們的夢想一樣”
那天晚上诞仓,我喝了好多酒缤苫,我?guī)е前丫G色的吉他,到了胡海說的北京最繁華的天橋墅拭,本來想再唱一首《光輝歲月》活玲,卻怎么也唱不出口,我想也許我不配唱這首歌吧。后來已經(jīng)圍了很多人舒憾,我亂彈了幾下吉他镀钓,一個旋律不自覺地飄進(jìn)我的腦海,我輕輕唱了出來:
也許我告別镀迂,將不再回來
你是否理解丁溅,你是否明白
也許我倒下,將不再起來
你是否還要永久的期待
如果是這樣探遵,你不要悲哀
共和國的旗幟上有我們血染的風(fēng)采
也許我的眼睛窟赏,再不能睜開
你是否理解我沉默的情懷
也許我長眠,再不能醒來
你是否相信我化作了山脈
這是一首非常老的紅色歌曲箱季,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唱出這首歌涯穷,很多人聽我唱,不屑的走開了藏雏,有些人靠在欄桿上憂傷的看著我拷况。
后來那把吉他我沒砸,一直到我離開北京掘殴,來到上海赚瘦,我一直帶著她,但我再也沒有碰音樂奏寨,連流行歌曲都不太敢聽蚤告,我也像其他俗人一樣,上班工作生活服爷,我也學(xué)著面對一幫自己不喜歡人杜恰,強(qiáng)裝出笑臉,慢慢學(xué)會了逆來順受仍源,慢慢變成了一個機(jī)器人般的白領(lǐng)上班族心褐。
來到上海這么多年,我一刻不停地努力工作著笼踩,費(fèi)了七八年才在郊區(qū)買了一套小房子逗爹,我不再聽音樂,不再見朋友嚎于,只是努力的攢錢掘而,準(zhǔn)備著有一天換更大的房子。
有一次公司安排了一個北京的項(xiàng)目于购,我作為主講人員袍睡,給客戶講解方案,當(dāng)時銷售經(jīng)理給我講肋僧,說這是一個大項(xiàng)目斑胜,金額很大控淡,做成了分成很高,讓我好好講止潘。
我和當(dāng)?shù)胤止镜氖矍叭藛T準(zhǔn)備了三天掺炭,做了一份200多頁的方案,方案講解的當(dāng)天凭戴,我們提前到了客戶的會議室涧狮,銷售經(jīng)理說客戶領(lǐng)導(dǎo)有事,無法全程參與講解么夫,提前跟我們見個面勋篓。
后來就看到進(jìn)來幾個人,銷售經(jīng)理都一一介紹相關(guān)人員魏割,先介紹完了我們的人員譬嚣,介紹客戶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似曾相識的面孔钞它,卻怎么也想不起來拜银,后來介紹到他的時候,我一下明白了遭垛。
銷售經(jīng)理說:“這是此次項(xiàng)目的總負(fù)責(zé)人尼桶,xx公司的總經(jīng)理李想【庖牵”
聽到這個名字泵督,多年前的那個夜晚,胡海跪在我面前哭泣的情景又浮現(xiàn)在我面前庶喜,那天晚上的富二代正是李想小腊。
我咽了一口口水,臉上馬上浮上了職業(yè)笑容久窟,說道:“久仰李總大名秩冈,真是難得一見啊斥扛!”
李想可能當(dāng)時也有些發(fā)蒙入问,愣了一下,說:“是……是你稀颁》沂В”
旁邊不知道誰問道:“你們原來見過?”
我馬上回答道:“應(yīng)該沒有匾灶,我是第一次來北京”
這時棱烂,李想臉上也浮上了微笑,說:“啊粘昨,你好像我的一個朋友垢啼,有些神似啊,差點(diǎn)認(rèn)錯了张肾“盼觯”
雙方簡單見了個面,又說了些冠冕堂皇卻又無關(guān)痛癢的話吞瞪,李想便離開了馁启。
后來客戶又來很多業(yè)務(wù)人員,我們便忙著講解項(xiàng)目方案芍秆,我記得當(dāng)時財務(wù)部有個“海歸”惯疙,拼命地質(zhì)疑我們的方案,還提了一堆稅務(wù)問題妖啥,他也確實(shí)發(fā)現(xiàn)了我們方案的問題霉颠,導(dǎo)致整場講解效果都不太好。
那天從客戶公司出來荆虱,我跟銷售經(jīng)理都覺得講解效果不太好蒿偎,而且當(dāng)時有幾家外企也參與了競標(biāo),我們中標(biāo)的概率很低了怀读,我們急匆匆吃了頓飯诉位,我就回了上海。
對這個項(xiàng)目菜枷,我本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苍糠,沒想到大概過了半個多月,銷售經(jīng)理給我打電話啤誊,說我們中標(biāo)了岳瞭,他在電話里絮絮叨叨的講個沒完,隔著電話我都能感覺到他飛濺的唾沫蚊锹,他說:“李總說對你的方案很滿意寝优,業(yè)務(wù)部門也覺得你的講解都很到位,……”枫耳,我把電話放在桌子上乏矾,任由他講去了。
大概兩個月以后的一天迁杨,我收到一條短信钻心,“你的項(xiàng)目提成已經(jīng)打款給你了,請查收铅协!”捷沸,我知道是那個項(xiàng)目獎金,我打開網(wǎng)銀查了查狐史,自己笑了出來痒给,不多不少说墨,剛好15萬,我說:“真他媽晦氣苍柏!”
去年十月份的時候尼斧,有一天中午,我忽然接到一個電話试吁,一個聲音清脆的女聲說:“阿桂好啊棺棵,忙什么呢,我是慧慧啊熄捍≈蛐簦”
自從我離開北京,我跟慧慧這么多年一直沒有聯(lián)系過余耽,可能彼此都覺得沒有聯(lián)絡(luò)的必要吧缚柏,但現(xiàn)在想來也沒什么恩怨,我便說:“好啊碟贾,好久不見!”
我倆又寒暄了幾句船惨,慧慧又說:“我下周四到上海,周五晚上你有空嗎缕陕,一起吃個飯吧”
我說:”好啊粱锐,多年不見,好好聊聊扛邑!“
后來我便說了個自己經(jīng)常去的餐館怜浅,告訴了慧慧地址和具體時間。
我記得很清楚蔬崩,那天正好是10月13號恶座,下午我早早推掉了其他事情,等待著晚上與慧慧的相聚沥阳。
現(xiàn)實(shí)不是電影跨琳,但現(xiàn)實(shí)往往比電影更加讓人意外!
下午四點(diǎn)多的時候桐罕,我看到手機(jī)上一個陌生號碼在跳動脉让,我接起來,對面說:”阿桂功炮,干么吶溅潜?俺們在外灘轉(zhuǎn)悠呢!你真難找薪伏,問了幾個人才問到你的手機(jī)號滚澜。“
電話那頭說的是摻雜著山東方言的普通話嫁怀,但我一下就聽出來了设捐,我說:”胡海借浊!“
對方說:”阿桂!“
我一時竟然感覺到很緊張萝招,也不知道說什么好蚂斤,后來胡海說:“俺們一會上徐家匯,你請咱吃個飯吧!”
我忽然想到晚上還約了慧慧即寒,一個大膽的想法在我腦中升起橡淆,我便說了和慧慧約好的餐館地址和時間召噩,但沒有告訴胡海說慧慧會來母赵,胡海爽快地答應(yīng)了。
下午很早我便從公司出來具滴,直接去了那家餐館等著凹嘲,我到了就開始看菜單,沒想到一會兒胡海也提前到了构韵。
我當(dāng)時沒認(rèn)出胡海周蹭,是他先叫了我名字,我才敢認(rèn)是胡海疲恢。
胡海老了很多凶朗,人也發(fā)胖的厲害,滿臉胡子拉碴显拳,我確是不太敢認(rèn)了棚愤。而且,對于我今天的安排杂数,我馬上就后悔了宛畦,胡海身后跟著個瘦瘦小小的女人,女人手里還牽著個小女孩揍移。
胡海說是他老婆和女兒次和,那小女孩眼睛眨巴眨巴看著我,也不說話那伐,我也一時語塞踏施。
胡海老婆這時說:”娃都餓壞了!“
我一看罕邀,趕緊說道:“你看我都傻了读规,來來來,趕緊坐燃少,我馬上點(diǎn)菜束亏!“
胡海帶老婆孩子坐了下來,我便隨便點(diǎn)了些菜阵具,讓先上著碍遍,說一會還有人來定铜,后面再補(bǔ)菜。
胡海問了一句:“今天還有別人怕敬?“
我只好回答:“還有個朋友揣炕。“
菜上的很快东跪,他們便先吃了起來畸陡,我又點(diǎn)了些啤酒,跟胡海慢慢的喝著虽填。
胡海幾杯酒下肚丁恭,話多了起來,他說:“這么多年在老家混著斋日,不咋樣牲览,也不好意思聯(lián)系你,你也算是上海的成功人士岸袷亍第献!“
我連忙說:”成功個頭啊,都是打工兔港,大家都差不多庸毫,我就是湊合生活著∩婪“
胡海笑笑說:“呵呵飒赃,你要是湊合,我就只能算勉強(qiáng)生活了橡伞『腥啵“
我也笑了,舉起酒杯說:“好了好了兑徘,咱們別比窮了刚盈,干杯!”
我們都一飲而盡挂脑,胡海自己倒?jié)M了酒藕漱,又給我倒上。
我看看胡海滿臉滄桑的皺紋崭闲,問道:“胡海肋联,你當(dāng)年在北京那把吉他我一直沒扔,保存在現(xiàn)在刁俭,這次你帶回去吧橄仍!“
胡海正拿起筷子準(zhǔn)備夾菜,這時停在了半空中,對著菜看了半天侮繁,又放下筷子虑粥,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用手擦了擦嘴巴說:“啊宪哩,這樣娩贷,算了,你留著吧锁孟,我沒什么用彬祖,不方便帶,發(fā)快遞回去好貴的品抽!”
我也端起酒杯储笑,一口氣喝了,那酒水入喉很冰桑包,嗆得我眼淚都出來了南蓬。
胡海手上撒了一點(diǎn)酒纺非,他伸手在身上擦了擦哑了,說:“我這幾年在煙臺開黑車,算是也混開了甩恼,能掙點(diǎn)錢谦纱,現(xiàn)在有坐車的菱农,只要我過去,其他開黑車的也要讓三分拆火,讓我先拉活!“
胡海老婆推推胡海涂圆,小聲說:“讓你少喝少喝们镜,就是不聽!就知道一天天的吹牛润歉!”
胡海尷尬的笑笑模狭,說:“管不了這婆娘了,哈哈踩衩!”嚼鹉,我也跟著笑了起來。
在我們正笑的時候驱富,餐廳的門開了锚赤,走進(jìn)來一男一女,這兩人可謂是郎才女貌褐鸥,
立時引來旁邊人的側(cè)目线脚。
那女人正是慧慧,她看去似乎沒怎么變,一身成熟的職業(yè)裝浑侥,顯得穩(wěn)重而大方又憨。
慧慧挽著的男人,一身休閑西裝锭吨,頭發(fā)梳的整整齊齊蠢莺,正是李想。
我看到李想零如,立即明白了慧慧為何會有我的手機(jī)號躏将,我更沒想到李想會在這個場合出現(xiàn),更加手足無措了考蕾。
慧慧和李想徑直走到我們桌前的時候祸憋,胡海正低頭啃著一只雞腿,胡海老婆看看面前的兩個人肖卧,又轉(zhuǎn)頭看看我蚯窥。我連忙介紹說:“這是我們以前的朋友,這位帥哥叫李想塞帐,這位大美女是慧慧拦赠。”
不知道胡海沒聽清葵姥,還是喝醉了荷鼠,他仍然低頭努力地啃著那個雞腿,仿佛那是一個永遠(yuǎn)也走不頭的迷宮榔幸,而他是一個迷路的異鄉(xiāng)人允乐。
胡海的小女兒這時站了起來,小家伙五六歲的樣子削咆,卻一點(diǎn)也不怕生人牍疏,小姑娘眼睛又眨巴眨巴望著慧慧說:“姐姐姐姐,你叫慧慧啊拨齐,我也叫慧慧鳞陨,慧慧姐姐真好看!”
慧慧伸手摸了摸胡海女兒的頭奏黑,說:“小娘娘嘴真甜炊邦!”
胡海這時才吃完了那只無比復(fù)雜的雞腿,抬起頭木木地看著慧慧熟史,慧慧也不看他馁害,和李想坐了下來。
我又點(diǎn)了些菜蹂匹,要了幾瓶白酒碘菜,幾個人邊喝酒邊聊了聊北京的往事。
李想總是一副風(fēng)度翩翩的樣子,跟我們喝了幾杯忍啸,我敬了他幾杯酒仰坦,胡海只是自顧自的喝酒,也不再說話计雌。我和慧慧也聊了些以往北漂時的一些趣事悄晃,現(xiàn)在講出來,竟然感覺并不是那么有趣凿滤,我們還是發(fā)出了幾聲假笑妈橄。
我后來想,這可能是這輩子參加的最尷尬難過的一次飯局翁脆。
后來李想帶慧慧走了眷蚓,慧慧說:“以后有機(jī)會再聚”
我說:“一言為定!”反番,他們便頭也不回的走了沙热。
我在飯店旁邊給胡海他們找了個賓館,安頓胡海老婆女兒住下了罢缸,胡海卻拉著我說:“兄弟篙贸,你帶我逛一逛你們大上海吧!”
于是祖能,我便跟胡海徒步在街上走歉秫,胡海邊走邊說了很多蛾洛,說了在老家的生活养铸,如何被別人欺負(fù),車怎么被人砸了轧膘,掙錢又是多么的困難钞螟,自己吃了多少苦。他說得毫無邏輯谎碍,我卻聽得很明白鳞滨。
我那天也喝多了,我們多次走錯了路蟆淀,我只知道后來走過了滿是樂器店的金陵東路拯啦,又一直走到了外灘邊上,黃浦江面上的冷風(fēng)吹來熔任,頓時感覺清醒了許多褒链,我們靠在江邊的護(hù)欄上,我問胡海:“你還會唱《光輝歲月》嗎疑苔?”
胡海嘴巴里嘰里咕嚕說了半天甫匹,我只聽清了最后一句,他說:”我已經(jīng)不喜歡這首歌了”福“
我說:”我也是抢韭。“
這時恍箭,我看到天空有一顆好像是流星一樣的東西劃過刻恭,不過也可能是一架飛機(jī),或者是我眼花了扯夭。我扶著欄桿站了起來吠各,我望著有些陰霾的天空說:”胡海,有時候我還是會想起我們當(dāng)初的夢想勉抓,就像現(xiàn)在贾漏,雖然我喜歡這首歌了,但我時常想起曼德拉一樣藕筋∽萆ⅲ“
我自言自語地說了很多,胡海卻沒理我隐圾,我輕聲地唱了兩句:”鐘聲響起歸家的訊號伍掀,在他生命里,仿佛帶點(diǎn)唏噓“
我感覺到一點(diǎn)點(diǎn)的力量又在我的身體里凝聚起來暇藏,仿佛又再是少年了蜜笤,我轉(zhuǎn)頭想跟胡海說點(diǎn)什么,卻發(fā)現(xiàn)他靠在欄桿上睡著了盐碱,輕輕打著鼾把兔,就像是個襁褓里的嬰兒。
我俯下身瓮顽,背起了胡海县好,走到大路邊,攔下了一輛出租車暖混,把胡海送回了賓館缕贡。
當(dāng)我從賓館出來,天上的云似乎散開了拣播,天空掛著一輪黃色的圓月晾咪,幾顆星星稀疏的散落著,我邁步向前贮配,高舉起雙手谍倦,大聲地喊道:”人生你來吧!我們永不言斈良怠剂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