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芳文】
我的母親出生在冀北山區(qū)一個普通的農(nóng)民家庭。我的姥爺敦厚老實篮幢,遇事性子慢,喜歡抽煙为迈,我的姥姥勤勞善良三椿,有什么事總有操不完的心。在那貧瘠匱乏缺衣少食的年代里葫辐,姥姥和姥爺含辛茹苦的生養(yǎng)了十個孩子搜锰,全部長大成人。母親在十個兄弟姐妹中排行第五耿战,55后一枚蛋叼。
母親從少年到出嫁前一直在生產(chǎn)隊里勞動,沒上過學(xué)剂陡,學(xué)過幾天中午班狈涮。她最喜歡聽那個時代的流行歌曲——《紅燈記》《沙家浜》《智取威虎山》,母親每個唱段幾乎都能耳熟能詳鸭栖,張口即來歌馍。聽著這些樣板戲,母親仿佛回到了那段充滿激情力爭上游的青春歲月晕鹊。
母親天生樂觀松却,愛說愛笑,嗓門響亮溅话,間隔很遠的距離就能聽見母親在說話晓锻。小時候就腿腳利索的母親走路飛快,是替姥姥跑腿的通訊員飞几,家里的幾個舅舅入冬還沒有襪子穿砚哆,姥姥就囑咐母親去誰誰誰家要幾雙人家穿剩下的舊襪子,回來用木制的補襪器給舅舅補好循狰,舅舅們都還當(dāng)新襪子穿呢窟社。母親種地秋收挑糞鋤地干什么活總喜歡趕在別人的前頭去券勺,自己能做的事情一定要自己去做親力親為,不依賴別人灿里。做什么事喜歡干凈利落一鼓作氣把它完成关炼,不喜歡拖泥帶水磨磨蹭蹭的,浪費時間匣吊。
記得十幾年前在姥爺因為摔跤在北京住院期間儒拂,不識字的母親硬是自己從家鄉(xiāng)一個人坐班車到北京姥爺所在的醫(yī)院。母親事先早已經(jīng)打聽好姥爺在哪個房間……正在病房跟姥爺說話的三姨是怎么都沒有想到色鸳,母親在沒有任何人引導(dǎo)的情況下就能獨自找到醫(yī)院社痛。三姨一看見母親非常詫異的說,二姐命雀,你咋來了蒜哀,快點進屋來。
那時大舅在外地做工吏砂,二舅去別的村招親撵儿,大姨出嫁了,三舅四舅五舅去學(xué)校上學(xué)狐血,母親和三姨去地里勞動淀歇,老姨六舅都還小。
姥爺在生產(chǎn)隊時做活慢匈织,一壟地別人都快鋤到頭了浪默,姥爺還沒鋤完半壟地呢。十三歲就去生產(chǎn)隊地里挑糞的母親鋤地速度超快缀匕,母親不但把自己這壟地鋤好了纳决,還能回過頭來幫助姥爺把還沒有鋤完的半壟地一并給鋤完了,而且還不耽誤生產(chǎn)隊長雞蛋里挑骨頭般的驗收弦追。姥爺一看母親準時完成了任務(wù)岳链,干活還沒有瑕疵,就欣喜的說劲件,我家二姑娘真行啊掸哑,丫頭長大了,能替我干活了零远。母親白天在生產(chǎn)隊上做活苗分,晚上還要和姥姥在微弱的煤油燈下為全家人縫縫補補。
母親在十八歲時在介紹人的撮合下和大她一歲的父親有了第一次見面牵辣,那時介紹人就對父親囑咐說母親在生產(chǎn)隊特別能干摔癣,過日子肯定是一把好手,讓父親特別留意一下母親。
父母見面后也不是說母親非父親不嫁择浊,父親非母親不娶戴卜。雙方只是達成一個初步的印象,都還有遇到更好的人的可能性琢岩,也未可知投剥。只是這時我的二爺爺去鎮(zhèn)上糧站交公糧恰好看見我的四舅,二爺就問了十幾歲的四舅担孔,你二姐姐什么時候去相家啊?四舅無心的說了一句江锨,六月六。也因為二爺和四舅的這次無巧不成書的對話糕篇,父親母親從此以后才能緣定終生啄育,更是成就了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
那年六月初六拌消,母親和姥爺來父親家吃了一頓相家飯(吃了這頓飯也就基本上確定了雙方的關(guān)系)挑豌,四年后的臘月二十三父親才正式娶母親進門。也就在那一年拼坎,大母親兩歲的三舅要娶三舅媽進門浮毯,因為姥爺家人口多沒錢,吃飯的時候要做一大鍋泰鸡,家里也只能暫時用母親的彩禮添了三舅媽的彩禮的虧空。那是臘月二十三壳鹤,眼看就要過年了盛龄,家家戶戶團團圓圓熱熱鬧鬧的,母親其實根本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家芳誓。
前幾天母親在抖音上刷到了和她曾經(jīng)在生產(chǎn)隊一起勞動過的姐妹發(fā)小余舶,想想那個充滿勞累與饑餓的年月、想想自己當(dāng)初出嫁時的情景锹淌,再看看她面前患病的已不能走路的我和弟弟匿值,不禁悲從中來。母親當(dāng)時的彩禮中還有一套行李赂摆,這床被子四舅蓋完五舅蓋挟憔,五舅蓋完六舅蓋,后來六舅去打工還是拿的這個被子烟号。
母親過了門绊谭,和父親勤勤懇懇過日子。吃了好多苦汪拥,受了好多累达传,尤其是我弟弟妹妹出生前后那幾年,計劃生育挨了兩次罰,幾乎弄的家里傾家蕩產(chǎn)宪赶。到了九十年代初宗弯,正當(dāng)父親創(chuàng)辦的粉條加工廠蒸蒸日上之際,我和弟弟卻因疾病先后被確診搂妻,母親和父親不得不放棄粉條廠罕伯,東挪西借天南海北的給我們?nèi)タ床 ?/p>
尤其在我和弟弟患病至今不能行走,母親更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我和弟弟身上叽讳。白天生怕我和弟弟吃不飽追他,夜里在父親忙的時候,無論再苦再累還要給我和弟弟來翻身岛蚤。我和弟弟患病宅家不能工作邑狸,母親始終也沒有放棄我們,還要料理我們每天的行動坐臥吃喝拉撒涤妒,每天把我們打扮的精精神神干干凈凈漂漂亮亮的单雾!讓我們好好的有尊嚴的在這個世界活下去。
母親在老家的時候每天都在勞作她紫,尤其是父親在外打工的那個階段硅堆,母親不是白天在田里,就是給豬弄豬菜贿讹,很少像村里的其他嬸子那樣悠閑的從東蔭涼挪到西蔭涼說笑打牌渐逃。有時母親忙的根本顧不上吃飯休息,回家給豬匆匆的喂口食就又直奔地里民褂。有一年夏天母親去坡上摘山杏被蜜蜂盯了臉茄菊,看著臉上腫的老高還依然微笑的母親,心里特別難受赊堪。
從小到大患病至今面殖,我也沒做過什么讓母親特別值得驕傲自豪的事情。有一年哭廉,我想跟父母一起想給大田追肥脊僚,我彎著腰好不容易把化肥擱在玉米旁邊的壟溝里,又得費很大勁才能直起腰來遵绰。父母在一旁看我怎么這么費勁辽幌,說,你還是干脆回家去看電視算了……記憶中小學(xué)五年級時為母親得過一個期中考試第三名的獎狀;在我還在能走時為母親掃過地街立、煮過粥舶衬、歸置過房間;在我不能行走到來北京生活的十幾年當(dāng)中,就沒有一日不麻煩到母親的時候赎离,我和弟弟是兩根沉重的鐵鏈徹底拴住了母親的手腳逛犹。
值得欣慰的是,我們?nèi)易詮氖嗄昵皝淼奖本┮院螅瑤孜辉诒本┑木司藗儗ξ壹矣绕涫俏液偷艿芙o予了很多支持幫助虽画,始終對我們不離不棄舞蔽、照顧有佳。母親也不用在老家吃苦受累干農(nóng)活了码撰,父親也能替母親分擔(dān)因為照顧我們所承受的壓力渗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