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爺一生沒有結(jié)過婚,總是戴著個(gè)帽子及刻,彎著腰镀裤,手背后面,慢慢地走缴饭。
二爺是爸爸的叔叔暑劝,爺爺很早就去世了,所以印象中二爺就是最親近的人颗搂。小叔家的孩子一直喊二爺為爺爺担猛,而我早就習(xí)慣了叫他二爺。
那是一位看似有些疏遠(yuǎn),眼里卻裝滿慈愛的老人傅联。爺爺去世之后先改,他便和奶奶住在一個(gè)院,奶奶燒水蒸走,他在鍋底下添柴仇奶。火花迸濺著比驻,又逐漸熄滅该溯,就好似二爺?shù)囊簧羞^碰撞别惦,終歸平靜狈茉。
二爺?shù)氖持甘菙嗟舻模以苫筮^步咪,卻不敢向他提及论皆。偶然間從姑姑口中聽到那是二爺年輕時(shí),犯了病猾漫,自己拿著菜刀砍掉的点晴。姑姑說二爺?shù)眠^精神病,自己跑丟了一兩年悯周,后來又找了回來粒督。回來的時(shí)候頭發(fā)長了很長很長禽翼,是奶奶用剪刀一下一下剪掉的屠橄。
后來二爺也犯過病,說話的神情和小孩子無兩樣闰挡,被村里人圍著取笑著锐墙。那是我第一次見他犯病,也是最后一次长酗。
北方的冬天有些寒冷溪北,村里的人最喜歡的是曬太陽,不管是在自家院里夺脾,還是別人家門前之拨。我們家前面是剛鋪好的柏油路,也沒有高樓遮擋陽光咧叭,又是在村中間的位置蚀乔,所以很受歡迎。
二爺像往常一樣來我家門口曬太陽菲茬,熱鬧的人群吉挣,大娘們在說家常派撕。我看到他走過來之后,立馬跑回屋里搬了一張凳子遞給了二爺听想。二爺就在那里安靜地坐著腥刹,偶爾也插上一兩句話,再回歸安靜汉买。過了一會(huì)兒衔峰,我看見他閉上了眼,享受著冬日的暖陽蛙粘,或許在回憶他的一生垫卤。
奶奶去世后,家里就剩下了二爺一個(gè)人出牧。還記得奶奶下葬的那天穴肘,二爺哭的像一個(gè)孩子,鼻涕眼淚任意流著舔痕。
再后來评抚,我爸和小叔為了誰能在老宅子上蓋新房子發(fā)生了爭執(zhí)。我爸在家里擺了一桌子菜伯复,請了村里有權(quán)威的一些人慨代,還有叔叔和二爺。那天爸爸和叔叔吵的不可開交啸如,二爺一邊嘆氣侍匙,一邊默默地喝酒。
過了一段時(shí)間叮雳,二爺?shù)轿壹艺椅野窒氚担瑢ξ野终f他同意我們家在老宅子上蓋新房。因?yàn)槲腋绲搅嗽撊⑾眿D的年齡帘不,所以不能耽擱说莫。我爸承諾在村東頭給二爺蓋上三間房,可二爺沒能等到那個(gè)時(shí)候寞焙。
小叔家的孩子還小唬滑,我們家又沒有人,二爺被理順當(dāng)然的接到了小叔家棺弊,幫忙帶孩子。有次騎車去集市擒悬,碰到了正在蹬三輪的二爺模她,車子上坐著我的堂妹。二爺一下一下地蹬著腳踏板懂牧,本來就駝的背變得更駝侈净,這也是他以后人生不可缺少的一部分尊勿。
除夕夜我們那都有給長輩送湯的說法,也就是給長輩們送餃子畜侦。長輩們都年紀(jì)大了元扔,過年不用自己包餃子,吃孩子們送的就可以了旋膳。這也算是對長輩們的一種關(guān)懷吧澎语。我每次都會(huì)送好幾個(gè)長輩,而他們也會(huì)給我包紅包验懊。小的時(shí)候覺得很開心擅羞,長大了就再也不好意思收他們的零花錢了。
我記得給二爺送的時(shí)候义图,二爺拿著嶄新的二十塊錢往我兜里塞减俏,我拿出來給他,卻如何都不肯要碱工。到家里跟老爸說娃承,老爸訓(xùn)了我?guī)拙洹D愣敍]錢怕篷,你還管他要历筝。是他硬塞的……那也不能要!哦匙头。
二爺在小叔家住的地方只有一間小房子漫谷,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小桌子蹂析,往里走還有叔叔屯的糧食舔示。一張床上的被褥就是二爺?shù)娜考耶?dāng),衣服也不多电抚,二爺?shù)拿弊铀坪鯖]怎么換過惕稻。
有一次去小叔家,小叔不在家蝙叛,二爺在給堂妹做飯俺祠。二爺說讓我吃過飯?jiān)僮撸铱戳丝礋拿诇枇保瑩u了搖頭蜘渣。二爺跑到屋里,我不知道他要干什么肺然,就在那里等了一會(huì)兒蔫缸。然后他拿出了一袋干果之類的東西,說是小叔從外地帶回來的际起,讓我拿回去拾碌,我推辭無果吐葱,只好帶了回去。走在路上校翔,我想:其實(shí)二爺是疼我們的弟跑,只是不擅長表達(dá)。
再后來見二爺是在醫(yī)院里防症,之前還聽說二爺放火燒了人家的麥秸垛孟辑,怎么一下子進(jìn)了醫(yī)院。老媽給老師打電話說讓我去醫(yī)院一趟告希,她說二爺估計(jì)快不行了扑浸,老爸也在醫(yī)院里。當(dāng)我走到醫(yī)院的時(shí)候燕偶,看到二爺躺在病床上喝噪,房間里還有好幾個(gè)病人。老爸和叔叔坐在二爺?shù)拇差^指么,二爺看起來很虛弱酝惧,又瘦小。
我試探性叫了聲二爺伯诬,他睜開眼看了看我晚唇,仰著頭示意著叔叔。叔叔把耳朵湊過去盗似,一會(huì)兒對我爸說:咱叔說那有水果什么的哩陕,拿給她吃。我爸問我吃不吃香蕉赫舒,我搖了搖頭悍及。看著病床上鼻子里還插著管子的二爺接癌,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赶。
本以為挺不過去的二爺,居然又奇跡般好了起來缺猛。村里人都說他福大命大缨叫,只是偶爾會(huì)發(fā)病。
又過了兩三個(gè)月荔燎,我媽給我打電話讓我回家耻姥,說二爺去了。二爺是在睡夢中離開人世的有咨,堂弟去叫二爺起來吃飯的時(shí)候卻怎么也叫不醒咏闪。等我趕到家,就看到了二爺?shù)墓撞脑谛∈逦堇飻[著摔吏,還有二爺?shù)倪z像在房間的正中央鸽嫂。二爺和爺爺奶奶葬在了一起,這應(yīng)該也是他希望的征讲。
后來小叔也蓋了新房子据某,老房子里二爺?shù)拇惨呀?jīng)布滿了灰塵,遺像也無人問津诗箍。
其實(shí)長大后沒怎么見過二爺癣籽,能記錄的也只是寥寥幾筆,回想起來也只是幾個(gè)片段滤祖,在腦海里翻來覆去筷狼。姥姥說起二爺?shù)臅r(shí)候,只道他黑黑的匠童,瘦瘦的埂材,挺老實(shí)的一個(gè)人。
突然間有些感傷汤求,一個(gè)人原來那么容易被遺忘俏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