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老家多年后卫袒,我自己的新家宵呛,安在了日本。
新家里養(yǎng)了兩條狗夕凝,它們不同于國內(nèi)老家的狗宝穗。
老家的狗户秤,是雜種;新家的狗逮矛,是德國臘腸犬鸡号,雖算不上名貴,但有純的血統(tǒng)须鼎。
老家的狗鲸伴,不知道從哪弄來的,沒有花一分錢晋控;新家的狗汞窗,是花錢買回來的,除了狗本身以外糖荒,還有配套的物件杉辙,且都不算便宜。
老家的狗捶朵,吃的都是人剩下的飯菜蜘矢;新家的狗,吃的是買回來的袋裝或者盒裝的狗食和狗零食综看。
老家的狗品腹,從來沒有人給它洗過澡;新家的狗红碑,定期去美容店美容一下全身皮毛舞吭,還順帶剪指甲、摳耳屎析珊。
老家的狗羡鸥,是用來看門的;新家的狗忠寻,沒有具體工作惧浴,只要可愛聽話就行。
老家的狗奕剃,沒有名字衷旅,大家都叫“狗”;新家的狗纵朋,都有主人用心起的名字柿顶,比人名還洋氣。
老家的狗操软,在外面扒拉出來的地方就是狗窩嘁锯,它們在那里睡覺;新家的狗,專門定制的狗窩像個主題公園家乘,有時候還跟人睡在一起品山。
老家的狗,死了被隨便找個地方扔了烤低,或者死不見尸肘交,或者活著的時候就被人吃進肚里了;新家的狗扑馁,死了要去專門的地方火化涯呻,有專門的狗墳地,每年還要去上上墳腻要。
……
時代變了复罐,新家的狗,是寵物雄家,有著跟人一樣的地位效诅。
老家的狗,生生死死的故事使我發(fā)誓趟济,自己的家絕不養(yǎng)狗乱投。
可是有一天,一條狗突然來到了我的家顷编。
起因于女兒戚炫。
女兒一歲多的時候,路還沒走穩(wěn)媳纬,我抱著她出去散步双肤。路上遇到了被主人牽著脖子散步的一條狗。
女兒掙脫開我钮惠,舉著兩只小手茅糜,兩只小腳沒有一只好好落地,就沖著那狗搖晃過去了素挽。她蹲了下來蔑赘,剛要伸出小手,那狗退了一步然后坐在地上毁菱,不叫米死。女兒縮了一下手锌历,看看我贮庞,又指指狗,竟然兩只手拍打起來究西,跳起了舞:“汪汪窗慎、汪汪、汪汪……”
對方的狗,是條柴犬遮斥÷褪В看起來并不年輕,也不年邁术吗,圓鼻頭尉辑,卷尾巴,黑豆豆的眼睛淡定地看著女兒在自己面前手舞足蹈较屿,始終不叫一聲隧魄。
至此,女兒只要一看到走在路上的狗就歡呼雀躍:“汪汪隘蝎、汪汪购啄、汪汪……”她對所有的狗都表示了無比的好奇和喜歡。
女兒上了幼稚園后的某一天嘱么,我下班回家狮含。她懷里抱著一條米黃色的小狗蹲坐在地板上,一看到我就大叫:“汪汪曼振,我和爸爸買的汪汪几迄!”
角落里突然多了一個正方形的鐵籠子,一樓的空間頓時變得窄了冰评。然后我聽到女兒的爸爸一邊調(diào)整著籠子一邊說著一大堆的話:“給媽媽一個驚喜……這汪汪是樹里(女兒的名字)挑的乓旗,從此樹里就有了兄弟了……”他讓女兒把血統(tǒng)證書給我看。
雜種狗看多了集索,從來沒有見過這樣身長腿短的狗屿愚。證書上寫著:德國迷你臘腸犬,2個月务荆。
這小狗崽兒妆距,軟軟的黃毛,短短的小腿函匕,長長的耳朵娱据,可憐楚楚的眼神,實在可愛盅惜,可愛得我都忘了問價錢了中剩。第二天我才知道這條狗花了13萬8千日元。有好長時間這條狗沒有名字抒寂,我就叫它“十三萬八”结啼。
發(fā)誓不再養(yǎng)狗的我,就這樣身不由己屈芜。
“十三萬八”后來又被起了個英文名字叫“dash”(短跑)郊愧。因為它特別愛跑朴译,只要一放出門,四條小短腿就奔來奔去的撒歡兒属铁,一不小心就沖到街上眠寿,所以女兒叫它dash君。她如同有了個弟弟焦蘑,跟狗說話盯拱,跟狗玩過家家。
但是例嘱,這個家伙坟乾,它根本沒有把自己當成狗。自從來到了我家蝶防,在主人的溺愛中茁壯成長成一條傲慢的狗甚侣。人吃什么它就想吃什么,盯著你手里的间学、嘴里的食物叫喚兩聲殷费,而它的狗食,如果不加伴點兒什么堅決不吃低葫。它還有個破壞性的愛好详羡,就是咬家里所有帶有拉鏈的東西。
女兒的爸爸說嘿悬,一條狗是養(yǎng)实柠,兩條狗也是養(yǎng)。女兒也說一般養(yǎng)臘腸狗的都是一起養(yǎng)兩條善涨。
兩年后的元旦窒盐,這兩個人盯住了我剛發(fā)下來的年終獎金,說應(yīng)該給“十三萬八”買個媳婦回來钢拧,說樹里馬上升小學(xué)了蟹漓,“十三萬八”一條狗太孤單了,說元旦期間寵物店里搞促銷源内,今天是最后一天葡粒,即使不買去看看也行等等。
我?guī)е^不花一分錢獎金的自信膜钓,與他們兩個來到了寵物店嗽交。
剛進門一條純黑色的臘腸狗就沖著我們“汪汪汪”地叫起來∷绦保“跟咱家的dash君一樣的品種夫壁,是黑色的,黑色的卡哇伊(可愛)焚鲜!”女兒叫了起來掌唾。店員馬上湊了過來:“可以試抱的》薨酰”
女兒積極響應(yīng)糯彬,想抱。店員打開籠子卻把那條小黑狗輕輕地放在了我的手上葱她,還說:“媽媽撩扒,抱抱《中”
這一抱搓谆,一股暖暖的滋味從手心傳到了心頭。它楚楚可憐地把頭耷拉在我的胳膊上豪墅,我渾身好像被什么給化了泉手。我想,我要是把它放回籠子偶器,就等于拋棄了它斩萌。我覺得這就是命運。
就這樣屏轰,“十三萬八”的媳婦被我搞定了颊郎。因為是促銷的最后一天,這條小黑狗從開始的11萬日元霎苗,降到8萬日元姆吭,最后絳到5萬8千日元。我付錢的時候問唁盏,為什么内狸。店員說,促銷期間這批狗如果賣不出去厘擂,就要把它們送到一家動物志愿服務(wù)中心答倡,否則就要全部處理掉。
我的心頓時揪起驴党,疼了起來瘪撇。我看了看其他籠子里的狗,與其中一條棕色的貴賓犬的羨慕和憂傷的眼神對上了……
回家的車上港庄,我讓女兒抱緊了那條黑狗倔既。女兒高興地摟著它,像對小妹妹一樣說著狗聽不懂的人話鹏氧。而我的心還有一半留在籠子里其它狗的身上渤涌,我希望它們也能夠很快找到各自的主人。
因為事先沒有告訴“十三萬八”把还,所以黑狗的到來实蓬,對它來說非常突然茸俭。它像變了個狗似的,不吵不鬧了安皱。它們之間好像早就認識调鬓,每天你蹭蹭我,我蹭蹭你酌伊,互相打鬧磨合著腾窝。我給黑狗起了個名字,叫“瑪麗”居砖。
為什么叫瑪麗虹脯,這來源于高中時聽說過的一個急轉(zhuǎn)彎問題:
瑪麗在街上看到地上有一張一百元的鈔票和一塊兒骨頭,瑪麗拾起了骨頭奏候。問:為什么循集?
我當時死活想不到瑪麗是條狗,所以這個急轉(zhuǎn)彎怎么也轉(zhuǎn)不過來蔗草,因而被同學(xué)們嘲笑暇榴。
所以,我毫不猶豫地讓小黑狗叫了“瑪麗”蕉世。
這就是我家兩只狗的來歷蔼紧。
如今,這兩只狗活到現(xiàn)在狠轻,都十幾歲了奸例,依舊健健康康。按照人的年齡來算它們應(yīng)該是七八十歲的老年人向楼。十多年來查吊,它們陪著女兒一起長大,它們早就把女兒當成同類湖蜕,把自己當成了人逻卖。
五年前,國內(nèi)的母親在住院期間昭抒,老家里的狗失蹤了评也。那是老家里最后一條狗,一條沒有名字的狗灭返。
如今盗迟,母親在電話里會提到我家里的狗,她總是問:“還是那兩條狗熙含?真能活罚缕。要在咱家里,早就死了……”
聽著這話怎静,傷心慚愧的卻是我邮弹。
備注:此文是讀劉亮程的《一個人的村莊》的開篇《狗這一輩子》有感而寫黔衡。有興趣的友友請結(jié)合上篇《關(guān)于老家的狗》一起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