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帶著孩子诽凌,滴滴順風(fēng)車回去老家毡熏。
剛到哥哥家里,嫂子說爸爸昨晚嘔吐侣诵,吐出了血痢法,早上扶他去看醫(yī)生,他全身癱軟杜顺,完全沒有力氣财搁,醫(yī)生安排打點滴。重病孱弱的老人沒人肯上門來幫忙打吊針躬络,哥哥只能哀求他們:有什么事我們自己擔(dān)妇拯,只求你們來家?guī)兔Αat(yī)生才肯上門洗鸵。
醫(yī)療事故多了越锈,他們怕隨時會出事的老人,更怕被無賴的家屬賴上膘滨,那樣就跳進黃河也說不清碌更。
患病的老人有時比孩子更難護理紫岩。爸爸會隨時不耐煩拐邪,把針頭拔出來烂叔。有次住院舅舅守護不好,他自己拔掉針頭不知道跑去哪里铲咨,家里人嚇壞了躲胳,后來在醫(yī)院找到,氣得媽媽把舅舅罵了纤勒。
爸爸今天隨時會拿掉針頭坯苹,大家邊做飯邊看著他。我怕他沒事老跟針頭過不去摇天,坐在他床前幫他按按手背粹湃,問他怎么樣?他只會說沒事泉坐∥看著他血跡斑斑的腳趾頭,突然覺得好心酸腕让。媽媽說爸爸沒事就自己剪趾甲孤钦,然后把自己摳得鮮血直流,怎么說也沒用,每次看到鮮紅的血偏形,總覺得剪刀好像刺到心上一樣静袖。
每個人進來,他都保持最初的熱情:喝茶壳猜,沖茶哈。然后他不管不顧也要喝滑凉,但是媽媽老說统扳,不能讓他喝,喝了對身體不好畅姊。
父親會問我從哪里來咒钟?他永遠記不住我住哪里。有時候若未,我們?nèi)タ此熳欤€記得叫得出名字,突然會覺得開心粗合,原來爸爸還挺明白事的呢萍嬉。有時我們逗他:你知道我是誰嗎?他其實知道隙疚,然后就裝傻壤追,不答,或者迂回供屉,大概覺得很沒面子行冰。
他像個完全沒有生活能力的孩子。
父親大人今年78歲了伶丐,2000年退休的悼做,退休后他好像就把這世界還給別人了。他是個“出世”的人哗魂,說他“出世”肛走,是因為他覺得什么事都跟他無關(guān),他躲起來做個閑人录别。
他算不算是個“隱士”羹与。
因為三千紅塵他不惹塵埃,所以他早早就跟世事脫軌庶灿,他開始被人說“癡呆”纵搁。
記得很小時候,家住農(nóng)村往踢,在縣城上班的父親如果回家腾誉,會買點糖回來給我們吃。發(fā)工資會買點肉回來給我們解解饞。
現(xiàn)在想想利职,從來不解風(fēng)情的老爸趣效,曾經(jīng)是個“暖男”。
在那個饑荒年代猪贪,我們家偶爾能吃上肉跷敬,估計那時候的幸福感大大的有吧。爸爸買的糖热押,都偷偷放在廚柜里西傀。我們知道他回來,都心照不宣跑去廚柜里摸桶癣。那時候能吃上糖拥褂,而且縣城的糖,真是值得顯擺的事牙寞,就算現(xiàn)在看起來最普通的糖饺鹃,那時候也是覺得精美,高檔间雀,像華僑帶回來的糖一樣昂貴悔详。
有一次媽媽難得有機會,帶我們坐著拖拉機(可能就是因為順風(fēng)車吧惹挟,媽媽才動心思要上縣城去找爸爸伟端。)真是開心喜慶的大事啊,哥哥姐姐特別開心匪煌,但是坐上拖拉機责蝠,最小的我嚇得哇哇大哭,怎么都勸不住萎庭。媽媽只能放棄霜医。
但是后來我還是去縣城見“世面”。在爸爸單位住幾天驳规。記得爸爸有個同事對我們很好肴敛,我們都親熱的叫他“跳舞叔”。我自己在樓上玩吗购,作死去坐轉(zhuǎn)彎處的樓梯的木欄桿医男,結(jié)果屁股被夾住,哈哈捻勉,大聲呼救才能出來镀梭。后來再也不敢。
我在家里排行最小踱启。那時候早餐媽媽如果炒個蛋报账,個個就盯著獵物一樣研底,也互相盯著競爭者。如果我第一箸往那里下手透罢,那兩個大的立刻起哄榜晦,奚落:就知道你的筷子會往那里放。其實他們自己也是想往那里放啊羽圃。我就成了弱勢群體乾胶,好像吃個蛋,沒有孔融讓梨朽寞,立刻現(xiàn)形识窿,給人看出了皮相下的“小”。
那時候的父親愁憔,雖然不喜歡做家務(wù)腕扶,不愛管一切俗事孽拷,只愛自己一生清閑吨掌,兩手不沾塵土,但是他會主動要求從縣城調(diào)回農(nóng)村脓恕,就是為了離家近膜宋,可以幫媽媽多做事情,分擔(dān)家務(wù)炼幔。但是如果他下班回來還要去挑水澆菜田里干活秋茫,回家時面紅耳赤的他,看到凳子就踢乃秀,我們兄妹幾人就嚇得全部噤聲肛著,大氣不敢出。
不敢跟父親親近跺讯,記得小時候枢贿,有一次媽媽不在家,放學(xué)回家我不知道為什么鬧情緒刀脏,父親哄不住我局荚,惱了,抱著我愈污,使勁朝我屁股一路打耀态,打得我哇哇大哭,他就這樣邊打邊抱我哭著一路示眾暂雹,走了大半個村子首装,可能想抱我去找我母親。
從那時候起杭跪,我見到父親就只想躲簿盅。
前幾年挥下,父親有次回家時,在家門前的小徑上不小心失足掉進溝里桨醋。摔到腰傷棚瘟,腰椎受損。后來發(fā)現(xiàn)他疼得不行喜最,只能到市醫(yī)院住院治療偎蘸,醫(yī)生建議做手術(shù),在腰椎那里打了骨水泥瞬内,這個小手術(shù)讓父親終于不用臥床迷雪,可以自由行走。但是他也只能呆在家里虫蝶,因為他孱弱得只能走幾步章咧,基本的行動力都沒有了,洗澡都不會自己洗能真。
多年重病赁严,父親其實從來沒有跟病魔反抗。他完全放棄粉铐。只是在消耗中等待疼约。但是父親的臉卻是安詳?shù)猛昝溃枬M蝙泼,有光彩程剥,而且白皙無瑕,看氣色汤踏,好像是健康的老人织鲸。
大概是父親從來不跟生活對抗,他心中干凈明亮溪胶,是個簡單的孩子搂擦。幾十年歲月風(fēng)霜,生存給他的磨煉和煎熬载荔,他從來就沒存檔盾饮。
我的老父親,大概是見過生活凌厲懒熙,依然內(nèi)心向暖丘损。希望我的老父親,晚年福德圓滿工扎,安享天年徘钥。
無戒21寫作訓(xùn)練營? 第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