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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我把要去趙縣的消息告訴給朋友的時候蜈垮,他們都嗤然而笑耗跛,似乎不相信我竟會要去這么一個“破敗”的地方。
然而攒发,我的的確確是認(rèn)真的调塌。
當(dāng)長途車晃晃悠悠地載著我們行駛在這華北平原之上時,趙縣素以聞名的梨花還沒有開放惠猿。天空是一片霧蒙蒙的灰羔砾,天氣預(yù)報講——這是沙塵暴的前兆。
我們的目標(biāo)是安濟橋偶妖,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趙州橋姜凄。
風(fēng)塵仆仆千里迢迢地去看一座橋,此時此刻趾访,我依然覺得——值得态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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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趙州橋被圍成了一座公園,隨之掛上了幾十元不菲的門票扼鞋。這頗令人有些失望和不平申鱼,回想若干年前,這不過只是趙縣人從一個鄉(xiāng)去往另一個鄉(xiāng)的必經(jīng)之路而已云头。
然而捐友,當(dāng)我步入景區(qū)深處,遙遙地望見那熟悉的橋身之時溃槐,一切都已不再重要匣砖,所有的不快都在那一瞬化作云煙,灰飛而去昏滴。
幾年前脆粥,趙州橋剛剛度過了一千四百歲的生日。光是在腦海中想一想這段悠長的歲月影涉,便禁不住地一陣眩暈变隔。慌忙垂下頭穩(wěn)一穩(wěn)思緒蟹倾,一低首匣缘,洨河的水面上就倒映出自己的影子猖闪。或許肌厨,很久以前培慌,洨河的水比現(xiàn)在的更深,更清柑爸,更具有活力罷吵护?思索之間,一陣風(fēng)徐來表鳍,水面上一陣波光粼粼馅而,算是一種回答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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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譬圣,怯生生地登橋瓮恭。盡管這橋已在胸中走過千遍萬遍。
手扶在一千四百年前的石欄上厘熟,觸摸到的是滿掌的滄桑屯蹦。環(huán)望一下四周的風(fēng)景,這風(fēng)景稱不上美绳姨,但此時陽光從灰沉的天空中透射出來登澜,打在身上,是一種幸福的溫度飘庄。
就是腳下的這座石橋帖渠,一千多年來,經(jīng)歷了無數(shù)次洪水的沖擊和地震的侵襲竭宰,卻千載如一日空郊,依然巋然不動地立在這里。
曾做過唐朝中書令的張嘉貞寫過一篇《安濟橋銘》切揭,里面有這樣的句子:“趙郡洨河石橋狞甚,制造奇特,人不知其所為……”廓旬。這絕不是什么粉飾或夸張的詞語哼审,趙州橋建筑的秘密從唐傳到了宋,從宋傳到了元孕豹,及至明清和現(xiàn)代涩盾,依然是世界罕見的奇跡。而對于我們這樣的建筑門外漢來講励背,除了感嘆之外春霍,似乎沒有其他的事情可做。
趙州橋的上空傳來《小放乓睹迹》的歌聲址儒,這首河北民歌自然也是再熟悉不過芹枷。“趙州橋是魯班修莲趣,玉石欄桿是圣人留鸳慈,張果老騎驢橋上走,柴王爺推車軋了一道溝……”大概當(dāng)很多事情無法解釋清楚的時候喧伞,人們都自然而然地求助于神話和傳說走芋。
趙州橋當(dāng)然不是魯班修的。張嘉貞的《安濟橋銘》中清楚地寫道“隋匠李春之跡也”潘鲫。李春的名字隨著這座橋流傳了千年翁逞,當(dāng)然,還有那些萬萬千千在趙州橋的建設(shè)和修葺中沒有留下名字的人們次舌。
我認(rèn)為,應(yīng)當(dāng)在橋的那一端立一座豐碑兽愤,來紀(jì)念這些了不起的人們彼念,盡管他們之中,絕大多數(shù)都是無名的英雄浅萧。但是逐沙,沒有名字,不代表沒有驕傲洼畅。沒有名字吩案,不代表不值得我們?nèi)ビ涀 ?/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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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趙州橋上,由及地名帝簇,便很自然地想到了“趙州和尚”
趙州和尚徘郭,法名從諗,因為在趙縣(古稱趙州)修行了四十年丧肴,傳揚佛法残揉,所以世人又給了他這樣的名號。一千年前芋浮,這位得道的高僧抱环,每日里布衣芒鞋,往返經(jīng)過于這石橋之上纸巷,將他的禪機在天下播撒開來镇草。
有一次一位云游僧專門找到他問道:“我聽說趙州有一座石橋非常有名,它到底是做什么用的瘤旨?”
“度驢度馬梯啤,”趙州和尚微微笑著,又淡定地補充了一句存哲,“度一切眾生条辟∏玻”
那云游僧頓時領(lǐng)悟,飄然而去羽嫡。
原來本姥,牢牢托住趙州橋千年不毀的,除了精湛的技藝和那些堅硬的石頭外杭棵,還有這鋒芒堅韌的禪機呵婚惫。
趙州和尚前半生一直在各地行腳,八十歲的時候來到趙縣魂爪,直到一百二十歲圓寂先舷,一直留在這里,在他的身后滓侍,立著的蒋川,還有一座氣度不凡的柏林禪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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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寺藏真際千秋塔捺球,門對趙州萬里橋”,還未進得山門夕冲,先被這樣一幅楹聯(lián)震懾住了氮兵,好氣魄,大手筆歹鱼!后來輾轉(zhuǎn)得知泣栈,作此聯(lián)的吕粗,正是如今柏林禪寺的主持炼邀,中國佛協(xié)會的副會長凈慧法師意蛀。
柏林寺建于東漢末年遍愿,細(xì)算起來型奥,竟然比趙州橋還要年長三百余歲务蝠。
柏林禪寺的名字是元代朝廷所賜柠偶,當(dāng)年趙州和尚做主持的時候户秤,這里還叫做觀音院螺捐。那個時候恐怕是這座寺廟最興盛的一個時期颠悬,每日里來這里參禪拜佛的人絡(luò)繹不絕。
那天定血,趙州和尚的一個朋友來看望他赔癌,兩個人寒暄了一番后,那個朋友很抱歉地說:“真不好意思澜沟,這次來得實在匆忙灾票,也沒有帶什么禮物給你∶K洌”趙州和尚“哦”了一聲說:“你放下吧刊苍〖让牵”那位朋友以為他聽錯了,忙把手?jǐn)傞_說:“我什么東西都沒帶來正什,還能放下什么呢啥纸?”趙州和尚又“哦”了一聲,微微笑道:“你看婴氮,你既然什么東西都沒帶來斯棒,但是怎么還會有放不下的呢?如果有實在放不下的話主经,那就繼續(xù)擔(dān)著吧……”
這段禪語每在心頭掠過一遍荣暮,便如春雨滋潤一番。現(xiàn)實生活中罩驻,有太多無形中的東西把我們壓得直不起腰來穗酥。
在如今眾多寺廟有寺無僧、有寺無禪惠遏、有寺無佛的大環(huán)境下砾跃,柏林禪寺依然保持著一顆“拿得起,放得下”的禪心爽哎。這里不收取門票蜓席,任何人都可以進廟結(jié)緣器一,只要是有心求佛之人都可以在這里掛單修行课锌,只收取很低廉的住宿費用而已,并且來時可來祈秕,去時便去渺贤,絕不阻攔,彰顯出一股從容大氣的風(fēng)度请毛。
在我看來志鞍,這才是一座真正的寺廟,一座活著的寺廟方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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步出柏林禪寺已近黃昏固棚,寺前的大街上人來熙往,忙碌而平靜仙蚜。據(jù)說趙縣是河北省內(nèi)治安最好的地方此洲,不知道是不是和這里的每一個人心中都有這么一座寺廟有關(guān)。
預(yù)報中的沙塵暴終究沒有出現(xiàn)委粉,相反呜师,趙州的午后,陽光溫暖贾节,春風(fēng)和煦汁汗。腦海中想起了宋代無門慧開禪師的禪歌“春有百花秋有月衷畦,夏有涼風(fēng)冬有雪。若無閑事掛心頭知牌,便是人間好時節(jié)……”一曲禪歌未了祈争,車子已經(jīng)過了有“華夏第一塔”之稱的陀羅尼經(jīng)幢,駛出趙州送爸,漸行漸遠(yuǎn)铛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