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沈十六
王小波在《黃金時代》里寫:“那一天我二十一歲,在我一生的黃金時代匪蟀。我有好多奢望椎麦。我想愛,想吃材彪,還想在一瞬間變成天上半明半暗的云观挎。后來我才知道,生活就是個緩慢受錘的過程段化,人一天天老下去嘁捷,奢望也一天天消失,最后變得像挨了錘的牛一樣显熏⌒巯可是我過二十一歲生日時沒有預(yù)見到這一點。我覺得自己會永遠生猛下去,什么也錘不了我缓升」穆常”
一
在離開北京之前,我做了一個假設(shè)港谊。如果我還在雜志社待下去骇吭,每月負責(zé)四個欄目,采訪五六個人封锉,寫十篇稿子绵跷,拿一份看起來還算豐厚的工資,以后的自己會怎么樣成福?或許碾局,會是別人眼里比較成功的白領(lǐng),但我知道奴艾,自己的時間都被工作占據(jù)了净当。
可以毫不夸張地說,即便我有空閑的時間蕴潦,也會被主編隨時打來的電話像啼、領(lǐng)導(dǎo)臨時安排的出差計劃、社長斃掉稿子要重寫一篇等突發(fā)狀況被迫失去自由調(diào)控時間的權(quán)利潭苞。
我問了自己一個問題:你是要做自己還是要做別人眼中的自己忽冻?得到準確的答案后,我決定改變這樣的生活此疹。因為僧诚,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想做什么蝗碎,想用什么樣的方式過一生湖笨。
2016年12月1日,我辭了職蹦骑。但所有改變都需要計劃和基礎(chǔ)慈省,我并不贊成“說走就走的旅行”和所有不計后果的決定。
要知道不過一成不變的生活眠菇,不是讓自己脫離生活本身边败,而是用自己更喜歡的方式熱愛它。所以捎废,在此之前放闺,我準備了十萬積蓄,以備不時之需缕坎;變成自由職業(yè)后,我接一些文字方面的工作篡悟,滿足日趁仗荆花銷匾寝;當(dāng)然,我也沒有斷掉社保荷腊,因為辦理出國簽證的時候會用到艳悔。
曾在《瑞麗》雜志任職八年的朋友,在我辭職的時候告誡我:“不要輕易做決定女仰,做好了決定也要能夠保證自己可以承擔(dān)猜年。任何人都會沖動,任何人也都可以輕松地說疾忍,我不想要現(xiàn)在的生活乔外,想要更自由、更豐富的人生一罩,但沒有人可以任性地放逐自我杨幼。
任何人都要為自己的改變和嘗試買單。
二
去拉薩前聂渊,我跟《西藏人文地理》雜志的主編李初初進行了簡單的溝通差购。他熟悉那里,對當(dāng)?shù)氐娘L(fēng)土人情汉嗽、自然地理欲逃,都有深刻的理解。我希望更夠通過他盡快熟悉和了解拉薩饼暑。而我跟他溝通的原因還包括稳析,我在《lonelyplanet》上讀到了一篇采訪他同事杜冬的文章。
其中有一段寫到:“在生存之上撵孤,還有一些人迈着,真正在做一些與夢想有關(guān)、有意義的事情邪码,有人一直在努力自費拍一部關(guān)于西藏古典傳說的定格動畫裕菠;有一個香港小伙子跑遍了所有的縣給人拍照,要做一個移動照相館闭专;有一個年紀已經(jīng)五六十歲的拉漂奴潘,每年都在西藏北邊的羌塘呆好幾個月,已經(jīng)堅持了十年影钉。我覺得這樣的人画髓,這樣的故事其實非常具有震撼力的,只不過這樣的故事還沒有人講出來而已平委∧蜗海”讀完之后,我深受觸動。這些人都以微小的堅持肉微,做著并不微小的事情匾鸥,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我打算通過對方找到這些人碉纳,做一個系列采訪勿负。
但他善意地拒絕了,并說:“你來了拉薩劳曹,最好自己去找尋這些人奴愉。你會有更深刻的發(fā)現(xiàn)√酰”
李初初點醒了我锭硼。我離開北京,就是想要做更自由的事情库菲,如果還是通過朋友發(fā)掘有趣的人和事账忘,那跟在旅行雜志做采訪并沒有太大的區(qū)別。既然要與過去的生活作別熙宇,那就更徹底一些鳖擒。
不變的反面是改變、是嘗試與當(dāng)下不同的生活烫止。在我做出決定之后蒋荚,就發(fā)現(xiàn)生活中其實沒有什么是一定不能的,也沒有什么是絕對不可以的馆蠕。
剛到拉薩的時候期升,我住在一家叫一棵樹菩提家庭客棧的地方,老板娘是一個跟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互躬。她叫楊大懶播赁,南方人,個子小小的吼渡,笑起來有酒窩容为,整個人看起來非常陽光。一年前寺酪,她接手了一棵樹坎背,把它從一個沒有什么特色的地方,加入了自己的想象和風(fēng)格進行了改裝寄雀。如今得滤,客廳兩側(cè)放著寬闊的長榻,上面有可以喝茶的矮桌盒犹,一側(cè)墻上掛著東南亞風(fēng)情的布藝懂更,緊靠臥室的一側(cè)是半面書架墻眨业,一豎排蔣勛的書,一豎排讀庫的書沮协,另外零零散散的外國文學(xué)坛猪。她喜歡把客棧里放滿書和植物,說這樣可以把眼前的茍且皂股,變成詩和遠方。
楊大懶在我到之前命黔,就跑去旅行了呜呐。印度的陽光照在她光潔的皮膚上,俄羅斯厚厚的冰雪被她踩在腳下悍募,遇到的人和風(fēng)景成了她日子里最好的紀念蘑辑。我偶爾可以在朋友圈看到她新的蹤跡,她像一簇絢爛的花火坠宴,一路從北半球走到南半球洋魂。
許多人都有一個經(jīng)營某家小店的夢想,客棧喜鼓、咖啡館副砍、書店、手作店等等庄岖,但極少有人真正地把它做起來豁翎;也有人想要自由地行走,但他們要么困在父母的期待里隅忿,要么守在穩(wěn)定的工作中心剥,年復(fù)一年,日復(fù)一日背桐。
三
我住在一棵樹二樓的大床房优烧,是整個客棧采光最好的房間。我從早上就開始曬太陽链峭、讀書畦娄、寫作,偶爾會去八廓街和大昭寺附近走走熏版。行走的時候纷责,我無法完全融入這個熱鬧、擁擠撼短、看似落后的城市再膳,它有著自己的語言、習(xí)俗和文化曲横,但我想要貼近他們的生活喂柒,所以經(jīng)常去甜茶館跟藏族人一起喝茶不瓶;在雪蓮餐廳吃尼泊爾餐;到酒吧的時候點拉薩啤酒灾杰;在大昭寺跟磕長頭的人用微笑搭訕蚊丐,然后,默默地觀察著他們的生活艳吠,看著他們?nèi)绾螘械叫腋:涂鞓贰?/p>
我在這里寫了一些故事和小說麦备,有的在雜志上刊登了,有的發(fā)在了網(wǎng)絡(luò)平臺上昭娩,并非全部寫得不錯凛篙,但我并不覺得失落。因為開始真正地把觀察到的生活栏渺,用文字記錄下來呛梆,并用自己擅長的方式傳達給更多人了,對我來說磕诊,這就足夠了填物。
為了遇見更多的人和事,我后來搬到了雅菲康桑青年旅舍霎终。前四個字是藏語滞磺,雅菲是指歡迎,康缮窠可以解釋為你好雁刷。這兒是年輕人的聚集地。
在這里保礼,我又遇到了可可沛励。他是旅行攝影師,比我大兩歲炮障,不高目派,皮膚曬得黑黑的披摄∠目蓿可可拍了很多人像方面的照片,有一些極具地域色彩的照片被他做成了明信片挖诸。
人在旅途中似乎更容易打開自我智末,所以靦腆如我谅摄,也開始問可可一些困惑我許久的攝影問題。
比如系馆,我問:“拿起相機拍人像的時候送漠,我總覺得自己是外人,像在偷窺別人的生活由蘑,會抗拒闽寡。你是怎么坦然地拍當(dāng)?shù)厝说哪卮俊?/p>
“碰到特別喜歡的人,我就跟隨著對方爷狈,靠近乎植影,熟悉了之后再拍∠延溃或者一大早去大昭寺思币,躲在路燈后面,拿著相機抓拍羡微≈Ь龋”他說。
這是可可到拉薩的第四年拷淘,他住在拉薩市旁邊的小區(qū),養(yǎng)了一只愛吃甜食的拉布拉多指孤,我去過他家里启涯,還跟其他拉漂一起過了一個熱鬧且獨特的新年。
可可信佛恃轩,平時會在大昭寺旁邊磕長頭结洼。我無法用旅客的身份叩拜,就坐在旁邊叉跛,看戴著手套松忍、穿著護膝的藏族人一次又一次地俯身、趴下筷厘、扣頭鸣峭、起身。那種融入骨血一般的虔誠酥艳,讓人為之動容摊溶。
他還跟我說,其實大昭寺廣場前臥虎藏龍充石,這里聚集著很多厲害的人莫换。我沒有仔細問這個厲害指什么,但幾乎可以肯定是跟信仰有關(guān)的骤铃。
可可的拉漂生活還在繼續(xù)拉岁,和他一樣的人有很多。熱愛某一種技藝惰爬,用它記錄自己眼中的生活喊暖。當(dāng)你靠近這些人,靠近他們的生活补鼻,你會發(fā)現(xiàn)哄啄,這里有另一種遠離自己世界的誠懇雅任。
當(dāng)我開始這種飄蕩的生活,開始變得柔軟起來咨跌。朋友說沪么,我們都是想要改變世界的人,但慢慢地被世界改變了锌半∏莩担可現(xiàn)在,當(dāng)我嘗試一種新生活的時候刊殉,突然覺得自己多了一點點堅持殉摔,就一點點,不突兀不偉大记焊,就是想要滿足自己對未知的好奇逸月。
四
前段時間,《奇葩大會》熱播遍膜,我在上面看到了一個叫趙大晴的選手碗硬。她說自己獨自去印度旅行,參與當(dāng)?shù)厝说乃崞奥涣璩吭诒本┑亩h(huán)暴走恩尾;跟只見過六次面的人閃婚又閃離。她很年輕挽懦,比很多人年輕翰意,但她的經(jīng)歷要遠比許多人豐富。我并不是鼓勵她的種種行為信柿,但我在她的身上冀偶,看到了另一種生活的可能性。
高曉松聽完她的經(jīng)歷之后渔嚷,說:“作為活到下半場的人蔫磨,我覺得你做的很對。為什么呢圃伶?因為我們早晚會被生活打敗堤如,唯一的區(qū)別只是你能堅持到下半場的什么時候。所以當(dāng)你有能力的時候窒朋,一定要狠踹生活搀罢。因為生活絕不會因為你膽小怯懦、什么都沒干而饒了你侥猩±浦粒”既然,我們都不會被生活饒了欺劳,為什么不在有力氣和想法狠踹生活的時候這么做呢唧取?
在旅行寫作的過程中铅鲤,我看到了很多不同的人。有人隨遇而安枫弟,有人獨自闖蕩邢享,有人眷戀安穩(wěn),有人追逐自我淡诗,有人做想要的自己骇塘,有人做別人期待的那類人。但我想要說韩容,生活沒有對和錯款违,只有你喜歡或者不喜歡。如果你不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群凶,就請積攢勇氣和條件改變它插爹,試著與膽小懦弱的自己奮力一搏。
我或許沒有成功请梢,但我嘗試過递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