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意磬
[21]高考與中考
高考是學(xué)子一生最重要的轉(zhuǎn)折點,就像古時科舉考試一樣重要域庇。有人高中狀元嵌戈,有人高中榜眼,有人則中了探花听皿,就像現(xiàn)在的大學(xué)也分門別類熟呛,有一本、二本尉姨、三本庵朝、專科之分又厉。有人說大學(xué)就是個敲門磚九府,好的大學(xué)意味著你將來所要從事的職業(yè)更有選擇性,而不是被迫從事某種職業(yè)覆致。
有人高考失利侄旬,但輸了不可怕,怕的是從此渾渾噩噩過一生煌妈,它不是古時縣官使用的驚堂木儡羔,最后一拍就能決定你的命運宣羊。它只會在你的一生里留下一段難忘的經(jīng)歷,只會成為你未來職業(yè)選擇的一個重要條件汰蜘,而不是一生的終結(jié)仇冯。
哥哥參加高考那兩天,父親帶著母親專門在市里找了家賓館陪考族操。每年的高考幾乎都是雨季苛坚,淅淅瀝瀝下個不停,我站在餐館門口色难,透過玻璃門看到蹲在學(xué)校門口的家長泼舱,只增不減,幾乎圍滿了整個學(xué)校的前后門莱预,有人連傘也沒有柠掂,就躲在墻角,半面身子都被淋透了依沮,還站在哪里涯贞,眼睛一直盯著學(xué)校里面。我看到這些人心里不禁感嘆這些家長其實也不容易危喉。我慶幸這里面沒有我的父母宋渔。哥哥不讓他們站在學(xué)校門口,他說不想壓力太大辜限。父親非常理解皇拣,答應(yīng)在賓館等他,我也時不時往賓館跑薄嫡,聽聽哥哥考試情況氧急。
7號下午考完最后一科,算是解放了毫深。好與不好吩坝,都暫且拋過,都該好好享受成績出來前的寧靜哑蔫。
哥哥說钉寝,考完他從后門出來找我。我在餐館忙碌著闸迷,時不時跑去看看放在前臺的鬧鐘嵌纲。
王叔氣喘吁吁地跑進來,喊著:“出大事了腥沽,有個姑娘站在樓頂上逮走,要跳樓〗裱簦”
門外的陪考家長占據(jù)一條街言沐,都快站到店門口了邓嘹,他們嘰嘰喳喳地議論著酣栈、嘆息著险胰,有的阿姨還時不時抹著淚,我看著他們左右移動的后腦勺矿筝,竟都相似的像是一個人的無數(shù)映像起便,在那里徘徊。我想上前去看看窖维,無奈什么都看不到榆综。
考完試的學(xué)生陸陸續(xù)續(xù)走出學(xué)校大門,有人拉著他們的父母離開了铸史,有人拉著自己的父母還站在原地鼻疮,像是在等待這場悲劇的發(fā)生,有人的父母和同學(xué)的父母相互寒暄著琳轿,兩個學(xué)生急切地說著某道題的答案判沟,像是樓頂?shù)哪莻€女孩不存在一樣。
半小時以后崭篡,這條路終于清靜了挪哄,我跑到校門口,看到哥哥不緊不慢地向外走琉闪。我急切地想知道樓頂那個姑娘的狀況迹炼。
“哥,那姑娘怎么樣颠毙,沒事吧斯入,人呢?下來了嗎蛀蜜?”
“誰跟你說的刻两,她是我班同學(xué),英語課代表涵防,這次英語好像沒有發(fā)揮好闹伪,她本來數(shù)學(xué)差,就靠英語拉分呢壮池,結(jié)果偏瓤?”哥哥拉著我向前走。我從哥哥的語氣里知道那姑娘也許沒事椰憋。
“她現(xiàn)在呢厅克?”
“英語老師上去勸了勸,她的母親站在樓底下拄著拐杖都跌到了橙依,她不忍心证舟,最后下來了硕旗。”
“這姑娘可真傻女责,王叔說有人跳樓漆枚,嚇死我了〉种”
“她也不容易墙基,家里就老母親一個人,供她上學(xué)很艱難刷喜,她本身承受的壓力大残制,想著考不好愧對母親,可能多多少少影響她發(fā)揮了掖疮〕醪瑁”
“高考真的那么重要嗎?”
“對于高三的學(xué)生來說重要浊闪,以后重不重要恼布,就不得而知了」婢荆”
“你考的怎么樣桥氏?”
“不知道,不想了猛铅,先讓我過幾天無憂無慮的生活吧字支。”
哥哥笑著拍著我的肩膀說奸忽。
我?guī)Ц绺鐏砹瞬损^堕伪,給父親打了電話,讓他們一起來菜館吃飯栗菜。飯桌上王叔焦慮地說:“王洋這下也要中考了欠雌,不知道他能不能直升到一中的高中部的國際班「沓铮”哥哥說:“她成績挺不錯的富俄,我那天還在初中部公告欄里看到她名列全年級前百名呢《兀”
我突然意識到時間真的好快霍比,王洋都要參加中考了。要是我還念書的話暴备,應(yīng)該和她一樣悠瞬,很快就要中考了。
“翠娥啊,你們班那個馬橋也轉(zhuǎn)學(xué)了浅妆,他父母希望他能考上一中高中部望迎,把他轉(zhuǎn)到三中了。本來想進一中凌外,不好進辩尊,只好去三中了∨肯纾”
我聽到他的名字对省,腦海里浮現(xiàn)出那天他還在身后追我的場景,我感到自己額頭上冒了一層冷汗晾捏。
“我說呢,那天還見他了呢哀托〉胄粒”
何花姐抬頭看著我,像是要說什么仓手。我看著她搖搖頭胖齐,告訴她沒事。她將信將疑地低下頭扒拉著碗里的米飯嗽冒。
高考后天氣一天比一天熱呀伙,等到六月中下旬,熱到馬路都會燙腳添坊。王洋穿著鳳姨買的白色涼鞋剿另,粉紅色連衣裙,高高興興地走進了考場贬蛙。我站在校門口看著她的背影雨女,洋溢著青春的自信與活力,我轉(zhuǎn)身面向后門的門墩阳准,門墩的瓷磚映照出一個稚嫩女人的臉氛堕,我抬起手摸著自己的臉,再也沒有如王洋一樣的柔軟和細膩野蝇。
我走回店里讼稚,突然想到那天父親說馬橋轉(zhuǎn)學(xué)的事,他現(xiàn)在或許也坐在一中的某個教室绕沈,奮筆疾書锐想。我突然邪惡地想他不會考上一中。
哥哥考完試之后七冲,去了西安玩了幾天阱佛,回來后一直跟我說個不停,西安怎么怎么好隘谣,他要去西安上大學(xué),什么西北政法大學(xué)就是他的志愿抒蚜。
王洋像她的哥哥王俊一樣如愿考上一中高中部國際班,王叔和鳳姨自豪地逢人就夸兩個孩子的優(yōu)秀耘戚。
一中前門貼著大紅色的榜單嗡髓,上面密密麻麻地學(xué)生的姓名成績錄取院校。我和何花擠在人群里收津,找到哥哥的名字饿这,激動的抱在一起,跳躍著撞秋〕づ酰回到餐館第一時間打電話給父親,告訴他這個好消息吻贿。電話那端父親激動地說:“高興串结,必須得慶祝一下【肆校”
幾日后肌割,學(xué)校的錄取通知書寄來了,我看到哥哥拿著紅色的錄取通知單帐要,喜急而泣把敞。我明白這一年他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終于如愿考上了西北政法大學(xué)的法律專業(yè)榨惠,我真的很為他感到高興奋早。
父親在鎮(zhèn)上的酒店大擺宴席,慶祝哥哥考上理想大學(xué)冒冬。前來祝賀的有各親戚鄰居伸蚯,還有父親的朋友及哥哥的老師。我?guī)е跏搴网P姨的祝賀回到鎮(zhèn)上简烤,和家人一道祝福哥哥剂邮。
“馬校長,我兒子考上一中啦横侦,我今高興挥萌,借你的光跟你喝幾杯,希望他三年后跟你家乾兒一樣考上好大學(xué)枉侧∫伲”
聽到馬橋父親的話,我心里突然很不自在榨馁,若是他讀一中的話憨栽,豈不是離我越來越近,心里開始七上八下。
送走客人后屑柔,我們一家人坐在一起閑聊著屡萤。母親拉著哥哥的手,一個勁地夸著掸宛,哥哥不耐煩地擺擺手死陆。父親在一邊笑著。
“翠娥唧瘾,跟哥哥一起去西安措译,我上學(xué),你上班我還可以照顧你饰序×旌纾”
“不許去!”
我還沒有來得及開口菌羽,母親就搶先一步掠械,噎的我無話可說。
“媽注祖,你別管我跟翠娥的事【Γ”哥哥生氣地向母親說到是晨。
“哥,我不去了舔箭,我在這兒挺好的罩缴,離家近。現(xiàn)在也熟悉了层扶,沒人敢欺負我了箫章。”
父親自始至終沒說一句話镜会,我不知道他此刻在想什么檬寂。
“西安條件好,工作也多戳表,不像現(xiàn)在這么累桶至。”
“去哪兒都一樣匾旭,我初中都沒畢業(yè)镣屹,又沒有身份證,到哪里都是端盤子洗碗价涝,鳳姨她們對我好女蜈,挺好的,我就呆在這兒,等我辦的身份證下來了再說伪窖∫菰ⅲ”
我再也不想因為我,而和母親有任何的矛盾惰许,我甚至多一句和她爭吵的話都不想說席覆。
哥哥看到我認真的樣子,再沒說話汹买。我心里明白佩伤,哥哥是害怕我被別人欺負,總想讓我離他近一點晦毙,好保護我生巡。
“聽說你們班的李偉和陳俊也考上一中了,那個劉文靜還有那個馬甜甜好像上了二中见妒。馬航那小子看最后一科居然沒去孤荣,啥都沒考上,說是不念了须揣,這熊孩子盐股,可真是要氣死他老爹了〕芸ǎ”父親手里端著茶杯疯汁,輕輕吹著杯子上飄著的茶葉。
“他們能考上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卵酪』衔茫”
我淡淡地說著,沒有喜憂溃卡。
9月初溢豆,父親送哥哥去學(xué)校,我站在火車站的站臺上瘸羡,看著他們離去的背影漩仙,心里竟莫名其妙的難受起來。哥哥趴在窗戶邊上最铁,揮著手讯赏,他的手越來越小,最后消失不見冷尉,我還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另一場告別漱挎。
李偉他們不知道從哪里知道,我在川菜館上班雀哨,報到第一天居然一起來看我磕谅。李偉和陳俊都長高了私爷,聲音也慢慢在變化,文靜和甜甜也越來越漂亮了膊夹,他們都越來越好了衬浑,只有我越來越差,我和他們之間的距離越來越大放刨,大到我容不下自己和他們一起坐在一個飯桌上工秩。他們是來看我,順便吃飯的进统,可我是伺候他們吃飯的助币,怎么可能還像從前一樣呢?
“你們沒事就別來了吧螟碎,好好上你們的學(xué)眉菱。”
我提著茶壺給他們的茶杯填滿水掉分,然后轉(zhuǎn)身離開俭缓。我躲在廚房里,捂著嘴抽泣著酥郭,沒有人明白我此刻的心情是多么的不堪一擊华坦。
我已經(jīng)沒有還在上學(xué)的好朋友了,他們的存在不从,他們的優(yōu)秀都像是一把刀季春,狠狠地刺傷了我,讓我曾經(jīng)如公主般自豪變得更加粗俗鄙陋了消返,我愿意讓曾經(jīng)的陪伴和友情都消失殆盡,因為至少這樣我還可以在他們面前保留一點的飄渺的自尊耘拇。
當然撵颊,王洋兄妹倆除外,他們還不知道我有怎樣的過去惫叛。我更愿意和這樣的他們做朋友倡勇,倒也落得輕松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