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年代至九十年代通往少數(shù)民族地區(qū)大多依靠得還是汽車砚蓬,在那個年代解放牌圣勒,東風(fēng)牌卡車那是汽車隊的標配。地礦單位有一個內(nèi)部汽車隊攘须,主要負責(zé)對偏遠山區(qū)的鉆探隊輸送后勤物資漆撞。我家就住在車隊大院里。
90年6月中旬好幾通電話打到汽車隊辦公室無人接聽于宙,再一次將電話打向門衛(wèi)值班室叫挟,終于接通了。
電話里傳來急切的聲音:“不好了限煞,不好了,出事了员凝∈鹱ぃ”
門衛(wèi)值班員那你問到“什么事,你是誰健霹?”
“我是老段旺上,老潘出事了。我們遇到泥石流糖埋。老潘連人帶車沖進阿壩州海子了宣吱。快通知隊長派人過來瞳别≌骱颍”
幾天前五輛車正在院內(nèi)裝貨準備出發(fā)前往阿壩州鉆井隊,徐師祟敛,王師疤坝,陳師都在幫忙裝貨,這次是老段帶隊馆铁,前往鉆井隊跑揉。
徐師說道:“老潘啊,路上注意安全,今年我們四個本命年历谍∠志埽”
“沒事,你不記得啦望侈!年初我們不是去做了紅內(nèi)褲嗎印蔬?”潘師回到。
潘師甜无,徐師扛点,王師,陳師四人是同學(xué)岂丘,又是同一年參加工作的陵究,自然他們四人關(guān)系特別好,經(jīng)常出入在一起奥帘。
“早點回來铜邮,一起打牌≌#”王師說道松蒜。
潘師關(guān)上車門“沒問題,快得很已旧,要不了幾天秸苗。”
車隊有序地向大門駛?cè)ピ送省A碌谋┯昃拖窳胰找粯用土揖ィ囮犨M入山區(qū),向車窗外望去懸崖下的海子里時不時冒出一些汽車的殘骸秸讹。所有人都知道那些殘骸就是行駛在這山路中遇到各種突發(fā)情況掉下去的檀咙,車隊慢慢地向前駛?cè)ィ炜罩虚_始落下雨點璃诀。
段隊長時刻提醒著大家小心前進弧可,注意路面和山體上的狀況。越往前走劣欢,雨勢越大棕诵,轟隆隆的聲音震耳欲聾,頭車緊急剎車凿将,段隊長下車查看年鸳,前方道路已經(jīng)被沖垮了。
“泥石流丸相,快搔确,倒車。”段隊長大喊道膳算。
“不行座硕,不行√榉洌”尾車押車員跑上來說道“后面的路好像也被沖垮了华匾,還有一些車堵在了后面』叮”
“全部下車蜘拉,全部下車,棄車有鹿⌒裥瘢”段隊長指揮著。
潘師的車排在第二輛葱跋,潘師下車后跑向車廂拿出大麻繩持寄。
“老潘,你干撒娱俺?快跑稍味,往上跑≤恚”段隊長吼道模庐。
所有人都不明白在這時候老潘是要做什么?
“我馬上來油宜,我把車子固定住赖欣。”老潘喊道验庙。
塌方迅速的蔓延,頭車已經(jīng)跌入海子社牲。老潘剛把繩子捆在車上準備下車將繩子固定到樹樁上粪薛,地陷了,老潘連人帶車瞬間就消失在黑暗里搏恤。
站在高處的人也許永遠弄不明白老潘為什么要這樣做违寿?這樣做又能有什么意義?
說來也怪熟空,當(dāng)?shù)诙v車被吞沒以后路面再也沒有繼續(xù)塌陷了藤巢。所有人頂著雨站在高處,雨漸漸的小了息罗,山體滑坡也逐漸停止了掂咒。后方塌陷并不嚴重,人可以繞過去,車卻過不了绍刮,被困在了道路中間温圆,好不容易才等到后方堵住的車都能調(diào)頭了,段隊長搭上車去鎮(zhèn)里打電話通知單位孩革。
汽車隊派出了很多年輕人趕往現(xiàn)場幫忙岁歉。王師,徐師膝蜈,陳師也來到現(xiàn)場锅移,當(dāng)大家在溝里汽車上找到老潘時只剩下了骨頭,身上的肉和皮被砂石揉成了碎末饱搏》翘辏回到車隊,所有的親歷者都心有余悸地向大家講述了這一切窍帝。至那以后汽車隊經(jīng)過潘師出事的地方都會停下車來或者放慢速度努潘,像是在為他默哀,又像是在為自己祈禱坤学。
有時車輛閑置的時候會辦駕校疯坤,也會到山里拉木料回來做做貿(mào)易。這一年8月深浮,一天徐師接到通知压怠,叫他帶著徒弟前往松潘拉木料。徐師的徒弟姓何飞苇,年輕人分到單位學(xué)開車就算有工資也是不夠花的菌瘫,經(jīng)常到我家煙鋪賒煙,大家都挺熟的布卡。
徐師帶著小何裝了木料從松潘回來雨让,夜路徐師不放心小何開車,堅持要自己駕駛忿等。
徐師說:“這眼皮跳了一天了栖忠。”
“師傅贸街,要不找個旅館休息一晚再走庵寞。”
徐師看了看路薛匪,“前面有個鎮(zhèn)捐川,到那里去休息∫菁猓”
來到鎮(zhèn)上找了一家旅店古沥,兩人吃飽喝足就躺下了瘸右。睡到半夜,小何聽到徐師叫他渐白。
“時間不早了尊浓,起來洗漱一下好趕路〈垦埽”徐師拍著小何的被子說道栋齿。
“師傅,這才4點過襟诸⊥叨拢”
徐師收拾著東西說道:“收拾收拾時間就差不多了「枨祝”
一切整理完畢菇用,發(fā)車繼續(xù)往回趕,時間才4點半左右陷揪。經(jīng)過一條十字路口時惋鸥,徐師突然一個急剎車,小何頭撞上了擋風(fēng)玻璃悍缠。
“師傅怎么了卦绣?”小何揉著撞痛的腦袋問到。
“好像撞著人了飞蚓÷烁郏”
小何將頭伸出窗外四處看了看,“沒有芭颗 溅漾?師傅你是不是眼花?”
“我看到一個穿白衣的女人突然經(jīng)過”說著話徐師開門下車去查看著榴。
徐師走到車頭處左右看了看添履,沒有。又趴下望了望車底脑又,也沒有暮胧。然后繞到車后,還是沒有挂谍。當(dāng)他正準備趴下再看看后面車輪時,一輛貨車追尾上來徐師就壓在了兩車之間瞎饲。小何回到單位可能是受到了驚嚇口叙,沒過多久找了關(guān)系調(diào)離了汽車隊,也許他再也不愿意見到光禿禿的軀體嗅战。
中秋佳節(jié)到了妄田,陳師在家里宴請朋友俺亮,親戚、王師等都來了疟呐,滿滿的一大桌酒菜脚曾。夜空中掛著圓圓的月亮,就像錄音機里放著的那首十五的月亮启具,酒桌上大家有說有笑本讥,劃著拳,一起唱著歌好不熱鬧鲁冯。
陳師站了起來走到門外看了看拷沸,
“你看什么?”王師問到薯演。
陳師坐回飯桌“沒什么撞芍。”
過了一會兒陳師又跑到窗臺向外望去跨扮,
眾人在問“你這是做撒序无?”
“奇怪了?我怎么聽到外面有人叫我衡创〉畚耍”
“你就別多想了,回來喝酒钧汹≌商剑”王師拍著他的肩膀回到酒桌。
又過了一會兒拔莱,陳師站起來碗降,“不行,真有人在叫我塘秦,我出去看看讼渊,你們先喝著,我順便再去買些酒回來尊剔∽茫”
王師拉住他,“別買了须误,這里還有那么多挨稿。”
“我出去馬上就回來京痢∧谈剩”陳師掙脫著往門外走去。
走出單位大門要經(jīng)過一條馬路祭椰,到對面的小賣部才能買到酒臭家,陳師站在路邊停了一下疲陕,然后小賣部的人看著他自言自語地說著什么,一邊說一邊用手指著前面準備穿過馬路钉赁,突然一輛車沖了出來蹄殃,陳師倒在了馬路中間。清潔工用鐵鏟費了很大的力氣才把路面清理干凈你踩。
一年中單位送走了三位同事诅岩,大家心里緊張更多的是恐慌。說實話王師比任何人都要害怕姓蜂,從那以后王師經(jīng)常坐在門衛(wèi)值班室和大家聊天按厘,大家這才知道原來還有這一件事。
89年底臨近春節(jié)钱慢,阿壩州鉆探隊等待物資供應(yīng)逮京,汽車隊緊急調(diào)配,四輛解放牌卡車依次出發(fā)束莫,前往阿壩州鉆探前線懒棉。翻山越嶺,進山道路只能容下一輛車多一半的小道览绿,那是一側(cè)陡峭山壁策严,一側(cè)深谷懸崖,尤其行駛在夜路那更是心驚膽戰(zhàn)饿敲。
好不容易到達目的地妻导,眼看春節(jié)快到了,鉆探隊長要留四位卡車師傅在那里過節(jié)怀各。四位師傅執(zhí)意不肯倔韭,都想著快些回家過年,不愿意多留一刻瓢对,駕車返回寿酌。當(dāng)快要走出阿壩州地界處天也黑了下來,連續(xù)幾天行駛在道路上硕蛹,人也感到很疲倦醇疼,于是四輛車找到一處還算寬闊的道路,停在路邊法焰,準備休息一晚再走秧荆。
夜晚降臨又加上是冬天,山里非常的冷埃仪,四個人擠在一輛車里乙濒,抽著煙聊著天打著瞌睡。夜深了贵试,徐師傅隱約看到前方山上小路高處有火星跳動琉兜,叫醒另外三人。
“那是什么毙玻?”
潘師傅膽子比較大豌蟋,叫上徐師、王師桑滩、陳師一起去看看梧疲。于是四人往火光處走去,慢慢地眼前勾勒出一間房屋运准,火光來自房屋內(nèi)幌氮。
“原來是一座沒人的小廟!”陳師說道胁澳。
潘師說:“進去看看该互。”
進到廟內(nèi)韭畸,就一間大堂宇智,正中蓮花上端坐一尊菩薩,面容慈祥胰丁,眼睛微閉随橘,雙手合十,嘴角上揚锦庸,頭上頂著一掛長紅机蔗,四人并不知道此菩薩法號。大堂兩側(cè)四大金剛兩兩對立甘萧,張牙舞爪萝嘁,面目兇狠。禪臺上一對蠟燭正在燃燒幔嗦,三注長香冒著三縷青煙酿愧,桌上供有水果,花生邀泉,頭頂上的長明燈忽明忽暗嬉挡。一座無人看守的小廟卻也能香火不斷。
潘師膽大汇恤,跳上桌臺庞钢,取下掛紅說道“我們四人今年本命年,拿回家做成紅褲頭因谎,擋擋煞基括。”
跳下桌臺财岔,拿了貢品叫上眾人“走风皿,回車里喝酒河爹。”
花生就著小酒桐款,四人喝得是十分地滿足咸这。
回到縣城找了一家裁縫鋪將紅布交給一位老裁縫,
潘師說道魔眨,“做四條褲頭媳维。”
老裁縫看了看紅布遏暴,“本命年侄刽?”
“對,我們四個都是朋凉≈莸ぃ”潘師又說。
老裁縫攤開紅布量了量杂彭,“廟里來的当叭?”
潘師驚奇到“你怎么知道?”
老裁縫說道“三尺三盖灸,六尺六蚁鳖,九尺九,菩薩掛紅赁炎,保平安醉箕。”
老裁縫接著又道“你這是六尺六徙垫,順順利利的意思讥裤。”
潘師開心得笑著說“那好啊姻报,我們就想本命年順順利利的己英。”
老裁縫又說了“這物件不能做褲頭吴旋,難道廟里人送你時沒告訴你损肛?”
潘師不高興了“本命年就是應(yīng)該穿紅褲頭,叫你做就做荣瑟,多余的布料就送你治拿,我們不要了“恃妫”
老裁縫沒辦法地搖搖頭劫谅。
門衛(wèi)值班室玩耍的一位老人問道“你是說你們偷了菩薩的掛紅?”
王師嘆口氣“算是吧∧蠹欤”
這位老人又說道“老潘荞驴,老徐,老陳都走了贯城,下一個怕不會是你吧戴尸?”
王師驚道“如果真和紅布有關(guān),那該怎么辦冤狡?”
值班室里眾人一下就七嘴八舌的炸開了,有人說道“沒有經(jīng)過允許拿了菩薩的東西项棠,你得去認錯還愿悲雳,還得將東西還給菩薩,準備貢品等等香追『掀埃”
幾天后王師帶著六尺六的紅布,貢品透典,米飯晴楔,香油,茶水再次來到那座小廟峭咒。誠心地擺上所有東西税弃,磕頭認錯。
“小伙子凑队,你擺上米飯為什么沒有筷子则果,這樣心不誠′霭保”一位阿婆出現(xiàn)在廟門口搖搖頭說道西壮,然后徑直離去。
快到年底了叫惊,家家戶戶都要熏臘肉款青。在我們這里熏臘肉用一個大鐵桶里面裝上松枝或柏丫點燃去掉明火,將肉霍狰、香腸等掛在桶的上方抡草,用麻布蓋住鐵桶。
王師叫上我爸和另外幾人準備去割空汽油桶蔗坯。他們將空油桶清洗了無數(shù)次渠牲,又裝上水準備用氧焊割開桶蓋。王師手里拿著氧焊槍步悠,已經(jīng)割好了幾個鐵桶签杈,不知道誰鬼使神差的又推了一個桶過來,王師手里的焊槍剛一燒穿鐵桶,一聲巨響答姥,爆炸了铣除。
我記得那時我在醫(yī)院里看到我爸時都不敢過去,我爸半身燒傷鹦付,住了三個月的院尚粘,出院后沒有留下一點燒傷的痕跡,算來也是奇跡敲长。
王師手里的焊槍銅管從他的膝蓋射入郎嫁,斜著插在大腿里,從此他成了瘸子祈噪,這樣的殘疾一直跟著他過去了十年泽铛。十年后的一天王師還是發(fā)生了意外。
很多人都在說辑鲤,如果那一次他帶了筷子去認錯盔腔,也許他不會發(fā)生意外,或許也不會殘疾月褥,要不最多就是帶著殘疾過一生弛随,不誠心的認錯只是讓他多了十年。也有人說他的三位朋友走了宁赤,打牌人不夠叫他去了舀透,老潘走時老王不是說了一句“我們等著你回來打牌【鲎螅”也有人說盐杂,真的有如果的話,那么寧愿不拿菩薩的掛紅哆窿。話說“舉頭三尺有神明”链烈。
PS : 各位,你們還敢隨便拿別人的東西嗎挚躯?來歷不明的東西最好不要亂碰强衡、亂摸、也不要據(jù)為己有码荔,不要說我沒告訴你們哦漩勤。下一個故事<<魔幻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