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蘇昱人是我的大學(xué)同學(xué),也是我的好朋友≡瘢現(xiàn)在是五月三十一號奴烙,離他跳樓身亡正好過去半個月。半個小時前剖张,他的媽媽給我打來電話切诀,語調(diào)還算平穩(wěn),讓我去家里一趟搔弄,說是在昱人臥室的床下面翻出了一個四四方方的鐵盒子幅虑,上面貼了紙條,只讓我打開肯污。我很意外翘单。
現(xiàn)在吨枉,我安靜的坐在他房間書桌前的椅子上蹦渣,空氣里有一些陰潮的味道,還好陽光從半遮的窗戶里探進(jìn)來貌亭,不算刺鼻柬唯。阿姨輕輕的走了進(jìn)來在我桌子邊放了杯水,我抬頭想說聲謝謝圃庭,卻發(fā)現(xiàn)她盯著我出神锄奢,我忍了忍沒開口回了頭,不一會兒我聽見她唉了一聲剧腻,快步的退了出去拘央,慢慢的帶上了門。
盒子就在我的面前书在,我知道這個盒子灰伟。里面原先放的餅干是昱人最喜歡吃的一種,在學(xué)校時他常買來散與我們吃儒旬。
紙條上的字歪歪扭扭栏账,我名字的最后一筆都拉到了紙條外,也不知道他當(dāng)時是以一種怎樣的心情在怎樣的環(huán)境寫下來貼在盒子上的栈源。起碼我一直認(rèn)為他的死是跟抑郁的最后抗?fàn)帯?/p>
在我看來挡爵,昱人像是個有雙重性格的人,喜怒無常甚垦,時而火爆茶鹃,橫沖直撞涣雕,時而冷靜,沉默似水前计。昱人喜歡熱鬧又衷愛孤獨胞谭,這就造成了他朋友一堆,好朋友卻只那么幾個的狀況男杈。他嫉惡如仇丈屹,追求完美。有時候熱情似火伶棒,有時候尖酸刻薄旺垒,很多矛盾的詞匯都可以在他身上得到形容。幸好他數(shù)理白癡肤无,生活隨性先蒋,只以文采見長。其實想一想宛渐,這樣的人才最可悲竞漾,總是在感知這世間發(fā)酵的感情,簡單的像個氣球窥翩,不斷吸收业岁,不斷膨脹,又不肯輕易釋放寇蚊,大部分人最后都爆掉了笔时。
這個世界上有兩種極端的人。一種智商極高仗岸,他們與世間斗爭的方式是傷害別人允耿,一種感情極膩,他們做的是傷害自己扒怖。唯一的共同點是较锡,他們都自命不凡,總是以一個局外人的上帝角度冷眼看著這個世界盗痒。
像我這樣的人蚂蕴,智商普通,偏偏生來敏感积糯,在路上都感覺自己是個行走的紅外儀掂墓,周圍人一絲一毫的感情波動都能捕捉到,也不知是好是壞看成。
我記得有一次他就是苦笑著像是自言自語的在我跟前說了這樣的話君编,我沒有他那樣的感受,也不好回答他川慌。我只是覺得吃嘿,如果見過了太多的悲喜祠乃,內(nèi)心一定冰冷又辛苦。
盒子被我輕易的打開了兑燥,里面是厚厚的一摞信亮瓷,我數(shù)了數(shù),足足有九十九封降瞳,被干凈的牛皮信封封著嘱支,都很完好。我小心的拆了一些看過了挣饥,更像是他悄悄的對這個世界的傾訴除师,但我驚訝于他在這個年紀(jì)內(nèi)心世界的跌宕和黑暗。
信我還沒看完扔枫,我想著應(yīng)該把信里的內(nèi)容分享出來,這些信里有惡的靈魂短荐,人既已死,不愿靈魂受苦忍宋。
讓靈魂見見陽光。
一
今天是六月一號讶踪,是兒童節(jié)泊交,也是昱人常說起喜歡的節(jié)日。他總說想讓自己的內(nèi)心永遠(yuǎn)保持年輕廓俭。
天氣真是好啊,抬頭望去一片藍(lán)色研乒,澄凈的讓人心里安定。我閉上了眼深吸了口氣雹熬,終于還是決定走進(jìn)了警局。
因為我懷疑铅乡,不,開始確信昱人的死是被人謀殺阵幸。
昨天帶著信回到家之后花履,我便著急的坐下來看剩余的信挚赊。里面的內(nèi)容還是一如既往的晦澀甚至于陰暗诡壁,還能感覺到想掙脫的憤怒和反抗,我以為這就是害死他的心魔荠割。直到打開最后一封信妹卿,信里沒有文字。
23 15× 2 1÷ 8 21 9+ 23 15×蔑鹦。
可我一下就看出了這是什么纽帖,這是昱人在世的時候常跟我玩的數(shù)字游戲。我猛地記起有次我還說他幼稚举反,他卻一本正經(jīng)的說是他從小學(xué)會救命用的懊直。
二十六個數(shù)對應(yīng)二十六的字母,+-×÷代表音調(diào)火鼻。
翻譯過來就是室囊,我爸會殺我。
我當(dāng)時只感覺頭皮發(fā)麻魁索,心跳加速融撞。我看了眼信角上的日期,五月十五日粗蔚,正好是昱人跳樓的那天尝偎。
我不敢相信,我以為是自己翻譯錯了鹏控,哪怕二十六個英文字母我都能倒背如流致扯,我還是一個一個的翻譯了出來。沒錯的当辐,錯不了的抖僵,我爸會殺我。
為什么缘揪?怎么會耍群?我一直以為是自殺,我一直覺得以昱人的性格做出自殺的事情也沒超出我可理解的極限找筝,畢竟我知道蹈垢,他這一年多來就已經(jīng)患了抑郁癥,連警察都結(jié)案是自愿跳樓的啊袖裕。
但謀殺這種事情曹抬,還是他爸要殺他沐祷,這已經(jīng)超出我理解的范疇了赖临,我不能想象嗅榕。我覺得一定是哪里出了問題凌那。
信帽蝶,對块攒,信囱井。我感覺我的手都有點抖了庞呕,胡亂的從盒子里抽出看過的信住练,我要再仔細(xì)讀,生怕會遺漏了什么髓绽。
難道昱人不是簡單的想讓我看信么?為什么要把這封信放到最后括饶?為什么要殺他来涨?
......
我腦子里像破眼兒而出的泉水一樣涌出了很多的疑惑蹦掐。
我唯一清楚的就是我變成了這件事情的關(guān)鍵。我盡力讓自己冷靜下來藤滥,用力的甩了甩頭拙绊,終于看到第四封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一個很大的問題榄攀。
這信不是昱人寫的金句。
這不是昱人的字违寞。昱人以前經(jīng)常拿來給我分享他的文章手稿坞靶,我熟悉他的字。他的字小而秀氣瘾敢,勾與劃喜歡連在一起簇抵。而信里的字四四方方碟摆,一筆一劃絲毫不拖泥帶水典蜕。
為了確認(rèn)愉舔,我從書柜里翻出他最近給我的好幾份手稿轩缤,與信里取相同的字比對火的,結(jié)果一個都對不上馏鹤。
我現(xiàn)在反而完全冷靜下來了假瞬。我選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椅子上脱茉,點了根煙琴许。瞇著眼瞧著泛起的煙與屋頂?shù)陌坠饧m纏榜田,我開始回想跟昱人認(rèn)識到現(xiàn)在的每一個時間節(jié)點箭券。盡管有的已經(jīng)模糊,但我突然察覺蛔六,在從始至終的節(jié)點里国章,昱人都沒有跟我提過他的家庭液兽,他的父母四啰。有幾次我說要去家里找他都被他態(tài)度堅決的推掉了拟逮。
原來他一直都在刻意的保持與家的關(guān)系。到底他有一個什么樣的家庭呢凭迹。
晚上睡覺,我夢到了昱人脾猛。場景是一座突兀出現(xiàn)的懸崖,沒有天愉昆,更沒有風(fēng)跛溉,不知道是什么時間芳室。我是要掉下去了堪侯,他趴在懸崖邊上死命的拉著我抖格。我有恐高癥雹拄,不敢往下看,只聽著下面?zhèn)鱽硭缓鸬穆曇羰拼郏凭藓槟0担衩瞳F碍侦≌拘可我兩誰都沒有說話株旷,直到我先沒了力氣晾剖。我盯著泛白的手指一點點從他手間滑脫,隨之而來的雕什,是他轉(zhuǎn)瞬即失的臉贷岸。
我還是害怕的喊出了聲。
呼螟蒸,我要去報警七嫌。
二
“不是已經(jīng)以跳樓結(jié)案了么,真麻煩”
我從警局出來的時候绍赛,聽到接待警員嘟囔了一聲吗蚌,心里一沉蚯妇。
沒想到五個小時之后懈叹,有兩個警員找上了門,我有點近視畏吓,展示證件的時候沒看清名字,說是刑警隊的宏悦。幸好饼煞。
看起來年輕的那位像是患了多動癥的孩子砖瞧,放佛對我家里的一切都充滿了好奇,不時走動嚷狞,不時發(fā)問块促,說實話我很反感。我都要產(chǎn)生我家是兇殺現(xiàn)場的幻覺了床未。
年長的警官坐在我的對面竭翠,手里拿個小巧的筆記本安靜的記著我的口述,像是故意在等我不耐煩快要爆發(fā)的時候插了話薇搁。
“新來的斋扰,不懂事,你能再讓我看看那封信么只酥?或者理解為暗號损离?”
“可以,我給您去拿。”
我拿信過來的時候年輕的那位已經(jīng)坐了下來自顧自的開始喝水,總算歇了下來。信被我鋪在了茶幾上蚤假,年長的警官拿了起來左右翻了翻又遞給了喝水的那位芒划。時間靜了幾分鐘拼苍,我正準(zhǔn)備倚在沙發(fā)上的時候妇多,年長的警員開口了七问。
“你確定這句暗號是說他爸要殺他芦鳍?確定籍琳?”
“我確定呜达,我......”
我正要接著往下講怎么確定霜威,怎么懷疑的時候他抬手止住了,他開始收拾東西窑滞,招呼我們現(xiàn)在去昱人家一趟。
到昱人家的時候已經(jīng)是晚上六點了暂题,恰巧他的爸爸剛回家取试,似乎媽媽也不在。這是我第一次見他的爸爸访雪,昱人葬禮的時候我都沒看到過他脂倦。他梳著偏分兒,即使到了晚上,也是整齊的躺在頭上杉适,沒有瞅見一根白頭發(fā)状知。戴著四方的大眼鏡贷揽,眉毛略粗淹冰,小眼睛晶乔,鼻子有點兒塌,隨著說話的起伏,眼鏡總是會滑下來蝗柔,他得用手去推,我覺得他的手指很漂亮莽鸿,又直又長硼啤。他講話很快议经,嘴唇厚重,也絲毫不影響他一開一合的語速谴返。一身直挺的西裝煞肾,還有沒來得及松的黑紅領(lǐng)帶,隱隱透著一點兒的官味兒嗓袱。
“你們是籍救?”昱人的爸爸似乎不太歡迎我們,只讓我們進(jìn)來站在門口索抓。
“你好钧忽,我們是市公安局刑警隊的,姓張逼肯,這是我證件,來問問你兒子的事情桃煎±捍保”原來年長的警官姓張,我心想为迈。
“我兒子三椿?不是已經(jīng)死了嗎?還跑來干什么葫辐?”我在年輕警員的身旁偏后位置搜锰,雖然聲音低,但還是聽到他冷哼了一聲耿战。
“他的死我們還有些疑惑蛋叼,正好問你一些問題,還是麻煩你回答一下”,不等昱人爸爸開口狈涮,張警官從口袋里掏出了筆記本接著就問狐胎,“蘇昱人是在五月十五號下午4點17分左右跳樓身亡的,請問你那會在什么地方做什么歌馍?”
昱人的爸爸楞了一下沒回答握巢,眉頭皺的很明顯,對于張警官不由分說的粗魯很在意松却。而我在張警官的后面暴浦,也不知道他的表情,但他脖子挺的很直晓锻,應(yīng)該是在跟昱人的爸爸對視吧歌焦。
“就在家里,書房看書”带射,昱人的爸爸斜了我們一眼坐在了對著我們的沙發(fā)上同规,還沒有讓我們進(jìn)來坐的打算。
“家里當(dāng)時還有其他人么窟社?昱人之前在不在家券勺?“
“家里沒人,就我一個”灿里,我這時忍不住想插嘴关炼,卻被身旁年輕的警官拉住了,他遞了我個眼色匣吊,意思不要說話儒拂。我憋了回去。
“這么說昱人是直接去的頂樓而不是從家出去的是吧色鸳?”
“從哪兒去的我可不知道社痛,反正我在家的時候他不在”
“五月十五號是周一,按理說你不是應(yīng)該在學(xué)校工作嗎命雀?看來市大學(xué)攝影學(xué)院的院長平常工作很輕松啊蒜哀,不像我們”,我一驚吏砂,原來昱人的爸爸是市大學(xué)的院領(lǐng)導(dǎo)撵儿,離我們大學(xué)不遠(yuǎn)。
“那天我請假狐血,這個院里有記錄你可以去查淀歇,我倒是要問問你,從進(jìn)來到現(xiàn)在一直都在針對我匈织,張警官浪默,你是懷疑我殺了我兒子嗎?”昱人的爸爸這次干脆站了起來曹质,那只用來扶眼鏡的手直接伸著指著張警官葫隙。
張警官不置可否志秃,抖了抖肩牌废,也不理會隘庄,把筆記本合了收進(jìn)口袋漆诽,轉(zhuǎn)過身來朝著一臉著急的我笑了笑岩瘦,拍了拍年輕警官的肩膀揉燃,示意我們該走了掸哑。年輕警員點了點頭约急,像是意料之中的樣子,安靜苗分,跟在我家完全兩個人厌蔽,讓我也納悶。
我們先出了門外摔癣,就在張警官也行將走出來的時候奴饮,他像是沒忍住,似嘲諷又像是憤怒憋到極限一樣咧了咧嘴择浊,
“蘇昱人好像也不是你的兒子吧”
我呆住了戴卜。我看不見家里昱人爸爸什么臉色,不過我想應(yīng)該一樣錯愕的呆住了吧琢岩。
三
去昱人家之后的第二天上午投剥,我跟著兩位警官來到了一座小區(qū)的門口,今天的事情還需要我担孔。
在車上的閑聊里江锨,我終于知道了那位年輕警員的名字,叫李垚糕篇。很怪的名字啄育。而張警官單名一個宇字,他讓我叫宇哥拌消。
其實怎么說呢灸撰,昨晚的事情對我現(xiàn)在還有著不小的沖擊。
在一塊兒回警局做了個簡單的筆述之后拼坎,宇哥把我留了下來,我也確實沒有立即回的意思完疫。
“該從哪里講起呢泰鸡,嗯,我就隨便講吧”壳鹤,宇哥點了根煙盛龄,也遞了我一根,我心里急,沒點著余舶,索性就夾在手里啊鸭。
我在等著宇哥往下講。
“前天匿值,你來局里報案之前赠制,也就是幾個小時不到的大早上,有一個女生的家長也來報案挟憔,你知道要告誰么钟些?”,宇哥吐了口煙绊谭,頓了頓也不等我回答政恍,“是蘇強(qiáng)龍,昱人的爸爸达传,告他性侵女兒篙耗,時間五月十五號,地點昱人家”
“這宪赶,這算什么啊宗弯,這”,我震驚的說不上話逊朽,腦子里都來不及反應(yīng)其中的聯(lián)系罕伯,只好瞪著眼睛看著宇哥。
宇哥對我的表情無動于衷叽讳,瞇著眼又狠抽了一口煙追他。
“且不說一面之詞,就算一個攝院院長性侵學(xué)生岛蚤,我們也是需要請示上級的邑狸,幸好你來報警,我們可以從昱人的死入手涤妒,不過你很果敢单雾,憑著一個暗號一樣的信,我猜你那時都不知道昱人的爸爸叫什么吧”
“呃她紫,昱人幾乎不跟我提起他的家庭硅堆,我也是剛剛曉得,我覺得事情蹊蹺贿讹,我覺得你們會有辦法”
“是啊渐逃,我們當(dāng)時一查昱人的資料,才發(fā)現(xiàn)他的爸爸是蘇強(qiáng)龍民褂,蘇家雖然只有他這么一個孩子茄菊,但他卻是一個養(yǎng)子”疯潭,宇哥把煙滅在煙灰缸里,隨手拍了拍落在褲子上的煙灰面殖,起身伸了個腰竖哩,“我們明天會去女孩兒的家里,看看是誰撒了謊”脊僚。
“警官相叁,你一直都在懷疑昱人的爸爸吧?”我希望能得到點什么答案吃挑。
畢竟钝荡,一個母親怎么會拿女兒被性侵這樣的事情撒謊。
“我什么都懷疑舶衬,不早了埠通,你先回家吧,路上小心點”雖然他斜背對著我逛犹,還是讓我偷見他彎了一下的嘴角端辱。
“對了警官,那個虽画,就那女孩叫什么名兒拔璞巍?”我低著頭把還在手里的煙小心的揣進(jìn)兜里码撰,起身要走渗柿。
“張小雅,怎么了”
“......”脖岛,呼朵栖,“是昱人的女朋友”,那一刻柴梆,我真的感覺陨溅,有時候,事情總是來的湊巧绍在,湊巧的像被順理成章的安排過一樣门扇。
“哦,是嗎偿渡?”他猛地回身盯著我臼寄,像在想什么,聲音壓得很低溜宽。
“看來明天還需要你跟我們走一趟了”
四
因為提前溝通過的關(guān)系脯厨,見到小雅的過程很順利。
而且我想坑质,在透著門縫見到小雅蜷在床上一動不動盯著床沿兒的時候合武,我們?nèi)齻€人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判斷。
宇哥把我拉到了客廳的一角涡扼,低聲說稼跳,“人的眼睛不會說謊的,小子吃沪,你去跟她談?wù)劙商郎疲绻_有其事,看能否讓她出來指證票彪,最好有個物證什么的红淡,好歹你們也算認(rèn)識,記得要好好說話”降铸。
其實不用他講在旱,昨晚我就知道了我此行的目的。
而在之后長達(dá)三個小時的試探和交談里推掸,我終于說服了小雅桶蝎。雖然明顯感覺到她在極力抗拒回憶,但她說谅畅,她那天帶著的手鐲和穿著的襪子上應(yīng)該會有昱人爸爸的精斑登渣。
我本來還想在這里寫我們交談的內(nèi)容,寫小雅的神情變化毡泻,寫她這么多天熬過來的痛苦胜茧。算了吧,任何對于別人所受痛苦哪怕一點點不符的描述都是對他們跟痛苦你死我活堅持做斗爭的褻瀆仇味。
或許你會惆悵痛哭呻顽,或許你會拍案叫絕,甚至驚泣鬼神邪铲,但與真正的感同身受永遠(yuǎn)隔著難以想象芬位。
就像我只能跟小雅說,昱人已經(jīng)死了带到,我希望你堅強(qiáng)昧碉。
經(jīng)過幾天繁瑣的手續(xù)之后,昱人的爸爸被逮捕了揽惹。
宇哥來我家說被饿,昱人的爸爸官派架子,典型的色厲內(nèi)荏搪搏,沒在審訊凳子上坐熱屁股就全招了狭握。
我給他倒了杯水, 問他都招什么了疯溺。我以為我的心里已經(jīng)有了大概论颅。
他嘆了口氣哎垦,只是把水杯捏在左手上輕輕地?fù)u著,“有的沒的恃疯,或許漏设,知道了昱人為什么不愿提起家人的原因〗裢”郑口,我沒插嘴,等著宇哥講盾鳞。
“五月十五號那天下午犬性,昱人是在家的。按蘇強(qiáng)龍的供述腾仅,他起初以為家里是沒人的乒裆,昱人媽媽出差,平常昱人又不輕易回家攒砖,更何況還是周一缸兔。你也知道,大四的要畢業(yè)了吹艇,下午的時候他便把小雅約到家里以畢業(yè)證為由脅迫她發(fā)生了關(guān)系惰蜜,小雅也傻,一個女孩子頂不住他的威逼利誘受神。唉抛猖,沒成想快完的時候昱人打開房門出來了,蘇強(qiáng)龍說鼻听,當(dāng)時他還不知道小雅跟昱人是男女朋友财著,小雅聽見昱人喊了一聲爸,你在干嘛后直接捂著臉跑了撑碴,而昱人直接懵了撑教,居然親眼看見爸爸跟自己的女朋友搞在沙發(fā)上∽硗兀”伟姐,宇哥喝了口水,歇了歇亿卤。
“小雅跑了愤兵,昱人接著轉(zhuǎn)身就回了房間,蘇強(qiáng)龍說他當(dāng)時又氣憤又羞愧不知道怎么辦排吴,干坐在沙發(fā)上想轍秆乳,半個小時后,他便敲了昱人的房門叫上他去了頂樓,昱人也說正好做個了結(jié)屹堰。剛開始兩人還只是吵肛冶,沒想到蘇強(qiáng)龍一肚子邪火越說越來氣,終于罵出了昱人不過是個買來的畜生双藕,昱人聽了瘋了一樣跟他廝打淑趾,結(jié)果一失手把昱人從樓頂推了下去,對忧陪,蘇強(qiáng)龍再三強(qiáng)調(diào)是失手〗叮”
“昱人說了做個了結(jié)嘶摊?”,我想起了那封信评矩。
“嗯叶堆,我們知道的還是太少了。其實斥杜,昱人的媽媽不能生育虱颗,婚后,因為這個問題蘇強(qiáng)龍便開始有了家暴的傾向蔗喂,自從收養(yǎng)了昱人之后更是變本加厲忘渔,難以想象昱人從小生活在一個什么樣的環(huán)境里。蘇強(qiáng)龍仕途平順缰儿,昱人的媽媽又自覺理虧畦粮,這婚離又離不了,只能忍受著蘇強(qiáng)龍日復(fù)一日的混蛋打罵乖阵,可恨吶”
“那信呢宣赔,信他怎么說?”
“信瞪浸?他承認(rèn)前面的那些是他寫的儒将,這么多年,他寫了很多对蒲,不止那九十八封钩蚊,他說打罵之后心里會覺得愧疚,又礙著面子齐蔽,只能用寫的方式表達(dá)對這個世界的控訴两疚,哼,他居然說了控訴兩個字含滴,他說他也是個無辜的受害者诱渤,可怕么?不過谈况,最后一封不是他寫的勺美,他壓根兒不知道昱人寫的是什么递胧,他更不承認(rèn)是有預(yù)謀的殺害昱人,只說真的是失手推下去的赡茸《衅ⅲ”
“我們?nèi)リ湃说膶W(xué)校跟他舍友求證過了,十五號臨近中午的時候昱人中暑了占卧,有點兒嚴(yán)重遗菠,沒讓人幫,一個人撐著回家了华蜒。我推測他是直接回了房間去休息辙纬,結(jié)果客廳的聲音吵到了他,他才推門出去的叭喜,然后在又回房間的過程里寫了最后一封信贺拣。我想當(dāng)時被撞破丑態(tài)的時候,蘇強(qiáng)龍一定是動了殺念的捂蕴,被昱人察覺到了譬涡,畢竟昱人是一個極度敏感的孩子,而且昱人說做個了結(jié)啥辨,說明他早就受夠無休止的家暴了涡匀,偷存蘇強(qiáng)龍寫的那些信估計就是想哪天拿出來當(dāng)證據(jù)使∥桑”
夜很深了渊跋,我躺在床上閉著眼睡不著,腦子里一直回想這件事着倾,卻總覺得好像哪里還有一點問題拾酝,就是這么一點兒抓又抓不到,讓我很是心煩卡者。感覺自己的身前全是白紙黑字的那些信蒿囤,怪不得信里的內(nèi)容是如此的陰暗和憤怒,完全超過了我們這個年紀(jì)該有的狀態(tài)崇决,我也曾驚訝昱人怎么會寫出這樣的內(nèi)容材诽,原來不是他寫的。還有最后一封信恒傻,最......后......脸侥,突然,我意識到了一個很明顯的問題盈厘。
那封信是用藍(lán)色筆芯寫的睁枕。
而昱人從來只用黑色筆芯。
我抓到了。
五
我一個人去了趟昱人家外遇。
樓道里堆著一些雜物注簿,門虛掩著,我正準(zhǔn)備抬手敲門跳仿,昱人的媽媽從里面頂開了诡渴,雙手環(huán)抱著一個紙箱。
昱人的媽媽要搬家了菲语。
家里確實很亂妄辩,阿姨勉強(qiáng)在沙發(fā)上撥開一堆衣服給我找了個地兒坐。之后山上,又去給我倒水恩袱。
倒水的間隙,阿姨問我有什么事兒找她胶哲。
我其實猶豫了,不知道怎么說潭辈。瞥見茶幾上放著一本厚厚的相簿鸯屿,我就回她,說我能先看看這個相簿么把敢?
阿姨緩緩的坐在了我斜對面的一個凳子上寄摆,疑惑的看著我,點了點頭修赞,苦笑著說婶恼,“看吧,都是昱人的照片柏副,孩子大了以后反而沒幾張了勾邦,真是......”
我沒敢抬頭看阿姨,這種看似自言自語的傷心最忌諱被打擾割择。
果然眷篇,相冊里大都是昱人小學(xué)初中時的照片,剛開始幾頁還能看見昱人與媽媽的合影荔泳,越往后往往都是一個人蕉饼,也越來越?jīng)]有表情。無一例外玛歌,沒有出現(xiàn)蘇強(qiáng)龍的半點身影昧港。
而翻的時候,會發(fā)現(xiàn)時不時就有照片的反面寫著亂七八糟的符號數(shù)字支子。
“阿姨创肥,這么多年,你和昱人一定過得很辛苦吧?”瓤的,我合上了相簿休弃,緊緊的握在右手上,轉(zhuǎn)而平視著她還在出神的眼睛圈膏。
“阿姨塔猾,那些數(shù)字符號是你教給昱人的吧,或者是你跟他約定好的吧稽坤,我想丈甸,你們擔(dān)驚受怕,對于或許哪天就被蘇強(qiáng)龍打死了而極度不安吧尿褪,難以想象那個混蛋對你們打罵到了什么程度才會讓你們這么茍且的活著睦擂,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些數(shù)字符號的本意就是你讓昱人用來記明受的傷害的吧杖玲,哪天顿仇,被打了哪兒,傷在了哪摆马,你最怕哪天你上班或者不在的時候昱人被蘇強(qiáng)龍打死了吧臼闻!”
“阿姨,蘇強(qiáng)龍被逮了你才知道昱人是被他推下去的吧囤采。我想述呐,起初的時候你跟我一樣,根本就以為昱人是自殺蕉毯,可你知道昱人為什么會抑郁乓搬,知道他經(jīng)歷了什么,所以代虾,讓我來看信的唯一目的不是為了證明他殺进肯,而是為了讓警察來調(diào)查蘇強(qiáng)龍這個壓抑了你們這么多年的惡魔。不止那些信褐着,你也肯定偷偷收集了不少他違法犯罪的證據(jù)吧坷澡?”
“我想,以蘇強(qiáng)龍那樣的變態(tài)含蓉,在昱人死之后的幾天里一定對你傷害的更狠频敛,也終于讓你下定決心來反抗他。阿姨馅扣,昱人在某次跟你說過他將這個數(shù)字符號解讀給我過吧斟赚?于是,你就想到了我差油,你弄到了我的聯(lián)系方式拗军,你知道我會認(rèn)出昱人的筆跡任洞,所以貼在餅干盒子的幾個字故意寫長甚至拉碎紙條,信只用數(shù)字符號也是怕我認(rèn)出筆跡发侵,把信放到最后而且正好湊夠九十九封交掏,除了讓我對信的內(nèi)容更深刻以及有更明顯的字跡對比,還因為這樣才像昱人的做事風(fēng)格吧刃鳄。前面的那些信也是你過濾之后的盅弛,畢竟蘇強(qiáng)龍寫的某些信一眼會被看出不是昱人的∈迦瘢”
“蘇強(qiáng)龍終于被抓了挪鹏,萬萬沒想到那天真的是他把昱人推下去的吧,也沒想到我會坐在這里跟阿姨說這些吧愉烙。阿姨你漏掉最重要的一點讨盒,就是昱人從不喜歡也沒用過藍(lán)色的筆芯寫過字〔皆穑”
自始至終返顺,阿姨都沒有說話,像是在出神蔓肯。我就知道我說中了创南。
我輕輕的把相簿放下了,轉(zhuǎn)身出門的時候省核,回頭看了看她,阿姨的眼里全是淚水昆码,已經(jīng)先從左面的臉頰淌了下來气忠。稍弓著腰,坐在那里赋咽,像極了一顆被榨干生機(jī)的老樹旧噪。
“阿姨,昱人已經(jīng)死了脓匿,我希望你堅強(qiáng)淘钟。”
尾:
之前第一次看那些信的時候陪毡,我是真打算分享出來給大家看的米母,我想讓他的靈魂得到祝福和解脫,可后來知道是蘇強(qiáng)龍這樣的人寫出來的就算了毡琉,天道自有輪回铁瞒。
沒過幾天,宇哥跟我講桅滋,他們的信箱里收到了許多蘇強(qiáng)龍違法犯罪的證據(jù)慧耍。
--完身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