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在廣西種香蕉塘淑,賣香蕉很多年了盐须。自己都記不得哪一年來的,只記得自己約莫4~5歲的時候跟著父母來到了現(xiàn)在住的地方衔瓮。
那時候他每天跟著父母下地種地浊猾,上午天沒亮就出門,中午在地里吃點干糧热鞍,傍晚才回家吃頓像樣的飯菜葫慎。
那時候母親總會帶著他提前一點回家做飯衔彻,等父親回來的時候正好可以開飯。雖然日子過得不算富足偷办,但一家人也算其樂融融艰额。
那會老王最羨慕那些每天背著書包上學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羨慕他們椒涯,只是看著他們每天都很開心的樣子柄沮,覺得他們每天一定是去什么好玩的地方玩。
直到7歲時候废岂,父母把他也送去學校祖搓,他才知道自己曾今羨慕的孩子是去了哪,干什么湖苞。
那是一段痛苦的回憶拯欧。以至于他在幾年后就逃離了學校,并且再也沒有回到學校财骨。在后來的日子镐作,他一直覺得種地雖然累點,但是總是比上學要好的隆箩。
直到19歲的時候该贾,他第一次為自己沒有上學后悔。當時隔壁村里有人考上了大學捌臊,據(jù)說還是名牌大學靶庙,叫什么什么旦,反正不是那種很好聽很響亮的名字娃属。隔壁村里為了慶祝村里的第一個大學生六荒,大擺宴席,十里八鄉(xiāng)不論是誰都可以去吃矾端。
他跟著父母去的時候掏击,看到大學生坐在最顯眼的位置,胸口戴著一朵大紅花秩铆,新衣服仿佛還閃著光砚亭。每個客人都去向他道賀,稱贊他長得儀表堂堂殴玛,看著就是個人才捅膘,將來一定能夠飛黃騰達。
原來讀書也是能夠如此光榮的滚粟。但是一想起自己在學校的經(jīng)歷寻仗,羨慕、嫉妒凡壤、后悔都沒了署尤。他可以當他的大學生耙替,自己也可以繼續(xù)自己的生活,未必過得比他差曹体。他沒有想到俗扇,他第二次后悔沒讀書就在三年后,而且來得如此兇猛箕别。
那年年景不錯铜幽,家里多了點閑錢,就盤算著給他找個媳婦串稀∩督矗可是媒人跑了十幾家,不是嫌他窮就是嫌他沒文化厨诸。自從見過上次鄰村大學生風光之后,周圍幾個村子突然興起了一股讀書熱禾酱,不單單是小孩讀書的熱情增加了微酬,家長支持孩子讀書的積極性也上升了。這種風潮過了三年非但沒有消退颤陶,反而還蔓延到了婚介市場颗管,不論是女孩還是女孩的父母,都希望能招一個有文化的女婿滓走,學歷越高越受青睞垦江。初中都沒畢業(yè)的老王連當人女婿的門檻都沒達到。娶媳婦這事兒就這么擱置了下來搅方。
老王當時真的是后悔自己沒繼續(xù)上學比吭。當時就算忍一忍,也不至于落得現(xiàn)在連媳婦都撈不著姨涡。不孝有三無后為大衩藤,這娶不到媳婦,不孝就是板上釘釘?shù)氖聝毫恕?/p>
老王也想過自己學涛漂,畢竟自己好歹也上過幾年學赏表。可是翻開書匈仗,那滿眼的文字瓢剿,就算認識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自己到底不適合讀書悠轩。
既然讀書這條路走不通了间狂,那么至少可以變得有錢。聽說現(xiàn)在政策變了火架,只要敢想敢干就有可能發(fā)大財前标。鄉(xiāng)里原來舊地主家里的幾個年輕人已經(jīng)出去闖蕩了坠韩。雖然沒聽說有誰發(fā)了大財,但是日子也還過得去炼列。老王也想出去闖闖只搁。興許自己就運氣好,發(fā)了呢俭尖?
像那個時代的年輕人一樣氢惋,老王懷揣著夢想踏上了離村的小路。
先步行再換牛車稽犁,輾轉(zhuǎn)到了縣城落腳焰望,準備搭后天一早的客船去省城。一夜無事已亥。第二天一早熊赖,老王閑來無事,去碼頭轉(zhuǎn)轉(zhuǎn)虑椎,如果有日結(jié)的短工也能補貼一下路費震鹉。
過午時候,老王遇到了一個同村的老鄉(xiāng)捆姜。才出門一天传趾,就遇到熟人,老王激動的迎上去打招呼泥技。哪料到對方看到他竟比他還要激動浆兰,一張嘴就說:“沒想到這么快就找到你了!”老鄉(xiāng)竟然就是來找自己的珊豹!老王心里咯噔一下簸呈,難道家里出了大事。待到對方把事情原委說完店茶,老王已經(jīng)等不到明天了蝶棋,恨不得現(xiàn)在、立刻飛回家去忽妒。
在他離村的當天晚上玩裙,他的父親半夜里突然發(fā)病,只發(fā)出一聲呻吟段直,就再沒動靜吃溅。雖兩眼圓瞪,卻目不視物鸯檬;四肢無力决侈,誰叫喚都沒有反應。村里一個解放前當過藥童的老人看過后判斷可能是中風喧务。于是他的母親一邊找人把他父親送到鄉(xiāng)里看大夫赖歌,一邊尋了一個鄰居幫忙去省城找老王回家枉圃。結(jié)果剛到縣城就遇上了。
任何的耽擱可能都會造成一輩子的遺憾庐冯,老王當時不懂“中風”是個什么病孽亲,但是光聽著發(fā)作的癥狀就覺得是一種非常嚴重的病,嚴重到父親可能就這么撒手人寰展父,甚至讓自己都來不及回去見上最后一面返劲。那一夜是老王一輩子中最漫長的幾個小時,焦慮栖茉、自責篮绿、悔恨隨著他的反側(cè),被一圈圈地緊緊裹在老王的身上吕漂,緊得近乎窒息亲配。
等不到日出,在東方露白的時候惶凝,老王就啟程回家吼虎。一路上顧不得饑餓和疲勞,一雙腳像是機械一樣反復交錯向前邁進梨睁。剛過中午的時候,遠遠地就能夠望見村口了娜饵。離家越近坡贺,心里越是焦急,老王越走越快箱舞,到后來竟是跑了起來遍坟。
到家門時聽到院子里的傳來哭聲,老王感覺自己的天塌了一半晴股。沖進家門愿伴,看到躺在床上的父親時,另一半的天也塌了电湘。自己到底沒趕上見自己父親最后一面隔节。他向后退了一步,坐在門檻上寂呛,背倚著門怎诫。一下子,身體里積攢的疲勞和饑餓伴隨著悔恨與痛苦一下子涌了出來贷痪,充滿了他的全身幻妓,甚至從嘴巴、鼻子和眼睛中溢出劫拢。
老王留了下來肉津。他不再想著去大城市里淘金强胰,他要留下來,一方面為父親守孝妹沙,一方面照顧日漸消瘦的母親偶洋。
家里的那點土地,糊口勉勉強強初烘,發(fā)家致富是不可能的涡真。但是自己眼下還要討媳婦,光能過日子怎么夠肾筐?老王想著如何才能賺多點錢的時候哆料,國家下來了新政策:農(nóng)民交完公糧,剩下的全都歸農(nóng)民自己所有吗铐。再加上政府允許個人承包土地东亦,不但可以承包公家的地,還可以租用農(nóng)戶的地唬渗。老王從新政策里看到了希望典阵,因為大量的年輕人外出打工,村里有一些土地已經(jīng)開始閑置镊逝∽嘲。“也許,過兩年我就能娶上媳婦了”撑蒜,老王揣著對未來的憧憬走向村委會歹啼。
在老王承包村里土地的第二年春天,母親娘家二舅的小女兒跟家里鬧翻座菠,來投奔多年未見的表姐狸眼。跟她一同來的,還有一個跟她同村的姑娘浴滴,姓劉拓萌,說是因為逃婚,兩人結(jié)伴來到廣西升略。老王家里一下子多了兩個女人微王,其中一個還是跟自己年齡相仿的漂亮女孩。老王說不動心是不可能的品嚣,但是又不大敢主動去接近骂远,只好有事沒事地去問問劉姑娘有什么需要,想吃什么腰根,就算沒事也會找個借口去她門口轉(zhuǎn)一圈激才。那陣子,老王每天地里回來第一件事就是先把自己沖一下,換上干凈衣服瘸恼,然后去劉姑娘那里“請安”劣挫。
母親老早就看出來兒子的心思,畢竟他長那么大东帅,從來就沒有洗澡洗得那么勤快過压固。母親直接跟表妹說了自己的想法:“能否戳和自己的兒子和這個劉姑娘?”表妹同意了靠闭。正好劉姑娘來家里好幾天帐我,覺得在這吃閑飯不好意思,想找點活干愧膀。于是拦键,兩個女人達成了共識,讓劉姑娘跟老王一起下地檩淋,兩人一來二去也許就成了芬为。
事實也正如她們所料,兩人看對眼了蟀悦。每天一起扛著農(nóng)具下田媚朦,在地里吃飯,再扛著農(nóng)具回家日戈。即使是這樣樸實而簡單的生活询张,她依然愛上了他,愛上了他在這樣平凡生活中依然不懈追求的更美好生活的品格浙炼,愛上了他即使被生活綁縛也依然努力尋求出路的心性份氧。
她逃離了自己故鄉(xiāng),因為家里強迫她嫁給一個比她大十幾歲的男人鼓拧,跟著同村的女人來到這片陌生的土地半火,然后遇上了這么一個男人越妈。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就從來不掩飾對她的好感季俩,但是卻從來沒有冒犯她。他的表現(xiàn)是那么的直白又是那么的淳樸梅掠。其實酌住,她早就對他心動了,但是出于女性的矜持阎抒,她在等他先開口酪我。
本來老王每天最想的事情就是從地里回來,洗個澡且叁,換身衣服然后去敲劉姑娘的門都哭,問她有什么需要幫忙。現(xiàn)在劉姑娘天天跟他一塊下地干活,他滿腦子的心思就變成了怎么樣才能“碰巧”摸到劉姑娘的手欺矫。自從她第一次下水田沒站穩(wěn)纱新,老王扶了一下她的手以后,老王就對那仿佛觸電的一瞬間握著的小小的軟軟的柔似無骨的小手念念不忘穆趴×嘲可惜劉姑娘自從第一次之后,就已經(jīng)知道其中的竅門未妹,不再需要他的幫扶簿废。所以老王總是想著能否有其他的機會,或者自己創(chuàng)造一個機會络它?這種渴望族檬,越得不到滿足,就會變得越強烈酪耕,甚至到了恨不得直接沖上去抓起劉姑娘的手細細地感受导梆。可是每當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手的時候迂烁,又會猛然意識到自己的無禮看尼,隨后一邊裝著若無其事,一邊偷瞄劉姑娘是否發(fā)現(xiàn)他剛才的舉動盟步。
這種平靜的藏斩、彼此的等待似乎要這么繼續(xù)下去的時候,劉姑娘在水田里腳抽筋了却盘,直接摔倒在田里狰域。這對兩人來說,都是一次絕好的“機會”黄橘。老王很丟下手中的農(nóng)具兆览,慌張地跑了過去。他心跳非常的快塞关,怦怦地敲著自己的胸口抬探,感覺就想要突破自己的胸膛一樣。夢寐以求的機會就擺在眼前帆赢,自己只需要很自然的把手伸過去小压,把她拉起來就好了∫冢“一點都不難怠益。”老王在心中重復著瘾婿。他甚至忘了問劉姑娘為什么摔倒了蜻牢。
伸手的過程從來沒有那么漫長過烤咧,好像過了幾個小時。就在老王終于把手伸到她面前的時候抢呆,她卻沒有遲疑髓削,她抓住了老王的手,把自己拉了起來然后順勢撲到老王的身上镀娶,“我的腳抽筋了立膛,能不能幫我一下?”她的行為大大超出了老王的預料梯码,老王對迎面撲來的劉姑娘沒有心里準備宝泵。至于她接下來說的話,她沒有對著老王的臉轩娶,而是略帶痛苦地在老王耳邊輕吟儿奶。自己的心上人在自己的耳邊低語,耳朵甚至能感受到她口中呼出的氣流鳄抒,老王的理智在崩潰的邊緣徘徊闯捎,直到他聽到“抽筋”兩個字。老王重新拾回理智许溅,抱起劉姑娘徑直走向旱地幫她拉筋瓤鼻。
那一刻,懷里抱著劉姑娘的老王覺得自己是個英雄贤重,拯救了自己心愛的女人茬祷。
那一刻,躺在老王懷里的劉姑娘也覺得老王是個英雄并蝗,他偉岸的胸膛祭犯,寬闊的肩膀,結(jié)實的肌肉將來一定能夠保護她和他們的家滚停。
當晚沃粗,他們就在家里宣布了在一起的事實。兩個月后键畴,他們舉行了一場簡單卻的婚禮最盅。
兩年后,老王的第一個孩子出生了镰吵,老王給他取名叫王新生檩禾。這是他老婆要求的挂签,因為這是那件事之后懷上的孩子疤祭,而那件被她認為是一次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