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失業(yè)三個月后向图,朋友給我介紹了一份房地產(chǎn)的工作泳秀,還是做以前的老本行--出納,所以很多事熟悉起來不太費力榄攀。
這份工作總需要去銀行辦理業(yè)務(wù)嗜傅,而我又沒有車。公司為了節(jié)約開支檩赢,就安排我坐另一位同事的車吕嘀,并希望我們兩個結(jié)為永久搭車伙伴。
這位同事名叫竇偉贞瞒,負(fù)責(zé)跑房管局辦理老項目的房本和新項目的相關(guān)手續(xù)偶房。
竇偉單眼皮,小眼睛憔狞,笑起來滿臉褶子蝴悉。但是他年紀(jì)不大,和我同歲瘾敢。他的滿臉褶子是因為他常年處于一個歡樂的狀態(tài)下所致的拍冠。所以他是個很樂觀的人,工作中從來沒有讓他愁眉苦臉的事簇抵,和同事也沒有紅過臉的時候庆杜。
因為他的喜歡開玩笑,在公司里頗受歡迎碟摆,有點兒婦女之友的意思晃财。售樓部的美女們每次見他都要打情罵俏一番。
他很愛干凈典蜕,這一點從他的辦公桌和車?yán)锞湍芡茢喑鰜矶鲜ⅲ霓k公桌很整潔,東西從不任意擺放愉舔,車從里到外都一塵不染钢猛,連雜物筐里都放的井井有條。
由此我可以斷定轩缤,這種男人無論外表如何隨和命迈,內(nèi)心都極有可能是吹毛求疵的變態(tài)贩绕。
公司里的中年婦女們見他單身且自律,便十分上心的撮合他和自家的單身女親友壶愤,他總以改天搪塞淑倾,卻總也沒確定改哪天。
我對這個男人有一種莫名的厭惡感征椒,而這種厭惡不是來自他的潔癖或者我臆斷的心理疾病娇哆,也無關(guān)他和女同事開的低俗玩笑。
而是在我初中時有一個姓竇的男生總喜歡欺負(fù)我陕靠,導(dǎo)致我對所有姓竇的人都沒有好感迂尝,我甚至覺得竇娥都不冤。
我從來不和竇偉開玩笑剪芥,不全因為我不喜歡他垄开,還因為我這個人很慢熱,和一個人熟識需要很長時間税肪,所以坐他的車去辦事一多半的時間是尷尬的沉默溉躲。
二、
有一天益兄,竇偉提前辦完事在銀行外等我锻梳,我結(jié)束后出來,走到車旁净捅,正要開車門時聽見有人叫我疑枯。
“思琪!”我回頭看見了我的前男友蛔六,提著公文包荆永,從后面追上來。前情往事全部浮現(xiàn)在腦海里国章。
“真的是你啊具钥,瞅了半天,還以為認(rèn)錯人了液兽÷钌荆”他滿臉歡喜,完全沒有分手時那副丑惡嘴臉的痕跡四啰。
“你辦事澳怠?”我想草草結(jié)束這次會面柑晒。他卻有意和我攀談撬统,走到我身邊,和我面對面站在車旁敦迄。我放開了拉車門的手。他點頭說了句“嗯》N荩”算回答了我的問題苦囱。
他看了眼車?yán)锏母]偉問:“你同事?”脾猛。我當(dāng)時鬼使神差的說了句:“我男朋友撕彤。”
還好車窗都關(guān)著猛拴,我心想大概竇偉不會聽到我們在說什么羹铅。
然而我話音剛落,竇偉開門從車?yán)锍鰜砹擞淅ィ€特意走過來和他握了握手职员,“思琪朋友啊跛溉?”
“昂盖小!你好芳室!”他略顯尷尬的回答著专肪。
“結(jié)婚時沒見過你啊堪侯!”竇偉突然來了一句嚎尤,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你們伍宦,結(jié)婚啦芽死?沒聽說啊雹拄?”他也吃了一驚收奔。
“是啊,就請了些要好的親戚朋友滓玖。那什么坪哄,要不一起坐會兒?”竇偉殷勤的說势篡。前男友此時臉色不好翩肌,委婉的拒絕了。
前男友走后禁悠,我和竇偉都沒有說話念祭,沉默的上了車。我覺得這回氣氛比以前更尷尬了碍侦。
我不知道該如何打破這種凝固的氣氛粱坤,說“謝謝”隶糕?我又覺得沒有必要,這段戲無疑是演砸了站玄,我們剛剛分手三個月枚驻,他認(rèn)識我所有要好的朋友,結(jié)沒結(jié)婚一清二楚株旷。況且我都說了是男朋友而不是老公再登。
此刻我有點懊惱竇偉突發(fā)奇想來這一出拙劣的表演。
他倒很坦然的接受我沒出口的道謝晾剖,“前男友沽损?”
“你怎么知道雕什?”竇偉沒有回答缠俺,伸出兩個彎曲的食指和中指,指了指眼睛贷岸,不知是表示自己火眼金睛還是說我前男友的眼神暴露了壹士。
“不用太謝我哈,請我吃頓早點就行偿警□锞龋”
“憑什么謝你?你把我形象全毀了螟蒸『惺梗”我抱怨道,
“嘿七嫌,倒打一耙少办。怎么英妓?還想舊情復(fù)燃來著?”
我沒有說話绍赛,離開他蔓纠,我決定一輩子都不會再吃回頭草了。
“那要不我們再追上去吗蚌,告訴他‘我們感情不合敷燎,離了暂筝?’”
我“噗呲”笑出了聲,竇偉看了看我懈叹,點著頭說:“真不容易乖杠,你這第一次對我笑〕纬桑”
“瞎說,我哪天沒跟你笑過畏吓?”我辯解道墨状,我自認(rèn)并不高冷,對所有人都會報以友好的微笑菲饼。
“那種笑太官方了肾砂,就好像手機(jī)里那個‘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關(guān)機(jī)’一樣宏悦,拒人以千里之外镐确。”這一點我真沒發(fā)現(xiàn)饼煞,聽到他這么一說源葫,我腦門兒上出現(xiàn)一層細(xì)密的汗。不知道其他人有沒有看出來砖瞧。
“我跟你說息堂,要不是我怕你說我咸豬手,我覺得有點兒肢體接觸就更逼真了块促∪傺撸”
“得了吧,演砸了竭翠!”
“砸了嗎振坚?”
“砸了!”
“不能吧斋扰?”說著竇偉自戀地用手擁了擁自己的頭發(fā)渡八,對如此帥氣的他也會失誤表示難以置信。
“不過褥实,謝謝你呀狼。”我真誠的說损离,
“就一頓早點哥艇,我不提過分要求∑欤”他舉起右手彈出一根食指貌踏,也真誠的說十饥。
三、
從此祖乳,我和竇偉開始熟絡(luò)起來逗堵,但是他知道我放不開,不和我開過分的玩笑眷昆。
而且我發(fā)現(xiàn)竇偉這個人情商很高腻惠,雖然愛耍嘴皮子,但是從沒有輕浮的舉動虑啤,對誰都一樣拂募。而且很細(xì)心,雖不能面面俱到帅刊,但是做事情讓人感覺很舒服纸泡。
每次出去辦事,他都不會讓我站在太陽底下等赖瞒,總是在到達(dá)前一兩分鐘才給我打電話女揭。大多數(shù)時候我辦的事快,他便先送我回來栏饮,再去辦自己的事吧兔。
漸漸地,同事們開始開我們兩個的玩笑抡爹。我不以為然掩驱。覺得大家都是閑得,巴不得出現(xiàn)點兒八卦新聞來解悶兒冬竟。
我覺得坦然面對總不會有錯欧穴,這就跟身正不怕影子斜一樣,你的影子永遠(yuǎn)由你自己的身子決定泵殴,不由別人的嘴涮帘。
因為手以前生過凍瘡,每到冬天就要帶厚厚的手套笑诅,竇偉有次笑我說:“你們美女是不是都這么保養(yǎng)出來的调缨?”我笑而不答。
記得那是寒冬臘月的時候吆你,同事們相約去吃自助弦叶,那天餐廳里的西瓜特別好,總是供不應(yīng)求妇多,剛切好就被人們哄搶一空伤哺,大家酒足飯飽后都好這口反季的水果,所以眼巴巴的盯著工作人員什么時候?qū)⑽鞴隙藖怼?/p>
因為我們吃飯的地方正好看不到西瓜的擺放位置,所以專門派一個同事去守著立莉,不料這位同事不專心绢彤,又去打探別的去了,等他回來早被搶完了蜓耻。
在我們譴責(zé)這位不負(fù)責(zé)任的同事時茫舶,竇偉端著一大盤西瓜走過來了,大家紛紛激動的要擁抱他時刹淌,他卻將那一盤西瓜跨越好幾位同事放在我面前饶氏。這回點燃了大家所有的八卦激情,簡直就是瞌睡遞來個枕頭芦鳍。
我仍然裝作坦然面對嚷往,但這回真的是裝了,因為我也隱隱地發(fā)現(xiàn)竇偉對我是和別的同事有那么一點點不一樣柠衅。但是具體怎么不一樣又不太好說。
晚上唱歌的時候他主動跑過來挨著我坐籍琳,那天晚上他好像格外話少菲宴,總覺得他用眼睛瞄我,瞄得我渾身不自在趋急。
為了躲避這種不自在喝峦,我抽身去上廁所,從衛(wèi)生間出來時發(fā)現(xiàn)竇偉在包廂門口抽煙呜达∫ゴ溃“不進(jìn)去?”我沒話找話查近,邊說邊推門打算進(jìn)去眉踱。
“在外面待會兒唄?”
“快到我的歌了霜威!”我說谈喳,
“你那么愛唱歌啊戈泼?我單獨給你開個包間婿禽,你唱一晚上〈竺停”竇偉繼續(xù)吞云吐霧扭倾。
“我憑什么給你唱一晚上?你付得起我出場費嗎挽绩?”
竇偉笑著去走廊對面的垃圾桶上將煙戳滅膛壹,轉(zhuǎn)身回來說:“真的,待會兒』煮荩”
我們兩來到大廳的沙發(fā)上坐下哀卫,大廳里沒幾個人,那個時間正是大家都在搶話筒或猜拳喝酒的時間撬槽。
竇偉坐著也不說話此改,只是把玩著手里的打火機(jī)≈度幔“有心事共啃?來,告訴知心大姐姐暂题,幫你分析分析移剪。”
竇偉笑著搖了搖頭薪者。停了一會兒說:“有件事我說了你別不信纵苛。”
“你先說言津,我再決定信不信攻人。”
“我總覺得在哪兒見過你悬槽』澄牵”竇偉說,
我沒說話初婆,也沒看他蓬坡,只是看著茶幾上的一角笑了笑,他有些急了磅叛,“真的屑咳,你別以為我套路你∠芮”
“我信乔宿!”我說出這句話反倒讓竇偉吃了一驚,隨即他又恢復(fù)平靜說:“我知道你不信访雪,但是是真的详瑞,第一次見你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甲海”
“我真信坝橡。”這回他徹底驚訝了精置,迫不及待的問我:“我們倆是不是在哪兒見過计寇?”
“我們是初中同學(xué)啊!”聽了我的話他定了定番宁,從他的記憶庫里搜索我的資料元莫,最后徒勞無功。
“胡說蝶押,初中同學(xué)我還有聯(lián)系踱蠢,怎么不記得你?”
“我只在那個班念了一年棋电,初一茎截。”他還是半信半疑赶盔,
“我坐你前面企锌,留著短發(fā),你總用剪刀剪我后面的頭發(fā)于未,有一次撕攒,剪掉一大塊兒,都能看到頭皮了烘浦〈蛉矗”竇偉驚訝的看著我,“不是吧谎倔?”
“有一次你用花盆里的泥打我,那個泥就粘在我的腦門兒上猿推,大家都在笑我片习。我很生氣,把你的桌套用水壺澆濕了蹬叭。那是冬天藕咏,剛下完雪,你從外面抓來了兩把雪秽五,放進(jìn)了我的手套里孽查。那天我騎車回家沒有手套帶,手生了凍瘡坦喘∶ぴ伲”竇偉再也笑不出來了。
“還沒想起來瓣铣?”我問他答朋,竇偉不說話。
“你罵我的話我可至今還記得一清二楚棠笑,你記不記得有一天我拔掉了你自行車輪胎的氣門芯梦碗?那天放學(xué)是我爸來接我的,路上我遇見了你,你對著自行車后座的我說:‘你等著洪规!’”
“我記起來了印屁,你當(dāng)時叫楊……”竇偉又點燃一根煙,深深的吸了一口斩例,我的講述喚醒了他塵封的記憶雄人。
“楊霞∮K”我說柠衍,
“你什么時候認(rèn)出了我?”
“第一次見你的時候晶乔≌浞唬”
“那天以后我就再也沒見過你≌眨”
“我轉(zhuǎn)學(xué)了阵漏,因為我爸工作調(diào)動我轉(zhuǎn)走了。當(dāng)時我覺得簡直是老天可憐我才有這樣的安排翻具,我再也不用‘等著’了履怯,不用在每天去上學(xué)時有承重的心理負(fù)擔(dān)。那時候我每次進(jìn)教室都需要巨大的勇氣裆泳,害怕又有什么樣的侮辱等著我叹洲。簡直就是童年陰影。我一直想不通工禾,為什么你那么討厭我运提。”
有人說闻葵,小男生喜歡一個小女生民泵,就會去欺負(fù)她,但是我無論如何都覺得那不是一種喜歡槽畔,而是單純的校園暴力栈妆,只是,當(dāng)時還沒有這個詞厢钧。大人看來只是小孩子間的打鬧鳞尔,卻給我留下了很大的心理陰影,讓我變得很自卑坏快。
所以我一再遷就我的前男友铅檩,甚至他和我的閨蜜搞曖昧我都視而不見,因為我覺得一份愛得來不易莽鸿,只要有人喜歡我昧旨,我便要感恩戴德拾给。直到他實質(zhì)性的劈腿才終結(jié)了我卑微的遷就。
竇偉久久的沒有說話兔沃,直到抽完一根煙蒋得,艱難地說了一聲:“對不起∑故瑁”然后起身離開了额衙。
我當(dāng)時淚奔了,我曾經(jīng)多少次幻想過傷害我的人可以真誠的對我說聲“對不起”怕吴。但是當(dāng)我真正聽到的那一刻才發(fā)現(xiàn)窍侧,根本無力招架。那曾經(jīng)建立在起來的堅固心墻瞬間崩塌转绷,一顆心伟件,再次生疼的絞動著。
四议经、
竇偉兩天沒有來上班斧账,兩天后他出現(xiàn)在了公司門口。
因為剛剛下班煞肾,大家從公司出來紛紛跟他開玩笑咧织,問他這兩天去哪兒浪了。竇偉沒有像往常一樣周全應(yīng)付籍救,只是禮貌的回應(yīng)了兩句习绢。
他大聲叫住了我,同事覺得神態(tài)和氣氛都不對蝙昙,就禮貌性的走開了毯炮。
他低著頭,像鼓了鼓勇氣似的深呼一口氣耸黑,然后抬頭看著我說:“其實我是沒臉來見你的,本來還想和你……篮幢,嗨大刊。”
停了一下三椿,他又繼續(xù)說:“你要是過不去這個坎兒缺菌,我可以辭職∷衙蹋”
我釋然的說:“都過去了伴郁,以后大家還是好同事〉暗穑”
竇偉嘆息一聲說:“真誠地和你道個歉焊傅,真的對不起剂陡,當(dāng)時太小,什么都不懂狐胎⊙计埽”
“我說了,都過去了握巢≡稳担”
“如果可以,我會補(bǔ)償?shù)谋┢帧溅话!备]偉真誠的望著我說,
我笑笑歌焦,沒有說話飞几,轉(zhuǎn)身離開了。
我想同规,如果可以循狰,請他回到我的十四歲,告訴她:不要生氣券勺,不要害怕绪钥,多年以后的我會用愛來補(bǔ)償你!
齊帆齊寫作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