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今年八十五歲妓湘,身體還算硬朗。昨天媽媽說姥姥最近摔跤把膝蓋摔腫一大塊奶是,卻怎么也不肯上醫(yī)院竣灌。老人家對醫(yī)院的恐懼是年輕人體會不到的初嘹,對“死也要死在家里”的那份執(zhí)著也是我們不能想象的。
距離上一次看她坷随,大概一個多月了驻龟,有些想她。平時我總說她不向著我翁狐,因為我不是她孫女露懒,是外孫。但我清楚的明白蛇耀,在我小時候那個不受寵的年紀里坎弯,只有姥姥的隔代情躁倒,讓我記憶尤新洒琢。
小時候我最愛住姥姥家褐桌,但也最容易想家荧嵌。去的時候想去,住兩天又想回谭网。
記憶中姥姥總是住在二舅家赃春,家里有二舅和小表妹,還有姥姥锥涕∠梁穑籬笆墻,柵欄門破花,三間石板房疲吸。客廳兼廚房尺栖,東西兩邊墻一邊一個大鍋臺烦租,連著屋里的土炕,燒玉米秸挫以,做大鍋飯窃祝。
每天早上姥姥和小表妹天蒙蒙亮就起床,之后就剩下我大磺,怎么叫也不醒杠愧。姥姥性格很執(zhí)拗,不起床就會在屋里來回踱步锐锣,嘴里不停催促绳瘟,盡管起來也是閑玩。這樣直到我極不情愿地起床為止糖声。
姥姥最拿手的應該是玉米粥蘸泻,因為每天早上都會做,大多數(shù)晚上也做翁潘。那時候她的腿腳很利索歼争,身體也還行,除了腿疼和偏頭痛俩莽,其他都還好乔遮。那時候大舅家還沒有蓋新房蹋肮,那片空地上長著很多樹。那也是我們經(jīng)常玩的地方馁龟。姥姥就在那個地方,坐著石凳漆魔,拿著蒲扇坷檩,時而磕頭打盹却音,時而猛的抬頭看看我們,一看還在矢炼,就繼續(xù)打盹系瓢。
記憶中那片暫且稱之為小樹林的地方,蹲著一棵大樹根句灌,形狀很像駱駝夷陋,或者馬。有一次姥姥帶我一個人去那玩涯塔,她背對著我,坐在小土坡上哭清蚀,我騎在樹根上,想讓她看看我像不像在騎馬枷邪。于是榛搔,那個畫面很清晰。那么小的我东揣,卻從那一刻起践惑,總想著把她接到我家住,再也不回那個兒子多嘶卧,責任少的家尔觉!
不住姥姥家,就時常盼著她來我家小住芥吟。但幾乎侦铜,她是不喜歡離開家在外住的,即使對方是她的姑娘家钟鸵。頭過廟就會把姥姥接來住钉稍。老爸老媽做點小買賣,中午就和姥姥一起在家午休棺耍。
據(jù)說我小時候特別淘贡未。 毫無疑問,我這種人是肯定不會在家睡覺的蒙袍。于是我想盡辦法甩掉姥姥俊卤,她也想盡辦法對付我。見實在攔不住我害幅,就只好把院里大門插好瘾蛋。而我呢,見實在出不去矫限,就只好從大門底下刨出個坑來鉆出去哺哼。
七八歲那年佩抹,姥姥開始在四個兒子家輪班住,每家住十天取董。去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了棍苹,但牽掛卻越來越多。
這樣一直到開始工作茵汰,那年我十八歲枢里。開過工資后,我第一次去看望她蹂午,以自己的名義栏豺。我發(fā)現(xiàn)她老了許多。她不停地和我重復同一件事豆胸,或者三遍或者五遍奥洼。噓寒問暖那些必要環(huán)節(jié)她沒有丟下,家長里短的飯后話題也說的津津有味晚胡。這么說著說著灵奖,就靠在沙發(fā)上睡著了。
自從工作以后估盘,幾乎每個月我都會去看她瓷患。吃她做的軟的不用牙咬的飯菜,聽她不厭其煩的嘮叨話遣妥。晚上睡在她的桑拿房里擅编,這是最煎熬的一個環(huán)節(jié),因為她從來不讓開電扇箫踩。
三年以前沙咏,我結婚。我們不愿讓她忍受長途跋涉班套,她也依然不愿意出遠門肢藐,怕萬一有什么意外害我們擔責任。盡管她沒來吱韭,還是塞給我媽200塊錢吆豹,讓她轉交給我。而她一年的零花錢理盆,也不過800塊錢而已生痘煤。
結婚后第一次帶松哥去看她,她不知所措地拿出一堆月餅蘋果讓他挑猿规,還親自給他打開一塊五仁月餅衷快,松哥也硬生生地吃完了那塊五仁月餅。
后來生大兒子姨俩,滿月的時候她依舊沒來蘸拔。卻一針一線师郑,縫了一床小被子給我。方方正正调窍,不薄不厚宝冕,針腳很精巧。
老媽問我為什么不拿出來蓋邓萨,我告訴她臟了還得拆地梨,拆了不會做。她就怪我懶缔恳,說幫我做宝剖。
其實她不懂,拆了再做上歉甚,就不是姥姥的針線了万细。多年以后沒了姥姥,我連可以紀念她的東西都沒有铃芦。
姥姥說她小時候是地主家的孩子雅镊,由于成分高才嫁給姥爺襟雷。我沒有見過姥爺刃滓,但老媽說他脾氣特別不好,動不動就打姥姥耸弄,現(xiàn)在姥姥的兩個胳膊都留下了后遺癥咧虎。
姥爺去世那年老媽才十八歲,姥姥年紀輕輕就沒了依靠计呈。幾年前三舅又去世砰诵。所以姥姥一下子像老了十歲!耳背眼花捌显,血壓高茁彭,還糊涂。
小表妹出生十幾天的時候就沒有了媽媽扶歪,姥姥把屎把尿理肺,一直帶到長大成人。你無法想象善镰,一個沒有奶水的人妹萨,如何帶大一個嗷嗷待哺的嬰兒。其中的艱難常人根本體會不了炫欺!
聽媽媽說乎完,那時候小表妹營養(yǎng)不良,身體軟品洛,兩腿成了羅圈腿树姨,有一好心鄰居摩桶,家里也有奶孩子的女人,便擠出一些奶水給姥姥娃弓,姥姥再將小米爐干典格,攆成面,和在奶水里喂小表妹台丛。
所以后來談上學耍缴,談結婚,她才近乎瘋狂地想干涉挽霉。
姥姥死板防嗡,偏執(zhí),頑固侠坎,嘮叨蚁趁,什么事都想管,什么話都敢說实胸!但是我是那樣愛她他嫡,就像愛我自己的孩子!
如果她走不動了庐完,我愿意為她把屎把尿钢属,愿意為她擦掉散落滿身的殘渣剩飯,愿意為她擦干鼻涕橫流的老臉门躯,愿意為她洗去身上的異味淆党,愿意收拾她帶著尿騷的屋子。
就像對待我自己的孩子讶凉。
姥姥確實老了染乌。雖然有時候我總覺得還有大把時間,我還可以隨時看見她懂讯。但我忽略了荷憋,所有人的生命都是倒計時,更無法判斷長短褐望。我們能做的勒庄,就是及時行善,及時盡孝譬挚。
莫等到锅铅,子欲養(yǎng)而親不待。
最后减宣,為給大家推薦一部很好的電影盐须,《我們天上見》。本片是蔣雯麗擔任編劇漆腌、導演的第一部影片贼邓,%70的經(jīng)歷來自她自己阶冈。講述的是上世紀70年代的祖孫情。小蘭的父母遠在新疆進行勞改塑径,她跟八十多歲的姥爺相依為命十多年女坑。直到去世也沒能見到女兒回家。
相信我统舀,這部戲匆骗,一定會觸到你心底最弱軟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