嶼東城(二十一)無可奈何

幾天后习勤,又到了每周一的公司晨會時間,那天剛好輪到我做衛(wèi)生焙格,便比其他人提前來到了公司图毕。正在我掃地的時候,秦總從二樓走了下來眷唉。于是我才知道予颤,為什么每天都只能見到她從樓上走下來,卻從未看見她跟著別人一起往樓上走過冬阳。原來蛤虐,她一直都是公司里第一個到的,也是最后一個離開的摩泪,即使陽哥在晚上給我吃小灶的時候,也是如此劫谅。

她微笑著走到我面前见坑,好像很久也沒見面一樣地上下來回打探著我嚷掠,說:“你們武經(jīng)理這幾天來過公司么?”

我竭力去回想著武姐最后一次出現(xiàn)時的畫面荞驴,她只是來公司取走一個U盤而已不皆,于是我說:“來過!幫著我們處理一些棘手的事熊楼∨Γ”

秦總看著我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聲,我又解釋道:“秦總鲫骗,其實武姐挺能干的犬耻,對我們也很好≈刺”

我話音剛落枕磁,她便說:“這些話不用你跟我說,不該你管的事就別摻和术吝,我有我的安排计济。”

我一下子想起了那場可笑的演出排苍,那一晚霍總似乎也對我說了一樣的話沦寂,于是我趕緊合上了嘴巴,兩眼盯著腳淘衙,因為秦總的目光像烈火一樣刺眼传藏。

她又說:“小南你還年輕,以后你也可能是一個老板幔翰,你也會有自己的手下員工漩氨。你可能會覺得我說的這些話很難實現(xiàn),但你記住了遗增,身為一個男人叫惊,想得到一樣東西的時候,永遠都比女人得到的途徑簡單做修!女人要想成功霍狰,就得把自己完完全全當成一個男人,小武她壓根就沒意識到這點饰及,總以為自己是暴脾氣千金小姐呢蔗坯。”

秦總邊說邊往樓上走燎含,二十五歲的我宾濒,被她說的這一番話震懾得啞口無言,只好繼續(xù)悶頭掃地屏箍,不斷在腦中過濾绘梦。在她還有兩層臺階就消失的時候橘忱,轉(zhuǎn)身對我又說:“一會開會時你也上來一起聽聽吧⌒斗睿”

沒過十分鐘钝诚,大隊人馬陸陸續(xù)續(xù)趕到了公司,他們?nèi)耘f是直奔二樓而去榄棵。我估算著所有人都到齊了凝颇,抬眼看了下時間,離會議開始還有一分鐘疹鳄,于是便也拿起了筆和本子拧略,滿臉嚴肅地朝樓上走。孫師傅在后面叫住了我:“小南尚辑,你往樓上跑個什么勁辑鲤?早上不是做完衛(wèi)生了么?”

我轉(zhuǎn)頭看了看他杠茬,沒說話月褥,繼續(xù)邁步走了上去。到了會議室后瓢喉,陽哥朝我挑著眼皮宁赤,以為我找他有事,隨后他看到我手里拿著他送給我的那個皮本栓票,便明白了怎么回事决左,伸手示意我坐到他旁邊。富經(jīng)理起初一直盯著手上的幾頁合同走贪,過了一會放眼環(huán)顧四周佛猛,也發(fā)現(xiàn)了我的存在,皺了一下眉坠狡,又豁然滿臉堆笑继找,向我伸出了拇指。

秦總端著一個紫砂茶壺走進了會議室逃沿,隨手把門推了一下婴渡,門口坐著的一個人,立即上前接過了茶壺凯亮,并把門緩緩地關(guān)好边臼。所有人全都不約而同地站起了身子,有的人把自己的襯衣向下抻平假消,有的人忙著整理手上的資料柠并,還有的人面不改色心不跳,只是扶正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鏡。待秦總一步步走向會議桌最中間的位子坐下時臼予,大家又都像剛才一樣也跟著坐了下來亿傅。

秦總左手拖著茶杯,右手提著杯蓋瘟栖,伸著嘴唇,向里面嘬了一口熱茶谅阿,那冒出來的熱氣半哟,輕柔地飄在她鼻尖左右。她把茶杯撂下签餐,嘴上似乎還回味著茶香寓涨,向外哈了一口氣,把目光看向了大家氯檐。我感覺那兩股火苗分外地旺盛戒良,像是能一下子把別人的心燒干。會議室里沒有一絲風吹草動冠摄,我只能聽見有人在默默地咽了一下口水糯崎。

秦總開始講:“今天就兩個事,第一個事河泳,在座的有人已經(jīng)知道了沃呢,我要貸款兩個億,建一個新廠房拆挥”∷”

我能感覺得到,盡管大家都在竭力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纸兔,還是有不少人立刻躁動了起來惰瓜,因為我聽到了桌子下面有無數(shù)雙腳在摩擦地面的聲音。

秦總繼續(xù)說:“這個新廠房汉矿,要成為全嶼東城最大的紙張和印刷基地∑榉唬現(xiàn)在紙廠的庫存要翻三倍,印廠里所有的機器负甸,賣掉舊的流强,添加新的,買之前我們沒有的呻待!你們誰有什么意見打月,盡管說,今天不說蚕捉,明天就沒機會了奏篙!”

富經(jīng)理先開了口:“我支持秦總的想法!想要發(fā)展,就得大刀闊斧地干秘通!不擴建廠房为严,不引進新設(shè)備,我們怎么和其他企業(yè)抗衡肺稀?我舉雙手同意第股!”

陽哥低著頭,用筆在本子上胡亂畫著大小不一的圈话原。我屏著呼吸夕吻,靜靜地等待著其他人發(fā)言。

這時繁仁,有一位廠里的老主任板著臉說:“我覺得涉馅,這一步邁得有些大吧!紙廠里的庫存黄虱,有一部分還是好幾年都沒有賣出去的紙稚矿,印廠現(xiàn)在也沒到忙得不可開交的地步,現(xiàn)在的廠房應該能應付下來目前所有客戶的項目捻浦∥畲В”

秦總看著桌子上的一角,只是用耳朵去聽朱灿,她點了點頭碉渡,又看向大家,繼續(xù)問:“其他人呢母剥?”

富經(jīng)理皺起了眉頭滞诺,后背靠在了椅子上,伸手輕輕地把筆一撂环疼,那筆在桌子上滾了兩圈习霹,筆尖正對著的一個快印店店長,他開口說:“我輩分小炫隶,只是談一下我個人淺顯的看法淋叶。說的對與不對,大家多多包涵伪阶∩烽荩”

秦總回:“沒事,說你的栅贴≌迮龋”

那店長又咳嗽了一聲,便說:“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檐薯,老祖宗傳下來的話凝赛,不能不信注暗。如果我們總是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不往長遠看墓猎,那我們就很難進步了捆昏。我們沒有什么魄力,但秦總有毙沾!現(xiàn)在秦總帶領(lǐng)我們一起前進骗卜,我感覺特別踏實,特別有干勁左胞。我明白膨俐,有了新的廠房,新的設(shè)備罩句,就等于有了新的目標,新的壓力敛摘!但是门烂,作為公司里的中層人員,我愿意給自己打氣兄淫,愿意接受挑戰(zhàn)屯远!”

富經(jīng)理伸出兩只手,由慢漸快地拍起了巴掌捕虽,其他人隨即也一同鼓掌慨丐,不一會,秦總用指尖點了幾下桌子泄私,大家又收起了掌聲房揭,再次安靜下來。她望著斜對面的陽哥晌端,說:“小陽捅暴,你們運營部有什么意見?”

陽哥抬眼看了一下秦總咧纠,又把目光轉(zhuǎn)向富經(jīng)理蓬痒,隨后便一直低頭對著桌子說:“我們能有什么意見,跟著大家伙一塊干唄漆羔,繼續(xù)給大家服務(wù)梧奢,繼續(xù)背黑鍋⊙菅鳎”

“不用你背了亲轨,看你挺累的,明天去紙廠報到吧鸟顺!給我老老實實賣紙去瓶埋。”秦總的話讓我不自覺地瞪圓了雙眼,心里面突然敲起一陣雷鼓养筒,我看向陽哥曾撤,他好像早就知道了這個結(jié)果,淡定地伸手摸兜里的煙盒晕粪,那煙盒剛露出一個角挤悉,他又好像意識到了什么,于是有塞了回去巫湘。

秦總站起了身子装悲,繞著桌子外沿,緩緩地向陽哥走來尚氛,邊走邊問道:“你知道為什么我把你調(diào)到紙廠么诀诊?”

陽哥仍然不抬頭地看著桌面,手上不停地擺弄著那支筆阅嘶,回道:“不想知道属瓣,我明天去報到就是了⊙度幔”

“那我就給你留個面子抡蛙,你就告訴我是或者不是就行!”說完魂迄,秦總把一沓采購單甩在了陽哥的面前粗截,然而我看到這些單據(jù)并不是我們廠的名字。

秦總繼續(xù)責問道:“這些字捣炬,是不是你簽的熊昌?”

陽哥嘟囔著嘴,半天也沒說出來什么湿酸,只是點了點頭浴捆。可坐在一旁的我卻難以置信稿械,陽哥可是一天到晚都在接著公司電話的人选泻,有那么多瑣碎的事要他來處理,用他的話說美莫,就是沒完沒了地給別人擦屁股页眯。可現(xiàn)在陽哥卻承認自己在外面攬私活厢呵!

秦總兩手插著褲兜窝撵,繼續(xù)站在那里說著:“你和小武是我一手帶起來的,結(jié)果倆人一塊干著吃里扒外的事襟铭,你知不知道碌奉,富經(jīng)理把這些單子放在我面前的時候短曾,我的心都碎了!我想了一晚上赐劣,自己的心腸還是太好了嫉拐,不想看著你們走,你以后就在紙廠老老實實地給我待著魁兼,那有人管著你婉徘。還有那個小武,別讓她在家里躲著了咐汞,她要是還打算繼續(xù)吃我這碗飯盖呼,就去富經(jīng)理的快印店干活去,從基層一點點再干起來化撕!”

說完几晤,秦總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植阴。富經(jīng)理對陽哥語重心長地說:“小陽蟹瘾,犯錯誤沒事,好歹咱們也共處這么長時間了墙贱,所以我求著秦總再給你們一次機會,你們能打心里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就好贱傀!”

秦總把話搶了過去惨撇,說:“行了,沒什么可解釋的府寒,事已至此魁衙,你們倆啊,想繼續(xù)干就干株搔,不想干就趕緊給我滾蛋剖淀!我現(xiàn)在沒功夫搭理這些破事,新廠房是一定得施行的纤房,我已經(jīng)簽好合同了纵隔,貸款也馬上就批下來,散會炮姨!”


那天捌刮,陽哥悶在辦公室里一天都沒有出來過,期間舒岸,秦總把我單獨叫到了辦公室里绅作,她問我想不想當運營部的經(jīng)理,我猶豫了一下蛾派,說還是想一想吧俄认。她又說个少,當經(jīng)理后工資是現(xiàn)在的兩倍。我說眯杏,那我當夜焦。

富經(jīng)理知道了這個消息后,馬上又去找秦總談役拴,說他本來物色了一個人可以接替武姐和陽哥的位置糊探,但被秦總回絕了。隨后富經(jīng)理又建議她不要讓我這么快地上崗河闰,先考察三個月科平,合格了再給我經(jīng)理級別的待遇,秦總同意了姜性。

然而瞪慧,這些話都是在我辭職后才聽秦總告訴我的,在那之前部念,我所知道的一個劇本弃酌,是富經(jīng)理當天找到我,說是他苦口婆心地向秦總推薦我當?shù)慕?jīng)理儡炼,但秦總卻執(zhí)意要考察我一段時間妓湘。


那天下班后,我等所有人都走光了乌询,便去陽哥的辦公室里找他談心榜贴。陽哥捂著頭,側(cè)臉用余光看著我妹田,說:“你現(xiàn)在一定很瞧不起我吧唬党!”

我說:“怎么可能,我知道你一定也有苦衷鬼佣,只是我現(xiàn)在還不能理解而已驶拱。況且,你是這個公司對我最好的人晶衷,當初我第一天來上班蓝纲,就去那么遠的地方送貨,累的胳膊都抬不起來晌纫,最后是你把我從廠子接走的驻龟,我在心里會感激你一輩子「追耍”

陽哥轉(zhuǎn)過身來翁狐,兩手扶著我的胳膊,說:“小南凌蔬,以后這個部門就剩你自己扛著了露懒,其他人都是酒囊飯袋的貨闯冷,統(tǒng)統(tǒng)指望不上。你記住了懈词,甭管別人怎么算計你蛇耀,你的原則就是一切都以公司的利益為重,凡是你覺得不知道該怎么選擇的時候坎弯,你就想想我說的話纺涤,不讓公司賠錢就對了】偻”

我眨了兩下眼撩炊,平靜地看著他,問:“陽哥崎脉,你以前不就是這么做的嗎拧咳?”

他愣了一下神,把手松開了囚灼,我們誰都沒再說話骆膝。安靜的辦公室里,只能聽見電腦機箱的風扇灶体,不停地在旋轉(zhuǎn)阅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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