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上有一種愛耸袜,叫做“執(zhí)子之手卻無法與子偕老”混驰;
這世上有一種愛锣尉,叫做“相濡以沫卻無法共度白頭”刻炒;
這世上有一種愛,叫做“心心相印卻無法生死相許”自沧。
這是怎樣的一種無奈和悲哀坟奥!
可是這種無奈和悲哀,他卻一次又一次地經(jīng)歷拇厢。他不僅一生大起大落爱谁,還要在愛情上不斷地經(jīng)歷生離死別。當他和他所愛的女子陰陽兩隔孝偎,他要如何擦干眼淚访敌,繼續(xù)微笑上路,把他鐘愛的詩詞衣盾、把他溫暖的文字灑滿人間寺旺。
他是這人世間最才華橫溢的詩人,他是這人世間最多情而專情的丈夫势决,他也是這人世間最單純最使人心疼的孩子……
東坡啊——
如果 ?時光真的可以穿越
我愿 ?舍棄生生世世的輪回
回到千年之前
嫁給你
陪伴你在蕭瑟的風中
微笑 淚流
一生相伴 ?一世守候
……
1
這一年的東坡阻塑,年已不惑,他的妻子王弗已經(jīng)離開他整整十年了果复。
十年前的他陈莽,意氣風發(fā),對人生充滿瑰麗的想像虽抄。那時他還不叫“蘇東坡”走搁,他的名字是:蘇軾。
皇佑六年(公元1054年)一個春日融融的清晨迈窟,陽光掠過奔騰的岷江朱盐,穿過綿延的竹林,把微笑灑向四川青神縣的中巖書院菠隆。十九歲的蘇軾和老師以及他的同伴們正圍在一個清澈的小池塘邊,望著眼前這群聽到呼喚聲就聚攏來的魚兒,微笑著為這個小池命名為“喚魚池”骇径,他不知道躯肌,他的這個舉動成就了他美滿的姻緣。
正在小軒窗邊梳妝的王弗剛巧讓丫環(huán)給父親送來一張紙條破衔,上面赫然寫著三個字:喚魚池清女。
老師摸著胡子笑了,蘇軾驚喜萬分晰筛,他扭頭向那個少女望去嫡丙,看到了十六歲的王弗羞紅的臉頰,紅似桃花读第、燦若云霞曙博。
王弗聰敏,她能在蘇軾背書想不起來的時候給他提示怜瞒,寒窗苦讀拄查、紅袖添香枉阵,是這對才子佳人留在記憶里最美好的一幕。
王弗善識人,她能給這個認為“天下無一個不是好人”的丈夫以勸告钾埂,她曾經(jīng)要丈夫遠離一個叫章惇的朋友,蘇軾不信婶恼。多年以后燃乍,當章惇要加害于蘇軾的時候,他才想起妻子的幕后聽言霜运、用心良苦脾歇。
二十二歲的蘇軾以一篇《刑賞忠厚之至論》從卷帙(zhì)浩繁的考生試卷中脫穎而出,從此他的才華在北宋文壇乃至后世熠熠生輝觉渴,大放光彩介劫。
王弗陪著蘇軾到鳳翔做官,看著這個風風火火又滿身熱情的丈夫為鳳翔疏浚了造福后代的東湖案淋,使東湖這一池秀水座韵,滋養(yǎng)了鳳翔千年的文脈;
她眼看著丈夫為鳳翔大旱而奔走祈雨踢京,看著他在大雨落下的那一刻在雨中狂舞誉碴,看著他得意洋洋地為剛剛落成的亭子寫下《喜雨亭記》;
那時的蘇軾馳騁官場瓣距,前途一片光明黔帕,而她,也為蘇軾生下了可愛的兒子蹈丸,取名蘇邁成黄。
如果不是一場突如其來的病呐芥,這將是天地間多么美滿的家庭啊奋岁!可是二十七歲的王弗卻突然去世了思瘟,她沒有來得及對丈夫說上一聲“再見”就匆匆離開了,離開了她深愛的丈夫闻伶,離開了她剛剛六歲的兒子滨攻。
她不知道做事急躁莽撞的丈夫沒有了她的陪伴,他的有話不說出來就“如鯁在喉”的脾氣為他招來了多大的麻煩蓝翰!
蘇軾一路走來光绕,可謂跌跌撞撞、充滿坎坷畜份。
宋神宗熙寧八年(公元1075年)的正月二十日夜诞帐,在密州擔任知州的蘇軾忙于救災、身心疲憊漂坏,忽然夢到了他的妻子景埃。
十年了啊,十年的時間顶别,不知道妻子在千里之外的墳墓里是否孤獨谷徙?縱使有他親手種下的三萬棵青松陪伴,那又是怎樣的一種凄涼驯绎!
“喚魚聯(lián)姻”的那一幕猶如還在昨天完慧,可是時光已經(jīng)走過了十一個冬去春來。
難忘他們在“冰雪破春妍”的初春對面而坐剩失,喝上一杯暖暖的黃酒屈尼;難忘他們在“微雨過,小荷翻拴孤,榴花開欲燃”的夏日執(zhí)子對弈脾歧;難忘他們在“荷盡已無擎雨蓋,菊殘猶有傲霜枝”的秋天品嘗酸甜的金桔演熟;難忘他們在“雪花飛融暖香頰鞭执,頰香暖融飛花雪”的寒冬呵著手跺著腳一邊賞雪一邊取暖……
總以為以后的日子還很長很長,總以為相依相偎的期限會是一輩子芒粹,總以為自己的深情不用說出口她自然也會明白……可是兄纺,一切發(fā)生的都是那樣突然,突然到來不及緊握她的手化漆,去吻干她睫毛上不舍的淚珠估脆。
夢里對鏡梳妝的她依然還是那樣的年輕,仿佛時光永遠定格在了十六歲的那年春天座云,可是鏡子里的自己疙赠,早已是雪染雙鬢付材、滿面滄桑。
他們彼此相望棺聊,卻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伞租,就那樣任憑淚水肆意地流,任憑眼淚模糊了雙眼限佩,肝腸寸斷。
從夢中醒來的蘇軾裸弦,拿出紙筆祟同,剛剛寫下《江城子·記夢》這幾個字,早已是淚流滿面理疙、泣不成聲晕城。
十年生死兩茫茫,不思量窖贤,自難忘砖顷。
千里孤墳,無處話凄涼赃梧。
縱使相逢應不識滤蝠,塵滿面,鬢如霜授嘀。
夜來幽夢忽還鄉(xiāng)物咳,小軒窗,正梳妝蹄皱。
相顧無言览闰,惟有淚千行。
料得年年腸斷處巷折,明月夜压鉴,短松岡。
殷勤昨夜三更雨锻拘,又得浮生一日涼油吭。窗外,那一叢她最愛的“飛來鳳花”開得正艷逊拍,時光像流沙從掌心溜走上鞠,粒粒帶著她的體溫,思念芯丧,無止無休芍阎。
王弗若地下有知,寧肯不要這首被稱為“千古第一悼亡詞”的《江城子》缨恒,寧肯只是與他做一對這世間最最普通的夫妻谴咸,也要陪伴在他的身邊轮听。
陪伴,是這人世間最深情的告白岭佳。東坡啊血巍,如果可以,好想穿越千年再一次嫁給你珊随,執(zhí)子之手述寡,與子偕老。
2
熙寧元年(公元1068年)叶洞,王弗已經(jīng)離開蘇軾三年了鲫凶,他們的兒子蘇邁就像是風中的一株小草,長到了九歲衩辟。
蘇軾娶了王弗的堂妹“二十七娘”螟炫,她比蘇軾小11歲。蘇軾為閏月里出生的她取名叫“閏之”艺晴,字季璋——排行第四昼钻、弄璋之喜。她對蘇邁視若己出封寞,并為蘇軾生下了兩個兒子然评。
娶了王閏之后,蘇軾驚心動魄的一生正式拉開了帷幕钥星。因反對王安石變法沾瓦,蘇軾在京城中呆不下去了,他自請外放谦炒,被派到杭州去做通判贯莺。
有了王閏之這個賢內(nèi)助,這個太愛游山玩水的蘇軾把家放心地交給妻子宁改,像個貪玩的孩子一樣缕探,有時一走就是數(shù)天。
剛到杭州的那年冬天还蹲,他到孤山去拜訪僧人朋友爹耗,在那里和他們參禪論道、樂而忘返谜喊√妒蓿回到家看到不辭辛苦照顧一家老小的妻子,尤其是看到身體羸(léi)弱四歲還不會走路的兒子蘇迨(dài)斗遏,心中萬分愧疚山卦,于是寫下了《臘日游孤山——訪惠勤、惠思二僧》:
天欲雪诵次,云滿湖账蓉,樓臺明滅山有無枚碗。
水清石出魚可數(shù),林深無人鳥相呼铸本。
臘日不歸對妻孥(nú)肮雨,名尋道人實自娛。
她很普通箱玷,不像姐姐王弗那樣聰敏怨规,也不能在蘇軾走彎路的時候給他提醒,可就是她陪伴蘇軾走過了一生中的高峰和低谷锡足。
在密州椅亚,她默默無語地陪著他“繞城拾棄嬰”,辦起世界上第一所孤兒院——育嬰堂舱污,使數(shù)千孤兒免遭涂炭。
在徐州弥虐,她提心吊膽地看著他帶領全民抗擊那滔天洪水扩灯,保全了一城生靈,也留下了徐州人為紀念他而建的的“黃樓”霜瘪。
在湖州珠插,她心驚膽戰(zhàn)地看著他的丈夫在“烏臺詩案”中被人抓走,她哭著抓著丈夫的手不肯放松颖对,蘇軾的一句“今日捉將宮里去捻撑,這回斷送老頭皮”又使她破涕為笑。
她滿心惶惶地看著那些小人在家里翻丈夫?qū)懙脑娢溺偷祝欢ㄒ业剿爸\反”的證據(jù)顾患,她驚慌失措,待他們走后哭著燒了那些文稿个唧。
蘇軾度過了四個月零二十天的“夢繞云山心似鹿江解,魂飛湯火命如雞”的獄中生活,出獄后他沒有責怪妻子徙歼,擁抱著滿面淚痕犁河、形容消瘦的閏之,他愧疚地說:“額中犀角真君子魄梯,身后牛衣愧老妻”桨螺。從此后,“老妻”成了他對妻子的昵稱酿秸。
就是這個“老妻”灭翔,嫁給他,無論他貧與富允扇;撫慰他缠局,無論他喜與怒则奥;支持他,無論他對與錯狭园;追隨他读处,無論他甜與苦。
就是這個老妻唱矛,成就了一個“黃州蛻變”的蘇軾罚舱,成就了一個精神富有的蘇軾,成就了一個由“詩人”向“哲學家”轉變的蘇軾绎谦,成就了一個豪放超逸管闷、笑傲人生的——蘇東坡。
重獲自由的蘇軾被貶往黃州做團練副使窃肠,薪俸微薄包个、生活窘迫,那些等著看他哭的人失望了冤留,他不僅沒有哭碧囊,反而生活得更加有滋有味。
他帶領一家人在屋子東面的坡地上開墾荒地纤怒、種糧種菜糯而,他要像陶淵明那樣做一個文人農(nóng)夫。如果沒有老妻的幫忙泊窘,他在面臨耕牛生病的時候就會手足無措熄驼,王閏之的一碗青蒿湯灌下去藥到病除,令蘇軾烘豹,哦不瓜贾,蘇東坡,對她刮目相看吴叶。
他在這里蓋起了著名的“東坡雪堂”阐虚,從此后,男耕女織蚌卤、挑水澆園的田園生活使得四十三歲的蘇東坡獲得了極大的心靈自由实束。
他經(jīng)常一個人來到赤壁磯的長江邊上思考人生,默默看那“大江東去浪淘盡”的壯觀逊彭。當看到“亂石穿空咸灿,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的景象侮叮,他禁不住聯(lián)想到那些“千古風流人物”避矢。就是當年那樣叱咤(zhà)風云、那樣英雄氣概的周瑜,在漫長歷史面前审胸、在茫茫宇宙面前又能如何呢亥宿?不過是“羽扇綸(guān)巾,談笑間砂沛,檣櫓灰飛煙滅”烫扼。
唉,又何必如此多情呢碍庵,不過是早生華發(fā)罷了映企,就讓我面對著這滔滔江水,舉一杯酒對月而酌吧静浴,人生如夢堰氓,一樽還酹江月!
如果沒有這個老妻在背后的默默支持苹享、不離不棄双絮,哪里有東坡《赤壁賦》里“清風徐來,水波不興”的怡情山水得问、灑脫無求掷邦?
如果沒有這個老妻拿出為他珍藏的一壇美酒,為東坡和朋友夜游赤壁助興椭赋,哪里有《后赤壁賦》里“山高月小,水落石出”的豁然開朗或杠、超脫不群哪怔?
如果沒有這個老妻支持,《記承天寺夜游》中的那個和朋友在月色下漫步向抢,欣賞“庭下如積水空明认境,水中藻荇(xìng)交橫,蓋竹柏影也”的東坡怎樣自我排遣挟鸠、閑適自得叉信?
就在蘇東坡苦盡甘來,重回京城任翰林學士的時候艘希,一輩子跟著他窮困潦倒硼身、擔驚受怕、還沒有來得及享幾天清福的王閏之覆享,先他而去了佳遂。
人似秋鴻來有信,事如春夢了無痕撒顿。這人世間的一切就像是一場春夢丑罪,走著走著就散了,回憶都淡了;驀然回頭發(fā)現(xiàn)她不見了吩屹,突然跪另,他亂了。
已經(jīng)習慣了每天回到家里看到那個等待著自己的身影煤搜,已經(jīng)習慣了這個總是默默無語的女子跟隨了他二十五年的歲月免绿,已經(jīng)習慣了我挑水來你澆園的夫唱婦隨。天地之大宅楞,到哪里還能再尋到我的老妻针姿!
“婦職既修,母儀甚孰厌衙。三子如一距淫,愛出于天”,悲痛的東坡在寫給老妻的墓志銘里表示要和他的老妻生不同歸死同穴婶希。當十年后東坡去世的時候榕暇,弟弟蘇轍完成了他的心愿,他們永遠地葬在了一起喻杈。
飛雪似楊花彤枢,猶不見家,對酒卷簾邀明月筒饰,風露透窗紗缴啡。東坡一生都覺得愧對老妻,三年了瓷们,在一個曼陀花飛飛滿天的日子里业栅,他沒有忘記,如果她還在谬晕,應該過的是四十九歲的生日碘裕,他為她在河邊放生祈福,可是他不知道攒钳,她早已習慣了無怨無悔帮孔,習慣了為他付出。
我愿意不撑,為你付出一生所有文兢。東坡啊,如果可以焕檬,好想穿越千年再一次嫁給你禽作,相濡以沫,共度白頭揩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