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諾亞方舟在水上度過的第十八天肴焊。十八天里狂風怒號驚濤拍岸吃型,風聲呼嘯著將方舟高高拋起证鸥,又狠狠摔下。
廣袤森林深處的崇山峻嶺勤晚,茫茫無垠沙漠里的咸海盆地枉层,風蝕之地與極地冰原,耶和華的怒意鼓動著毀天滅地的巨浪侵襲著每一寸土地與河川赐写,短短三天鸟蜡,白鴿就不能飛翔,過了七天挺邀,世間再也找不到可以靠岸的陸地揉忘。
忽視惱人的海浪,方舟里的動物們過得還算舒服端铛。大家都遵守著上帝的訓誡泣矛,停止一切捕獵行為。每天早上醒來禾蚕,動物們都要背誦一次訓誡您朽,睡前也要向床鋪左右的伙伴各嘀咕一次,若發(fā)現(xiàn)任何動物違反準則换淆,必須及時上報哗总。一日三餐早八點下午一點晚上六點,間或有上午茶下午茶倍试,飛禽和走獸分開進食讯屈,各有獨立歇息空間,熄燈后只能在公共區(qū)域活動易猫,禁止互串宿舍耻煤。
小刺猬大餅兄弟姐妹眾多具壮,媽媽上船后又生了一窩准颓,他只好搬去和兔子二條睡一個艙位哈蝇。大餅睡下鋪,二條睡上鋪攘已,他和二條早中晚三餐都吃蘿卜蛋糕炮赦,夜晚睡覺都喜歡磨牙,對面上下鋪原本住著一對鴨子样勃,被他倆的磨牙聲吵走了吠勘。
“哦,二條峡眶,我真想念在泥巴地里打滾的日子剧防。”大餅睡不著覺辫樱,摸摸自己的牙齒對兔子二條說峭拘。
二條扶了扶眼鏡,捧著書狮暑,咂咂嘴鸡挠,“地上有什么好,我天天擔心那該死的老鷹炸彈搬男,”合上書本拣展,“今天早上炸彈就坐在我們對面,那眼神看得我緊張兮兮的缔逛。要不是你一身刺擋著他备埃,我今天就要去上帝那里舉報炸彈!”
大餅坐起來褐奴,拉亮燈按脚,惆悵萬分,“明天我想去找份工歉糜,你去不去呀二條乘寒?”
頭上掉了半根胡蘿卜,二條低頭瞧著大餅匪补,“給點零食給你伞辛。工作嘛,你要去就去吧夯缺≡槭希”說著翻身就要睡了,“我明天要去圖書館借幾本書呢踊兜「捅酰”
大餅望著對面的鴨窩,空蕩蕩的。那兩只小鴨搬到孔雀姐妹的房間去了于游,就在七樓飛禽區(qū)毁葱。一想到飛禽區(qū),大餅就毛骨悚然贰剥,不說他怕不怕禿鷲和老鷹倾剿,就是公雞們的利爪,都能戳破他柔軟的肚皮蚌成。二條下午看書前痘,大餅就在房間里拼命地練習腹肌的收縮,什么仰臥起坐担忧,箭步蹲芹缔,負重啞鈴深蹲,一遍遍不厭其煩地做兩個小時瓶盛。結(jié)果二條替他向穿山甲借了兩片鱗甲最欠,幫他護住肚皮。
夜已經(jīng)深了蓬网,方舟不知漂泊到世間哪個角落窒所,大餅深深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親愛的動物們帆锋,昨晚睡得還好嗎吵取?諾亞方舟即將在海上開始第十九天的航行。在中央就餐大廳我們?yōu)槟才帕烁魃央染庀幔堬w禽與走獸分開進食皮官。非走獸與飛禽的親們請在中央二樓就餐,就餐后您可以留在座位上欣賞歌舞表演或單口相聲实辑,也可以移步到三樓娛樂區(qū)享受您的游戲時光捺氢,喜歡讀書的動物們可以去四樓圖書館暢游于知識海洋,五樓的科技實驗室需要提前預約使用剪撬。清潔工人會在您就餐后半小時內(nèi)清掃您的房間摄乒,貴重物品可以交給中央訊問臺保管,我們有最嚴密的安保措施保護您的財產(chǎn)不受損失残黑。需要上學的小朋友們請在早餐后等待啄木鳥先生的帶領(lǐng)馍佑,有序進入方舟后部的學習廳。需要工作的動物們請在方舟一樓的就業(yè)登記處登記報名梨水,方舟管理委員會歡迎新同事加入哦拭荤!最后讓我們再重復一遍上帝的訓誡,禁止一切捕獵行為疫诽!”
二條扎好了領(lǐng)帶舅世,看起來齊齊整整旦委。大餅刷好了牙,咽下漱口水雏亚,他還是沒習慣吐口水缨硝。他們的宿舍在方舟的三樓,需要坐電梯去一樓就餐评凝。走廊里吵吵鬧鬧追葡,電梯開始擁擠起來腺律,四處洋溢著清晨該有的朝氣奕短。二條剛踏出門,對面的門也打開了匀钧,鉆出四只萌萌的小美兔翎碑。
“你好呀二條≈梗”聲音軟酥酥的日杈。四姐妹穿著制服,朝二條友好地揮揮手佑刷。二條臉一紅莉擒,一本正經(jīng),“你們好呀瘫絮!一起去吃早餐嗎涨冀?”
大餅瞧著前面擠在一起的五只兔子,短短的兔尾巴在眼前晃來晃去麦萤,二條走在中間鹿鳖,不停地和四姐妹說著話,從上帝的神姿聊到方舟的建造壮莹,又從早餐的蘿卜蛋糕聊到可怕的老鷹翅帜。美兔兔們嚇得輕聲尖叫,二條就左右擁住命满。大餅癟癟嘴涝滴,不去看二條。電梯門口熙熙攘攘胶台〖叽孔雀站在犀牛背上,鱷魚踩著羚羊的腳概作,烏龜慢吞吞腋妙,背上站了一群花栗鼠,幾只仙鶴悠哉地盤旋飛下讯榕,它們從不坐什么電梯骤素。
大餅又瞧瞧自己背后匙睹,差點嚇一跳,三只灰熊兄弟一人抱著一個蜂蜜罐子济竹,肩上站著幾只還沒蘇醒的禿鷲痕檬,大餅一回頭,有一只就睜開眼瞪著他送浊,嚇得大餅趕緊往前擠梦谜。
“擠什么擠啊袭景!又不是沒飯吃唁桩!”
“電梯怎么還沒來?”
大餅瞧瞧上面的數(shù)字耸棒,停在第七樓層荒澡,第七樓層有飛禽的宿舍,還有幾個大農(nóng)莊与殃。背后的刺忽然被人撥了一下单山,大餅回頭便笑了,是小刺猬悠蘭幅疼。悠蘭是另一對刺猬夫婦的孩子米奸,她跟大餅一樣,也被新生的弟弟妹妹們擠出了宿舍爽篷,好像還沒有找到新的宿舍悴晰,只能夜夜在中大大廳的公共休息區(qū)域過夜。
“你昨晚在哪里過夜的狼忱?宿舍嗎膨疏?”大餅對悠蘭擠擠眼。
悠蘭的笑容不見了钻弄,悲傷地說佃却,“我最小的兩個弟弟不見了【桨常”
“不見了饲帅?是不是貪玩沒回來?”
悠蘭哀傷地握住大餅的手瘤泪,美麗的睫毛顫抖著灶泵,“我們?nèi)胰硕颊冶榱恕覌寢屔踔翐模遣皇怯袆游镞`反了上帝的訓誡对途∩饬冢”
“噓!”大餅急忙捂住悠蘭的嘴巴实檀,壓低嗓音惶洲,“這不是說著玩的按声。你先跟我下去,吃飯的時候細說恬吕∏┰颍”
悠蘭最小的兩個弟弟芬樂和達樂,出生三天就滿地跑铐料,七天之后就知道開門關(guān)門渐裂,十天不到,就滿屋亂竄了钠惩。昨天上午媽媽珠兒吃完飯回來柒凉,領(lǐng)了一箱牛奶準備給孩子一人一瓶,數(shù)了三遍總是少了兩個妻柒,二十多個孩子排排坐扛拨,珠兒一個個地清查,終于發(fā)現(xiàn)最小的芬樂和達樂不見了举塔。
“三樓都找遍了,昨天爸爸和媽媽還去一樓的深水區(qū)和二樓的沼澤區(qū)找了求泰,都沒有發(fā)現(xiàn)芬樂和達樂央渣。”悠蘭吃不下去渴频,美兔兔們不停地給她遞紙巾芽丹。
二條耳朵一豎,“悠蘭卜朗,七樓的飛禽區(qū)拔第,去了嗎?”
悠蘭露出恐懼的神色场钉,“不可能蚊俺!他倆不會去那里的!”大餅也覺得不可思議逛万,那里天敵眾多泳猬,刺猬們從來不會招惹七樓的家伙。
二條見悠蘭害怕宇植,詢問地望向大餅得封,示意他出出主意。大餅考慮再三指郁,提議道忙上,“要不我們向方舟管理委員會舉報……”
悠蘭擦擦眼淚,“爸爸已經(jīng)去說了闲坎∫咧啵可是沒有人愿意去七樓洋腮。”大餅想起那幾只從不走尋常的仙鶴手形,他們也是七樓的啥供,“我們可以找仙鶴幫忙!”
仙鶴們是舞臺劇演員库糠,正在化妝伙狐,準備登臺演出。大餅抖抖索索地向他們表達自己的懇求瞬欧,誰知對方微微閉著眼贷屎,一句接著一句背著臺詞。
“托托艘虎,我感覺我們已經(jīng)不在陸地了唉侄。”
“仙鶴先生……”
“你不明白野建!我本可以進入上流社會属划。我本可以成為一個上進的人。我本可以當個有臉面的人物候生,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當個小流氓同眯!”
“先生……”
“你在跟我說話?”仙鶴瞪大眼唯鸭。
大餅忙不迭點頭须蜗,“是的先生我們有有急事……”
仙鶴又閉上了眼,“愿原力與你同在目溉∶靼梗”
化妝師狐貍拍開大餅的爪子,“小刺猬一邊去缭付!看在你是我表親的份上柿估,待會兒仙鶴表演完你們再來問,現(xiàn)在去前臺老老實實做觀眾蛉腌!”
大餅垂頭喪氣官份,走出后臺,二條也沒有好心情烙丛。悠蘭期待地望著他倆舅巷。可他們只能等待表演結(jié)束了河咽。
每天早上钠右,孔雀,仙鶴忘蟹,大象飒房,金絲猴搁凸,狒狒,螳螂狠毯,熊貓护糖,花栗鼠和蝴蝶們都會參加歌舞表演。大餅從來不喜歡看她們的表演嚼松,還不如睡大覺來得實在嫡良。二條有時候會拽著他看,不過献酗,這才是一年中的第十九天呢寝受。
大餅不乏惡意地想,要是一個月后他們連一個新鮮玩意兒都演不出來罕偎,仙鶴和金絲猴的毛是不是都要愁掉光了很澄。
羽毛掉光的仙鶴,光禿禿的金絲猴颜及,大餅趕緊忍住笑意甩苛。率先出場表演的是金絲猴,大餅禁不住吹個口哨器予,這幾只潑猴頑劣不堪浪藻,經(jīng)常在走廊里上竄下跳,仗著自己身手敏捷就去欺負走路緩慢的烏龜奶奶乾翔,把垃圾桶往烏龜頭上扣,真是可惡施戴!
幾只潑猴騎著玩具車在臺上逛呀逛反浓,周圍的動物們歡呼雀躍,大餅不耐地拉長眉頭赞哗,猴子騎車很好玩嗎雷则?為什么自己一點兒也笑不出來?
就連二條也激動得臉通紅肪笋,甚至還敢和附近的黑熊搭訕月劈,指著猴子的尾巴,“看他們的屁股藤乙!看他們的屁股安戮尽!”
這都十九天了坛梁,十九天每天都是猴子騎車開場而姐。大餅忍住困意,等著下一個節(jié)目划咐。只見孔雀悠然地從后臺鉆出來拴念,四只公孔雀齊齊站好钧萍,刷地張開長長的拖尾,片刻的嘆息之后是觀眾們潮水般的掌聲政鼠。
“太美了风瘦!真是太美了!”柔柔的女聲在耳邊響起公般,大餅一扭頭万搔,怎么悠蘭也被這無趣的表演吸引了?如果沒記錯俐载,這一出四天前也表演過蟹略,他們都不記得嗎?
四只孔雀稍稍后退遏佣,一只白色孔雀高傲地踏了出來挖炬,毫無意外,他也開了屏状婶。
大餅覺得這一切無聊極了意敛。孔雀過后是上百只花栗鼠膛虫,捧著松子上下翻轉(zhuǎn)草姻,掌聲雷鳴。接著是熊貓的太極拳稍刀,又呆又蠢撩独,接著是螳螂的皮影戲,烏龜?shù)臅ㄐ阏嗽拢詈蟛攀窍生Q的戲劇综膀。
大餅打起精神。
仙鶴頭頂草帽局齿,身穿蓑衣剧劝,兩手高高揚起,深情道抓歼,“難道動物們沒有眼睛嗎讥此? 難道動物們沒有五官四肢、沒有知覺谣妻、沒有感情萄喳、沒有血氣嗎?他不是吃著同樣的食物拌禾,同樣的武器可以傷害他取胎,同樣的醫(yī)藥可以療治他,冬天同樣會冷,夏天同樣會熱闻蛀,就像人類一樣嗎匪傍?你們要是用長矛刺向我們,我們不是也會出血的嗎觉痛?你們要是搔我們的癢役衡,我們不是也會笑起來的嗎?你們要是用毒藥謀害我們薪棒,我們不是也會死的嗎手蝎?那么要是你們欺侮了我們,我們難道不會復仇嗎俐芯?要是在別的地方我們都跟你們一樣棵介,那么在這一點上也是彼此相同的。要是弱小的動物們欺侮了人類吧史,那人類會怎樣表現(xiàn)他的謙遜邮辽?”
二條熱淚盈眶,把指頭放在唇間贸营,高聲呼出兩個字吨述,“報仇!”
“報仇钞脂!報仇揣云!報仇!”群情激憤冰啃。大餅拉住悠蘭邓夕,前一刻還沉浸在仙鶴迷之表演中,后一個就被觀眾熱情的呼喊所震醒阎毅。
悠蘭也學著二條翎迁,將細小的指頭放在唇間,高聲呼喊著那兩個字净薛。大餅抬頭瞧,天窗離一樓可真遠蒲拉,四樓圖書館可是一點兒也聽不到大廳的呼喊呢肃拜。仙鶴表演完,悠蘭就拉著大餅去了后臺找他雌团。
聽悠蘭說完情況燃领,仙鶴先生睜開眼珠,鼻間的紅色和純黑的眼珠對比分明锦援,大餅看了半天才找到仙鶴的眼睛猛蔽。
悠蘭哭得慘兮兮的,“請仙鶴幫幫我們吧!”
狐貍紅中正要給仙鶴刷毛曼库,仙鶴揮了揮翅膀拒絕了区岗,他仔細地詢問悠蘭那兩位失蹤的弟弟可能出現(xiàn)的地方,得知最有可能在飛禽區(qū)時毁枯,不由得夾緊了鳥嘴慈缔。
“唔,飛禽區(qū)的事种玛,還得問老王八藐鹤。我可做不了主÷冈希”
“仙鶴先生娱节,真的求求您了!你要多少青螺我們都可以給你摘來祭示!”
仙鶴挑眉肄满,私藏食物可是會受到懲罰的,“事實上绍移,我比較喜歡沼澤區(qū)那片松林附近的悄窃,最好是剛長大的。嗯蹂窖,我覺著鱷魚辛森一家附近的那片魚塘就挺不錯轧抗。可惜呀瞬测,他們不讓我這只鳥兒進去横媚。第一天,對月趟,就是第一天我飛了進去灯蝴,才吃了四顆就被那幾只囂張的鱷魚趕出來了⌒⒆冢可惜呀穷躁,沒能吃個痛快∫蚋荆”
二條和大餅倆越聽臉越青问潭。悠蘭心急,“仙鶴非要吃那里的青螺嗎婚被?”
仙鶴不說話了狡忙,微微閉著眼,等著狐貍來捋他的毛址芯。大餅就覺得仙鶴不是個好東西灾茁,正準備叫悠蘭離開窜觉,卻見悠蘭斬釘截鐵地,“先生什么時候要青螺北专?”
“今晚熄燈前禀挫,搞得越多越好《河啵”
一行人垂頭喪氣地走出來特咆,二條攤手,“身為兔子录粱,我真的不敢去招惹鱷魚腻格。那群家伙吃飯都不跟我們在一個區(qū)∩斗保”
悠蘭悲戚菜职,“可是我得救我弟弟∑烀觯”
大餅握拳酬核,“那只臭鳥!你別被他耍了适室!就算我們挖了青螺嫡意,他也不見得會幫忙〉妨荆”
二條牽住悠蘭的手卿吐,“蘭蘭率触,真不是我不想幫你镜撩。要是論萌力值房资,我一定能打敗萌理為負的鱷魚,可是忍些,”二條摸摸自己的耳朵和手指鲁猩,“可是我只是一只萌萌的小白兔,我只會吃草罢坝,讀書廓握,根本沒有利爪和鱷魚抗衡呀∴夷穑”
悠蘭皺眉疾棵,“可是有上帝的訓誡呀!他們不會捕食你的痹仙。”
二條哀痛地捂住眼睛殉了,努力擠出眼淚开仰,“他們畢竟是天敵呀!總有控制不住自己的時候呀!”
悠蘭不知說什么好了众弓。大餅看不過去恩溅,拎起二條,“還是不是好兄弟了谓娃?”
二條看著大餅背上一根根豎起的刺脚乡,兔耳朵拉的長長的,“你想干啥滨达?”
大餅放下他奶稠,鄭重拍拍他的肩膀,“兄弟捡遍,你陪悠蘭回宿舍等著锌订,我一個人去沼澤區(qū)挖青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