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楂阿
01
回家的公交車上接到朋友來電:“帶兩顆土豆回來啊酒来。”
這是朋友第一次回家做晚飯肪凛。掛掉電話我不禁想堰汉,這是要炒土豆,還是要炸土豆伟墙?我把土豆的做法想盡了翘鸭,卻沒想到,她是要做面戳葵。
“做這個面條啊就乓,一定要放土豆的」八福”她把土豆切丁生蚁,放進高壓鍋和面條一起煮。
“小時候農(nóng)村窮戏自,家家戶戶都做這個面吃“钔叮現(xiàn)在條件好了,卻離不開這個面了擅笔∧崮。”她邊說邊爆蔥花见芹。
“不知道你吃不吃得慣,要是覺得酸就多加點面湯蠢涝。好多南方人都是這么吃的≡呐常”她一直擔(dān)心我吃不慣她的家鄉(xiāng)面和二。
“這是朋友從老家給我寄過來的,現(xiàn)在這漿水都真空包裝了耳胎。用這漿水做出來的面啊惯吕,簡直美味∨挛纾”她拆開一袋淡黃色的水废登,倒進鍋里煮。
漿水郁惜。
漿水面堡距。
突然地,內(nèi)心里很久遠的記憶被觸動了兆蕉,深深的羽戒。
我想起了一個人,和他送給我的那瓶子漿水虎韵。
02
他喊我司令易稠,我叫他大兵。
我和大兵包蓝,相識已有三年驶社。
那是大西北的盛夏啊,我們背著重重的登山包测萎,像蝸牛一樣一腳一印丈量著西北的土地亡电。汗,不斷往下淌绳泉,滴落在土地上逊抡,即刻被蒸發(fā)得無影無蹤。
我們大多是第一次來到西北零酪,看到藍得不像話的天空要驚叫冒嫡,看到成片的瓜田和向日葵要驚叫,看到無邊無垠的沙漠和戈壁灘也要驚叫四苇。一切對我們來說孝凌,特別是南方來的孩子來說,都是新奇的月腋、好玩的蟀架、有趣的瓣赂。像是一個新世界。
但是大兵不片拍,他云淡風(fēng)輕看著一切煌集。再有意思的事情都泛不起他心里的波瀾甚至漣漪,他就像是那個經(jīng)歷過大風(fēng)大浪的老者捌省,淡然看著一群小孩對這片土地的驚奇苫纤。
后來才知道,他哪里是老者了纲缓,他就是土生土長的西北人吶卷拘。
03
徒步隊伍中,他是“龍蓮”祝高,是排在龍隊最后的一個人栗弟,我是“牛頭”,當(dāng)時排在小隊伍前帶隊工闺。
所以乍赫,他排在我前面,正常而言斤寂,我們倆之間是有一兩米的距離的耿焊。但是,他走得實在是太慢了遍搞,慢得總是掉隊罗侯,直接掉到我們隊伍來。
掉了隊溪猿,他不焦也不燥钩杰。那平靜的心態(tài),或者說吊兒郎當(dāng)?shù)臉幼诱锵兀媸亲屓藷o可奈何讲弄。他的慢性子,就這樣在隊伍里出了名依痊。我催他走快點避除,他回過頭來對我呵呵笑著,然后一如既往慢吞吞走胸嘁,一副毫無所謂毫不在乎的模樣瓶摆。
基本上,每天性宏,他都是這樣的狀態(tài)群井。他有自己的節(jié)奏,也有一個自己的世界毫胜。他有時是安靜走著书斜,天地寂然诬辈。更多的時候是回過頭來找我聊天。剛開始荐吉,不理他焙糟。后來,我們竟然聊了一路的天样屠,天南海北的侃啊酬荞。
04
談得最多的還是美食。
在那個只能吃餅和咸菜的日子里瞧哟,談?wù)労贸缘臇|西是件特美好的事情。他和我說了無數(shù)次的“漿水面”枪向,說那是世界上最好吃的面勤揩。
他說,那只有甘肅才有的秘蛔,那漿水都是自家做的陨亡,是漿水面的引子。一副很驕傲的樣子深员。
徒步結(jié)束负蠕,他回了趟家,我們在開封會合倦畅。一見了我遮糖,他自鳴得意地拿出了一瓶子淡黃的水,說叠赐,我家的漿水欲账,給你。
我真的把那瓶漿水從北方背回了南方芭概,可惜赛不,南方的夏天太熱,還沒等我開始做就已經(jīng)壞掉了罢洲。從此踢故,漿水面的味道一直留在腦海里想象。
他似乎對閩南語有很大的興趣惹苗,不斷問不斷讓我教他說殿较。有一搭沒一搭教著他,我是沒有一點“教書育人”的樣子的鸽粉。但是斜脂,教他的他都學(xué)進去了。
一路上触机,他對我說最多的詞語是“嘎油”帚戳。嘎油玷或,是閩南語“加油”的音譯。走不動的時候片任,“嘎油”兩個字本身就是一種力量偏友。
05
離徒步結(jié)束只有兩天時,隊伍進行了重新分隊对供。有一支小隊伍很奇特位他,叫“野狼隊”。
野狼隊聚集了大隊伍里所有的奇葩产场。更奇葩的是鹅髓,竟讓我去副隊長,簡直欲哭無淚——當(dāng)時那么嬌小文弱的一個女生京景,怎么駕馭得了這一堆超級有個性有主見有獨立思想的人A搿!确徙!
對的醒串,所有人的個性,全部在隊里淋漓盡致的體現(xiàn)鄙皇。叛逆芜赌、我行我素、不服從管理……在看著每個人的萬千姿態(tài)時伴逸,我也看到了大兵的樣子缠沈。
那像是另一個他,我從未見過的违柏。在野狼隊里博烂,他負責(zé)文宣,主要給大家拍照漱竖。他扛著單反禽篱,跑前跑后跑上跑下,跑得上氣不接下氣馍惹,跑得很拼命很盡力躺率。
我常勸他歇會,他不聽万矾,繼續(xù)跑悼吱,為的就是從各個角度,給大家拍下最美的照片良狈。那兩天后添,他拍了很多照片,錄了很多視頻薪丁,給野狼隊留下了很獨特的記憶遇西。
他讓我明白了馅精,如果一個男人看著吊兒郎當(dāng)沒有當(dāng)擔(dān),那是因為他還沒有找到自己的責(zé)任和使命粱檀。每個男孩的骨子里洲敢,都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06
冬季去考察長城茄蚯,還是去大西北压彭。我們又見面了,他見了誰都要說渗常,這是我們司令壮不。真是讓我哭笑不得。
下完大雪的第二天皱碘,我們?nèi)ズ苓h很遠的戈壁灘上看望三月份種植的小樹苗忆畅。厚厚的積雪,一腳踩下去尸执,要沒到小腿上。我們就這樣踏著積雪缓醋,一直走如失,走很遠。
回來的路上送粱,我被凍得走不動了褪贵,落在隊伍后面,慢慢跟著抗俄。大兵呢脆丁,就一直屁顛屁顛跟在我后面,一個勁和我說話动雹。我累得不想說話槽卫,他也能自言自語,自得其樂的樣子胰蝠。
他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問歼培,像十萬個為什么,怎么也問不完茸塞。和一年前那個夏天的大西北一樣躲庄,又不知不覺聊了一路,關(guān)于過去钾虐,關(guān)于現(xiàn)在噪窘,還有未來。那時候效扫,我才知道倔监,他有自己的苦楚直砂,也有自己的夢想。他一直在努力著丐枉。
我們走在黃昏的荒原回營地哆键。晚霞映著天際,夕陽映襯著我們瘦锹,我們是懷抱著夢想的青年籍嘹,金光閃閃。
07
我把這碗遲到了三年的漿水面拍了張照片發(fā)給他弯院。
他回:“哈哈辱士,這是西藏的漿水面啊。司令听绳,怎么樣颂碘,還合你口味嗎?”
合椅挣,當(dāng)然合头岔,真的是人間美味。
“司令鼠证,高原缺氧峡竣,要多休息啊×烤牛”
“司令适掰,不要一直熬夜啦≤校”
“司令类浪,嘎油!”
自從我來了西藏以后肌似,我們已經(jīng)有一年多沒有聯(lián)系過了费就。我總是這樣,沒有習(xí)慣主動去聯(lián)系人川队,但是受楼,突然想起,會莫名其妙打電話或發(fā)信息呼寸,然后聊很久很久艳汽。
多年后,我看到他給我發(fā)的“嘎油”对雪,依舊很動懷河狐。而他,還記得曾經(jīng)那個壞習(xí)慣——熬夜。
他說馋艺,那一年夏天栅干,我走得很慢很慢,落下隊伍就是為了能和你說上話捐祠。
他說碱鳞,那一年冬天,我走得很慢很慢踱蛀,是想要陪著你窿给,看一場大西北的晚霞和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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