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心劍膽文震亨肥荔,玩物尚志《長物志》
文/方木魚
【文震亨其人】
文震亨生在明朝的一個文化大家族绿渣,文震亨的曾祖父是大名鼎鼎的四大才子之一的翰林待詔文徵明。文征明的兒子文彭燕耿、文嘉中符,與侄子文伯仁,都是有名的畫家誉帅。文震亨的父親文元發(fā)為國子監(jiān)博士文彭之子淀散,也是著名畫家右莱。
文震亨是明朝天啟二年的狀元文震孟的弟弟,文震孟一生十進考場吧凉,后來做了崇禎皇帝的老師隧出。文震孟為人剛直清正,連天子也要禮敬三分阀捅。他任日講官時有一次給皇帝講經(jīng)胀瞪,崇禎帝把一只腳擱在膝上,正講到《尚書》中的《五子之歌》饲鄙,文震孟口誦文中“為人上者凄诞,奈何不敬”一語,兩眼直瞅天子腳下忍级,崇禎帝慌忙用袖掩住腳帆谍,再慢慢抽回,放下轴咱。
這便是文震亨的家世家風汛蝙。曹丕在《典論》里說:“一世長者知居處,三世長者知服食朴肺〗呀#”意思是說,一代為官的富貴人家只知道住好房子戈稿,富有三代的人家才懂得穿衣吃飯西土。可見鞍盗,大家風范與貴族氣質(zhì)也須是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需了。
明末,山人盛行般甲。所謂山人肋乍,即家庭殷實,以詩文欣除、書畫住拭、茶酒為樂的文人群體。文震亨其人“長身玉立历帚,善自標置滔岳,所至必窗明幾凈,掃地焚香”挽牢∑酌海科舉不利后,“即棄科舉禽拔,清言作達刘离,選聲伎室叉,調(diào)絲竹,日游佳山水”硫惕,頗有魏晉神韻茧痕。
文震亨風雅,但絕不附庸恼除,他是一個很有骨氣的人踪旷。史學家常說:宋亡之后無中國,明亡之后無華夏豁辉。文震亨便不幸身處這個興衰交替的亂世令野。清順治二年,清軍攻占蘇州后徽级,推行剃發(fā)令气破,文震亨自投于河,被家人救起餐抢,絕食六日而亡现使。史書以十二字載其事跡:明亡,絕粒死旷痕,年六十一朴下,謚節(jié)愍。讀來令人敬佩苦蒿,心疼。
【《長物志》其書】
《長物志》這個書名很有意思渗稍,長物原指多余的東西佩迟,后來也指像樣的東西。從多余的廢物到像樣的珍品竿屹,這樣的語義翻轉(zhuǎn)报强,在漢字里也不多見」叭迹《長物志》全書共十二卷秉溉,涵蓋室廬、花木碗誉、水石召嘶、禽魚、書畫哮缺、幾榻弄跌、器具雜品之屬、位置尝苇、衣飾铛只、舟車埠胖、蔬菜、香茗等淳玩。與“柴米油鹽醬醋茶”相去甚遠直撤,而是“琴棋書畫詩酒花”的雅文化之必備品,所以蜕着,既可以理解為多余的東西谋竖,也可以認為是像樣的東西,是為“長物”侮东。有人把這本書說成是“相物術”圈盔,倒也貼切。
其實悄雅,哪有什么多余的東西驱敲,倒有頗多的多余之人。有人在讀過《長物志》一書之后說:我輩存世宽闲,一無意境可尋众眨,二無長物嵌身,三無氣節(jié)可存容诬。如此看來娩梨,都是多余之人罷了。讀來令我等茍且殘喘之輩汗顏览徒。
讀《長物志》狈定,不得不說到文震亨的美學觀,文震亨走的是“雅人深致”的上層精英路線习蓬,崇尚“古纽什、雅、韻”躲叼。文震亨好友沈春澤在為《長物志》所作的序言中開講到芦缰,書中所談雖是些瑣雜碎細之物,不能擋寒療饑枫慷,于人是閑事雜物让蕾,于己卻是寶貴之物,視為連城美玉或听,不惜一擲千金探孝。而恰恰是馭物有道,才能看出一個人有沒有韻神帅、才再姑、情。
文震亨是蘇州人找御,就是我們在古文里常見的姑蘇人氏元镀,有人這樣揣摩文氏當年的心境:“我正是怕蘇州人的巧心妙手慢慢變了绍填,而這些無足輕重的小玩意兒過了若干年后再流行起來,人們卻說不出其所以然栖疑,我這才想到要為后人記下來呀讨永!”
料應是如此。
【《長物志》節(jié)選】
原文:
琴
琴為古樂遇革,雖不能操卿闹,亦須壁懸一床;以古琴歷年既久萝快,漆光退盡锻霎,紋如梅花,黯如烏木揪漩,彈之聲不沉者為貴旋恼。琴軫:犀角、象牙者雅奄容。以蚌珠為徽冰更,不貴金玉。弦用白色柘絲昂勒,古人雖有朱弦清越等語蜀细,不如素質(zhì)有天然之妙。唐有雷文戈盈、張越奠衔;宋有施木舟;元有朱致遠塘娶;國朝有惠祥涣觉、高騰、祝海鶴血柳,及樊氏、路氏生兆,皆造琴高手也难捌。掛琴不可近風露日色,琴囊須以舊錦為之鸦难,軫上不可用紅綠流蘇根吁,抱琴勿橫,夏月彈琴合蔽,但宜早晚击敌,午則汗易污,且太燥拴事,脆弦沃斤。
譯文:
琴是古代的樂器圣蝎,即使不會彈,也要在墻上掛一架衡瓶。古琴以年代久遠徘公,漆色都掉光,紋理如梅花哮针,黯淡如烏木关面,彈起來聲音不沉郁的為佳。琴上調(diào)弦的小柱以犀牛角十厢,象牙為好等太。人們不喜歡用金銀玉石,而是用珍珠做琴上圓點狀的徽蛮放。用白色的柘絲做琴弦缩抡,古人雖然有朱弦清越之說,但不如柘絲質(zhì)樸天然筛武。唐朝有雷文缝其、張越,宋朝有施木舟徘六,元朝有朱致遠内边,我明朝有惠祥、高騰待锈、祝海鶴漠其,及樊氏、路氏竿音,這些人都是造琴的高手和屎。懸掛在墻壁上的琴不可靠近風沙和陽光暴曬,琴囊最好用舊錦制作春瞬,調(diào)弦上不可用紅綠的流蘇柴信,抱琴切忌橫放,夏季適合在一早一晚彈琴宽气,中午容易出汗藏污垢随常,且天氣干燥,琴弦易斷萄涯。
名家雜論:
琴绪氛,古代弦樂器,最初是五根弦涝影,后加至七根弦枣察,亦稱“七弦琴”、“瑤琴”。古人講“琴棋書畫”序目,藝為四才之首臂痕,可見琴在古人心目中的地位。
古人的墻上除了書畫宛琅,常掛的是琴和劍刻蟹。辛棄疾在《送劍與傅巖叟》里寫道:“鏌铘三尺照人寒,試與挑燈仔細看嘿辟。且掛空齋作琴伴舆瘪,來須攜去斬樓蘭『炻祝”
墻上掛琴英古,不一定代表會彈。清朝袁枚云:“我不知音偏好古昙读,七條弦上拂灰塵召调。”而陶淵明更甚蛮浑,他那把琴干脆就沒有弦唠叛。人們說他“性不解音,而畜素琴一張沮稚,弦徽不具艺沼,每朋酒之會,則撫而和之蕴掏,曰:‘但識琴中趣障般,何勞弦上聲∈⒔埽’”這種境界不是一般人的風雅挽荡。詩人何其芳曾這樣說:“我準備寫一篇《無弦琴》,準備開頭便說那位不為五斗米折腰的古人即供,說他的墻壁上掛有一張無弦琴定拟,每當春秋佳日,興會所至逗嫡,輒取下來撫弄一番办素。”
而如果你被文震亨“琴為古樂祸穷,雖不能操,亦須壁懸一床“的假象所迷惑就大錯特錯了勺三。實際上雷滚,文震亨是一名古琴高手,他不僅能彈吗坚,還著有《琴譜》一書祈远。當年呆万,文震亨以貢生身份被召入宮,只因“琴書名達禁中”被皇上賞識车份,改授中書舍人谋减。當時流傳甚廣的一件雅事是,崇禎皇帝制作了頌琴兩千張扫沼,命文震亨為每一張琴題名出爹。僅此足以見文氏因琴而起的聲望。清朝入關缎除,將琴藝看作是“聲色”之類严就,凡皇室不習琴,明朝留下的琴都被收起器罐,現(xiàn)今故宮還藏有唐梢为、宋、明古琴百數(shù)十張轰坊,想來其中定有文震亨題名的古琴吧铸董。
原文:
劍
今無劍客,故世少名劍肴沫,即鑄劍之法亦不傳粟害。古劍銅鐵互用,陶弘景⑴《刀劍錄》所載有:“屈之如鉤樊零,縱之直如弦我磁,鏗然有聲者”,皆目所未見驻襟。近時莫如倭奴所鑄夺艰,青光射人。曾見古銅劍沉衣,青綠四裹者郁副,蓄之,亦可愛玩豌习。
譯文:
當今之世缺少劍客飞主,所以也就缺乏名劍啡专,即使是鑄劍之法也久未傳世。古時之劍就已用銅鐵互雜合金,南朝陶弘景《刀劍錄》記載:“彎曲如勾穆律,緊直如箭弦,且鏗鏗然有金屬嗡鳴聲”恢准,這些都不能親眼所見了戳气。最近的劍最好的是日本人所鑄造的,青光間劍氣逼人。曾見過一把古銅劍晴叨,青綠色的銅鹽包裹著凿宾,收藏作為玩意也挺不錯。
名家雜論:
劍兼蕊,有“百兵之君”初厚、“百兵之祖”、“兵器之首”的美稱孙技。我國好劍之風源遠流長产禾。在古代,劍與“琴”或“書”并稱绪杏,所以劍客詩人有“琴劍飄零”或“書劍飄零”的說法下愈。李白“拔劍四顧”、辛棄疾“挑燈看劍”皆有“高士之風”蕾久,文震亨所言“今無劍客”势似,大概便是仰慕這種英雄氣吧。
長鋏僧著,劍之一種履因,刀身劍鋒長者稱“長鋏”,短者稱“短鋏”盹愚≌て《戰(zhàn)國策·齊策四》載:齊人有馮諼者,貧乏不能自存寄食孟嘗君門下皆怕,因食無魚毅舆、出無車、無以為家愈腾,三談其劍鋏憋活,歌曰:“長鋏,歸來乎虱黄?”后來長鋏多用于形容處境窘困而有所求悦即。
聽過一首文人曲,常在耳邊回蕩:長鋏橱乱,歸來乎辜梳?食無魚,出無車泳叠,兩袖清風為誰忙作瞄,國家不用做棟梁。長鋏危纫,歸來乎宗挥,無以為家节预,無可牽掛,十年寒窗付東流属韧,壯志未酬歸故鄉(xiāng),天下興亡事蛤吓,在我胸中藏宵喂。
明末文人以收藏日本刀劍為雅道,而又不止于刀劍会傲,小如梳扇锅棕、大如櫥箱,金工如袖爐鉸鎖淌山,漆器如墨匣提盒裸燎,倭人屢有驚人之作。這實際上是末蘇州的真實情境泼疑。
文震亨在寫作《長物志》時德绿,屢次提及“倭制”,倭本身是一種蔑稱退渗,在他眼里移稳,對倭器的肯定,實際是倭人莫大的榮幸会油。
書名:長物志
著 者:〔明〕文震亨
編 著:李霞王剛
出版社: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
出版時間:2015年7月
書號:978-7-5399-8089-8
定價:55.80元
頁數(shù):424
字數(shù):445千字
開本:16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