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站風(fēng)雪夜

去年圣誕節(jié)前的一天胡控,我從美國東北部一個小城出差返回。準(zhǔn)備在紐約轉(zhuǎn)機(jī)飛回亞特蘭大旁趟。由于天氣驟變昼激,大雪紛飛,飛機(jī)無法起飛了轻庆。到晚上癣猾,航空公司把所有旅客拉到離機(jī)場不遠(yuǎn)的一家酒店。先是提供免費自助餐余爆。餐桌上各色食品和飲料琳瑯滿目纷宇,應(yīng)有盡有。飽餐之后又安排我們在酒店住宿蛾方。酒店環(huán)境優(yōu)雅像捶,房間寬敞舒適。由于一連幾天的奔忙桩砰,我沖了個熱水澡拓春,打算早早上床睡個好覺⊙怯纾可是我躺在床上卻一時無法入睡硼莽。這一天的經(jīng)歷讓我回憶起二十五年前的一段往事:也是這個季節(jié),也是漫天大雪煮纵,也是因天氣延誤了旅程懂鸵。不過當(dāng)時誤的不是飛機(jī)而是火車偏螺。不是在世界最大的城市紐約而是在中國最偏僻的西北高原上一個小火車站……

那時我只有十七歲。一年前高中畢業(yè)后匆光,做為最后一皆上山下鄉(xiāng)的“知識青年”的一員套像,我落戶到甘肅西部的一個小山村。經(jīng)過一年艱苦的“再教育”之后终息,懷著對親人的思念和對美味佳肴的渴盼夺巩,我搭上了我們村一輛去火車站拉煤的手扶拖拉機(jī),踏上了回家的旅程周崭。我們那個村子距離我家所在的省城蘭州有三四百公里柳譬。這是一個典型的不毛之地;既不通汽車休傍,也不通火車征绎。距離最近的一個小火車站也在七八十多公里以外。記得那天天空灰蒙蒙的磨取,北風(fēng)夾著小雪無情地橫掃著光禿禿的山梁人柿。我們天剛亮就出發(fā)了。我背著一個當(dāng)時知青中流行的軍用挎包忙厌。里面裝著兩件內(nèi)衣褲凫岖,洗漱用具和兩個玉米面餅子。一路上北風(fēng)刺骨逢净,刮到臉上如刀割一般哥放。我用棉帽子和圍巾嚴(yán)嚴(yán)實實地裹住腦袋,兩支手插進(jìn)棉衣袖口里爹土,蜷縮在拖拉機(jī)拖斗的一個角落里甥雕,隨著崎嶇的山路,在風(fēng)雪中顛簸著前進(jìn)胀茵。這是西北山區(qū)常見的那種所謂“簡易公路”社露。泥土路面,且路面很窄琼娘,只能供小型拖拉機(jī)行走峭弟。不知過了多久,也不清楚是凍僵了還是睡著了脱拼,我好像漸漸失去寒冷的感覺瞒瘸。

突然間,我被身體猛烈的撞擊震醒了熄浓。驚恐過后情臭,才感覺到頭暈?zāi)垦!喩韨鱽硪魂嚲尥础N野l(fā)現(xiàn)自己被摔在山坡的雪地上俯在。拖拉機(jī)也已經(jīng)翻進(jìn)山溝兒里了丁侄。我趕緊去找那位拖拉機(jī)手-一個二十出頭的小伙子,見他正從不遠(yuǎn)處爬起來朝巫。也是一臉驚恐。還好石景,他看起來他也沒事劈猿。這時候我才注意到雪已經(jīng)下的很大了。不用說潮孽,拖拉機(jī)是滑進(jìn)溝里了揪荣。我暗暗慶幸自己命大,沒有被扣在拖斗下面往史。我們倆站在那兒對視了片刻仗颈,似乎是要搞清楚對方確實都還活著,且沒什么大礙椎例。這才一起奔向溝底那臺已經(jīng)熄火的手扶拖拉機(jī)挨决。盡管這個山溝只有三四米深,坡也不算太陡订歪〔逼恚可是憑我們兩人要把它弄上去是絕不可能的了。我問他咋辦刷晋,他只是搖搖頭盖高。一臉沮喪無奈的表情。我看看表眼虱,快十一點了喻奥。心里叫苦:完了!本打算坐中午一點的火車捏悬,看來是沒指望了撞蚕。我問他從那里到火車站還有多遠(yuǎn)。他想了想回答大概30多公里邮破。我估摸了一下時間诈豌,如果連走帶跑,興許還能趕上晚上七點半那趟車抒和〗糜妫可是留下他一個人怎么辦呢?他大概看出了我的心思摧莽。對我說:

“你走吧庙洼,跟著大路走。天黑前能到。我到前面村子里找人來幫忙油够∫舷”

我于是二話沒說,撿起地上的挎包石咬,幾步爬上坡頂揩悄,順著簡易公路拔腿就跑。

走出去約莫一個時辰的時候鬼悠,我肚子開始咕咕叫删性,兩腿也開始乏力』牢眩可是當(dāng)我伸手往挎包里一摸才發(fā)現(xiàn)我?guī)У膬蓚€玉米餅子都不見了蹬挺。可能是剛才翻車時滾了出來它掂。我急著趕路巴帮,竟沒有發(fā)現(xiàn)√ǘ幔現(xiàn)在回去找恐怕來不及了剂陡。那一帶荒山野嶺,別說飯館子诽偷,沿途就是找個人家也困難熟妓。我抓一把雪捏成團(tuán)兒雪猪,一邊啃一邊接著趕路。只要能趕上末班車起愈,第二天上午就可以到家了只恨。一想到和全家人一起吃年夜飯,放鞭炮的情景抬虽,我的兩腿又有了力氣官觅。

大約七八個小時不停跋涉之后,我終于遠(yuǎn)遠(yuǎn)地望見了那個小火車站發(fā)出的兩三盞燈光阐污。一時竟激動得鼻子發(fā)酸休涤。喘著粗氣,拖著兩條泥腿奔到站臺上時笛辟,我一看表差十分鐘七點功氨,時間綽綽有余。這時我才覺得腿軟得支撐不住自己的身體了手幢,一屁股坐在雪地上捷凄,就再也不想動了。待我喘息稍定围来,才開始環(huán)顧四周跺涤。這是個小得不能再小的火車站匈睁。除了一棟房子,一個站臺和幾排鐵軌什么也沒有了桶错。至于候車室航唆,大概就是站臺上的兩個水泥凳子了。這時侯我注意到站臺上除了我之外還有一個等車的旅客院刁。這人個子不高糯钙,一頂軍棉帽外加一個大口罩幾乎把腦袋遮得嚴(yán)嚴(yán)實實。穿著有點過長的軍大衣退腥〕看模樣無疑也是個知青。大概是因為天太冷阅虫,他在來回不停地跺腳。我朝他揮了揮手不跟,算是招呼颓帝。他也對我點了點頭。我為能在這樣一個夜晚窝革,這樣一個偏僻的小站遇上一個旅伴感到高興购城。不知是急于解除一整天的寂寞,還是因為他放在凳子上的像是食物的東西吸引了我虐译。我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去瘪板,想和他認(rèn)識一下。

“你也坐207次漆诽?”

對方點點頭侮攀。這是顯而易見的。無論向西向東厢拭,這都是當(dāng)天最后一班車兰英,也是每天在那個小站停靠的僅有的三供鸠,四趟列車之一畦贸。

“到哪里?”我接著問楞捂。

“……隴西”薄坏。對方好像猶豫了一下才吐出這兩個字。

我頓時目瞪口呆:盡管隔著口罩聲音模糊寨闹,而且只有兩個字胶坠,可是卻給我傳達(dá)了一個明白無誤的信息:對方原來是女的!不知是由于燈光昏暗鼻忠,加上她這身包裝涵但,還是因為我的注意力全在那只網(wǎng)兜上杈绸。我竟沒看清對方是男是女。怪不得她顯得有點戒備矮瘟。我一時也挺尷尬瞳脓,不知該說什么。那年代陌生男女之間交談還是很不自然的事澈侠。于是我一邊嘴里嘟囔著“好冷敖俨唷!”哨啃,一邊也開始地搓手跺腳烧栋。一兩分鐘之后,還是她先打破沉默:

“你也是知青吧拳球?”她把口罩摘下來問到审姓。

我想這也應(yīng)該也是明知故問。我的口音和我的衣著已經(jīng)完全表明我的身分祝峻。那年月的知青和當(dāng)?shù)剞r(nóng)民的區(qū)別是一目了然的魔吐。何況是年關(guān)來臨,當(dāng)?shù)氐霓r(nóng)民都呆在家里準(zhǔn)備過年莱找,誰會來坐火車酬姆?大多數(shù)知青也早就都回家了。我是因為留下來幫隊里的會計清理一些陳年賬冊所以才遲了幾天奥溺。

“哪個點的辞色?”她繼續(xù)跺著腳,走得離我近了點浮定。

那時的知青都是以“點”為單位相满。一般一個村子里設(shè)一個點。小的點三桦卒,四個人雳灵。多的有十幾個。我們互通了“點”情后才知道我們原來同屬于一個公社闸盔。但是由于那一帶地廣人稀悯辙,我們的村子相距十多里,所以互相沒見過迎吵。這時對方的戒備慢慢解除了躲撰,我的尷尬也漸漸消失了。我們開始東一句西一句地交談起來击费。我才知道她姓羅拢蛋,比我早一年下鄉(xiāng)。一直在村辦小學(xué)當(dāng)老師蔫巩。因為輔導(dǎo)村里小學(xué)生排練舞蹈谆棱,所以遲至今日才回家快压。這時候,她大概注意到我的眼睛時不時地瞟向那個網(wǎng)兜垃瞧。那里面有幾個紅紅的東西象是柿子蔫劣。我的轆轆饑腸從第一眼看到網(wǎng)兜起就開始翻江倒海般地往外涌酸水。我盡量忍住不吞口水个从,可是眼睛卻不由自主地被那迷人的紅顏色勾引過去脉幢。

“你還沒吃晚飯吧?”

這么一句普通的問話嗦锐。在我聽起來卻那么優(yōu)美動聽嫌松。它令我感動的程度,應(yīng)該不亞于我小時溺水被人從河里救出來時感覺奕污。

“晚飯萎羔?我早飯是什么都還不知道√寄”

她走到石凳邊外驱,彎腰去解網(wǎng)兜。我兩只腳也不由自主地跟了過去腻窒。她打開網(wǎng)兜,卻取出一個紙包磅崭。再打開紙包儿子,里面有幾個熟雞蛋。她把紙包放在我已經(jīng)攤開等待的雙手上砸喻。接下來的幾分鐘是怎么過去的就不用描繪了柔逼。我甚至不記得當(dāng)時有沒有剝雞蛋殼兒。不過我仍然清楚地記得她盯著我的眼神割岛。盡管我在狼吞虎咽之間大概只抬頭瞟過她一眼愉适。那是一雙很美麗的眼睛⊙⑵幔可是最讓我難忘的還是她的眼神维咸。那里面交織著三分驚異,兩分同情和一分滿足或者是自豪一類的東西惠爽。我想當(dāng)時我的形象只能用“慘不忍睹”四個字來形容了癌蓖。當(dāng)紙包里的雞蛋只剩下最后一個的時候。我才下意識停下來地抬頭問她:

“那你呢婚肆?”

“我吃過飯了租副。這是房東大娘讓我?guī)г诼飞铣缘摹N疫€有別的東西较性∮蒙”

我知道那年月雞蛋是挺貴重的東西结胀,尤其在鄉(xiāng)下。她卻這么大大方方地送給一個陌生人吃了责循。感激和愧疚促使我把剩下的那顆雞蛋包起來放回網(wǎng)兜里糟港,盡管遭到我的“腸胃部門”的強烈抵制。那時的知青兒普遍飯量大沼死。我夏收時曾經(jīng)一頓吃過九個饅頭着逐。何況餓了一整天,又跋涉幾十里意蛀。她無疑看出了我仍然一臉餓相耸别。又掏出幾個柿子和一些地瓜干兒。我正要蹲下來以“宜將剩勇追窮寇”之勢消滅“殘敵”的時候县钥,忽然見有人走了過來秀姐。原來是站長,大概也是車站唯一的工作人員若贮。

“車晚點了省有。”他好像略帶歉意地告訴我們谴麦。

那年代火車晚點是司空見慣的事蠢沿。尤其這種見站就得停,見車就得讓匾效,名副其實的所謂“慢車”舷蟀。所以我并未感到意外。倒是覺得這位站長自己跑出來面哼,用這種神態(tài)告訴我們有點不同尋常野宜。那時候乘過火車的人想必都領(lǐng)教過車站工作人員的惡劣態(tài)度∧Р撸可眼前這位黑黑瘦瘦匈子,大約五十歲上下的站長看上去卻是個很和藹可親的人。我暗自慶幸今天雖然旅途不順闯袒,遇上的卻都是好人虎敦。

“晚多長時間?”她好像也并不意外政敢。

站長嘆了口氣原茅,同情地看了看我們兩個。然后告訴實情堕仔。原來山里連續(xù)幾天大雪擂橘,滑坡下來的雪堆把一個隧道口完全堵塞了。現(xiàn)在有關(guān)部門肯定正在組織人清理摩骨。究竟多久能通車很難講通贞。但是有一點他可以朗若,至少天亮之前火車不可能來了。

“這可怎么辦昌罩?哭懈!”我們這才意識到事態(tài)的嚴(yán)重。

西北高原的冬天降雪并不多茎用。這樣的鵝毛大雪尤其少見遣总。所以這突如其來的消息讓我們一時完全不知所措了。我下意識地環(huán)顧四周轨功,一片白雪皚皚旭斥,除了站臺上被遮蓋的這一小塊地方,到處都被厚厚的積雪被覆蓋了古涧。目光所及垂券,看不到一坐房屋。而這個小站上顯然無處過夜羡滑。站長告訴我們沿著鐵路向西走兩三里有個村子菇爪,村里有客店。只是不知道這么晚了還有沒有住處柒昏。我們相互打量著躊躇了一陣兒凳宙。看起來如果不想凍死在這個站臺上的話职祷,這是我們唯一的選擇氏涩。于是我們提起自己的東西,冒著大雪堪旧,踏著一條條的枕木向西走去。半個鐘頭后我們找到那個最多十幾戶人家的村子奖亚。那家小旅店就在村頭淳梦。我們敲了好久終于有人來開門了。店主人是個四十開外的婦女昔字。聽說我們是來投宿的知青后啥也沒說爆袍。點亮一盞煤油燈,把我們領(lǐng)進(jìn)一間黑咕隆咚的小房子作郭。告訴我們只有這間屋子了陨囊。也不管我們什么反應(yīng)。她就自顧去忙活兒去了夹攒。只見她麻利地往炕洞里填些樹葉麥秸蜘醋,然后引火點燃。又出去拎來一個熱水瓶咏尝。最后跟我們要了兩圓錢就轉(zhuǎn)身走了压语。留下我和她面面相覷啸罢,不知如何是好。

“你就在這兒吧胎食,我到村里另想辦法”扰才。我提出唯一合理的建議。她開始沒說話厕怜。似乎是默認(rèn)了衩匣。等我走出門外之后她卻追了出來。

“這么晚了粥航,你能找到住處嗎琅捏?”

“應(yīng)該可以吧。大不了一家家挨著敲門躁锡∥缟”

我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沒底兒映之。我知道這個時候農(nóng)民早都睡了拦焚。而且很多人家都有狗。這樣貿(mào)然去敲門杠输,心里還真有點發(fā)怵赎败。

“要不……要不你干脆也在這兒湊合一下算了〈兰祝”

她顯然是鼓足了勇氣才說出這句話的僵刮。我一時還真有點進(jìn)退兩難。說真的鹦牛,一家家去敲門的確需要點勇氣搞糕。可是和一個陌生的女孩子同住一間小屋曼追,卻是從來沒有過的經(jīng)歷窍仰。

“其實,我一個人也有點兒害怕礼殊【运保”

我從她兩只大大的眼睛里看到某種期待,甚至是請求晶伦。在那樣一個冰天雪地的夜晚碟狞,那樣一個陌生的小村子,那樣一個陰森森的小土屋里婚陪。別說一個女孩子族沃,就是我恐怕也會有同感。這時候我突然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責(zé)任感。好像站在我面前的是我的小妹妹竭业,需要我的保護(hù)智润。這無疑比我深夜挨家敲門,甚至比對付餓狗更能體現(xiàn)我的男子漢氣概未辆。于是我一聲不吭地隨她回到那間屋子窟绷。

我在昏暗的煤油燈光下四處打量了一下這間屋子。這是個典型的西北農(nóng)村那種小土屋咐柜〖骝冢靠墻有一張土炕。和當(dāng)?shù)厮修r(nóng)民家里一樣拙友,炕上鋪的是竹席子为狸。上面放了床看不出本色的舊棉被。窗前有個沒有油漆的桌子和一把三腳凳遗契。這就是屋里所有的家當(dāng)辐棒。我望著那張不算寬大的土炕又一次感到窘迫。手足無措地站在屋當(dāng)中牍蜂。她卻一進(jìn)屋就開始忙前忙后漾根。先把桌子上的灰塵吹了吹,把我們的行李放上去鲫竞。然后用手使勁兒拍了拍舊破棉被上的灰塵辐怕。掏出幾張衛(wèi)生紙把炕席擦了擦。這才取掉口罩从绘,摘下棉帽寄疏,讓兩條長長的辮子拖了下來。接著又倒了點熱水在毛巾上擦了擦臉僵井。然后脫下軍大衣陕截,很瀟灑地披在肩上,蹬掉兩支濕漉漉的鞋子批什,很熟練地盤腿坐到炕上农曲。這時候,她完全恢復(fù)了女孩子的本來面目渊季,顯得那么端莊恬靜朋蔫。我也才有機(jī)會仔細(xì)打量了她一下罚渐。平心而論却汉,即使用現(xiàn)在的標(biāo)準(zhǔn),她也算得上是個漂亮姑娘荷并。那時候我們男知青晚上躺在炕上喜歡對女知青和村里好看點的女青年評頭論足合砂,并且一一打分。我估計源织,如果以我們當(dāng)時公認(rèn)的最漂亮女人的“阿詩瑪”-楊麗坤為100分翩伪,我那些伙計們至少也得就給這個女孩兒打個90分微猖。她上身穿的是草綠色軍便裝,下身一條藍(lán)迪卡褲子缘屹。這種當(dāng)時極普通的裝束在她身上卻顯得非常優(yōu)雅得體凛剥,透出一種灑爽英姿。她的兩條齊腰的長辮子又給她添上了幾分嫵媚婀娜轻姿。她的臉蛋兒好像有點偏圓犁珠。膚色白里透紅。除眼睛外互亮,五官說不出什么特別之處犁享。也許她所有的魅力都集中在那兩只清澈透明的大眼睛上。那是一雙不用言語也能準(zhǔn)確傳達(dá)思想情感的眼睛豹休。而且她的氣質(zhì)很獨特炊昆。可是究竟獨特在哪里威根,我卻說不上來凤巨。大概和她軍隊知識分子的家庭出身有關(guān)系。她的父母都在軍隊醫(yī)院工作医窿,這是我后來才知道的磅甩。我只記得她臉上沒有常見的“紅二團(tuán)”。那是我們對地農(nóng)村婦女和下鄉(xiāng)時間長一點兒的女知青的戲稱姥卢。因為西北高原的風(fēng)霜氣候卷要,絕大多數(shù)當(dāng)?shù)貗D女臉上都有毛細(xì)血管突出造成的兩團(tuán)腮紅。

“你還愣著干嘛独榴?上來暖暖腳吧”僧叉。見我一直盯著她,她多少有點不好意思棺榔。

我才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tài)瓶堕。趕忙到挎包里找自己的毛巾。

“對呀症歇,既來之郎笆,則安之⊥睿”我靈機(jī)一動想出這句妙語宛蚓。當(dāng)我卷起袖子,正想沾水擦擦臉的時候设塔,她突然叫起來:

“你胳膊上怎么有血凄吏?”

我抬起右手臂一看,手腕一側(cè)果然有血跡,而且襯衣袖口也被血染紅了痕钢。我想起大概是今天翻車時受的傷图柏。當(dāng)時由于驚嚇,后來又急著趕路任连,加上棉衣袖子遮住蚤吹,竟然一直沒有注意到在流血。不過對我來說随抠,這點小傷也實在算不上什么距辆。我有一次上山砍柴,樹枝一彈柴刀碰到左手食指暮刃,差點把整個指頭削掉跨算,血染紅了半邊袖子。也就用一塊破布裹了裹就回來了椭懊。這時候她跳下炕把我拽到煤油燈前诸蚕,仔細(xì)看了看傷口。然后打開自己的旅行包找出一小瓶碘酒和一小團(tuán)藥棉氧猬。她一只手托起我的手腕背犯,另一只手蘸上碘酒輕輕往傷口上涂抹。頓時一股鉆心的疼痛從傷口上傳來盅抚∧海可是我卻努力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我可不能放過在女孩子面前充好漢的機(jī)會妄均。

“疼吧柱锹?”她兩只大大的眼睛關(guān)切地看著我。顯然沒有被我的掩飾所迷惑丰包。這么近的距離和這樣一雙美麗明亮的眼睛四目相對禁熏,我忽然有點不好意思了。

“關(guān)云長刮骨療毒眉頭都不皺一下邑彪,這點疼算什么瞧毙?”說出這句話我不由得暗自得意。它既掩飾了我的窘態(tài)寄症,又表現(xiàn)了我的勇敢宙彪,還顯示了我的文學(xué)功底∮星桑可是她卻瞥著嘴輕輕一笑释漆。不知是對我的類比不以為然,還是對我的故作輕松感到好笑剪决。她涂完碘酒好像還不放心灵汪,又從兜里掏出一條白色的手絹兒,抖開來給我扎在手腕上柑潦。我默默地看著她做完這一切享言,心里涌出一種莫名的感動。小時候母親好像也給我做過類似的事渗鬼,可是被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兒這樣地細(xì)心地照料在我還是第一次览露。我當(dāng)時卻只是盯著她的手發(fā)呆,甚至忘了應(yīng)該說聲“謝謝”譬胎。這成了我一生最大的遺憾差牛。她在做這一切的時候始終顯得很平靜自然。好像是一個大姐姐照料一個調(diào)皮的小弟弟一樣堰乔。我心里不得不暗暗佩服她偏化。人家不過比我早下鄉(xiāng)一年「浜睿可是處處都顯示出細(xì)致周到侦讨,落落大方。相比之下苟翻,我自己卻是個實實在在的毛頭小子韵卤。

隨后我們都盤腿坐到炕上,她拿出一張衛(wèi)生紙攤在炕上崇猫,把有能吃的東西都掏出來沈条。我再次后悔得想揍自己兩下。走之前為什么不想得周到一點诅炉,多帶點吃的東西蜡歹?以至現(xiàn)在搞得這么狼狽。她卻若無其事地一邊把地瓜干兒遞給我涕烧,一邊半開玩笑地說:

“來吧季稳,吃夜宵。別客氣澈魄。咱們都是一個戰(zhàn)壕里的戰(zhàn)友嘛景鼠。”這是當(dāng)時流行的一句豪言壯語痹扇。

我們一邊嚼著地瓜干兒铛漓,一邊海闊天空地聊了起來。聊各自的家庭和學(xué)校鲫构,聊農(nóng)村生活的酸甜苦辣浓恶,聊知青當(dāng)中的趣聞趣事,聊剛剛解禁的五结笨,六十年代的電影……不過包晰,我們談得最多湿镀,也是最令我們激動的話題卻是剛剛恢復(fù)的高考。我和她都準(zhǔn)備參加夏季的高考伐憾。我告訴她我想考中文系勉痴,將來當(dāng)編輯或記者。她說想考醫(yī)學(xué)院树肃,當(dāng)醫(yī)生蒸矛。就這樣,時間不知不覺過了午夜胸嘴。我開始忍不住一個接一個地猛打哈欠雏掠,她的眼神也漸漸開始失去光芒。這時候屋里寒氣逼人劣像。下半身坐在炕上還好乡话。上身卻開始凍得發(fā)僵了。

“冷死了耳奕。我看咱們還是躺下說話吧蚊伞。”她打著哆嗦向我提出這個我期待已久的偉大建議吮铭。大概是寒冷和困倦驅(qū)走了我們各自最后一點心理障礙时迫。她提議她躺里面我躺外面,她蓋大衣谓晌,被子歸我掠拳。說完往墻根兒挪了挪,把大衣往身上一蓋纸肉,和衣倒了下去溺欧。我拉開被子,本能地躺到了另一頭柏肪〗愕螅可是不一會兒她突然翻身爬起來。大概是意識到她那邊是炕頭烦味,我這邊是炕尾聂使。通常炕頭比炕尾熱乎谬俄。所以她又建議我們干脆都躺炕頭那邊柏靶。事到如今,人家女孩子都這么大方溃论,我還扭捏什么屎蜓。也就乖乖地順從了。

這樣钥勋,我們一對陌生男女青年炬转,在這樣一個風(fēng)雪交加的夜晚辆苔,在這樣一個荒涼的小山村,肩并著肩扼劈,躺在這個不到兩米寬的小炕上驻啤。盡管空間狹窄,而且身邊躺著一個素不相識的女孩子测僵,但是整日的奔波疲勞卻使我很快進(jìn)入了夢鄉(xiāng)。

……我們幾個伙伴在山里打野兔谢翎。我看到一只到受傷的小野兔在樹叢中打哆嗦捍靠。看它那可憐的樣子我決心救它森逮。于是我把它輕輕捧在懷里榨婆,深怕它再受到傷害。它絨絨的兔毛蹭著我的下巴褒侧,癢酥酥的良风。。闷供。

我睜開眼睛烟央,不禁僵住了。蹭著我下巴的不是小兔子歪脏,而是她的頭疑俭。不知什么時候我們都翻了身。大概因為土炕的溫度漸漸下降婿失,室內(nèi)更加寒冷钞艇。我們本能地靠緊對方來取暖。她的大衣不知哪里去了豪硅,她整個身子已經(jīng)縮進(jìn)我蓋的被子里面哩照。此刻我們不僅面對面緊緊貼著,而且她的頭埋在我胸前懒浮,一只手還搭在我脖子上飘弧。盡管我們都穿著衣服,可是我還是聞到了她身上淡淡的馨香砚著。十七歲的我可是生平頭一次遇到這種情景眯牧。我當(dāng)時的惶恐和窘迫是不難想象的。盡管那時我早已發(fā)育成熟赖草。對異性也已開始產(chǎn)生潛在的渴望学少。和許多同齡人一樣,我晚上常常躲在被子里展開“自衛(wèi)戰(zhàn)”秧骑。然而奇怪的是版确,此時此刻當(dāng)我第一次和一個女性(當(dāng)然扣囊,嬰兒期不算),而且是一個漂亮的姑娘相擁而眠的時候绒疗,我卻沒有一絲一毫的性反應(yīng)侵歇。也許是因為她對我大姐姐一般的關(guān)懷和毫無保留的信任。也許是她睡夢中恬靜的表情顯得莊嚴(yán)圣潔吓蘑√杪牵總之我當(dāng)時唯一的反應(yīng)就是緊張窘迫和不知所措。開始我想挪開她的手轉(zhuǎn)過身去磨镶,可是又怕把她弄醒了看到這情景會更難堪溃蔫。何況她睡得很香,我也有點不忍心打擾她琳猫。只好就這么一動不動地僵在那里伟叛。也不知過了多久,不可抗拒的困倦再次把我拖入睡夢中……

“起來了脐嫂,起來了统刮!”

我被她叫醒了。睜眼發(fā)現(xiàn)天已放亮账千。連忙一個跟頭爬起來侥蒙。看來她已經(jīng)起來好一會兒了匀奏。她告訴我為了保險起見辉哥,我們還是應(yīng)該趕緊回到車站上去。我表示同意攒射。我們幾下收拾妥當(dāng)醋旦。順鐵路回到站臺上。還真巧会放,不一會兒車就來了饲齐。我?guī)退嵘闲欣钌狭塑嚒\嚿先撕苌龠肿睢N覀冋覀€窗口的座位面對面坐下來捂人。然后我自告奮勇去買早餐。我買了一大堆油條矢沿,還有稀飯滥搭,咸菜。雖然多數(shù)還是我吃了捣鲸,但總算為自己有個機(jī)會回報她感到一點安慰瑟匆。吃飯的時候她忽然笑著問我:

“知道昨天我為什么那么慷慨嗎?一見面就把所有的東西拿給你吃栽惶?”

我搖了搖頭愁溜。

“因為你當(dāng)時活像一只大餓狼疾嗅。我擔(dān)心如果不把你喂飽,你會把我活吞了冕象〈校”說完她咯咯地笑了起來。我也忍不住哈哈大笑渐扮。我第一次看到她這么開心的樣子论悴,覺得那一刻她格外地動人可愛。

早餐之后我們一時竟默默無語墓律。不知是昨天已經(jīng)把能說的話都說完了膀估,還是想起昨晚的情景我們都有點不好意思。我估計她睡醒的時候一定也臉紅了只锻。我們就這樣望著窗外迅疾掠過的高原雪景玖像,陷入了沉思……

列車風(fēng)馳電掣般地前進(jìn)紫谷,不久就要到隴西了齐饮。當(dāng)我意識到我們很快就要分手了的時候,突然有種依依不舍之情笤昨。不禁心里抱怨這趟慢車怎么跑得好像比特快還快祖驱。我真希望它跑慢點,每一站都停得長一點瞒窒。甚至下意識地希望鐵路再次出事被阻捺僻。這樣我們可以在一起多呆一會兒。然而這個希望很快破滅了崇裁。列車不久就駛進(jìn)了隴西站匕坯。她在跟我道別的時候故意裝得若無其事的樣子,讓我看到的是一副燦爛的笑臉拔稳。然而她那雙大眼睛卻分明告訴我葛峻,她也希望旅途再長一點。我盡量避開她的眼睛巴比,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情緒术奖。我的理智試圖告訴我,我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轻绞。然而理智在這一刻卻被強烈的難分難舍之情淹沒了采记。望著她朝出站口走去的背影,我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點濕潤政勃。我至今都感到奇怪唧龄,我和相處幾年的同學(xué)好友分手時好像也沒有這么難受。

列車徐徐啟動了奸远。我再次把頭伸出窗外选侨,想再看一看這個車站和這個城市掖鱼。突然,我看到站臺上有一個人影在招手援制,是她戏挡!沒想到她又回到了站臺上。我不顧旁邊旅客的安全警告晨仑,把半個身子伸出車窗褐墅,拼命向她揮手。列車不斷加速洪己,她已經(jīng)變成一個小點兒妥凳,直至最后和那個車站一起,消失在地平線上……

春節(jié)過后不久我就回到知青點答捕。過了幾天我就借故去她所在的村子找她逝钥。可是她還沒有回來拱镐。一個月后我又去過一次艘款。她卻到縣里去開優(yōu)秀民辦教師表彰會了。以后由于農(nóng)忙加上開始準(zhǔn)備參加高考沃琅,我再也沒去過她們村子哗咆。七個月后我如愿取得了某師范大學(xué)中文系的錄取通知。聽說她也考取了某個醫(yī)學(xué)院益眉。在啟程回家準(zhǔn)備入學(xué)的前一天晌柬,我再次來到她所在的那個村子,希望能夠見她一面郭脂。然而一進(jìn)村年碘,我卻聽到一個晴空霹靂般的消息:羅艷在兩天前的一次意外的窯洞坍塌中喪生了!這可以說是有生以來最令我震撼和悲痛的噩耗展鸡。我頓時整個人都好像變成了一根木樁屿衅。很久很久都無法接受這個事實。一個年輕美麗的生命娱颊,難道就這樣突然消失了傲诵?而且是在她人生最美好的階段剛剛開始的時候!隨后的幾天是如何度過的我?guī)缀鯖]有印象了箱硕。只記得進(jìn)校之后很長一段時間我都無法恢復(fù)平靜拴竹。有一天晚上我給同屋的同學(xué)講了這段經(jīng)歷。我們那間住了八個人剧罩,平常熄了燈很久依然鬧哄哄的宿舍栓拜,那天晚上卻一直鴉雀無聲……

我有時甚至懷疑那段經(jīng)歷整個是一場夢。或者說我寧愿相信它不過是一場夢幕与。然而那塊留在我手上的白手絹兒挑势,那塊貼身伴隨過她的,沾了我的血跡的白手絹兒卻時時提醒我那不是夢啦鸣。二十多年過去了潮饱,從農(nóng)村到城市,從西北到南國诫给,從東半球到西半球香拉,無論我走到哪里,這張手絹兒都一直伴隨著我……

“垂直線的定義:兩個任意點中狂,呈九十度夾角前延伸凫碌,相交于一點。隨著兩條線段的不斷延長胃榕,兩點間的距離會越來越遠(yu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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