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人類無法選擇投胎一樣灯萍,稻草人對自己的生死完全沒得選,只有我是個例外跳座。
嗚——
一道勢大力沉的棍影掃過后,我慢慢地倒在稻田里泣矛。
我的影子像刻意為之的慢動作疲眷,一點一點拂過整齊的稻株,滑入水中您朽,和我的身體重合在一起狂丝。
一圈一圈的漣漪以我的身體為圓心向四周散開,消失在遠處的稻林里哗总。
……
躺在陰冷黑暗的水田里几颜,我突然明白一個道理:作為一個稻草人,我沒有資格與那個惡棍為敵讯屈。但我卻想高聲喊出心底的快感蛋哭。
因為我把那個惡棍徹底嚇瘋了。
一個稻草人涮母,把一個活蹦亂跳的惡棍嚇瘋谆趾,在稻草人的歷史中絕無僅有,真是太了不起了叛本!
哈沪蓬!
哈!
哈来候!
【1】
山林蔥蘢跷叉,山下一片茂密的竹林。
一名少女領(lǐng)著一名小男孩從竹林里跑出來营搅。
少女長相清秀云挟,年齡略長,名叫靈兒转质。
小男孩模樣墩實植锉,名叫聰聰。
二人來到竹林腳下峭拘,用手掌將池塘缺口處的稀泥挖開俊庇。
立刻,流水如瀑直墜下方的稻田鸡挠,滾過干涸的土壤辉饱,在稻株腳下濺起一朵朵白色的浪花。
田里種著早稻拣展,正在出穗期彭沼,不能缺水,否則會影響收成备埃。
二人看見水流中時不時蹦起魚蝦姓惑,大聲驚呼褐奴,拿起撮箕兜在水流下方。
當他們看見數(shù)只魚蝦在撮箕里跳躍時于毙,再次開心大笑敦冬。
突然,一只大腳闖入他們的眼簾唯沮,將撮箕踢飛數(shù)丈脖旱。
二人驚懼地抬頭,看見一個身材魁梧介蛉、滿臉絡(luò)腮胡的中年男子立在旁邊萌庆。
中年男子上穿西服,下穿牛仔褲币旧,腳蹬長筒膠靴践险,眸露兇光。
“他娘的吹菱,別處玩去捏境。”男子操著滿口外地音罵道毁葱。
這中年男子姓馬垫言,來自北方,是稻田西邊那幾塊魚塘的承包商倾剿,人稱馬哥筷频。
兩個孩子見他聲色俱厲,連忙連滾帶爬躲到一旁前痘。
馬哥揮鋤筑起池塘缺口的泥凛捏,墜入稻田的水流變成一條細線,已經(jīng)落入稻田的水也被干裂的土壤海綿一般快速吸干芹缔。
少女靈兒壯膽說:“叔叔坯癣,我們在給田里放水刃跛。田干了聚至≈涣祝”
馬哥一橫眼:“從今往后跷坝,塘里的水不準放⌒何茫”
靈兒愕然道:“為什么不準放荆虱?”
馬哥將鋤頭往地上重重一杵先誉,烏龜似地向前探出脖子拌阴,盯住少女的眼睛說:“小丫頭绍绘,把耳朵張開聽好。塘里的水以后歸我馬哥管。你們……”說著陪拘,拿眼睛一掃小男孩厂镇,“任何人都不準放∽蠊簦”說完就拎起鋤頭走向他的魚塘捺信。
少女不解地道:“為什么要歸你管?”
馬哥頭也不回地揮揮手說:“我的魚塘要水悠反,不能干残黑♀捎樱”顯得非常不耐煩斋否。
少女突然變得很固執(zhí):“那我們家的田也不能干∈没纾”
馬哥覺得她的話很刺耳茵臭,回身說:“嗯哼?舅世!小丫頭片子旦委,你不得了哇,敢跟老子頂嘴雏亚∮酰”
少女高傲地仰起下巴,挑釁地望著他罢低〔楸纾“你家的魚塘不能干。我家的田也不能干网持∫说海”
馬哥像看一個怪物那樣看著少女」σǎ“他媽的萍倡,你家稻子值幾個錢?我的魚值多少錢辟汰?能比么列敲?”言畢就懶得再搭理少女,顧自走到魚塘上方帖汞,揚起鋤頭掘出水口酿炸。
噗,噗涨冀,噗……
十幾鋤下去填硕,池塘里的水開始嘩嘩地落入魚塘中,驚得游魚四散。
又過了十幾鋤扁眯,出水口增加到一米多寬壮莹,水流變得像瀑布一般聲勢浩大,將池塘腳下的魚塘沖出一個坑姻檀,淤泥濺起命满。
少女面色煞白,猛地蹲下身绣版,用稚嫩的手將馬哥剛筑的泥刨開胶台。
馬哥聽見這邊的水聲,一邊惱怒地叫罵杂抽,一邊跑過來將缺口再次堵上诈唬。
“媽的,再敢動老子打死你缩麸!”
少女怒道:“池塘又不是你家的铸磅。憑什么只準你放水,不準我放杭朱?”光腳跳到缺口處一通亂踩阅仔,將馬哥剛筑的泥踩出一個更大的缺口。
馬哥氣得鼻孔冒煙弧械,呼的一掌摑在少女臉上八酒。“小婊砸找死刃唐⌒呙裕”
少女立刻雙手捂臉蹲在地上慟哭。
一直傻站在旁邊的小男孩突然抱住馬哥的大腿猛咬一口唁桩。
馬哥嗷了一聲闭树,一腳將小男孩踢開。
小男孩在地上滾了一圈荒澡,一個倒栽蔥摔進了池塘下的稻田里报辱,壓倒了站在稻田角落上的稻草人,也壓倒了一片稻子单山。
少女喊了聲媽吔碍现,從池塘的土堤上跳進稻田里,將哇哇大哭的小男孩拉上田埂米奸。
馬哥的褲子被小男孩的手弄臟了昼接,很是惱火,一邊用鋤頭挖來泥巴將缺口重新堵上悴晰,一邊用很污的話罵姐弟二人慢睡,直到罵得口干舌燥才轉(zhuǎn)身離開逐工。
【2】
夜幕降臨了。
今晚的天氣不錯漂辐,如鉤的月亮旁點綴著星星三兩顆泪喊。
跟大家說一點什么吧。
嗯髓涯,我其實跟其他稻草人差不多袒啼,腦袋、身子纬纪、雙臂蚓再、獨腿都是用木棍做的,身上的皮肉都是用稻草扎的包各≌觯——這全是那位少女靈兒的杰作。
我的臉則是那位小男孩聰聰?shù)氖止せ钏杵濉K恢獜哪呐獊硪粔K粗糙的麻布实檀,用木炭在麻布上隨意涂上兩只眼睛惶洲,畫上一張滿是黑牙的嘴按声,就對我的容貌定了格。
相較而言恬吕,我的臉比其他稻草人更有特色签则,非常寫意:眉毛、鼻子全被省掉铐料;顴骨渐裂、腮、下巴全是平的钠惩,看不到半點立體感柒凉;與此同時,嘴卻無比大篓跛,幾乎占滿麻布的一半膝捞,弄得我這張臉很荒誕,容易引人發(fā)笑愧沟。
坦率講蔬咬,我對他們賦予我的這副身板、這副容貌毫無好感沐寺,卻像人類無法擇優(yōu)選擇投胎那樣毫無辦法林艘。
大家可能看出來了,我對現(xiàn)實很不滿混坞,很愛發(fā)牢騷狐援。但這并不影響我對那兩個孩子的喜愛。
畢竟他們創(chuàng)造了我,是我的恩人啥酱,我必須懂得感恩场钉。
所以,我看見那個惡棍毆打他們時懈涛,氣得渾身發(fā)抖逛万,打心底里涌出一種強烈的想要沖上去爆扁他一頓的欲望。只可惜那兩個正當花季的小小創(chuàng)世者并沒有賦予我這項能力批钠,以致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遭人欺凌宇植。
我真搞不懂那個惡棍怎么下得去手?竟然一巴掌打在靈兒的臉上……如果換作我埋心,皮粗肉糙的指郁,被那么打一巴掌完全無所謂】酱簦可是靈兒那么嬌嫩……真是讓人看得心疼闲坎!
還有那個惡棍踢聰聰那一腳,教聰聰直接從塘堤上摔了下來……真是太沒人性了茬斧!
說來奇怪腰懂,靈兒和聰聰這么聰明,怎么就不知道找個大人來幫忙呢项秉?
【3】
土坯瓦房前有一塊平整的空地绣溜。
地上支著兩根樹杈,架著一根竹竿娄蔼。竹竿上晾著幾件滳水的衣服怖喻。
一位戴藍頭巾、穿藍底白花襯衫的女子坐在屋檐下岁诉。
女子小嘴巴锚沸,鵝蛋臉,一頭烏發(fā)束在腦后涕癣,相貌樸實哗蜈,名叫金秀。
金秀正對著面前的籮筐剝玉米属划。用力時恬叹,手背上的青筋和粗糙的指節(jié)一起向外鼓起。
驀然同眯,她抬頭望向竹林下的小路绽昼,看見靈兒和聰聰從小路上奔來。
她看見聰聰一身泥水時须蜗,責(zé)備地說:“聰聰硅确,又玩水了目溉!”
靈兒懂事,連忙替聰聰解釋:“不是菱农,媽缭付,是弟弟滾田里了⊙矗”
聰聰自己卻徑直撲進金秀懷里大哭陷猫。
金秀覺得有些不對勁,問聰聰怎么回事的妖。
聰聰卻只是哭绣檬,不回答。
金秀回屋拿來干凈衣裳給聰聰換上嫂粟,轉(zhuǎn)問靈兒原因娇未。
聽完靈兒的話,金秀氣得渾身發(fā)抖星虹,過了好半天才強咽怒氣說:“你們兩個給我記好零抬,今后不許跟人家斗氣。你爸爸不在家宽涌,我們孤兒寡母斗不過人家平夜。”
聰聰委屈地咬著嘴唇說:“不行护糖,老子要報仇褥芒〗浪桑”
靈兒張張嘴嫡良,欲附和聰聰,卻見母親正瞪著自己献酗,便把想說的話咽了回去寝受。
金秀用手捏著聰聰?shù)哪樀皟海浜咭宦暎骸皥蟪鸷辟耍繄笫裁闯鸷艹危啃∑ê阂粋€,人家沒一腳踢死都算好的颜及∷粒”
聰聰挨了罵,表情越發(fā)猙獰俏站,抹淚說:“媽讯蒲,爸爸什么時候回來?我要他幫我報仇肄扎∧郑”
金秀臉上掠過一絲不易教人察覺的痛苦之色赁酝,舉頭望向竹林上空:“你爸爸在外打工,一時半會兒回不來旭等。等他回來再說酌呆。”
靈兒說:“媽搔耕,爸爸過年能回來不隙袁?我們同學(xué)的爸爸過年都回來∑ィ”
金秀嗔怪地瞪她一眼:“你跟人家比什么藤乙?人家的爸爸過年不忙。你爸爸過年忙惭墓,怎么回得來坛梁?”
靈兒嬌嗔地說:“那爸爸到底什么時候能回來?”
金秀突然低頭抹了一下眼睛腊凶,說:“唉喲划咐,靈兒,媽眼里進蟲子了钧萍,快給媽吹吹褐缠。”
靈兒不愿意地搖著身子說:“不不风瘦,你先告訴我爸爸什么時候回來再說队魏?”
金秀好像要暈倒,痛苦地扶著額角万搔,吃力地說:“快胡桨,快了。你爸爸就快回來了瞬雹∶烈辏”
【4】
當晚,月光如水酗捌,秋蟲唧唧呢诬。
靈兒和聰聰都在床上睡著了。
金秀打開床頭的木箱胖缤,自箱底抽出一摞發(fā)黃的照片尚镰,一張一張地看,看著看著眼淚就往下掉哪廓。
照片上有個帥氣而樸實的男人狗唉,那是靈兒和聰聰?shù)陌职郑鹦愕恼煞颉?/p>
三年前撩独,金秀的丈夫在南方某工地上做鋼筋工敞曹,被意外坍塌的建筑壓在了地底账月,尸骨無存。
金秀只收到他工友送來的保險賠償金澳迫,和他曾經(jīng)穿過的血衣局齿。
時至今日,兩個孩子還不知道他們的爸爸已經(jīng)永遠回不來了橄登。
金秀看了一陣照片抓歼,又拿起那件血衣,將血衣貼在胸口拢锹,感受著丈夫縹緲的體溫谣妻,直到昏昏然伏在血衣上進入夢鄉(xiāng)。
【5】
第二天卒稳,金秀醒來時太陽已曬著屁股蹋半。
她匆忙煮了早飯,給兩個孩子簡單安排了幾句充坑,就背上玉米到集上去了减江。
由于走得匆忙,沒顧及那件血衣還放在木箱外捻爷。
金秀走后辈灼,靈兒和聰聰遵照金秀的囑咐,一人拿了一個塑料盆去打井水澆田也榄。
一整個上午巡莹,姐弟倆都在做這一件事,直到中午才在田埂上坐下來歇氣甜紫。
一群鴨子從魚塘里翻過來鉆進稻田里降宅。兩人連忙向它們遠遠地扔泥巴,將它們趕出去棵介。
一群麻雀從山頂上俯沖下來啄食稻穗钉鸯,兩人連忙擲石頭將它們打飛。
可一轉(zhuǎn)眼它們又兜了回來邮辽。兩人只得不斷扔泥巴驅(qū)趕。
反復(fù)七八次后贸营,兩人累得精疲力盡吨述,胳膊發(fā)酸。
“這些鬼東西真煩人钞脂!”靈兒抱怨揣云。
“啊……”聰聰突然高聲喊起來:“我發(fā)現(xiàn)一個問題”校”
靈兒用詢問的眸光望向比她矮半個頭的聰聰邓夕。
“稻草人不見了刘莹。”聰聰說焚刚。由于身高的原因点弯,他看不見被他昨天壓倒的稻草人。
靈兒努力踮起腳尖矿咕,用雙眼在稻田里搜索抢肛。只過了幾秒鐘就高聲說:“我看到了,它在那……”然后走進稻林里將稻草人扶起來碳柱,回頭向聰聰喊:“你回去拿件衣服來捡絮,把它扮像點,那些麻雀就不敢來了莲镣「N龋”
聰聰雙眸陡亮,“對啊對啊……”跑進竹林瑞侮,拿來一件衣服灵寺,揉成團擲給靈兒。
靈兒抖開衣服区岗,發(fā)現(xiàn)它又破又舊略板,沾著大片的血污,估計是媽媽不要的慈缔,就麻溜地給稻草人穿上了叮称。
做完這些,靈兒打量著自己的杰作咯咯嬌笑藐鹤。
稻草人的樣子本來就很滑稽瓤檐,穿上衣服后越發(fā)逗人發(fā)笑。
靈兒和聰聰很快發(fā)現(xiàn)娱节,自穿上衣服那一刻起挠蛉,稻草人似乎有了某種魔力。
不但那些揮之不去的麻雀肄满、鴨子再沒來過谴古,連那些瓢蟲、蚱蜢稠歉、綠頭蠅全都飛走了掰担,稻田一下恢復(fù)了從未有過的寧靜。
“這辦法果然管用怒炸!”聰聰咧著正換牙的嘴說带饱。
【6】
山里的天氣,一到夜晚就涼絲絲的。
遠離了太陽的熾烤勺疼,我的身體漸漸變得很涼爽教寂,而我的思緒卻變得很活躍。
兩個孩子好像并沒有被那個惡棍傷到执庐。他們的心情好像也不錯酪耕。那個少女當著我的面笑彎了腰。
對于他們給我穿衣裳這件事耕肩,我非常感激因妇,非常興奮。我發(fā)誓為他們站好崗猿诸,給他們的莊稼保駕護航婚被。
今天上午,他們端著盆梳虽、光著腳向田里澆水址芯,累得汗流浹背,我特想幫他們窜觉,卻無奈手腳不能動谷炸,沒這個能力。
我看見那些嚙食莊稼的蟲子禀挫,翅膀一扇就飛起來旬陡,毫無費力,覺得這很欺負人语婴!看見那個渾球馬哥腳板一翻描孟,想到哪到哪,感覺好沒天理砰左!
哎匿醒,我這個稻草人真是誰心比天高、命比紙薄缠导。
剛想到這里廉羔,一陣狂風(fēng)從山谷里刮過來,吹得稻林幾乎貼到地上僻造。我卻被連根拔起憋他,翻著跟頭升到空中。
“天啦不得了啦嫡意,妖風(fēng)來了举瑰!”
我失聲大喊。之后蔬螟,我一個餓狗搶食撲進了稻田里。
相較于之前站立的地方汽畴,這里離田埂更遠旧巾,幾乎到了稻田中間耸序。
由于我倒在了稻田里鲁猩,被茂密的稻林遮住了身體坎怪,明天那兩個孩子到這里很難找到我廓握。
在現(xiàn)在這樣的季節(jié),他們不來搭救我隙券,我肯定會爛在水田里男应。所以娱仔,必須想法自救。
我首先給自己定了一個小目標:回到自己的崗位上——也就是我原來站立的地方牲迫。
我必須回到那里耐朴。那里能看到整片稻田,視線沒有死角盹憎,便于我履行自己的職責(zé)筛峭。
可是陪每,我憑借什么東西實現(xiàn)這個目標呢?
我手不動俯艰,腳不能抬锌订,完全沒有移動能力。
就在我的意識游走到這里時辆飘,我突然發(fā)現(xiàn)我的手臂一下插進了稻田的稀泥里蜈项,我的腳——也就是我身下的那一根木棍突然彎了過來。
噫——這是怎么回事兒紧卒?
是有人在幫我嗎?
看看周圍轴总,依然水光映著月光。
看看頭頂功偿,依然霧靄縹緲往堡,沒有任何人煙。
真是不可思議吨瞎,怎么會這樣瘩缆?
算了,不管他着绊,先站起來再說熟尉。
于是,我雙手一撐剧包,從稻田里直立起來往果。
然后,我發(fā)現(xiàn)一個更加詭異的事情陕贮。
我的腳竟然自動從淤泥里彈起來肮之,向前猛跳,前進的方向正是我先前站立的地方眶明。
哈哈筐高,我都開始懷疑我是吸收了天地精華丑瞧、修成正果了犬辰,竟能身隨意行冰单,心想事成。
我聽見稻田里的水被我的腳踩得嘩嘩響涵卵,感覺稻葉在我身上銳利地拂拭荒叼,感覺非常奇妙。
來到我原來站立的地方坏晦,我命令我的腳停下嫁乘◎迅可它似乎快樂得忘了形,完全忽視了我的存在挎春,仍然向前不停地跳,直到跳到稻田上方的池塘圍堤上才嘟地停下來能庆。
“你這個蠢貨脚线,竟敢不聽我的指揮殉挽。”我罵了它一句斯碌,低頭望向它傻唾,卻看見那個惡棍承包商所封堵的池塘缺口就在我腳邊承耿。
我靈機一動伪煤。“我不是要幫那兩個孩子給田里澆水么职烧?現(xiàn)在機會來了防泵。”
于是足删,我毫不猶豫地用腳將缺口上的泥巴踩出一道口子锁右,讓池水嘩嘩墜入稻田。
哈哈拂到!
這應(yīng)該是我送給兩個小朋友的最好的回報了响蕴。
他們明天再也不用那么辛苦地打水澆田了浦夷。
可剛過一個小時,那個惡棍就來到魚塘劈狐,罵罵咧咧地揮動鋤頭將缺口堵上肥缔。
但我并非慫包,他一離開改艇,馬上又跳上去把他新筑的泥蹬掉坟岔。
過了一袋煙工夫,他又怒不可遏地找著鋤頭走回來將缺口堵上承疲。
我的倔脾氣也上來了⊙喔耄“媽的,你越堵我越開啊研,累死你媽的悲伶!”
誰知這時,他突然從竹林里躥出來,發(fā)瘋似地跑向村子舆声,驚恐萬狀地高喊:“媽呀,有鬼碱屁!媽呀蛾找,有鬼打毛!媽呀,有鬼碰声,有鬼……”
原來熬甫,那個惡棍以為是那兩個小孩在搗亂,故意躲到竹林里捕他們瞻颂,豈料看見我這個怪物從稻田里蹦到池塘邊郑象。
要說這家伙也真奇葩。平常那么耀武揚威藕坯、不可一世,卻被我這樣一個稻草人嚇得魂飛魄散吐根。
不過辐马,仔細想想也沒什么奇怪:在如此烏漆墨黑的夜晚,撞見我這副尊容難免嚇破膽冗疮。
自從那晚以后檩帐,那個惡棍再沒在村里出現(xiàn)過湃密。
【7】
過了幾天,有兩個穿制服的來調(diào)查這件事泛源。
他們像那個惡棍一樣穿著長筒靴來到我面前达箍,對著我左看右看,上看下看硬纤。
等到兩人確鑿無疑地認定我真是一個一文不值的稻草人后碘梢,其中一個人怒氣沖沖地輪起棍子把我打倒在了水田里。
“他媽的肛鹏,什么玩意兒恩沛,簡直耽誤老子的時間雷客。”
另外一個人則抬起腳在我身上猛踩了兩腳皱卓。
“草泥馬,哪個王八蛋報的案……”
二人逃也似地回到田埂上嫂易,用清水洗了手掐禁,點燃煙卷叭了兩口,揚長而去缕允。
作為稻草人蹭越,我沒有痛覺神經(jīng),不怕挨打彼绷。但我也不想任人踐踏,變成幾根爛木頭爛在地里萤衰。當天晚上,我決定馬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倦卖。
我蹦蹦跳跳地穿過竹林椿争,躍上山脊秦踪。
經(jīng)過兩個孩子的窗前時,我瞥見他們正在床上酣睡柠逞。
一想到今后再也看不到他們了景馁,我就黯然神傷合住,又擔心他們第二天因為在稻田里找不能我而難過撒璧。
可我也別無他法笨使?為了活命,我必須遠走他鄉(xiāng)殿如。
到了山頂上涉馁,我最后回頭看了一眼他們棲身的那間瓦房爱致,然后順著山背后的小路蹦向山腳下。
來到山腳下的大路上帮坚,藍色的天幕上突然烏云密布互艾,強勁的北風(fēng)把我身上的衣裳吹得啪啪作響纫普。
詭異的天氣提醒我必須盡快趕路。我一面嘟嘟地朝黑洞洞的遠方急跳节视,一面在心底向兩個善良的孩子和我無法忘懷的過去道別假栓。
再見了啊,我的兩個小造世主拌蜘!
再見了啊棋凳,我曾經(jīng)堅守過的土地剩岳!
再見了啊,曾經(jīng)賦予我生命的故鄉(xiāng)晓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