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忘是人的天性涣仿。
我們每天會上網(wǎng)看新聞,可是看過的新聞示惊,到了第二天好港,也就忘了。即使是非常重大的事件米罚,持續(xù)發(fā)酵幾天之后钧汹,等到體內(nèi)的多巴胺分泌漸漸消退,被煽動的情緒漸漸冷卻录择,等到下一個事件出來拔莱,照樣忘記。微信時代隘竭,我們會讀許多公眾號的文章塘秦,廣告文、雞湯文动看、信息文尊剔、情緒文,種種菱皆⌒胛螅看到標題時,兩眼放光仇轻;可是等到手機屏幕變黑京痢,從網(wǎng)絡(luò)世界中抽離,回到現(xiàn)實篷店,發(fā)現(xiàn)讀過的文章沒有在大腦里留下絲毫印記祭椰。對于這些,并不是想要批判船庇,因為這源于健忘吭产,而健忘是人類的天性。
將人類天性表現(xiàn)得最直接的鸭轮,當然就是嬰兒。所以橄霉,嬰兒時期窃爷,也是健忘最厲害的時期邑蒋,所以大多數(shù)人都不記得自己三歲以前的樣子。當然按厘,這也可以歸因于嬰兒的大腦還沒發(fā)育健全医吊。我們常常會聽人說,年紀大了逮京,記性不好了卿堂。由于大腦功能衰退而造成的健忘,也是情有可原——而大腦功能衰退懒棉,我覺著草描,怎么也得到六十歲以后吧。于是策严,對于三歲至六十歲的人穗慕,便不能將健忘歸因于大腦的功能不健全,只能將其歸為天性妻导。
有些東西很容易忘記逛绵,比如昨天午餐吃了哪些食物,上一個周末做了哪些事情倔韭;而有些東西卻是很難忘記的术浪,比如一個深愛的人,一段難以忘懷的戀情寿酌,于是也就有了一個詞添吗,叫做刻骨銘心》菝可見碟联,健忘也是分對象的,健忘的對象僵腺,取決于其在一個人心中的重要性鲤孵。因此更準確的表述,應(yīng)該叫做選擇性健忘辰如。如果你忘記了一件事情普监,那只能說明這件事情在你心中并不重要。
在學生時代琉兜,因為要考試的緣故凯正,便不得不強迫自己一遍遍地去記憶課本上的知識點。但我們并沒有把這些東西看得很重要豌蟋,于是廊散,一旦畢業(yè)之后,那些曾經(jīng)張口就來的政史地梧疲、數(shù)理化的知識允睹,便全部還給了老師运准,忘了個精光;想起那些曾經(jīng)激揚文字缭受、指點江山的歲月胁澳,如今卻只能一臉懵逼。
喬治·奧威爾的《動物農(nóng)場》中米者,農(nóng)場的動物在將人類趕出農(nóng)場后韭畸,便在豬的統(tǒng)治下開始新的生活。但是這群健忘的動物蔓搞,永遠記不清豬今天制定的規(guī)則與昨天的有什么不同胰丁。當它們的工作日益加重,遠遠超過人類統(tǒng)治時期的工作強度败明,并且福利待遇也遠遠不及人類統(tǒng)治時期時隘马,它們也絲毫不覺得有什么不對,因為它們早已忘記人類統(tǒng)治下的生活妻顶,覺得這一切都是理所當然酸员,并且為了動物的“自由”而更加富有激情、更加賣命地工作讳嘱。當豬住進人類的房子幔嗦,使用人類的物件過起舒適享受的生活時,其他被統(tǒng)治的動物也忘記了推翻人類統(tǒng)治時沥潭,大家一起定下的誡律:任何動物不得著衣邀泉;任何動物不得臥床;任何動物不得飲酒钝鸽。有句話叫遺忘歷史汇恤,意味著背叛,不是沒有道理拔恰。如果遺忘了歷史因谎,就不要抱怨被一群豬統(tǒng)治。
奧威爾的另一篇小說《1984》中颜懊,健忘被描述得更加可怕财岔。如果一個人被老大哥清除,那么關(guān)于這個人的一切資料都會消失河爹;如果個體關(guān)于這個人的記憶也消失的話匠璧,那就徹底證明這個人根本就沒有存在過。馬克思主義教會我們唯物主義咸这,我們很早就知道物質(zhì)決定意識這一真理夷恍,而在《1984》中,健忘可以推翻這個真理炊苫。意識也可以決定物質(zhì)裁厅,記憶可以決定一個人是否存在冰沙。
在生存壓力巨大的今天侨艾,在各種個體和社會的壓抑中执虹,我們常常感到對于釋放人的天性的需求。健忘也是天性唠梨,但并不代表健忘的天性也需要被釋放袋励。大多數(shù)的動物行為都是源自動物的天性,也就是說屬于動物性当叭,健忘便是其中一種茬故。而人之所以為人,人類文明不斷取得進步蚁鳖,一方面也是因為其克服了動物的屬性磺芭。理所當然,健忘也是需要被克服的一種醉箕。高畑勛的《百變貍貓》中钾腺,生存環(huán)境受到破壞的貍貓不得不幻化成人形,與人類共存讥裤,活得異常艱辛放棒。徐克的《青蛇》里,白蛇對青蛇說:“做人有太多規(guī)矩己英,硬去做间螟,不能做一個好的人∷鸶兀”從動物變成人厢破,相當?shù)仉y;而人按照人的樣子活著治拿,而不只是活成一個畜生摩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當然忍啤,這些話加勤,有些言重。
仔細想的話同波,會發(fā)現(xiàn)健忘本身是一個很有趣的詞匯鳄梅。我們說一個人身體健康,人格健全未檩,體格健碩戴尸,說話健談,在這些詞中冤狡,健指強壯孙蒙、精力旺盛或者擅于做某事项棠,均為褒義詞。將健與忘結(jié)合到一起挎峦,說一個人擅于忘記香追,莫不是一種諷刺。頓時覺得坦胶,造出健忘這個詞的人透典,必定是一個頗具幽默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