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林嘉年
我平躺在周遭昏暗的寢室床上慢蜓,抽完了枕頭邊最后一根煙亚再,任憑樓下嘈雜的機車聲碾壓過我的睡夢郭膛,狹窄的巷弄讓我困在臺中這個城市里的這年,了無生氣氛悬。
“滾你媽的” 则剃,我瞥了一眼正在扮演霍金和叔本華的袁佳軒發(fā)的微薄狀態(tài)耘柱,心里低罵這小子又哪根筋搭錯開始傷春悲秋了。
許多年后我才明白棍现,一個人笑著訴說回憶的時候還要忍住眼眶里打轉的淚水是多么不容易的事情调煎。
袁佳軒是在夏天認識夏達的,那時候我們在臺灣念書己肮,租住在學校旁邊的小巷里士袄,街巷擁擠,樓房林立是南方建筑獨樹一幟的特色谎僻。但對于我們來說確實是另一種福利娄柳,因為可以輕松的看到對面樓女生們穿著睡衣在陽臺晾曬衣服的綽約身影。
那天佳軒提著一桶洗完的衣服回來艘绍,打開窗子去陽臺收拾赤拒,我受不了他在房間里吞云吐霧的樣子,所以自以為成功的說服了他去陽臺抽煙這件事诱鞠,暗自慶幸挎挖。
佳軒突然隔著落地玻璃窗問我:“ 你相信命運么?”
我睨著眼上下打量著小子哪里又不對勁了航夺,不好好來跟我打游戲在陽臺上吸收什么紫外線蕉朵。 不過我還是回了他一句“信啊,上周末我還去鹿港投了同板求了姻緣呢敷存∧乖欤” 話還沒說完,袁佳軒興沖沖的進屋換了鞋就下了樓锚烦,那個午后再也沒回來觅闽。
“讓我再看你一眼從南到北,就像被臺北的夜蒙住的雙眼涮俄◎茸荆”
“讓我再嘗一口秋天的酒,一直往南方開再不回頭彻亲≡谐”
“ 我X !你要嚇死老子鞍ⅰ畸肆!” 夜里我一個人在房間里自我陶醉在自己的歌聲里,袁佳軒回來了宙址。他激動的唱完了整整一首臺北的夜雨后握著我的手轴脐,像個革命前輩一樣莊重的說,嘿嘿 兄弟,我脫團了喲大咱,她叫夏達恬涧,夏天的夏,到達的達碴巾。
“ 夏天的夏溯捆,到達的達,一個姑娘取個這么潦草隨意的名字厦瓢,真是不符合我們袁公子的文青路線吶提揍,你們一定也就是玩那么幾個月吧?嗯煮仇?袁公子 ”袁佳軒沒回我話碳锈,像個收到了情書的孩子一樣,滿腦子狂奔的小鹿和滿臉的兵荒馬亂欺抗。
不過打那以后售碳,袁佳軒戒了煙戒了酒,每晚出門跑步绞呈,準時10點回來洗澡煲電話粥贸人。
“惡不惡心,就在對面樓里還要天天打電話佃声。 ”我總是發(fā)出單身狗的怒吼艺智,但是被幸福沖昏頭腦的佳軒根本聽不到我的怒吼,依舊是每天鮮衣怒馬圾亏,意氣風發(fā)十拣。
時間匆匆到10月志鹃,反而顯得臺灣的夏格外漫長夭问,路上短袖的機車妹依舊比比皆是,袁佳軒跟我在一起吃飯的時間越來越少曹铃,整的我看美女的興致都沒有了缰趋。
我跟袁佳軒抱怨:
“你能不能有點出息,還袁大公子呢陕见,花花世界你不要秘血,就準備死在夏達手里了?我們遲早是要回去的评甜,到時候夏達怎么辦灰粮,你們怎么辦?”
袁佳軒瞇起眼睛又像個老革命一樣語重心長的跟我說:“年輕人才輕歌曼舞忍坷,靡靡之音粘舟,事兒嘛红柱,總是被人解決的,你急什么蓖乘。”
那時候我根本不相信袁佳軒會有什么辦法留在臺灣韧骗,除非他們結婚嘉抒?
袁佳軒和夏達倒是一點也不擔心,每天出雙入對袍暴,結伴同行些侍。
那天在KTV,我們起哄袁佳軒和夏達一起唱首歌政模,我們早就策劃好讓佳軒唱漂洋過海來看你岗宣,佳軒唱歌好聽,這我們都知道淋样,可也不知道是青海路那家KTV音質太好耗式,還是夏達的哭點太低,竟然生生的被他給唱哭了趁猴。
一時間所有人啞口無言刊咳,只有喝多了的阿鵬蹦了幾個字出來緩解了尷尬的場面。 “我不服儡司,我唱的比他好聽把麥給我娱挨。”
伴隨歡呼掌聲的嘈雜和紛亂捕犬,我聽到夏達說跷坝, “你還會漂洋過海來看我嗎?” 袁佳軒沒有說話碉碉,我多想撬開袁佳軒的嘴柴钻,聽聽他要說些什么,可他只是仰頭喝完了杯里的伏特加垢粮,抹抹嘴巴顿颅,轉過頭去。
那天的事情沒有誰在意足丢,也沒有誰提起粱腻。
那個夏天的故事并不會很長, 我們學滿一年準備回大陸斩跌,袁佳軒說,“我本來應該是個作家绍些,可我爸媽要我回家種田∫唬”
嬉笑怒罵柬批,摧枯拉朽的夏天啸澡。
回去那天我已經(jīng)很久沒有見過夏達,聽朋友說袁佳軒始終沒有給夏達答案氮帐,那條街巷嗅虏,抱著衣服的姑娘和擦汗的男人,賣珍奶的阿麼和收拾行李的我們上沐,也隨著夏天消亡在臺北的夜雨里皮服。
許多年后同學聚會的時候,袁佳軒告訴我参咙,那天他喝了很多龄广,可是他并沒有醉,晚上看著夜空里幾顆星星蕴侧,滿腦子都是那句“你還會漂洋過海來看我嗎择同?”一想起夏達那充滿期待的眼神從明亮轉為暗淡,他看見了净宵,可他沒法回答敲才。
我拍拍袁佳軒問他:“你回去過嗎?”
袁佳軒和當年一樣择葡,只是仰頭喝完了杯里的伏特加归斤,抹抹嘴巴,笑著說起了故事刁岸,忍著眼眶里打轉的淚水脏里。
“我當然回去過,號碼不通了虹曙,我去那時的酒吧迫横,出租房,甚至她家樓下酝碳,都沒有找到她矾踱,我問了很多人,他們都不知道夏達去了哪兒疏哗,后來聽到她的朋友說呛讲,她結婚了。我在臺北喝了一個月返奉,走過我們去過的101贝搁,貓空的纜車,花蓮的海風芽偏。 我就知道雷逆,知道這婊子不靠譜!”
我搖了搖頭污尉,婊子似乎太難聽了膀哲”醺龋“畢竟你沒有答應別人任何事情廊酣,所以別人自然沒有義務要等你【珲澹”
意料之外的是袁佳軒也搖了搖頭闸餐,險些將眼眶里的淚水傾瀉出來殷费。
那個時候兩岸通信還不夠發(fā)達勇婴, 一封掛號信里哗讥,只有一句:
“你也許會回來,但是我等不起瞻想。”
** 她不是等不起娩嚼,她不過沒有等蘑险。**
“我知道那個夏天就像青春一樣回不來,代替夢想的也只能是勉為其難岳悟,我知道我吹過的牛逼佃迄,也會隨青春一笑了之,讓我困在那城市里贵少,不會在對誰滿懷期待呵俏。”
袁佳軒唱起了宋冬野的安河橋滔灶,安靜地笑了普碎。
他現(xiàn)在如愿以償?shù)某蔀榱艘粋€都市詩人,而并沒有跑去種田录平。 可是回憶里的那個夏達麻车,已然已經(jīng)是他無法到達的夏了。
直到后來斗这,你已經(jīng)不想去愛动猬,無力去愛,那個時候出現(xiàn)了一個人表箭,給你哪怕只是一點點的溫暖赁咙,你也奮不顧身的跟他去遠行再不回來。許多故事的結尾大多如此免钻,可是在那個人出現(xiàn)之前彼水,一定有一個人也奮不顧身的為你耗盡了擲地有聲的青春,成了一個安靜苦笑的人极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