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曾聽一個人說焰檩,他年輕的時候就遇到過一個修習(xí)白骨觀的女子憔涉,并且發(fā)生了一些很邪異,很詭異的事情析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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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 ? 那是幾年前了兜叨,當(dāng)時我跟二叔去東北那邊見一個朋友。
? ? 火車駛出山海關(guān)時衩侥,已經(jīng)是入夜時分国旷,車廂里的人都已經(jīng)沉沉睡去,而我半夜尿急茫死,爬起來上廁所跪但。
? ? 回來的時候看見一個男子站在車廂過道上,目光靜靜地看著窗外峦萎,不知道在干什么屡久。
? ? 我當(dāng)時也沒在意,擦肩而過的時候爱榔,目光不經(jīng)意一瞄涂身,看見這個男子手中拿著一只玩偶。
? ? 說來也奇怪搓蚪,那是一只白骨玩偶蛤售,長不過一指,顏色是粉色。而且也不是人類的造型悴能,而是一只豬的模樣揣钦。
? ? 要說這也就沒什么,可是這只玩偶的模樣漠酿,實在太寫實了冯凹。
? ? 因為我小的時候體弱多病,家里就去求了一串豬驚骨讓我?guī)г谏砩铣闯埃钡绞畾q后才摘下宇姚。民間有種說法,豬耳內(nèi)的聽骨夫凸,就是那塊一厘米大小的骨頭浑劳,又被稱為驚骨,是一種辟邪之物夭拌。
? ? 而那只豬形白骨玩偶雖然只有一指長魔熏,但全身的骨骼構(gòu)造惟妙惟肖,就連兩側(cè)耳中的驚骨都一應(yīng)俱全鸽扁。
? ? 就像是一頭真正的豬蒜绽,被人扒皮抽骨,縮小了無數(shù)倍桶现,做成了一只小小的玩偶躲雅。
? ? 我當(dāng)時覺得有趣,就和這個男子站在過道上攀談了會骡和。
? ? 夜色已深相赁,四下無聲,除了車廂中偶然起夜的過客即横,似乎整個世界只有我和這個男子。就是這樣的一個夜晚裆赵,男子和我聊起這只豬形玩偶的來歷东囚。
? ? 先說那個男子吧,他自稱是一個寫故事的人战授,小時候有過許多不切實際的幻想页藻,腦海里還有許多鮮靈活現(xiàn)的畫面,長大后因緣際會植兰,就拿起這桿筆份帐,希望以此謀生。
? ? 以筆為刀楣导,寫過許多愛恨情長废境,也寫過很多生離死別,每到入夜,思緒隨著夜色發(fā)散噩凹,將心中那個瑰麗多姿的世界巴元,以文字承載出來。
? ? 從一片空白驮宴,漸漸勾出大體逮刨,涂上色調(diào),這種憑空造物的美妙感覺堵泽,讓他渾身都在隱隱顫栗修己。
? ? 男子說到這里,不知想起什么迎罗,嘴角微微上翹睬愤,跟我說,寫故事佳谦,對他的意義又不僅于此戴涝。
? ? 我露出疑惑的表情,聽他繼續(xù)說下去钻蔑。
? ? 男子略有感慨地說啥刻,人這一輩子,認(rèn)識的人是有數(shù)的咪笑。因為交友圈就那么大可帽,能夠出現(xiàn)在你生命中的人就那么多。而他寫故事窗怒,可能借此認(rèn)識的人映跟,相對來常人說,會更多一些扬虚。
? ? 我想了想努隙,點點頭,說辜昵,確實荸镊。
? ? 男子又說,只是認(rèn)識的人再多堪置,但人本身的精力是有限的躬存。一天只有二十四個小時,拋去吃飯睡覺舀锨,要分配多少時間去寫作岭洲,去生活,又要分配多少時間去認(rèn)識新的人坎匿?
02
? ? 而在這些來來去去盾剩,如驚鴻般出現(xiàn)雷激,又飛逝而去,再也不見的人中彪腔,去尋找到一個能讓你有乍見之歡侥锦,卻又久處不厭的人,是何等幸運和難得德挣。
? ? 幸運的是恭垦,男子就這樣認(rèn)識了一個女子。
? ? 那時男子已經(jīng)寫了很多故事格嗅,可這些故事番挺,有的是情緒之作,只能淪為自娛自樂屯掖;有的是庸俗之作玄柏,終究不是發(fā)自心底的熱愛;有的是年少之作贴铜,經(jīng)不起時間去細(xì)讀打磨粪摘。
? ? 男子也曾一度迷茫,究竟心中那個讓他顫栗悸動的故事绍坝,到底是什么模樣徘意?
? ? 他一度喋喋不休,想從那些看自己故事的人中轩褐,找到一個可以真正讀懂自己故事的人椎咧,拋開浮華,得見真我把介。
? ? 只是一直未能如愿勤讽。
? ? 直到那個女子的出現(xiàn)。
? ? 男子說到這里時拗踢,目光微微閃爍脚牍,臉上也多了幾分神采,語氣中巢墅,更是有掩飾不住的欣喜诸狭。
? ? 我看著他臉上露出孩子般天真的表情,心中也不僅微微動容砂缩,又繼續(xù)聽他說了下去作谚。
? ? 男子說三娩,當(dāng)時他和女子關(guān)于故事聊了很久庵芭,那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原來在這個世界的另一端雀监,還有一個人可以和自己心意相通双吆,可以明白自己的故事眨唬。
? ? 他們暢聊了很久很久的故事,又聊了很久很久的彼此好乐。
? ? 在這個過程中匾竿,男子構(gòu)思著和女子的每次聊天的起轉(zhuǎn)迎合,揣摩著每一句話或有或無的含義蔚万,小心翼翼地試探著著彼此的三觀興趣愛好岭妖,讓他們曾有過的每一個契合,變得順理成章反璃。
? ? 在這個過程中昵慌,男子和這個女子順理成章的在一起。
? ? 當(dāng)文字可以承載的感情達(dá)到了一個巔峰淮蜈,所差的斋攀,就是一個見面而已。
? ? 只是梧田,這個該有的見面的卻遲遲未來淳蔼。
? ? 男子說到這里時,突然止口不言裁眯,轉(zhuǎn)頭看向車窗外鹉梨,眸光閃爍間,不知想起什么未状。
? ? 我順著他的目光望去俯画,只看到車窗外,星星點點的燈火散落在遠(yuǎn)處的山川大地中司草,那些山川的曲線在黑夜中起伏延伸艰垂,一直延伸到不可知不可見不可到的方向。
? ? 良久埋虹,耳邊響起男子輕輕的聲音:
? ? “其實我那時就應(yīng)該有所發(fā)覺猜憎,她并不是常人∩危”
? ? 我心中莫名一凜胰柑,想到男子手中那只奇異的白骨玩偶,心中隱隱有了猜測爬泥,耳邊男子又開始繼續(xù)說著柬讨。
? ? 或許是女子不同于常人的氣質(zhì),又或者是女子平時言語中袍啡,不經(jīng)意透露一些隱秘踩官,這林林種種,總讓男子感覺境输,這個女子蔗牡,似乎就像天邊的云霞颖系,雖然看起來觸手可及,但總有一天要決然而去辩越。
? ? 而男子和那個女子嘁扼,就因為種種這些那些的原因,一直沒有見面黔攒。
? ? 兩人相處之間趁啸,慢慢有了間隙。
? ? 間隙成了隔閡督惰,又變成深溝莲绰,將兩顆本來連接的心靈,阻隔在了兩邊姑丑。
? ? 終于蛤签,兩人都意識到這樣下去,這段感情便要無疾而終栅哀。
? ? 所以男子來到了女子所在的城市震肮,杭州。
? ? 當(dāng)年夏禹南巡留拾,曾經(jīng)于此造舟以渡戳晌,所以杭州又被后人稱為禹杭。
? ? 男子來的時候痴柔,杭州下了大雨沦偎,雨勢滴滴答答,從天穹垂落而下咳蔚,將這座禹杭古城豪嚎,映襯得仿佛一副山水潑墨畫。
03
? ? 而那個女子黑衣短發(fā)谈火,手持黑傘侈询,似乎從這幅山水潑墨畫中走出來的一般,緩緩而來糯耍。
? ? 美好扔字,卻不似人間。
? ? 只是彼時温技,在兩人相見之前革为,已經(jīng)有過太多太多的爭吵,太多太多的冷淡舵鳞,太多太多的生分震檩,縱然現(xiàn)在已經(jīng)近在眼前,卻總感覺缺了點什么系任。
? ? 短短的相見恳蹲,已經(jīng)沒有太多時間留給他們?nèi)浹a(bǔ),去挽回什么了俩滥。
? ? 兩人就這樣站在一處屋檐之下嘉蕾,看著周圍的人群來來往往,看著天上的雨水滴滴答答霜旧,一夜未眠错忱。
? ? 而就在男子離開杭州的最后一天,那天晚上挂据,女子約男子前去西湖旁邊一座小山以清。
? ? 男子滿懷期待,應(yīng)約而來崎逃,在漆黑的山路上走了半天掷倔,終于在山頂看到了那個女子。
? ? 當(dāng)時天上大雨滂沱个绍,狂風(fēng)夾雜著驟雨勒葱,傾盆而下,將山上的樹葉草木打得沙沙作響巴柿,而那個女子還是那一身黑衣短發(fā)凛虽,撐傘而立。
? ? 可奇怪的是广恢,在女子周身一丈范圍內(nèi)凯旋,卻是雨水不浸,似乎那里已經(jīng)自成一界钉迷。
? ? 男子當(dāng)時滿眼都是這個女子至非,自然沒有注意到這怪異的一幕,他只是張了張口糠聪,想說什么睡蟋,卻又不知道該如何開口,兩個人就這樣沉默地站在雨中枷颊,相對無言戳杀。
? ? 不知過了多久,女子撐傘回頭夭苗,目光盈盈地看著他信卡,嘴角忽然一笑,又伸出手题造。
? ? 那只手白凈異常傍菇,上面五根手指,根根纖細(xì)修長界赔,指甲上丢习,涂著深沉如墨的黑色指油牵触,將手映襯得越發(fā)蒼白咐低。
? ? 男子心神一動,伸手探了過去见擦。
? ? 就在指尖相觸的那刻,天空中突然莫名響起一個霹靂鲤屡,男子心頭一震损痰,感覺胸口似乎被重重錘了一擊。
? ? 他猛地抬頭酒来,這才發(fā)現(xiàn)自己面前的女子,不知何時已經(jīng)成了一具粉面骷髏尝丐!
? ? 那盈盈一握的柔荑,變成一只白骨森森的細(xì)手衡奥,骨節(jié)錯動間爹袁,將他的手掌緊緊相扣,看起來分外恐怖矮固!
? ? 男子只感覺一股寒意從自己脊椎蔓延開來,只是頃刻間便游走全身盹兢,牙齒在極度恐懼之下,忍不住發(fā)出咯咯作響的聲音绎秒。
? ? 恍惚中尼摹,周圍的場景都隨之變化,那瓢潑的大雨蠢涝,那林立的樹木,在一瞬間和二,全變成了白骨鑄就的模樣。
? ? 而女子化身成的粉面骷髏惕它,就這么撐著黑傘,盈盈而立在這幅白骨巨畫之中郁惜。
? ? 心神巨震間揭北,男子強(qiáng)自抬頭吏颖,在女子那顆白骨頭顱,瞳孔深處兩團(tuán)跳動的白骨火焰中半醉,看到了自己的影像。
? ? 自己同樣成了一具人立而起的白骨骷髏...
? ? 等他再回過神時呆奕,周圍的異象全都不見,他們還是站在那處山頂之上衬吆,女子黑衣短發(fā)逊抡,撐著黑傘盈盈而立,一雙如水般眸子靜靜地看著他冒嫡。
? ? 只是那雙眸子深處,除了一絲隱約的眷戀方咆,還多了一分決然蟀架。
? ? 男子說到這里,嘴角不自覺帶上一分苦笑片拍。
? ? 我心中莫名一動,忍不住想起之前二叔給我提過牙勘,古代有一種觀想之法,又被稱為白骨觀方面。
? ? 修煉這種觀想法的人,便是把自己想象成一具白骨操禀,以此照見自身横腿,進(jìn)而照見天地萬物。大成之日耿焊,觀身四面,周匝四方器腋,皆有骨人钩杰,乃至見于無量無邊諸白骨人,紛亂縱橫措左,或大或小避除,或破或完。
04
? ? 只是修煉這種觀想法困難重重驹饺,其中一大難點,便是需要修煉者永遠(yuǎn)保持一顆平和的心態(tài)鱼炒。
? ? 唯有這樣踩衩,才能在紛紛雜雜的外魔干擾下菱父,維持住本心自晰,不然就會迷失在無窮無盡的幻相之中稍坯,成為一具不食不寐的活死人搓劫,百年之后混巧,化為一堆白骨。
? ? 難道這個男子遇見的這位女子秘蛔,便修煉的這種白骨觀傍衡。不然如何解釋,他最后為何會看到這種異象蛙埂?
? ? 而看男子的描述,這個女子似乎已經(jīng)將白骨觀修煉至快要大成的地步滔迈,只是往往這個時候被辑,也是外魔肆虐敬惦,最兇險之時...
? ? 一念至此,我又將目光放在男子手中那只玩偶之上宏怔,下意識道:“這只玩偶便是那個女子送給你的嗎畴椰?”
? ? 男子面色平靜地看著手中的玩偶,只有眸光中不時跳動的光芒斜脂,證明他的心中不是那般平靜:
? ? “那晚見面之后帚戳,她雖然沒有多說,但我也知道彼時我倆情緣已盡片任,再多奢求,只會成空位他,便約定從此以后就以朋友的身份相處±庥眨”
? ? “臨別之時,我問她可有什么東西送給我炬灭,讓我留個念想靡菇,她便將自己身上這只白骨玩偶送給了我”撬保”
? ? 我點點頭较鼓,心中卻是已經(jīng)明了。
? ? 那個女子修煉白骨觀想必已經(jīng)到了關(guān)鍵時刻博烂,和男子的這段感情,對她而言畜伐,只會擾亂她平和的心境躺率,讓她被外魔乘虛而入,一世修行慎框,化為白骨后添。
? ? 山頂相見,對女子來說吕朵,便是要抽慧劍努溃,斬情絲,方能以無上毅力梧税,去參破白骨觀的最后一重称近,那在古老典籍中哮塞,名為“白骨生肌,周身流光”的境界衡未。
? ? 而修煉白骨觀的人家凯,從小就要參悟諸般生靈的骨骼構(gòu)造,以此才能更好地參悟己身送粱,那只白骨玩偶掂之,想必便是女子幼時修習(xí)白骨觀所用的。
? ? 只是...
? ? 我下意識看著那只白骨玩偶世舰,玩偶嘴角微微上翹冯乘,似乎在像人一般微笑晒夹,我心中卻不知為何,突然有點難受丐怯。
? ? 這個男子自稱是一個寫故事的人读跷,可以給予筆下人物的愛恨情長,卻偏偏受制于造化弄人效览,不能給自己寫一個完美結(jié)局。
? ? 男子似乎恍若未覺哆键,只是將手中那只白骨玩偶輕輕把玩瘦锹,眸光深處流轉(zhuǎn)的闪盔,是我所看不懂的情緒辱士。
? ? 而就在他的手指轉(zhuǎn)動間,那只白骨玩偶的底部异赫,在我眼前一閃而過头岔,露出上面刻著的四個字。
? ? “知我罪我”
? ? 我目光微微閃爍蝙斜,這四個字出自千年之前澎胡,孔子筆削春秋,有人問他攻谁,這樣做可否想過后人如何評價戚宦?
? ? 而孔子回應(yīng),知我罪我受楼,其惟春秋。
? ? 意思是就算后世之人對我毀譽(yù)褒貶猴贰,可在我心中河狐,這件事情是值得的,那做便做了栅干。
? ? 只是那個雨夜的夜晚捐祠,那個修習(xí)白骨觀的女子,送給男子這只玩偶劫笙,留下的這句意味不明的話語,究竟是在說她不后悔跟這個男子的一段情緣填大,但情緣已盡允华,只余灰燼。
? ? 還是說將來等她白骨觀大成之時靴寂,一顆心歷劫不動,這段情緣依舊有再燃的可能褐隆?
? ? 我腦海中思緒紛呈剖踊,只能輕嘆一聲,看著這個男子似乎已經(jīng)沉浸在回憶之中歇攻,又站了一會梆造,轉(zhuǎn)身離去。
? ? 走了兩步屡穗,不知為何心中忽然一動摊聋,又回頭望去栈暇。
? ? 月光透過車窗,灑在那只白骨玩偶的身上煎源。
? ? 目光恍惚間香缺,似乎看到一個黑衣短發(fā)的女子,撐著一柄黑傘锋拖,獨立大雨中,盈盈而立的身影侥钳。
? ? 耳邊似乎又響起那個女子輕聲地嘆:
? ? “知我罪我柄错,其惟春秋∈勖玻”
? ? 完颂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