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每周都會從地鐵站外面擺攤賣紙巾的老uncle那里花兩新幣買兩包紙巾筋搏。
兩新幣,在超市里厕隧,可以買大概二三十包紙巾奔脐。
所以大家都覺得擺攤賣紙巾的老uncle們坑人。我也默默觀察過來來往往的路人吁讨,幾乎沒有去買紙巾的髓迎。我也問過同行的朋友,就一兩塊錢的事兒建丧,你們?yōu)槭裁床毁I呢排龄,那樣又悶又熱的天,人家那么一大把年紀(jì)翎朱,挺可憐的橄维;而且人家確實算是在勞動尺铣,至少沒有往那兒一坐,門前擺個搪瓷盆伸手要錢争舞。
“高價”買紙巾這事兒凛忿,我是從去年的某一天開始決定這么干的。當(dāng)時從Buona Vista地鐵站走去Star Vista的小路上竞川,有個皮膚黝黑身材干瘦店溢、眼睛卻炯炯有神的老頭坐在那里賣紙巾。我立馬就決定過去買十包委乌,雖然我包包里還有兩包沒拆封的床牧,原因是他讓我想起了我過世的外公。我給那個老頭十塊錢遭贸,老頭很客氣地給了我十包戈咳,然后還額外多給了五包。
從那天開始革砸,我的記賬app里邊的budget就多出了一項:charity除秀。有一次在City Hall那邊一個露天的店吃麥當(dāng)勞糯累,又一次遇到了那個大眼睛黑瘦的老頭算利,背著一袋紙巾走來走去。我一眼就認出了他泳姐,就跟他打了個招呼效拭,然后給了他兩塊錢;他顯然不記得我胖秒,不過和上次一樣缎患,他給了我兩包,又額外多給了一包阎肝。
還有一次在一個教堂的門口挤渔,有個穿著滿是破洞的白汗衫背心的老頭在吹口琴。我路過他的時候正趕路风题,聽到他吹“給我一個吻”判导。當(dāng)時剛看過《重返20歲》不久,滿腦子都是“給我一個吻沛硅,可以不可以”眼刃,覺得這老頭吹得好親切。辦完事情原路返回的時候摇肌,老頭在吹“Jambalaya”擂红,這是我初中那會兒最喜歡的英文歌。當(dāng)時爸媽管得特別嚴(yán)围小,我有時候就趁他們不在家邊做功課邊聽會兒英文歌磁帶昵骤。我就站著聽了一會兒树碱,然后給了他二十塊錢。他很有禮貌地停下來涉茧,說了聲謝謝赴恨,然后繼續(xù)吹。我當(dāng)時覺得忙忙碌碌一整天之后心情一下子就放晴了伴栓。
所以回到主題伦连,遇到乞討的人,要給他錢嗎钳垮?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惑淳,中國的大街上遍布了以各種方式乞討的人。有的殘疾人饺窿,把一截斷了的腿裸露在外面歧焦,門前放個搪瓷盆;有的年輕人肚医,舉著一張什么“籌錢讀大學(xué)”還是“籌錢給爸媽治病”的紙绢馍,門前放個搪瓷盆;有的小孩子肠套,使勁地給過路人磕頭舰涌,門前放個搪瓷盆;有的年輕女人你稚,抱著個娃娃在等紅燈的汽車周圍轉(zhuǎn)來轉(zhuǎn)去瓷耙,手里揣個搪瓷盆。外加各種什么“假乞丐乞討賺的比工薪階層還多”啊刁赖,什么“大人唆使小孩抱過路人的腿搁痛,不給錢不讓走”啊這種讓人心寒的報道,堅定了很多人堅決不給乞丐錢的信念宇弛。我其實也是這么想的鸡典。但我外婆跟我不一樣,她只要遇到乞丐就肯定給錢枪芒,還要跟他們聊聊天彻况。有的乞丐很感激,有的乞丐根本不屑病苗。我就跟我外婆講疗垛,這些乞丐說不定過得比咱們都好,你還給他們錢硫朦。我外婆就說贷腕,看他們那么可憐,臉上臟兮兮的,身上破破爛爛的泽裳,大冬天的手上凍瘡又嚴(yán)重瞒斩。我說,有手有腳的涮总,為什么不去找份工作胸囱,偏要等著人家來施舍;哪怕是殘疾人瀑梗,也可以把自己收拾得整潔一點烹笔,去開個報亭賣賣報紙也好。我外婆也想不出話反駁我抛丽,總歸就認準(zhǔn)一個理:他們看起來可憐谤职,所以我要給他們錢。
出國之后亿鲜,發(fā)現(xiàn)新加坡大街上幾乎沒有什么伸手要錢的乞丐允蜈。這里乞討好像只有兩種方式:賣藝,賣紙巾蒿柳。地點一般都是地鐵站等人流量大的地方饶套。剛開始我是很不愿意給錢的,因為覺得這些賣藝的吧垒探,琴藝不佳妓蛮,也不能感動我;賣紙巾的吧叛复,看起來年紀(jì)也沒有大到不能找份工作的地步仔引。去年暑假扔仓,和我的發(fā)小J同學(xué)打電話聊天褐奥,他在美國德州。他說在加油站碰到一個年輕人問他要錢翘簇,那年輕人穿得很頹喪撬码,人也很頹喪,好像剛吸完大麻半醒不醒的樣子版保。聽完描述我腦袋里立馬出現(xiàn)了“Breaking Bad”里邊Jesse的那個樣子呜笑。那年輕人說自己沒有錢了,車子加不了油彻犁,什么都干不了叫胁。J同學(xué)拒絕了,原因就跟我們想的一樣汞幢,年紀(jì)輕輕的在這兒討錢驼鹅,能有什么好貨色,說不定要到了錢繼續(xù)回去吸大麻呢。然后去加油站的小超市買東西输钩。買東西的時候又突然心生不忍豺型,于是從小超市出來,他就回去找那個年輕人买乃,說姻氨,“我不會給你錢,但是我愿意給你的車加滿油剪验,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向別人要錢了”肴焊。
我聽完,覺得他心地“過于”善良功戚。不過J同學(xué)就跟我說抖韩,圣經(jīng)里面不是也說嗎,“施比受更有敢咄”茂浮,“要愛鄰舍如同自己”(我和J同學(xué)從小在一個教會長大)。任何一個再不堪的人也有重新來過的權(quán)利壳咕。我們并不知道我們能不能改變他的未來席揽,但是至少給他一個從頭開始的啟動資金,或者給他一個良心發(fā)現(xiàn)的機會谓厘,不要讓自己的善良被某些利用別人的同情心實行情感綁架的骯臟現(xiàn)實扼殺掉幌羞。
這可能是我聽過的關(guān)于“要不要給乞討的人錢”這個問題的最好的解答。給那些討口飯吃的人一碗香噴噴的飯竟稳,給那些大冬天抱著小孩乞討的女人一盒熱熱的牛奶属桦,給那些長著凍瘡衣著單薄的人幾個暖寶寶,給那些需要錢“讀大學(xué)”或者“救家人”的年輕人一個求職的聯(lián)系方式他爸,給那些技藝不精的賣藝者一句指點聂宾。也許對于那些“假乞丐”來說,你給的微不足道诊笤。也許對于那些好逸惡勞之輩系谐,你做的根本滿足不了他們的欲望。也許對于那些已然麻木的靈魂讨跟,你只是不痛不癢地在他們心頭上撓了一下纪他。但是對于那些真真切切地需要那一碗救命飯,或者那一份救命錢晾匠,或者那一句撼醒他們的救命忠言的人茶袒,至少我們做到了我們該做的,我們對得起我們本性的善良凉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