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連泉节猿,筱派,在如今的戲劇舞臺上已經快要被人們遺忘了滨嘱。
那么于連泉,何許人也太雨?
于連泉(1900.8.21-1967.1.9),藝名筱翠花煤墙,原籍山東登州,京劇旦角名家仿野,筱派藝術創(chuàng)始人。早年曾工青衣葫哗,嗓敗后主精花旦花衫,以念劣针、做取長,尤精蹺功捺典,代表作《烏龍院》《貂蟬》《嫦娥奔月》《雙嬌奇緣》《小上墳》《梅玉配》《戰(zhàn)宛城》《貴妃醉酒》《樊江關》《翠屏山》等等从祝。
我第一次了解筱派藝術的契機,是2006年青京賽的表演直播牍陌,那年我12歲。
在那之前毒涧,京劇舞臺上但凡花旦,清一色都是宗荀慧生荀派契讲;唱的戲非《紅娘》,即《賣水》茫藏。青年演員常秋月的《翠屏山》選段霹琼,讓我第一次領略到了筱派藝術的魅力。踩蹺表演的各種身段枣申,處理人物的細膩,眼神如何變化挟伙,如何把握舞臺節(jié)奏模孩,種種新鮮又精彩的表演技巧無一不深深吸引著我贮缅。
在那以后介却,我便開始自己通過各種途徑去深入了解筱派藝術。
筱派藝術與荀派藝術之間是有著很大的區(qū)別的齿坷。荀慧生擅演溫婉女子,表演內斂含蓄崎场,眼神含蓄但強調“視象具體”和與臺下觀眾的互動,舞臺形象嬌憨且不失靈氣遂蛀,表演技巧力求生活化:比如一般花旦的臺步都是走碎步谭跨,而荀慧生荀派花旦則大膽開創(chuàng)了“大步量”臺步答恶,同樣要巧用腰勁萍诱,行走起來自然嫵媚,雖走大步但依舊行不露足裕坊;荀慧生表演上以生活化為亮點,一般旦角在舞臺上表達擁抱時是兩手搭對方肩周瞎,與對方保持距離饵蒂,二者略微錯開,旦角的頭是背向觀眾的退盯,而荀慧生在舞臺上表達擁抱時是直接面對面與對方相擁的。
而筱翠花則擅演潑辣女子慰照,曾有戲評云琉朽,但同時在表演上以古典細膩為重并且注意把握火候。筱翠花談藝曾強調箱叁,演什么戲都不要演到厭的慌惕医,表演要講點到為止算色。筱翠花厲害之一就在他的眼睛,雙目大且有神沛简,扮相姣好斥废,顧盼神飛,筱翠花親傳弟子陳永玲回憶自己的老師牡肉,說筱翠花可用500種不同的眼神來刻畫人物。相傳筱翠花的老師毛俏、丑角泰斗蕭長華早年與筱翠花對戲饲窿,蕭長華都被筱翠花那雙會說話似的大眼睛帶到忘了詞兒。
筱翠花的表演力求抓住觀眾注意力逾雄,在繼承老派花旦演法的基礎上不斷摸索創(chuàng)新,把握舞臺節(jié)奏银锻。筱翠花談藝曾談到自己如何改進花旦的上場做鹰。早年花旦上場都是直接面朝觀眾走上來,筱翠花認為這樣并不夠抓得住臺下觀眾注意力钾麸,所以筱翠花經過多年摸索,選擇上場時背朝觀眾殃饿,走一個半圓上來芋肠,走到臺口的時候站定,眼神立住,這樣就抓住了臺下觀眾的注意力吭净。
筱翠花早年唱《馬思遠》肴甸,飾趙玉,“逛廟會”一折眾女眷先上臺原在,趙玉后上臺,首先趙玉的上臺的范兒就是特殊的村怪,因為趙玉屬花旦中的潑辣旦浮庐,筱翠花說戲時強調“活胯,走大步(與荀派大步臺步不同审残,潑辣旦的大步以強調人物的潑辣為重),翻眼睛等尋巢≌牵花旦沒有的身段介时,趙玉都能用”凌彬。筱派弟子畢谷云說“筱老板的趙玉一上臺,活脫脫一個江湖女光棍”铲敛;筱翠花走至臺口時本來應該有一個拿著手帕的一個亮相,不想手帕脫手了工三,掉在了地上先鱼,筱翠花不慌不忙的撿起手絹,朝臺下“放個電”焙畔,頓時就叫下個可堂好。
筱翠花舞臺應變能力極強儿惫。早年筱翠花一次唱活捉三郎,踩硬蹺肾请,下場時蹺尖被地毯絆住了。眼看就要摔倒了隔显,筱翠花隨機應變加了個軟翻身饵逐,化險為夷還叫了個滿堂好。過后筱翠花認為下場加個轉身的動作更能表現(xiàn)出閻惜嬌鬼魂的縹緲感梳毙,便一直沿用下去傳承至今。
筱翠花的表演非常強調古典和細膩萌业,比如《拾玉鐲》的趕雞奸柬、喂食、捻線抱婉、做鞋等等身段桌粉,臺上除了兩把椅子、一本書铃肯、一個鞋樣和兩張桌子以外沒有任何道具,演員要全憑表演讓臺下觀眾看出來孫玉姣這個人物現(xiàn)在在做什么步藕。比如捻線挑格,胡琴在這里要配合演員的動作模擬聲音,比如把線拉直漂彤、彈掉線上的絨毛瞬逊,而實際演員手里什么都沒有仪或,拉線、彈掉絨毛都是演員通過動作演出來的蕾域;紉鞋時到旦,演員手里的道具僅有一鞋樣而已,但演員要通過穿針引線的動作表演“做鞋”添忘,筱翠花說戲時強調,穿針時在哪里穿過斧吐,引線時也要同樣從下面引過來仲器,手里并沒有實際的針線,但動作一定不能亂蝶糯,否則會被觀眾叫倒好辆沦。
筱翠花談烏龍院之表演,就鬧院一折閻惜嬌開門迎接張文遠的動作也有過細致講解郊闯。閻惜姣從叫板蛛株,胡琴拉四平調過門以后上臺直到最后打開門看到門外的張文遠育拨,舞臺上的道具還是僅有兩把椅子,一張桌子和一個放在椅子上的鞋樣而已笋粟,但閻惜姣一邊要唱“忽聽得門外有人聲,輕移蓮步下樓來害捕。用手打開門兩扇⊥讨停”一邊完成身段表演盾沫。唱第一句時閻惜姣已上臺,邊唱邊用身段和眼神表示“門外好像有人赴精,是不是張文遠來找我了”;第二句時邊唱邊下樓一忱,實際舞臺上并無樓梯谭确,演員要用身段演出“下樓”的意思,筱翠花說戲強調“整場戲琼富,但凡上樓下樓鞠眉,下樓幾步,上樓一樣還是幾步械蹋,在哪個位置上樓也要同樣在哪個位置下樓”;第二句唱完時閻惜姣必須已經下樓了郊艘,唱第三句“用手打開門兩扇”時唯咬,演員必須一邊唱一邊開門,當然了胆胰,臺上沒有門更沒有門栓,演員一樣要通過表演告訴觀眾閻惜姣在做什么瞎嬉,筱翠花強調,“門”字唱完時必須正在把門打開沐兵,唱“扇”這個字時要邊唱邊向門外看,唱畢要正好與門外的張文遠對上眼神扎谎,稍微定一兩秒茬贵,閻惜姣招呼張文遠進屋。筱翠花說戲強調老充,這個亮相必須踩準螟左,并且對視不能太久,才能攏得住觀眾的注意力胶背,否則稍微錯一點兒,觀眾的注意力就散了廷粒。
《烏龍院》這出戲經過時代推移红且,現(xiàn)在舞臺上也已不拘一種演法。但筱翠花筱派演法最重細節(jié)和舞臺節(jié)奏暇番,甚至后面“下書殺惜”壁酬,只有筱派演法的閻惜姣演出來了室內光線不好,閻惜姣從宋江的布口袋里摸到書信舆乔,回頭坐在蠟燭旁邊借著蠟燭的光讀信,其他風格的演法都是伸手去開窗派阱,借著月光讀信斜纪。
說到《貴妃醉酒》,大家一定首先會想到的是梅蘭芳盒刚,梅派“海島冰輪初轉騰”這段四平調唱段很多人都耳熟能詳。但筱翠花的《貴妃醉酒》其實論精彩程度是并不亞于梅蘭芳的橘原。有多精彩呢涡上?梅先生聽說筱翠花唱《醉酒》,就親自去看,本來梅先生同一天也要唱這出戲已日,結果看完以后梅先生告訴自己的行包師傅,收了吧软能,我們還是不唱了。筱翠花派醉酒是舞臺上唯一一支在廢蹺后還堅持踩蹺唱的演法,且身段繁雜精彩疚顷。一個慢臥魚再起身禁偎,鳳冠珠子不亂顫,這一個動作稍微慢了或者快了就會出丑届垫,且不知筱翠花于臺下已練了不知成百上千遍。現(xiàn)居臺灣的夏華達先生晚年曾重排《醉酒》误债,重新展現(xiàn)了此高難度身段妄迁。
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和歷史中曾經發(fā)生的種種變故,隨著筱派弟子陳永玲的病故箫老,筱翠花先生的筱派藝術還是幾乎失傳了黔州。先生留下的資料除了有限的幾張照片阔籽,就是《打刀》牲蜀、《一匹布》和《雙背凳》三盤錄音,和一本遺作《于連泉花旦表演藝術》涣达。與梅派演法完全不同的筱派《嫦娥奔月》和筱派全本《穆天王》度苔,不同于荀派風格的筱派《紅鸞禧》,繼承郭際湘并有所創(chuàng)新的《鐵弓緣》寇窑,蹺功技巧冠絕一時的《陰陽河》,獨具一格的筱派《四郎探母》的鐵鏡公主完残,罕見的花旦蘇白戲《閨房樂》横漏,筱翠花獨家演法的《花田八錯》《雙嬌奇緣》,筱翠花曾首演并爆紅一時的《貂蟬》扎拣,《獨占花魁》以及各種各樣的玩笑戲素跺,都永遠從舞臺上消失了。
《穆天王》指厌,《紅梅閣》,《雙沙河》鸥诽,《下河南》箕憾,《賣饅頭》等幾十出先生熟練到到了晚年還能馬上登臺就演的佳作牡借,也就永遠的消失了。
于連泉先生千古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