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篇章
下午,隨著大門“咣”地一聲巨響,陸天明和陸軍都走了。他們該上班的上班去霍比,該上學的上學去讥珍,屋里剩下兩個女人脚翘,空氣一下窒息起來撞芍。
坦白說,肖華一直對這次陸母的突然造訪有些耿耿于懷厕吉,更對陸天明“先斬后奏”的做法深惡痛絕酱固,但日子畢竟是要過下去。
礙著陸天明的面子头朱,肖華雖然心里還壓著沉沉的陰霾运悲,雖然刻意拉動臉部橫紋張開的笑臉亦有些僵硬,但進家后髓窜,畢竟是笑著主動迎上去叫了聲扇苞,“媽,你來了”寄纵。
陸母今年60歲多鳖敷,臉上皺褶橫生,與十年前相比較程拭,真是老了很多定踱。歲月不饒人吶,兩人感嘆了一番坐下說話恃鞋。
陸母表現(xiàn)得很熱情崖媚,問東問西,說這城里就是和鄉(xiāng)下不同恤浪,人多畅哑,街道也寬;又比劃著感慨陸軍當年回老家還那么矮水由,現(xiàn)在都長得快趕上肖華了荠呐。
這時,陸天明已經(jīng)手腳麻利地洗干凈桃子端了出來砂客。
這一天泥张,肖華像看戲法一樣光看陸天明表現(xiàn)了。接送兒子鞠值,包了媚创;洗菜做飯,包了彤恶;連飯后的洗碗都包了钞钙。
肖華知道,這是陸天明在給她示好声离,不僅給她一個人歇竟,也給他媽。
陸天明真夠狡猾的抵恋。以前家里什么事都不管不問焕议,連換個燈泡這樣的小事都能磨蹭一個多月,他什么時候這樣勤礪地管過家里伺候過她娘倆呢?尤其是提上科長后盅安,每天早出晚歸唤锉,經(jīng)常在外應酬,家里基本是看不到人影别瞭。兒子的飲食起居和接送窿祥,還有家里所有的家務活全部是由肖華一人承包。
因此蝙寨,陸天明忽然玩起這種游戲晒衩,把肖華晾在一邊成了閑人,她還真有些不適應呢墙歪。
吃過午飯听系,肖華本來想借送兒子上學的空出去透透氣,但是沒去成虹菲。陸天明又主動攬了這個活靠胜。
眼睜睜看著他們父子倆出門揚長而去,真不知該怎么打發(fā)下午的時間毕源。家里多了個人浪漠,總覺得全身不自在,不論是坐是臥霎褐,或者是走是站址愿,都能感覺到背后有一雙眼睛在暗暗地盯著自己,注意自己冻璃。
肖華只好裝作有事的樣子响谓,和婆婆道了聲歉,一頭鉆進書房俱饿,打開電腦歌粥,又擺出書本紙張塌忽,一副忙得不可開交的模樣拍埠。眼睛是盯在電腦屏幕上,其實心里依然是烏云翻滾土居,一個字都看不進枣购。
房間里很安靜,她聽到婆婆咳嗽了一聲擦耀,上了趟衛(wèi)生間棉圈,又在客廳里坐了一會。這種難以名狀的安靜尤其讓人覺得壓抑眷蜓、郁悶分瘾,連呼吸都感覺不暢。肖華心里無比煩躁吁系,很多次都想沖開大門跑出去德召。
每一次都是這樣白魂,和陸天明吵了煩了不想在一起了,就想跑出去上岗,跑得遠遠的福荸,最好到天涯海角去躲起來,讓陸天明一輩子找不到看不著摸不著肴掷。
她默默地坐了許久敬锐,感覺到眼淚緩緩地溢出來,順著臉頰滾到嘴邊呆瞻,很苦很咸台夺。然而哭泣也必須壓抑著,不能露出半點聲響讓門外那個人聽到或者有所察覺栋烤。
這次谒养,遭遇了更痛苦的難題,然而早就失去了當年那種說走就走的勇氣明郭。經(jīng)濟是一個方面买窟,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責任。她不可能拋開兒子自己跑出去薯定,肖華不放心陸天明——他連自己都照顧不好始绍,怎么會照顧兒子呢?
現(xiàn)在话侄,肖華在家里還必須演繹好另一個身份——陸家媳婦亏推。她必須用理性說服自己,壓制住內(nèi)心這種沖動年堆。于是吞杭,只好依然像一截木頭般坐在那里,眼睛盯著電腦变丧,右手偶爾點擊下鼠標芽狗。
這時,肖華聽到臥室門響了一下痒蓬,估計婆婆是進屋午休去了童擎,她松了一口氣,感覺屋里緊張壓抑的氣息消弭了很多攻晒,呼吸也隨之順暢起來顾复。
肖華知道婆婆一定會有諸多疑問:怎么不去上班?一整天都可以待在家里不做事鲁捏?不知道陸天明有沒有和他媽媽說過她的境況芯砸?不知他媽媽是否能理解肖華這種“自由職業(yè)”的操作方式?
真是難言的悲哀啊,“自由職業(yè)”說起來好聽假丧,又不需被人限制看人臉色末购,好像是很光鮮很自主,其實說白了就是沒有職業(yè)——起碼是一個不固定虎谢,亦沒有穩(wěn)定收入保障的職業(yè)盟榴。
想到這里,肖華又感到錐心的難過和痛苦婴噩。
十年前擎场,為了愛情自己放棄了一份穩(wěn)定且體面的工作。十年來几莽,她在這個完全陌生的城市里做了無數(shù)次努力迅办,艱難地爬涉,努力地追求章蚣,是希望能得到這座城市的接納和包容站欺,找到屬于自己的人生坐標,實現(xiàn)人生價值纤垂。
她做過很多工作矾策,辦公室文員、銷售峭沦、客服贾虽、文案編輯,曾經(jīng)頂著酷日在大街上發(fā)過廣告單吼鱼,也曾背著厚重的一摞報紙挨門挨戶地分發(fā)蓬豁,還曾經(jīng)操著不甚熟練的本地方言做電話接線員,結果——自然都沒有成功菇肃。
那段時間地粪,陸天明的事業(yè)節(jié)節(jié)拔高,先從普通科員提為小組長琐谤,后來是副科長蟆技,再后來是科長。就是這一年笑跛,肖華的事業(yè)跌到了最深的谷底付魔,和陸天明的關系也一度僵硬到無法面對的地步——她對人生絕望了聊品,痛苦得想到自殺飞蹂。
想不通,人為什么而活翻屈?生命為什么而存在陈哑?人的價值是什么?人內(nèi)心的煩惱應該如何消解?
后來惊窖,在很多文章里刽宪,都能看到她追問的為什么。很多問題肖華不得其解界酒,有時候會有這種想法圣拄,過了幾天再拾起來看又是另一種心情。所以常常是寫了撕掉毁欣,撕了又重寫庇谆。
肖華慶幸自己沒有徹底丟掉書本,丟掉寫字這一樣愛好凭疮。重新拾筆走入文字饭耳,她覺得舒暢、親切执解,就像和老朋友傾談一般自在寞肖。
重要的是,她的內(nèi)心終于再次獲得了久違的喜悅和安慰衰腌。很多心結在潺潺如流水的寫字過程中得到消解新蟆,雖然可能是暫時的消解,過了一段時間煩惱和郁悶又會如影隨形而來右蕊,好在已經(jīng)逐漸從之前那段深寒的低谷走了出來栅葡。
只是整天待在家里,肖華的空間尤泽,就變得簡單而狹小了欣簇。
以前丈夫兒子出去后,肖華還覺得比較自如坯约,書房里待累了熊咽,就坐到客廳看看電視,或者做會家務闹丐,這個屋那個屋隨便走動一下横殴,空閑時候做做瑜伽或者美美容,日子也算過得去卿拴。
現(xiàn)在家里忽然多出一個人衫仑,且是她的婆婆,肖華立時覺得這屋檐下的空氣不一樣了堕花,沉濁文狱、凝重,無法再做到隨心所欲缘挽。這讓她覺得身心均備受煎熬瞄崇。
夜里呻粹,肖華又失眠了。此時苏研,陸天明躺在身邊等浊,豬一樣,鼾聲此起彼伏摹蘑。肖華真服了這個男人筹燕,在這熱的如同洗桑拿般的屋里居然也能睡得這么香?
白天的暑氣還沒有褪去衅鹿,房間里熱氣翻涌庄萎,兩臺風扇已經(jīng)開到了最大檔,“吱吱呀呀”地搖著頭塘安, 吹得人腦袋發(fā)脹糠涛,身上卻感覺不到一絲涼爽。臉上兼犯、身上忍捡、手掌,觸感敏銳的地方切黔,都有汗在突突地往外冒砸脊,過一會就要用手巾擦一下。
聽著蚊子“嗡嗡嗡”地飛來飛去纬霞,聽著陸天明的呼嚕一聲比一聲高凌埂,心里又一陣陣煩著,燥著诗芜,像有一團火在炙烤肖華的五臟六腑瞳抓。實在是躺不住,她坐起用手一摸伏恐,身下的竹席都濕了孩哑,粘乎乎的。
肖華爬起來想去沖個涼翠桦,下床時不小心碰到陸天明的胳膊横蜒。聽到陸天明睡意朦朧地問道:“怎么了?”肖華沒有答話销凑,摸黑穿上拖鞋走出去丛晌。
感覺陸天明嘟囔了一聲,翻個身又睡著了斗幼。不知為何澎蛛,她感覺自己忽然鼻子酸得像被人揍了一記老拳,眼淚迸涌而出孟岛,填滿心肺的郁悶終于找到出口瓶竭,如沸騰的海浪往外涌。
沖進衛(wèi)生間打開蓮花噴頭渠羞,任清涼的自來水順著頭發(fā)順著滾燙的臉頰順著彌漫的淚水滑落斤贰。伴隨著嘩啦啦的水聲,肖華“嗚嗚嗚”哭了出來次询。
肖華恨自己荧恍。恨這樣一個失敗的人生。世界這樣大屯吊,卻沒有一片真正屬于自己的領地送巡,沒有一個完完全全屬于自己的空間。連哭盒卸,都要躲在這個不到2平方米的衛(wèi)生間里骗爆。(未完待續(xù))
下一章?(第五章 無可奈何)
畫外音:
未央:嘖嘖嘖,一個多愁善感兼愛哭的中年大媽……
肖華:我是打不死拍不爛煮不透的文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