禪源于印度碑韵,盛行于中國励烦。從中唐開始,禪宗由農(nóng)民禪逐漸向文人禪轉(zhuǎn)化泼诱,詩學(xué)與禪學(xué)的結(jié)合也日漸緊密,形成了中國古典詩歌的一個新局面:以詩寓禪赊锚,以禪入詩治筒,詩禪合一的禪境與詩境相諧和的現(xiàn)象。本文即擬從禪境與詩境的相互溝通舷蒲、相互借鑒方面耸袜,以柳宗元的《江雪》詩為例,分析“禪意詩”將禪宗的心性觀和詩歌的意境美相融合所呈現(xiàn)出來的“人境俱奪”的境界牲平。
佛教自漢末傳入中國以來堤框,就與中華文化不斷地相融合、相適應(yīng),尤其是禪宗蜈抓,是“純粹中國宗教的產(chǎn)物”启绰,是“中國式的精神現(xiàn)象哲學(xué)”。魏晉時期沟使,由于僧侶和文士的交往增多委可,出現(xiàn)了詩僧這一特殊群體。此后詩僧俊彥輩出腊嗡,從中唐開始着倾,禪學(xué)與詩學(xué)結(jié)合的軌跡已隨處可見,柳宗元燕少、劉禹錫卡者、皎然、司空圖等人的詩論都與禪學(xué)相掛鉤客们。宋代更是推波助瀾崇决,顏羽《滄浪詩話》的問世及影響,宣告著禪學(xué)與詩學(xué)結(jié)合的巨大成功镶摘。禪學(xué)與詩學(xué)的結(jié)合嗽桩,對于詩來說,在意境和風(fēng)格方面受禪宗的影響最大凄敢;而禪宗亦受到詩的影響碌冶,如以詩的形式象征地表達禪機、禪悟涝缝,既含蓄扑庞,又文雅。
詩與禪拒逮,一屬文學(xué)罐氨,一屬宗教,其作用和歸趣滩援,顯然是不同的栅隐。但這兩種完全不同的范疇,卻在它們發(fā)展鼎盛的唐宋時代玩徊,兩者自然而巧妙的結(jié)合在了一起租悄,形成了以詩寓禪和以禪入詩相濟的禪境與詩境的顯現(xiàn)與諧和。從此恩袱,詩使禪意美化泣棋,禪使詩意深化;禪境因詩而有跡可循畔塔、耐人尋味潭辈,詩境因禪而意味無窮鸯屿、渾融超脫。正如元好問詩所云:“詩為禪客添花錦把敢,禪為詩家切玉刀寄摆。”而柳宗元 《江雪》這首小詩技竟,詩意冰肴、禪味俱全,人榔组、境兩俱奪熙尉,正是此中不可多得的佳作,實在還有具體分析和探究的價值和意義搓扯。
一检痰、禪境與詩境
禪,是梵文音譯“禪那”的略稱锨推,意譯為“靜慮”铅歼、“思維修”,如漢魏時便常譯為“靜慮”或“禪定”换可,轉(zhuǎn)義為禪宗之禪椎椰。在佛教禪觀學(xué)派中,禪定是一種重要的修行方法沾鳄,“它要求修持者止息雜慮慨飘,心專注于一境,通過控制自己的意念译荞,去欲存靜瓤的,厭離生死,久之則達到身心輕安吞歼、精神愉悅圈膏、關(guān)照空寂明凈的狀態(tài),就可從世俗苦海中超脫出來篙骡,獲得一種大智慧稽坤,即所謂大徹大悟∨此祝”印度佛教只有禪而沒有禪宗慎皱,到唐代,中國禪宗創(chuàng)立叶骨,一反印度的禪定法,主張見性成佛和明心見性說祈匙。在修行方法上忽刽,反對坐禪天揖,如南禪之宗的慧能大師,便主張“頓悟”跪帝,“頓見真如本性”今膊。禪宗與禪定之學(xué)雖然在理論和修行方法上所持觀點不同,但都追求心靈的徹底解脫和自由的人生境界伞剑。而在佛法大意的心悟上斑唬,禪宗仍持“禪定、靜慮”之說黎泣。只有能靜能悟恕刘,才能明心見性成佛。因此抒倚,禪境就是“通過靜慮去欲的禪觀或者是頓悟見性直覺關(guān)照活動所達到的那種萬念俱滅褐着、物我等同、梵我合一托呕、生死無別含蓉、動靜無異,宇宙萬有處于一種通達無礙项郊、圓融一體的絕對無差別馅扣、絕對自由的境地∽沤担”
詩境差油,即詩之境界,亦或意境鹊碍,近代王國維標(biāo)舉“境界說”厌殉,朱光潛亦采用之〕薰荆可以說公罕,意境說是中國美學(xué)史的一條重要線索,首先是“意”與“象”概念的提出耀销,繼而是唐代“意象”范疇的廣泛使用楼眷,但意境說的一個突破性進展是“境”的概念的提出與使用,這標(biāo)志著意境說的初步形成熊尉,加之唐詩豐富的創(chuàng)作實踐罐柳,終于形成了有中國特色的審美范疇≌。“境生于象外”张吉、“境,象外之象也”催植,這個概念是在中唐時候提出來的肮蛹,這與當(dāng)時禪境與詩境的相互借鑒勺择、相互影響是分不開的。詩境有許多種伦忠,如按司空表圣《二十四詩品》劃分省核,詩境便有二十四種風(fēng)格;按王國維《人間詞話》的大體劃分昆码,則有“隔與不隔”气忠、“有我之境與無我之境”之分。在朱光潛看來赋咽,“詩的境界是情趣與意象的融合旧噪。”“詩的境界是理想境界冬耿,是從時間與空間中執(zhí)著一微點而加以永恒化與普遍化舌菜。它可以在無數(shù)心靈中繼續(xù)復(fù)現(xiàn),雖復(fù)現(xiàn)而不落于陳腐亦镶,因為它能夠在每個欣賞者的當(dāng)時當(dāng)境的特殊性格與情趣中吸取新鮮生命日月。詩的境界在剎那中見終古,在微塵中顯大千缤骨,在有限中寓無限爱咬。”因此绊起,詩境不僅是一種藝術(shù)化形式表達精拟,也是一種藝術(shù)化境界的追求。因了這境界的追求虱歪,詩歌引禪智慧而悟入蜂绎;因了這形式的表達,禪借鑒了詩之方便之門笋鄙。
雖然禪與詩在作用和旨趣上是大不相同的师枣,但在某些方面又有想通之處。首先萧落,都注重內(nèi)心的直覺體悟践美,顏滄浪所標(biāo)榜“妙悟”是也。修禪在于頓悟找岖,若一味坐禪陨倡,則易陷“理障”、“法執(zhí)”许布,反而迷失心性兴革;寫詩更是憑直覺感知意象,于電光火石間激發(fā)靈感蜜唾,將詩人之全部情感外化。其次,都追求“言外之意”叶雹、“味外之旨”柄瑰,這也是禪境與詩境的一個共同目的。禪宗之旨是明心見性泌霍,雖開文字方便之門(所謂由不立文字到不離文字)货抄,但意不在文字上,而于文字外見境界朱转;優(yōu)秀的詩歌其詩境往往超乎詩句所承載的涵義而呈現(xiàn)出不可言說的言外之意蟹地。正是在求真見性、獲取自由等方面藤为,禪境與詩境想通怪与,禪的方式往往就是藝術(shù)的方式,禪的境界往往需要藝術(shù)的表達缅疟,禪便進入了詩分别;而詩的境界往往也具有禪的意趣,有時候還需要禪意來開拓詩境存淫,詩便接納并且包容了禪耘斩。
前面講過,禪學(xué)與詩學(xué)桅咆,一為宗教括授,一為文學(xué),其最終目的是不同的岩饼。而詩歌作為一門藝術(shù)荚虚,不僅要和禪學(xué)那樣達到所謂的禪境,還要形象化的表達出來籍茧,這是一種藝術(shù)處理方式版述,一首好地詩歌必須二者得兼。因此硕糊,禪與詩院水,更多的是禪對詩的滲透,詩對禪的吸收简十、借鑒檬某、引用;禪取詩的形式螟蝙,作為一種方便之門的工具恢恼。李澤厚指出:“無論莊、易胰默、禪(或儒场斑、道漓踢、禪),中國哲學(xué)的趨向和頂峰不是宗教漏隐,而是美學(xué)喧半。中國哲學(xué)思想的道路不是由認識、道德到宗教青责,而是由它們到審美挺据。”例如脖隶,禪學(xué)與詩學(xué)的結(jié)合扁耐,有不離文字的禪言詩、不立文字的禪意詩和不立文字亦不離文字的禪趣詩产阱,但從美學(xué)角度來講婉称,禪言詩則只有詩的形式?jīng)]有詩的意境,算不得好詩构蹬,但對于禪學(xué)來講王暗,它的境界較后兩者相比倒似更高。在了解了禪學(xué)和詩學(xué)的相通和不同之后怎燥,我們下面看一看以詩寓禪和以禪入詩的相關(guān)情況瘫筐。
二、以詩寓禪
雖然印度佛典亦有偈頌铐姚,形式上象中國的韻文策肝,但并沒有詩意。從漢譯佛典開始隐绵,便開始借用中國詩歌的形式之众,但正如玄言詩般“理過其辭,淡乎寡味”依许。從唐代開始棺禾,這一切發(fā)生了顯著變化,因為詩歌進入了中國的鼎盛時期峭跳,更重要的是大量詩僧的出現(xiàn)膘婶,他們借詩以說法、啟示和傳教蛀醉,尤其是禪宗的盛行悬襟,直接催生了禪意詩的空前繁榮,給后人留些了許多膾炙人口的名篇拯刁。
以詩寓禪的一個典型例子便是用詩句來表達禪宗修行所達到的境界脊岳。為方便故,這里我們引李澤厚一段評論來簡單說明一下「钔保“禪宗常說有三種境界奶躯,第一境是‘落葉滿空山,何處尋行跡’亿驾,這是描寫尋找禪的本體而不得的情況嘹黔。第二境是‘空山無人,水流花開’莫瞬,這是描寫已經(jīng)破法執(zhí)我執(zhí)参淹,似已悟道而實尚未的階段。第三境是‘萬古長空乏悄,一朝風(fēng)月’,這就是描寫在瞬刻中得到了永恒恳不,剎那間已成終古檩小。在時間是瞬刻永恒,在空間則是萬物一體烟勋,這也就是禪的最高境地了规求。”這里卵惦,從禪悟上講阻肿,由外到內(nèi),未悟時的彷徨無措沮尿、無跡可尋丛塌,這還是門外漢階段;初悟道時“花自飄零水自流”畜疾,不執(zhí)著于佛法赴邻、己我,內(nèi)心清明但似有一股淡淡地憂傷啡捶,未能達到澄澈姥敛、太一境地;而“一朝悟罷正法眼”瞎暑、頓悟之后彤敛,則為真正得道,與天地了赌、宇宙相往來墨榄,游于太虛之外,飄然而遺世獨立揍拆。從詩意上講渠概,借用詩句來表達禪境,詩禪相通,可以透過詩句來體悟禪道播揪,首句為“有我之境”贮喧,人與物不相隔,可以清晰的讀出滿山的落葉和無計可施而現(xiàn)出窘態(tài)的拜訪者猪狈,境界不過平常人級別箱沦;次句為“無我之境”,人與物兩相隔雇庙,正是較第一境為高也谓形;末句無我境、無人境疆前、無物之色彩境寒跳,空空蕩蕩,一片混沌天地竹椒,天地宇宙間詩句正是天地宇宙間境界童太。
以詩寓禪,禪通過詩的形式來表達禪境胸完,同時也使禪境美化书释,從而添加了一些藝術(shù)元素,達到了如宗白華所說的那樣“禪是中國人接觸佛教大義后體認到自己心靈的深處而燦爛地發(fā)揮到哲學(xué)境界與藝術(shù)境界赊窥”澹”于此同時,也使禪進入詩暢通無阻锨能。
三扯再、以禪入詩
以禪入詩,簡而言之址遇,主要包括以禪為詩和以禪喻詩叔收,細言之,則包括從詩歌創(chuàng)作心理到詩歌評論的一系列詩歌活動傲隶。以禪為詩饺律,就是將禪引入詩歌創(chuàng)作,包括禪語跺株、禪宗典故复濒、禪味的山林氣、禪境的哲理化乒省;以禪喻詩巧颈,就是用禪宗的觀點來論詩和評詩,具體地說袖扛,就是以禪理論詩理砸泛,以禪趣說詩趣十籍,以禪法說詩法。唐宋之時唇礁,大多數(shù)詩人深受老莊影響勾栗,且與禪宗教徒來往密切,皆能好禪盏筐,又加之“禪與詩围俘,用心所在雖二,而心之作用則一琢融;了悟之后界牡,禪不可言說,詩必托諸文字漾抬,然其為悟境宿亡,初無不同∧闪睿”既然詩禪不二她混,那么詩人援禪入詩,便是自然事也泊碑。
前人不論是關(guān)于以禪為詩還是以禪喻詩都已有精辟的論述,我既無新資料亦無特別新意毯欣,因此此處不再贅述馒过,今簡要論述一下詩家以禪入詩為詩歌帶來了哪些新的變化,有什么特殊的價值和意義酗钞。首先是題材的山林化腹忽。自然山水是中國詩歌的重要組成部分,而唐詩中那些意境空靈的詩作多是山水詩砚作,這是與禪宗分不開的窘奏。按理說,山水意識的興起是由老莊道家思想開始的葫录,可是當(dāng)時文士卻津津于玄談着裹、清議。實際情況卻是“老莊告退米同,而山水方滋”骇扇,禪學(xué)融合了老莊思想,以禪理入詩面粮,以禪學(xué)關(guān)照方式作詩少孝,從而促進了以山水為題材的詩歌的獨立和興盛。其次是詩歌語言的通俗化熬苍。這主要是因為詩人大量的引用禪宗的偈頌稍走、語錄等形成的語言風(fēng)格。這里面好像有一個矛盾,那就是中國詩歌好端端的為什么會選擇一種通俗化的語言風(fēng)格婿脸。其實粱胜,這個問題也不難回答,一方面說明了禪宗在當(dāng)時的影響廣泛而深遠盖淡,文人士大夫尤其偏愛年柠;另一方面是因為六朝駢體之文追求華麗燦爛文錦被視作一種俗,按照俄國形式主義“陌生化”原則褪迟,采用平淡通俗的語言冗恨,顯露深邃的禪意,應(yīng)該是當(dāng)時的一種潮流味赃,然后作為詩歌文化習(xí)慣沿用下來掀抹。最后是詩歌發(fā)展的哲理化趨向。這個特點最是明顯心俗,引禪入詩傲武,而禪宗中的偈頌、語錄等都是飽含哲理的語句城榛,詩人們在此過程中倒不是全盤“拿來主義”揪利,而是與中國傳統(tǒng)詩歌相結(jié)合,使禪理詩化狠持,形成了兩宋時期流行的“理趣詩”疟位。可以說喘垂,自從詩與禪結(jié)合開始甜刻,就一直沒有分離,并且攜手并肩一直走到今天正勒,詩中有禪境得院,禪中有詩境。
四章贞、人境俱奪:《江雪》
上面我們大體分析了詩與禪祥绞、詩人與禪僧、詩境與禪境等之間的一些相互關(guān)系鸭限,卻基本沒有舉例來做具體分析就谜,這方面我們主要是考慮詩是完整的一首詩,而聯(lián)系又是彼此之間相互關(guān)聯(lián)里覆,因此我們決定單獨取柳宗元的這首《江雪》做一個綜合分析丧荐。五言絕句《江雪》是柳宗元的代表作之一,這首詩作于柳宗元被貶永州之后喧枷,政治上的苦悶不得伸展虹统,“兼濟天下之志”已是遙不可及弓坞,于是整天和自然為伴、山水為伍车荔,徘徊于佛寺禪院渡冻。一方面醉意于山林,一方面又借佛禪以排遣忧便,他說:“吾自幼好佛族吻,求其道,積三十年珠增,世之言者罕能通其說超歌。于零陵,吾獨有得焉蒂教∥【伲”而《江雪》就是此時的一部作品,這首詩歷來為人所喜愛凝垛,傳頌至今懊悯,仍是詩家之名篇。蘇東坡云“殆天所賦梦皮,不可及也”炭分,范晞文評價道“唐人五言四句,除柳子厚《江雪》一首之外剑肯,極少佳者”捧毛,黃周星曰“只為此二十字,至今遂圖繪不休退子,將來竟與天地相終結(jié)始矣⌒徒”
1.清賞《江雪》
千山鳥飛絕寂祥,萬徑人蹤滅。孤舟蓑笠翁七兜,獨釣寒江雪丸凭。——柳宗元
鳥飛絕腕铸、人蹤滅惜犀,既是指一種狀態(tài),發(fā)生了的事或結(jié)果狠裹,也是一種過程虽界。語詞強調(diào)的重點不同,解讀的意義也就不一樣涛菠。不管哪種莉御,寂靜的氛圍鋪天漫地撇吞,一橫向,一縱向礁叔,鏡頭由遠到近牍颈、由散視到確定聚焦點。孤舟上承寂靜之態(tài)琅关,下啟思考之境煮岁;蓑笠,開始點睛涣易,莫非是下雨画机?獨釣二字表明,舟是孤的都毒,人是獨的色罚,一人一舟倍添冷清;一個雪字揭曉了答案账劲,原來是下大雪戳护;一人一舟一江雪,怎不令人心寒瀑焦?一股清高不與世俗同流合污之氣傾瀉而出腌且。是孤獨,是清高榛瓮,是冷清铺董,是不甘,是無奈禀晓,還是清高精续?一江寒雪,魚是釣不上來的了粹懒,怎么辦重付?心靈安處是吾鄉(xiāng),沒魚也罷凫乖,索性釣雪确垫,釣得起一竿純凈。
一首小詩帽芽,代表的也是一個詩人的內(nèi)心世界删掀,柳宗元在他的詩中表現(xiàn)了什么精神、追求一種什么境界呢导街?眾說紛紜披泪,不過大體如呂國康總結(jié)的那樣有四種:“一是清高孤傲說,一是佛禪說搬瑰,一是政治批判說付呕,一是希望援引說计福。”筆者認為徽职,后兩種似乎不大可信象颖,政治批判一說,牽強比附當(dāng)時政治環(huán)境姆钉,《永州八記》亦是同時期作品说订,怎么不見得是批判政治呢?且此詩中也沒有什么直接的相關(guān)證據(jù)可以證明潮瓶;希望援引一說陶冷,這顯然是受姜太公釣魚典故的影響,認為“世人皆醉我獨醒”毯辅,希望如姜太公般被重新啟用埂伦,然仔細分析,亦覺不妥思恐,既然要革新光靠自己是不夠的沾谜,再說柳宗元以前也居其位過,何以要“獨釣”呢胀莹?這只不過是附會基跑,幾率渺茫,柳公不是那種不切實際之人描焰。前兩種各有道理媳否,但是都顯片面,柳宗元是“以儒釋佛荆秦,儒理佛義融合為一體”的思想觀篱竭,因此他筆下的詩也必與此息息相關(guān)。
2.詩之意境美與禪境觀
正如在前面我們所提到的那樣步绸,詩境與禪境是相通的掺逼,而柳宗元的這首《江雪》更是一個典型的例子,因此靡努,我們在具體分析詩的意境美和禪境觀時便不單獨來談坪圾,而是放在一起晓折。這首詩從意境上營造出一種寂靜惑朦、空靈的形象,動中有靜漓概,靜中有動漾月,處于一種矛盾上的和諧統(tǒng)一;這首詩還借用了佛家“飛鳥喻”的譬喻方式胃珍,來表達寂靜狀態(tài)下的禪境觀梁肿;這首詩寫出了冷清蜓陌、空寂的禪境,因此被常常引用來說明“人境俱奪”的狀態(tài)吩蔑。
①寂靜之境钮热,空靈之美
“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烛芬,這兩句運用反襯手法隧期,靜中點動,動中寓靜赘娄。上面我們提到有兩種解讀方式仆潮,現(xiàn)在看來,更應(yīng)該偏重于第二種解釋遣臼,是一個從發(fā)生到完成完整的過程性置。由動后靜,鳥飛揍堰、人行鹏浅,之后一切恢復(fù)平靜,唯獨只有一個老翁孤舟獨釣个榕,正好襯托出了漁翁傲然獨立篡石、孤芳自潔的形象。借景抒情來表現(xiàn)人物形象是詩歌的一種常見手法西采,但這里的寫人不獨是詩人的境遇凰萨、心態(tài)等的自我寫照,而是和歌德的《浮士德》一樣械馆,彰顯著一種“浮士德精神”胖眷,而這里則是對寂靜、禪定心態(tài)的堅守霹崎,超脫人生而遺世獨立的追求珊搀。
鳥飛絕、人蹤滅尾菇,呈現(xiàn)出一大片的空境境析,千山、萬徑是有派诬,以有之多襯出空之大劳淆。“空故納萬境”默赂,而這空靈之境不僅是物的空靈之境沛鸵,同時也是指詩人之心是空靈的。空是禪悟的一個基本概念曲掰,心無掛礙疾捍、了無牽掛,則已經(jīng)破除了法執(zhí)栏妖、我執(zhí)乱豆,達到了身心超脫之境。從而“擺脫了客觀條件和主觀因素的牽絆吊趾,呈現(xiàn)出一種不可言喻的禪悅咙鞍。”
②飛鳥喻
《江雪》這首詩境界幽僻趾徽,旨趣深遠续滋,立意清冷孤寂,是一首山水詩孵奶,但非一般意義上的山水詩疲酌,而是以佛家飛鳥喻入詩,別有深意的禪意詩了袁。前面我們提起過禪言詩朗恳、禪意詩與禪趣詩之間的關(guān)系問題,并指出禪意詩是這三類詩與禪結(jié)合藝術(shù)成就最高的载绿,既得禪的心境粥诫,又得詩的意趣,而《江雪》便是一首杰出的禪意詩崭庸,“不立文字”而以淺顯易懂的語言傳達出它所蘊藏著的詩境和禪境怀浆。這種禪定、寂靜的境界是和佛家的“譬喻”有內(nèi)在聯(lián)系的怕享。
譬喻执赡,就是“托此比彼,寄淺訓(xùn)深”函筋,以此來幫助信眾喻解抽象難懂的佛理沙合。飛鳥是許多佛經(jīng)中均可見的一個譬喻,張節(jié)末在其《禪宗美學(xué)》中列出了它的出處跌帐∈仔福“《增一阿含經(jīng)》卷十五《高幢品》:‘或結(jié)跏趺坐,滿虛空中谨敛,如鳥飛空究履,無有掛礙∮逗校’《涅槃經(jīng)》:‘如鳥飛空挎袜,跡不可尋顽聂》什眩’《華嚴(yán)經(jīng)》:‘了知諸法性寂滅盯仪,如鳥飛空無有跡∶鄞校’”從這我們可以看到全景,所謂“飛鳥喻”,就是以飛鳥作為喻體牵囤,以飛鳥高飛遠逝之后了無痕跡來比喻緣起緣滅爸黄,一切諸法終歸于寂滅。
我們再回來看《江雪》這首詩揭鳞,“鳥飛絕”正是鳥高飛遠逝后無有蹤跡的體現(xiàn)炕贵,與下一句一起渲染出了空靜的氛圍,緣起緣又滅野崇,不駐(壮瓶)于心,這也就好理解詩歌后兩句漁翁不為寒雪所動而依然在江中獨釣的緣故啦乓梨,既然心已經(jīng)達到寂靜之境鳖轰,又怎會理會外界自然之變故,采取的是一種禪觀的態(tài)度扶镀,“無智亦無得蕴侣,以無所得故”。在這里臭觉,我們可以引申一下昆雀,從詩歌的“起承轉(zhuǎn)合”角度看詩的結(jié)構(gòu),第二句并未承接首句意思而鋪設(shè)開來蝠筑,而是采用平接手法忆肾,第三句不得已要兼收承與轉(zhuǎn)之大意。這種處理方法我認為有兩種妙處:一是呈現(xiàn)出一幅幅畫面菱肖,即不是像一般詩那般緊湊客冈,而是以一幅幅意象式畫面的方式呈現(xiàn)在大家眼前,隨之而來的是寂靜稳强、空靈场仲、清冷的意境形象,盡得“詩中有畫”之妙退疫;一是由鏡像平鋪到突然聚焦渠缕,正如禪宗在直觀思維中當(dāng)下頓悟,把讀者由意境之境領(lǐng)到禪境之境褒繁。佛家講“青青翠竹亦鳞,皆是法身;郁郁黃花,無非般若”燕差,鳥飛喻亦是如此遭笋,通過譬喻而達到一種寂靜的禪境狀態(tài)。
③人境俱奪
“人境俱奪”是佛家“四料簡”之一徒探,所謂“四料簡”是臨濟宗導(dǎo)引學(xué)人悟入的四種方法瓦呼,是一個佛學(xué)概念,指的是佛學(xué)境界测暗,包括“奪人不奪境”央串、“奪境不奪人”、“人境俱奪”碗啄、“人境俱不奪”质和。“人”是主觀存在稚字,“境”是客觀存在侦另。臨濟創(chuàng)立“四料簡”的目的是為了破除對我、法二者的執(zhí)著尉共。在佛學(xué)應(yīng)用中褒傅,“四料簡”是和“見山是山,見水是水”袄友、“見山不是山殿托,見水不是水”、“見山還是山剧蚣,見水還是水”三境界說放在一起的支竹,“奪境不奪人”和“奪人不奪境”與“見山是山,見水是水”相對應(yīng)鸠按,其它兩兩對應(yīng)礼搁。
人境俱奪的境界,即破除我執(zhí)和法執(zhí)目尖,前文以詩寓禪中引用“空山無人馒吴,水流花開”時提起過,柳宗元的這首詩也是破除我執(zhí)瑟曲、法執(zhí)饮戳,人境俱奪的一個典型例子。人境俱奪的含義好理解洞拨,可是在佛家中扯罐,這種境界并不是最高的境界,那么這首詩何以還被常常引用呢烦衣?我認為這正體現(xiàn)了柳宗元的獨特審美感歹河。這是一首詩掩浙,是一種藝術(shù)表達,不僅需要佛禪那般悟入秸歧,還要寫出厨姚,即王國維所講“既需入乎其內(nèi),又要出乎其外”寥茫,難度上增加了一個程度。更重要的一點是矾麻,柳宗元雖自幼好佛纱耻,然是儒家“文以明道”的倡導(dǎo)者,兼濟天下之心與獨善窮身之意往往矛盾险耀,但終究在矛盾中前進弄喘,使之趨向于諧和而非棄之一端。明白了這一點甩牺,我們再來看《江雪》這首詩蘑志,有空觀,有禪境贬派,卻依然不改其志急但,“孤舟獨釣”,表現(xiàn)出來的是一種枯寂搞乏、清冷之境波桩,一種人境俱奪之境。在這里请敦,與其說是柳宗元不能體悟到“見山還是山镐躲,見水還是水”、“人境兩不奪”的境界侍筛,倒不如說是柳公的一種個人堅持萤皂,一方面真實表現(xiàn)出了他內(nèi)心的矛盾,另一方面也表現(xiàn)對人世的留念與堅守匣椰,不悲世裆熙,不厭世。
詩與禪相結(jié)合禽笑,既是詩家之幸弛车,亦是禪家之幸,為中國詩歌的發(fā)展開辟了一條寬廣的道路蒲每,同時也將文人士大夫與禪宗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纷跛。修行的境界到了,二者皆能“無意于佳而無不佳”邀杏,正如《江雪》一詩所顯示的境界一般贫奠。故曰:“禪而無禪便是詩唬血,詩而無詩禪儼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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