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讀書會又談到齊物論究竟是“齊物”之論,還是齊“物論”這個聚訟已久的老問題嬉挡。從現(xiàn)代哲學的眼光來看,這個問題可以消解了汇恤。所謂的“物”就是從人類的認知角度庞钢,通過語言界定出來的“物”。物和物論原本就是一體因谎,無法切割基括。海德格爾名句“語言之外,無物存在”就是這個意思财岔。
從齊物論清晰明澈的本文來看阱穗,我認為莊子已經領悟到這一點饭冬,這正是他的天才處。在儒家還在以典型的二元論立場討論名實善惡等問題時揪阶,莊子從名家這里獲得啟發(fā)又超越名家,扶搖而起患朱,以其驚人的直覺和洞見突破了二元論的藩籬鲁僚。破小大貴賤之辯,進而破二元對立裁厅,進入“面向事情本身”的現(xiàn)象學式的視域冰沙。
唯達者知通為一,為是不用而寓諸庸执虹。
這真是令人驚嘆擊節(jié)的哲學洞見拓挥!幾乎就是漂亮的新實用主義哲學觀。是非的標準不是外在于我們的生活世界袋励,不在抽象的言辯之中侥啤,而是在我們的日常生活情境中,在“上手狀態(tài)”中獲得理解的茬故。在不同的生活境遇中盖灸,是非標準隨時都在變動,只能在“用”中去理解磺芭。
就像眼前這張桌子赁炎,在宜家擺著是件商品,我們把它買回來钾腺,用它讀書寫字時是張書桌徙垫,喝茶時是茶幾,吃飯時是餐桌放棒。物理學家告訴我們它實際上不具有我們“看到的”的光滑表面姻报,在高倍電子顯微鏡下,它的表層溝壑縱橫哨查,事實上也沒有表面逗抑,只是一堆原子電子在高速運轉。它是“空的”寒亥,“桌子”是個假象邮府。
那么究竟誰是誰非?哪個才是“桌子”的“本相”溉奕?柏拉圖會說等我們的靈魂脫離身體這個牢籠褂傀,飛升到純粹的理念世界,也許就能看到桌子的本相(eidos)加勤。對此現(xiàn)代哲學家只能莞爾一笑仙辟。我們知道柏拉圖講了個迷人的神話同波,這就很好。我們是肉身之人叠国,沒有上帝之眼未檩,看不到“桌子本身”。
那個傳說中的“客觀實在”既對我們隱形粟焊,又永遠保持沉默冤狡,這真讓人抓狂。老實說项棠,“桌子”之類只是個“假名”悲雳,我們把一堆東西的組合打包起來,安立一個名稱“桌子”香追,這是為了方便我們的生活合瓢。盡管我們看不到真正的桌子,但這不妨礙我們可以用它看書喝茶吃飯(寓諸庸)透典,這就夠了晴楔。它管用。
一位老人很可能對原子電子一無所知掷匠,但這不妨礙她在桌子上搟面皮包餃子滥崩;一個小孩可能以為桌子有生命,撞到桌角時疼得哇哇哭氣得要打桌子讹语。這就是在他們認知范圍中的“桌子”钙皮,這是對是錯?也許科學教主要跳出來對他們大喊“這不科學顽决!”但對老人和小孩來說短条,各自理解的“真相”已經夠用了。
隨著生活情境的變化才菠,他們對事物的理解也在不斷改變茸时。有一天孩子長大了在學校上完物理課,興沖沖回來告訴姥姥關于桌子的“真相”赋访】啥迹“真理”在生活世界的湍流中回旋翻滾。這很有趣蚓耽,也很奇妙渠牲。如果有人妄圖認為自己找到了終極的真理,能夠裁斷根本的是非步悠,那真成“朝三暮四”的二逼猴子了签杈。
庸也者,用也鼎兽;用也者答姥,通也铣除;通也者,得也鹦付,適得而幾矣尚粘。
莊子一掃儒家的道德偏執(zhí)狂,把中國智慧托舉到通透無比敲长,即用即體的境界背苦。因此思想福澤,數(shù)百年后的魏晉名士方可與佛教高僧相視而笑潘明,莫逆于心。再后來禪宗的種子亦部分根源于此秕噪。
2012.12.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