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前塵若夢
仿佛那是一個永遠(yuǎn)也不會休止的長夜仿村,她只記得一輪寒月被牢牢地釘在北方上空掏秩,揮之不去或舞。偶爾有流星無力地劃破蒼穹,卻怎么也走不到天的盡頭蒙幻。天地?zé)o垠映凳,魂斷其間,像極了一個卷土重來的噩夢邮破。
紫蕤愣愣的坐在斷魂崖的結(jié)界之前诈豌,她不在乎、也不記得自己在這里徘徊了多久抒和。雖是天界矫渔,可這里卻比傳說中的地獄還要讓她感到恐懼和失望。她本是昆侖山上的蘭澤仙草摧莽,乃天地初開時彌留在昆侖天際的清氣所化庙洼,享與天地同壽。她沒有輪回镊辕,許多記憶也在千古歲月的侵蝕中慢慢淡化油够。即便后來得了因緣,飛升成瑤池散仙征懈,她所求的也不過是尋回已經(jīng)失落的記憶石咬。怎料她一次無心打碎合歡殿前琉璃燈,被罰去斷魂崖思過受裹,便再出不來碌补。紫蕤這才意識到自己的魂靈之力早在飛升之前便已失去過半——魂靈虛弱的人無法是逾越思過崖結(jié)界的虏束。
遠(yuǎn)處一聲飄忽的腳步聲傳來棉饶,紫蕤一驚,難道又有人被罰來此處镇匀。她小心翼翼地張?zhí)街赵澹瑓s看到那人竟然是瑤池九宮的孤月上神。
紫蕤愣了愣汗侵,淡笑道:“孤月上神幸缕,你怎會在此?堂堂瑤池九宮的宮主晰韵,即使受罰发乔,也不該來到此處⊙┲恚”
那被喚作孤月的仙人搖了搖頭栏尚,露出一個無奈的表情:“受罰?思過只恨?我何錯之有译仗?”她緩緩伸手去觸摸眼前那層結(jié)界抬虽,嘗試著穿透過去,卻只是徒然纵菌〔郏“看到了吧,我的魂魄咱圆,也是不全的笛辟。其實我早就知道,從我渡過九天懸河飛升的那一刻前便已經(jīng)沒有命魂了闷堡,雖然我也不記得我的命魂遺落何方隘膘。這個秘密被九宮諸神無意中識破,諸神容不下我杠览,便趁此將我困在此處滴劲。”
頭一次步清,紫蕤開始同情孤月這個與她同病相憐的仙人了户矢。她遂不屑于神仙之間的各種內(nèi)斗,但神仙之間那些見不得光的手段软舌,她她素來在仙界中有所耳聞的才漆。孤月上神雖然靈力不是九宮諸神最強的,卻最善勤修佛点,性格也好醇滥,故而得了西王母庇佑。此次她被暗算超营,也是九宮諸神趁著西王母去天宮赴宴鸳玩,對她略施懲戒吧了。
紫蕤附和道:“是啊演闭,他們從來都是這樣的不跟。世人都說神仙好,卻哪知仙人也有自己的無奈米碰,魂魄不全窝革,難道是你自己可以選擇的?我原本以為塵世污濁吕座,卻一心想離開昆侖虐译,這才選擇羽化成仙,本想去一個比昆侖更加浩廣的天地吴趴。孰料我自恃心性孤傲漆诽,仙界所見,令我大失所望。這世間原本就是沒有極樂的拴泌∥荷恚可是我想回到過去,已經(jīng)晚了蚪腐,因為我已經(jīng)不記得自己的過去是在何時遺失的了箭昵。”
孤月頷首扶額回季,若有所思家制,眼神復(fù)雜。突然泡一,她另一只手碰到了結(jié)界颤殴,結(jié)界的灼傷迫使她迅速抽回手,道:“我的靈力應(yīng)該是九宮之中最強的鼻忠,可是上天作弄涵但,我偏偏沒有命魂。失去命魂帖蔓,無法輪回矮瘟,亦少去一成魂靈之力。我唯有不斷修行塑娇,才能勉強與九宮諸神的靈力持平澈侠。被封印到斷魂崖之后我一直在想,我本是西北方昆吾族人埋酬,生來便擅長鎮(zhèn)魂哨啃、讀心之術(shù),除非自愿写妥,不然三界內(nèi)神魔無法取走我的魂魄拳球。我應(yīng)該三魂七魄健全的,可我卻不記得自己如何丟了命魂耳标。我也你一樣醇坝,沒有過去邑跪。自飛升以來次坡,我的記憶停留在回眸的那瞬——我僅記得九天懸河對岸那個孤獨的剪影。他看我那個眼神画畅,像極了九天懸河波瀾不驚的流水砸琅,將往事娓娓道來≈狨猓可我症脂,卻怎么也聽不懂。”
紫蕤聽了頓覺得好奇诱篷,問道:“你…你是不是想離開這里壶唤,去探知已經(jīng)遺失的過去?”
孤月答道:“雖是如此棕所,可如今你魂體受損闸盔,我命魂不在。你我都被困在斷魂崖中琳省,無法出去迎吵,除非我們撞破這層結(jié)界。但你不覺得奇怪嗎针贬,這天地間何曾出現(xiàn)過這種可以困住半魂之神的結(jié)界击费?亦或是,斷魂崖這樣的結(jié)界桦他,本不應(yīng)該存在世間蔫巩。它的存在,只不過是時空經(jīng)綸出現(xiàn)了扭曲甚至撕裂快压?”
“我還未到瑤池的時候曾經(jīng)在昆侖的紫翠丹房呆過一段日子批幌。鶴羽殿中藏著許多許多仙界、凡間已經(jīng)遺失的典籍嗓节,我曾有幸閱讀一二荧缘。天地之大,無奇不有拦宣,但我確實不曾在古籍中讀到過這種奇怪的結(jié)界截粗。”紫蕤站起身來鸵隧,仔細(xì)想了很久绸罗,道,“典籍中有一部分是關(guān)于上古寒淵族的豆瘫。上神可曾聽聞過寒淵族珊蟀?”
“寒淵族?我只聽說他們因為做錯了事外驱,獲罪于天育灸,遭到詛咒,不入輪回昵宇,靈識被吸入夢境磅崭。如今眾神口中的‘夢妖’其實便是上古寒淵族所化⊥甙ィ”
“不錯砸喻,”紫蕤又道柔逼,“我曾在古籍里讀到過,寒淵族是因為逆天而行才遭到上天詛咒割岛∮涫剩可你知道他們究竟做錯何事?寒淵族人體質(zhì)特殊癣漆,多奇人異士儡毕,擅施行術(shù)法。但他們畢竟肉體凡胎扑媚,潛能有限腰湾。漸漸地,有族人發(fā)覺疆股,若將兩個人的魂靈粘合在一起费坊,煉魄諦魂,即使身為凡人旬痹,也可以獲得驚世駭俗的靈力附井。只是如此一來,亂了天道五行两残,以致上天震怒永毅,降下災(zāi)劫詛咒寒淵眾人。寒淵族人煉魂諦命之后人弓,人格亦開始扭曲沼死,無法再在人間生存下去,只能將靈識隱遁夢中崔赌,靠吞噬夢境勉強維生意蛀。”
孤月冷眼看著眼前的仙人健芭,她無法理解為何在如此落魄的這一刻县钥,紫蕤依舊可以保持她固有的高傲。
“你方才所言寒淵之事慈迈,莫非要與我一同施行寒淵秘術(shù)若贮,煉魄諦魂?”孤月問道痒留,凝思片刻谴麦,又道,“不過寒淵族畢竟是凡人狭瞎。凡人妄想突破自己的極限细移,逆天而行搏予,難免遭到反噬熊锭。你我皆是瑤池仙人,有仙靈護(hù)體,或許諦魂之后尚可有一絲神志清醒碗殷。就算失去一些記憶精绎,也不至于神智失常。就算諦魂失敗锌妻,不過是一個神形俱滅的下場代乃,那也好過永遠(yuǎn)被困在這個奇怪的地方.......只是若真得了撼天之力,撞破封印之后又該如何打算仿粹?”
“去凡間搁吓。”紫蕤淡淡一笑吭历,一副不以為然的神色堕仔,波瀾不驚地答道,“我想過了晌区,雖然我們不能輪回摩骨,但若是諦魂成功,這仙界多半呆不下去了朗若。昆侖清氣極盛恼五,又多奇人異士,容易被識破哭懈。凡界濁氣極重灾馒,可以掩蓋我們二人諦魂的氣息。不若暫且去到凡間遣总,尋到一具可以依附的肉體你虹,余下的事再做定奪⊥埽”
“可是你當(dāng)真愿意放棄自我傅物,與我諦魂?如此你便永遠(yuǎn)無法再做回紫蕤了琉预《危”
“做回紫蕤又有何用?還不是在這斷魂崖中忍受一世孤寂圆米。我本為昆侖清氣所化卒暂,與天地統(tǒng)壽,生死與我娄帖,早已置之度外也祠。我只是不甘心,自己忘卻了太多過往近速。若你能助我尋回我過去的記憶诈嘿,我甘愿自毀靈識堪旧,以昆侖清氣,護(hù)你周全奖亚〈久危”
聽到此話,孤月沉默下來昔字。她不知道該怎么去應(yīng)對紫蕤這個尖刻的提問爆袍。或許是吧作郭,她與紫蕤都是遺忘過去陨囊、沒有未來的人。與其在這里慢慢虛耗無盡的歲月夹攒,不如搏一搏谆扎,至少還有一段過去可以讓她們追尋∏壑或許堂湖,這是她此生的因緣際會。
想到此處状土,孤月點點頭无蜂,算作答應(yīng),道:“你說得對蒙谓,對一個沒有未來的靈魂而言斥季,尋到過去比守護(hù)自己的完整更加重要±弁裕”她把自己的雙手搭到紫蕤雙臂上酣倾,道,“你如此信心滿滿谤专,一定知道煉魂諦魂的法門躁锡。我且信你這一次,去做你該做的事吧置侍∮持”說罷,孤月閉上了雙眼蜡坊。她冷笑杠输,原來她這一生過的碌碌無為,到頭來秕衙,就連結(jié)局竟然也是那么荒唐蠢甲。
紫蕤點點頭,道:“恩据忘,關(guān)于煉魄諦魂鹦牛,紫翠丹方里面的宗卷不下數(shù)百搞糕,我也親眼目睹過寒淵族人使用此法。我一定盡我所能能岩∧”說罷萧福,她也將雙手放到孤月雙臂之上拉鹃,閉住雙眼,開始念咒鲫忍。
一種很奇妙的感覺從紫蕤膏燕、孤月神識之中傳來,煉魄諦魂并沒有她們二人想象的那么痛苦悟民。相反坝辫,仿佛這二人是生來有緣的魂靈,兩道紫氣自二人身周泛起射亏,七魄拼合竟變得那么順利近忙。孤月仿佛看到幻象,自己御一葉輕舟智润,渡往九天懸河對岸及舍,迎面招手的是一個偉岸的身影……
大功將成。正當(dāng)孤月的兩魂要與紫蕤即將結(jié)合之時窟绷,忽然一聲呼喚出現(xiàn)在孤月神識之中锯玛。孤月的佩劍冷泉劍感受她魂識不安,旋即突然出現(xiàn)在了孤月身旁兼蜈。
“阿曼攘残,不要啊为狸!”
那是一個男子的聲音歼郭,似從遙遠(yuǎn)的九天懸河對岸傳來。孤月驚愕之下無法集中元神辐棒,以至七魄粘合后所產(chǎn)生的強大靈力硬生生從她和紫蕤身上各逼出一魂实撒,就近封入身旁的冷泉劍之中。其余各魂再沒有力氣結(jié)合涉瘾,只能勉強和已經(jīng)結(jié)合的七魄拼湊在一起知态。或許也多虧了那一生嘶喊立叛,才讓孤月驚醒過來:她不似紫蕤负敏,只有兩魂。若她的兩魂與紫蕤的三魂強行粘合秘蛇,后果不堪設(shè)想其做。至少現(xiàn)在的那個魂靈顶考,雖然有過拼湊的痕跡,三魂七魄卻是完整的妖泄。曼殊和紫蕤還能各自保持清醒的意識驹沿。
只是一股無法言盡的痛苦從最微弱的意識中傳來,如噩夢一般纏繞不去蹈胡。
她仿佛可以看到渊季,一股極強的靈力從二人體內(nèi)瀉出,天地震動罚渐,斷魂崖姐姐破碎却汉,冷泉劍亦不知所蹤。
而她此時荷并,卻只能和“紫蕤”一起合砂,化作一縷青煙,迅速逃下凡去源织。很快翩伪,聞訊趕來的眾神就會發(fā)覺斷魂崖上發(fā)生的一切。
那個刻谈息,紫蕤和孤月都不復(fù)存在了缘屹。死而復(fù)生的,應(yīng)該是另一個完整的靈魂黎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