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夢里我的身體是氫氣做的甲脏,那么我的記憶就是石頭∏值瑁”
看完電影《地球的最后一天》二十四小時之后,我依然迷在凱里的這個夢里出不來奠支,這句電影開頭的話馋辈,讓接下來不知是主人公的記憶還是他在夢里的故事,讓我渾身的毛孔都如同海綿倍谜,吸滿了這個似夢似記憶里體驗過的情緒迈螟。
絕大多數(shù)的場景里光線暗淡視角特別叉抡,但鏡頭里充滿了真切直逼我每一個方寸的情緒,特別強烈答毫,毫無距離褥民。甚至你理不清黃覺一直尋找的是記憶里那個綠衣女人,還是他失去消息多年的媽媽洗搂,很多追尋的信息愛情故事里的咒語對于這兩個女人的線索是共享的消返,都能說得通的,但又不確切不完整耘拇。這是思維意識層面的推理撵颊。但在直覺上,你會覺得那是同一種東西惫叛,是他對同一種東西的苦苦追尋倡勇,是對不知所蹤的愛人或母親的追尋?對與自己生命有深深連接卻又不知所蹤的那部分的追尋挣棕?不論是在夢里還是循著記憶追尋译隘,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洛心,那些夢囈般的臺詞和這個凱里夢給的我深深共鳴固耘。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夢,夢醒之后词身,我充斥周身的真切情緒和破碎昏暗的場景片段在腦中久久徘徊厅目。
在跟他兄弟白貓媽媽的對話里,說到這位阿姨正在染發(fā)的顏色法严,他講如果是他媽媽他覺得她會染紅色的頭發(fā)损敷。后來,(在夢里)看到的媽媽深啤,紅色頭發(fā)拗馒,臉龐是白貓媽媽的臉龐,回答他“有沒有牽掛的人溯街?”時說“我牽掛的人太小诱桂,他應(yīng)該不記得我了”,黃覺聽到這個“媽媽”的回答哽咽了呈昔,我的心臟也像挨了一記悶錘挥等。媽媽離家出走的時候,他可能真的太小不記得媽媽的臉了堤尾,但是不論從意識還是潛意識(夢里)肝劲,他都沒有忘記一直在尋找媽媽。沒有一張媽媽的照片,在老房子壞掉的舊鐘表背殼里無意找到一張媽媽的照片辞槐,照片里的臉部卻是破損的掷漱,媽媽的臉,被他在夢里替換成了從小待他如同媽媽的白貓媽媽的臉榄檬。在電影前半段切威,根據(jù)那張破碎照片上的地址他去追蹤尋訪過寄來照片的地址和可能有聯(lián)系的人。雖然丙号,那段追尋依然讓人分不清是在追尋媽媽還是那個綠衣女人留下的蛛絲馬跡先朦,當然,在夢里犬缨,這種情節(jié)共享場景串聯(lián)的情況喳魏,是常見的。
笑怀薛。觀影的過程和觀影之后沉浸其中的時間里刺彩,這種故事情節(jié)不甚確切合理但是情緒真實腫脹在身體里的,意識和直覺情緒之間造成的這種難受的反差枝恋,是逼迫我寫下這些文字的動力创倔。我企圖以這樣的方式,走出這醒著的夢魘焚碌。
白貓媽媽說“泥石流不可怕畦攘,可怕的是活在記憶中”。
他在火車里遭遇泥石流直面生死恐懼的時候“看到了”白貓十电。我想知押,白貓對他來說,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鹃骂,是與他有生命底色共通的人台盯。白貓的爸爸在白貓很小就坐監(jiān)獄了,他的媽媽在他很小就離家出走了畏线,他在夢里找到的“媽媽”長著一張白貓媽媽的臉静盅,卻是與那個獨自帶大白貓白貓橫死之后依然燙頭開店獨自跳跳舞毯鍛煉身體的白貓媽媽完全不一樣的女人,為了“那一點點甜”可以瘋狂到犧牲生活中其他一切的紅頭發(fā)女人寝殴,舉著火把蒿叠,死命威脅那個能帶給她一點點甜的男人帶她走。面對幫她完成心愿的“兒子”杯矩,她問“你為什么要幫我栈虚?”他只能說出“我要打劫你最貴重的東西”袖外,一邊接住她摘下來的破手表史隆,一邊哽咽了。
我想曼验,為人父母的人可能常常認為孩子太小什么都不懂泌射,大人養(yǎng)育孩子愛護孩子辛苦萬分粘姜,但是大人們也可能常常不知道,孩子無論多小離開父母熔酷,哪怕不記得父母的長相了孤紧,也還是會記得不停尋找那一份留在生命內(nèi)里的連接,哪怕是在夢里拒秘,或者以其他任何可能的方式号显。并且孩子是會用整個生命來愛父母的,尤其是那些被框定為缺陷和不足的部分躺酒。孩子眼里押蚤,父母沒有缺陷。功利的大人羹应,常常會忽視這一點揽碘。
這個凱里夢中,有動人的愛情园匹,有讓人心碎的兒子雳刺,以任何一種方式對母親的追尋,愛上一個同樣不知來路去路成迷穿著跟照片上的媽媽很像的裙子的女人裸违,還有兄弟情分掖桦,父子之間的連接更接近于兄弟情分。他聽到綠衣女人說自己懷孕了確定是個男孩兒時供汛,講“我會教他打乒乓球”滞详,夢里迷失在那個礦洞中遇到的十二歲男孩兒,生動幽默紊馏,要他下次見面教自己打乒乓球料饥,還把保暖的皮衣自己珍愛的畫了飛鳥的球拍送給他。是導(dǎo)演畢贛心里走出來的小男孩兒朱监“斗龋《路邊野餐》之后看過畢贛的演講,他本人流露出的幽默和詩意的節(jié)奏都十分讓人著迷赫编,散落電影中那些謎一樣的咒語“你數(shù)過天上的星星嗎巡蘸?他們和小鳥一樣,總在我 胸口跳傘”令人眩暈擂送。
在夢里悦荒,可以見到媽媽,在夢里幫她得償所愿嘹吨,在夢里聽到她有過的幸福生活搬味。也在這個夢里找到自己迷失過的人和事,那些奇妙的體驗,能幫我們走到自己心里面去吧碰纬。
有一個場景留在我心里萍聊,真是美好。鏡頭里只有綠衣女人和他的臉悦析,一前一后排坐著寿桨,腦袋湊近在一起,看電影强戴。綠衣女人一邊為電影所動梗著脖子往后挨著椅背哭的哽哽咽咽倔強動情亭螟,一邊手撕野柚子往嘴巴里面塞,鏡頭是從斜下往上打光的骑歹,黃覺從她側(cè)后座身子往前趴過來雙肘抱在綠衣女人腦袋后靠著的椅背上媒佣,眼睛閃亮地,看著他前面的電影陵刹,腦袋放在肘上挨在綠衣女人滿頭長發(fā)的腦后默伍,滿臉溫柔。這是他在所有正臉出現(xiàn)的場景里最放松最讓我覺得美好的一幕衰琐,勝過他所有講出的咒語一樣詩意令我眩暈的凱里話也糊。
野柚子,乒乓球羡宙,綠皮書狸剃,可以讓房子旋轉(zhuǎn)的咒語,槍狗热,紅頭發(fā)钞馁,蘋果,火把匿刮,這些跟故事情節(jié)場景有關(guān)的反復(fù)出現(xiàn)的符號僧凰,像跳動的小鳥一樣,還旋轉(zhuǎn)在我腦海里熟丸。
地球最后的夜晚训措,畢贛做了一個這樣的凱里夢。夢里的這個男人執(zhí)著在追尋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些東西光羞,以愛情的方式追尋绩鸣,以心碎放下的方式和解。這個男人的媽媽纱兑,其實從未消失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