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握四個2倆王,卻輸?shù)靡凰渴欠N什么體驗晓勇?
大概就是堂飞,馬老太現(xiàn)在的樣子吧
馬老太住進醫(yī)院的時候,她的小女兒還在麻將桌上推長城绑咱。她自己提了個塑料袋绰筛,一步步挪進醫(yī)院的。
小女兒趕來的時候描融,88歲的馬老太已經(jīng)做過心臟和胃鏡檢查铝噩,在病床上躺著了。女兒給帶了飯窿克,四角塌陷的飯盒打開來骏庸,里面是紅薯葉子煮的稀面條。漆黑的糊糊混合了一星油味年叮,馬老太吃得很香具被。
吃到一半,女兒接了個電話只损,站起來跟她說:“媽我走了硬猫,那邊三缺一等我了「闹矗”
病友的孫女來探望啸蜜,十來歲的年紀(jì),鮮活得像一朵花辈挂。
曾經(jīng)她也那么年輕過衬横,那時候的馬老太,比這姑娘還要美麗嬌艷得多终蒂。
那時候她還不是馬老太蜂林,她叫馬婭楠遥诉。
婭楠長大的地方,現(xiàn)在叫紡織廠社區(qū)噪叙,解放后幾十年雄霸紡織行業(yè)榜首的大廠之一矮锈。在這個從幼兒園到小學(xué)一應(yīng)俱全的大社區(qū)里,馬家是非常有頭有臉的睁蕾。
不僅是因為她父母都是廠里高層苞笨,而且馬家的兩個姑娘都有一副好嗓子。
好到什么程度呢子眶?
婭楠十幾歲的時候瀑凝,早起到操場上吊嗓子。圓潤如玉的音色吸引了旁邊一個中年婦人臭杰。這位婦人聽她唱了10分鐘粤咪,如獲至寶一般握住她雙手要她跟自己回去學(xué)戲。婭楠嚇壞了渴杆,忙不迭地掙脫婦人跑回了家寥枝。
沒想到這位婦人打聽到地址,當(dāng)天中午就提著禮物上門去找她父母了磁奖。
這時脉顿,婭楠才知道,眼前這位婦人就是豫劇大師常香玉点寥。
常大師真誠地跟她父母說:“大哥大姐艾疟,這丫頭有著一副云遮月的嗓子,天生就適合吃這碗飯敢辩。豫劇行當(dāng)眼看青黃不接蔽莱,急需人才,婭楠就是千金難換的好角啊 戚长。請你們把亞楠交給我盗冷,她這個年齡加上天分和打磨,必成一代名家同廉∫翘牵”
馬家父母拒絕了,理由很正當(dāng):“我們是回民迫肖,不可以唱戲锅劝。”
常大師沒有放棄蟆湖,幾乎天天登門求才故爵。有一次急了,她跟馬家父母講:“你們這是在耽誤女兒的前程隅津!如果你們真的不同意诬垂,我會偷偷把她帶走的劲室!”
馬家父母非常固執(zhí),當(dāng)天就找車把女兒送去了鄉(xiāng)下结窘,一去就是6年很洋。常大師再找不著她。
這是馬婭楠第一次出錯牌隧枫,她完全沒有想到要自己拿什么主意喉磁,就只是傻傻地在門后看著常大師一次次登門。再乖乖地聽父親的話悠垛,放棄唱戲去鄉(xiāng)下。
馬婭楠長到快20歲的時候娜谊,父親托關(guān)系把她調(diào)進了紡織廠确买。她回城了。
沒多久纱皆,婭楠就和同廠的一個小伙子結(jié)了婚湾趾。廠里效益正好,婚房沒等多久也分下來了派草。在馬家父母眼中搀缠,這才是正經(jīng)日子桦沉。
然而护戳,沒等婭楠的大閨女出生,倆位老人就先后離世缭付。
到了80年代末鉴竭,國營企業(yè)的輝煌結(jié)束了歧譬。大批廠子倒閉重組,職工紛紛下崗搏存。馬婭楠兩口子也在其中瑰步。此時她已經(jīng)有了3個女兒,肚子里還懷著小兒子璧眠。
這是馬婭楠人生中第二次出牌缩焦,一開始,她的牌路清晰準(zhǔn)確责静。
她和丈夫去火車站批發(fā)市場整批服裝袁滥,再拿到西郊市場上擺攤販賣。一件上衣進價2元灾螃,賣價20元呻拌。那個年代的人們從審美到需求都在萌芽,對美麗的追求空前熱情睦焕。馬婭楠兩口子很快便賺得盤滿鍋翻藐握。一天的流水就直逼千元靴拱。
然而接下來,她就開始出昏牌了猾普,這一次錯牌袜炕,直接導(dǎo)致后半生永遠(yuǎn)在填補。
她沾上了賭博初家。
那時候的鄭州沒幾家游戲廳偎窘,馬婭楠兩口子有了錢之后要找個消遣,打牌玩錢搓麻將就成了最合適的娛樂項目溜在。
麻將這東西說是國粹也好陌知,糟粕也罷,不能否認(rèn)的是它的確有上癮的魔力掖肋。尤其是玩大錢的麻將仆葡。一把終了,贏了的想再贏志笼,輸了的想翻盤沿盅,反反復(fù)復(fù)永無止境。
馬婭楠就是沉迷在這樣的牌局里無法自拔纫溃。白天賺的錢腰涧,晚上一夜就輸進去了。輸完了白天接著賺紊浩,然后晚上再輸窖铡。兩人辛苦賺的錢,漸漸輸個精光坊谁。
馬婭楠的4個兒女在這樣的氛圍里長大万伤,天天耳濡目染,個個從小就會撲克牌九呜袁。
父母不操心敌买,孩子們上學(xué)也不上心。三個女兒畢業(yè)沒多久就都結(jié)了婚阶界。小兒子好歹找了個正經(jīng)單位虹钮,在輪胎廠車間里做技術(shù)工,算是稍微安穩(wěn)一些膘融≤搅唬可上下班間隙也愛湊攤賭一把。
這一賭氧映,就賠進了命去春畔。
那一天馬婭楠(這個時候該叫她馬大姐了)正在牌攤上搓麻,眼看這把就要胡。有個小伙子跌跌撞撞跑來找她律姨,說她兒子出事了振峻。
小伙子是兒子的工友,他領(lǐng)著馬大姐跑到廠房里的時候择份,警察已經(jīng)在現(xiàn)場排查腳印照相了扣孟。
馬大姐抖成篩糠,渾身的汗毛都炸開了往外冒寒氣荣赶,她扶著小伙子一步一挪到近前凤价。就看見自己兒子側(cè)臉向下趴在地上,腦后一個已經(jīng)凝固了的大血窟窿拔创,兒子半張臉都埋在黑色的血泊里利诺,一只露在外面的眼睛瞪得滾圓,瞳孔早已放大剩燥。
警察說慢逾,群眾反映她兒子打牌打輸了欠人賭債,他躲在這里一整天了想躲過去這個風(fēng)頭躏吊,誰知道下午有工人進來檢查機器氛改,才發(fā)現(xiàn)他已經(jīng)被人打死了帐萎。
馬大姐的丈夫經(jīng)受不住這樣的刺激比伏,腦淤血發(fā)作,沒幾天也去世了疆导。
人生這場牌局打到現(xiàn)在赁项,如果能及時止損從頭再來,也許艱難一些澈段,后面幾十年還是可以翻盤的悠菜。
可是馬大姐沒有,她越打越昏败富。
年歲漸長悔醋,鄭州的服裝行業(yè)蓬勃發(fā)展,火車站的貨早就不能滿足市場需求了兽叮。馬大姐的服裝生意也關(guān)張大吉芬骄。她無法戒掉賭博,也不再做生意鹦聪,天天就在牌桌上廝混账阻,十幾年間,就靠著偶爾贏得一點小錢和女兒們的周濟勉強度日泽本。
這么一天天搓著麻將賭過來淘太,馬亞楠終于變成了馬老太。
她覺得兒子不在了,好歹還有三個女兒蒲牧,也不算晚景凄涼撇贺。哪知天有不測風(fēng)云,大女兒和二女兒兩年內(nèi)相繼去世造成。4個兒女里显熏,只剩下了小女兒。
可小女兒一樣癡迷于賭博晒屎,天天打牌喘蟆。女婿也愛賭,倆人各玩各的鼓鲁。誰打累了就回家隨便弄口吃的對付一下蕴轨,電話一響牌友一叫,起來就走骇吭。
所以橙弱,當(dāng)馬老太胃病發(fā)作時,她根本無人可叫燥狰,只能自己收拾了牙刷牙膏獨自走去醫(yī)院棘脐。
她沒辦法叫女兒留下來陪她別去打牌,因為現(xiàn)在除了賭龙致,她們沒有別的收入蛀缝。而且,馬老太辛酸地想目代,誰叫這都是她教的呢屈梁?
假如,她能在少年時勇敢為自己爭取榛了,現(xiàn)在她也許會是一代名家在讶。
假如,她能在青年時踏實做生意不沾賭博霜大,現(xiàn)在她也許會是衣食無憂构哺。
假如,她能好好教育兒女战坤,現(xiàn)在也許會是兒孫滿堂
假如曙强,她在丈夫死后能戒了賭博好好賺錢,現(xiàn)在也許會安度晚年湖笨。
可是人生這場牌局落地?zé)o悔旗扑,只能止損翻盤,不能抹掉重來慈省。
窗外掛著半個殘陽臀防,血一樣的晚霞染滿了天空眠菇。馬老太在病床上百無聊賴,這時袱衷,隔壁病友和家屬無聊打起了撲克捎废,她顫巍巍地坐起來問:
“缺不缺人,咱們打盤兒雙升吧致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