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老家漸行漸遠,老家的今朝與過去也在漸行漸遠蚕钦。
不變的是我對年少時光的回憶亭病,常憶常新∷痪樱回憶里有老家的山命贴,老家的水,純樸食听、熱情的老家人胸蛛。
這些回憶,就像連環(huán)畫一樣樱报,每次翻看葬项,在一幅幅畫面背后,都有一段又一段關(guān)于生活迹蛤、勞作和愛情的故事民珍。它們既有著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時代烙印,也飽含著濃郁的黑土風情盗飒。
趁年華還未老去嚷量,回憶尚有余溫,我愿意用文字來描摹那一幅又一幅山村畫卷逆趣,記錄那段平凡蝶溶、真實的人生歲月。
? ? ? ? ? ? (一)我的家族史
我的老家叫兩趟街宣渗,坐落于松花江一個支流的岸邊抖所,背靠駱駝砬子山。那里山清水秀痕囱、土地肥沃田轧,但是因為偏遠閉塞,交通不便鞍恢,一直沒能和時代同步發(fā)展起來傻粘。
據(jù)說,這個村子還是我的祖輩落腳帮掉、蓋房子弦悉,壘鍋搭灶,開荒種地旭寿,逐漸發(fā)展起來的呢警绩。但是祖輩們并沒有用和姓氏有關(guān)的“店”“窩棚”“窯”之類的來命名崇败,因為村里有三趟房子盅称,兩條街道肩祥,索性就叫“兩趟街”。
小村兒不大缩膝,早年也就八十多戶人家混狠,三百多口人。其中有譚氏和孫氏兩個大戶人家疾层。后來有逃荒來的山東人落腳在村里将饺,他們一看在這地方兒,憑力氣就能吃飽飯痛黎,于是又把遠在山東的家屬和親戚都帶來了予弧,一時山東幫家丁興旺,勢頭很旺湖饱。好在那時候掖蛤,大家相處都以和為貴,各自忙于農(nóng)活勞作井厌,少有糾葛和紛爭蚓庭。
我家姓譚,是這個村兒的坐地戶仅仆,我的太爺爺就是開屯兒元勛器赞。我母親嫁過來時,老譚家已經(jīng)是四世同堂墓拜,三十多口人港柜,擁有幾十坰土地,有成群的牛馬豬羊咳榜,農(nóng)忙時節(jié)還要雇傭短工的大戶人家了潘懊。
太爺爺去世得早,家里的生產(chǎn)贿衍、生活都由太奶奶張羅和做主授舟。
聽母親說過,太奶奶是個小腳兒老太太贸辈,常年盤著發(fā)髻释树,梳理得溜光,一張臉干凈擎淤、和氣奢啥;她習慣穿斜大襟的黑色上衣,裹腳布很長嘴拢,一直纏到小腿上桩盲,走起路來,并不扭捏席吴,還跟一陣兒風似的赌结。老人家七十多歲時捞蛋,耳不聾眼不花,還能自己啃苞米磕榛子柬姚。
太爺爺和太奶奶生了四個兒子拟杉,我爺爺是長子。但是爺爺并不得寵量承,用老家的話講叫“不吃香”搬设。一方面是因為爺爺脾氣大,愛發(fā)火撕捍,遇事又沒有主見拿穴,耳朵根子軟;另一方面是我二爺搶了風光忧风,光宗耀祖地當上了副區(qū)長贞言,他這一艷壓,我爺爺只能當個生產(chǎn)勞動的打頭(領(lǐng)隊)阀蒂,吃苦挨累遭罪在前该窗,吃喝享樂在后。
爺爺是個種田的好把式蚤霞。他對家里的幾十坰土地了如指掌酗失,地塊肥力、莊稼輪作昧绣、農(nóng)具修理规肴、貓冬積糞、春種秋收等都安排得井井有條夜畴,并跑在前頭拖刃,做那些苦的累的的沒人愿意做的活計。
在經(jīng)營自己的小家方面贪绘,對待奶奶兑牡,爺爺粗線條、倔脾氣税灌、愛發(fā)火均函、不會疼愛和體貼,為此奶奶沒少受委屈菱涤,加之家務(wù)勞累苞也,攢了一身的毛病。
對待一雙兒女粘秆,爺爺也經(jīng)常是黑著一張臉如迟,呼來喝去,分派著干這干那。尤其是對待我父親殷勘,他唯一的兒子此再,爺爺指望著他快點學會所有的農(nóng)活兒,早點兒接班劳吠,所以他對父親一點也不嬌慣引润。父親年少時,每有放馬貪玩、使用農(nóng)具不當時抓谴,就會遭到爺爺?shù)呢熈P沽瘦。
值得慶幸的是,在父親13歲那年京痢,一直埋頭苦干的爺爺終于挺起腰桿兒來,大大方方地送父親去外地識字,讀書草讶。這可能是受了二爺?shù)膯l(fā)吧?炉菲!
二爺很有官運兒堕战,二十幾歲就做了副區(qū)長,不到三十歲拍霜,又當上了副縣長嘱丢。他把自己的小家搬到了縣城,從此告別了臉朝黑土祠饺、背朝天的生活越驻。隨著二爺?shù)牟粩嗌w,他的兒女們上學道偷、工作和談婚論嫁都順風順水缀旁,生活得悠閑、體面勺鸦。
大家庭的后勤工作并巍,比如迎來送往、殺豬宰羊换途、置辦年貨等則由三爺一手操辦履澳。因為活計輕松、體面怀跛,手里常有余錢距贷,三爺就迷上了推牌九耍錢(賭博的一種),后來他的幾個兒子也跟著他學推牌九吻谋,看紙牌忠蝗,不務(wù)正業(yè),好吃懶做漓拾,一輩子過著饑饑荒荒的日子阁最。
那時四爺也十幾歲了戒祠,仰仗著太奶奶的嬌慣,他以“少爺”自居速种,不干農(nóng)活兒姜盈,講究吃喝穿戴,對短工們也少有尊重配阵,呼來喝去的馏颂。他經(jīng)常變著法兒從太奶奶和三爺那里逗來零花錢,領(lǐng)著各房的孩子們嬉笑打鬧棋傍,算計一下嫂子們開心取樂救拉。
四爺最拿手的一出戲就是抬水時捉弄人:農(nóng)忙時節(jié),趕上家里做飯沒水了瘫拣,爺爺和短工又都在地里干活兒亿絮,就得由輪班兒做飯的女人們?nèi)ヌL棠炭床贿^眼兒麸拄,就指使四爺去幫忙派昧。可是四爺欺負女人們走路慢拢切、力氣小蒂萎,拽著掛了水桶的扁擔一頭兒撒腿兒跑,害得和他一起抬水的女人跟不上失球、跌跟頭岖是,經(jīng)常是灑一身的水滾了一身的泥。
后來实苞,家里的土地歸了合作社豺撑,四爺?shù)娘L光不再,他得了癲癇病黔牵,沒娶上媳婦聪轿,一直打光棍兒。
父親在外地讀書不到兩年猾浦,就被迫輟學回家來了陆错。原因是,爺爺?shù)膫Σ“l(fā)作金赦,胸口疼得厲害音瓷,干不了重活,家里需要人手去種地夹抗。
在外地做官的二爺自然不能回來張羅這些家事绳慎,忙著推牌九耍錢的三爺和游手好閑的四爺,他倆捆到一塊兒也整不明白那幾十坰地該如何播種。
看著太奶奶哭天抹淚杏愤,爺爺于心不忍靡砌;作為長子的他,又不想荒蕪了田地珊楼,讓太爺爺不能含笑九泉通殃,于是他選擇了“對得起爹娘和兄弟,卻對不起自己兒子”(這是爺爺?shù)脑挷拮冢砟陼r画舌,他對這件事很是后悔和自責。)的這條路媳瞪。硬生生地把偌大的家庭重擔過早地壓在了我父親的肩上骗炉。
父親在19歲時結(jié)了婚照宝,母親比父親小兩歲蛇受,卻比他長壽了37年。瘦小厕鹃、柔弱的母親獨自一人完成了撫育兒女長大兢仰、成家立業(yè)的任務(wù)。
(母親的一生經(jīng)歷坎坷剂碴,飽受貧窮把将、疾病、多子等大山的壓迫忆矛,但她堅強察蹲、仁忍、善良催训、平和洽议。為感恩于母親,祈禱她在另外一個世界平安漫拭、健康亚兄、吉祥如意,我將單獨書寫她老人家平凡而偉大的一生采驻,在此不再贅述审胚。)
母親生完大姐那年,太奶奶病重礼旅,老人家不糊涂膳叨,在臨終前主持分了家。勤勞能干的爺爺和父親摩拳擦掌痘系,準備好好種地菲嘴,多多打糧,過上富裕日子的。
隨著解放临谱、農(nóng)村合作社運動的推進璃俗,村里大戶人家的田地都歸公了。在社員的呼聲中悉默,年輕的父親當上了生產(chǎn)隊長城豁、大隊書記,這一干就是二十多年抄课,直到1976年初冬他積勞成疾唱星,因病去世。
我于1970年出生跟磨,似乎是從父親去世那天起间聊,我才開始懂事,記住了當時家人的痛哭抵拘、紛飛的紙錢哎榴、漫天的雪花......
也是從那天開始,我學會了打量這個小村子僵蛛,開啟了自己的少年時代尚蝌。
歡迎關(guān)注遠山一墨的《那山那水那些人? ? 之二掙工分? 領(lǐng)口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