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還記得梁晨?
“你家孩子這么小就早戀解滓,你們也不管管赃磨。”自己的霸道和不講理早就臭名遠(yuǎn)揚(yáng)洼裤,父母接到的“投訴”之多令人嗔目結(jié)舌邻辉。而這是唯一不會被罵的告狀詞。每當(dāng)這個時候逸邦,母親只能無奈地笑笑恩沛。
因?yàn)檎l也不會想到,那個剪著超短發(fā)缕减,個頭遠(yuǎn)高于同齡人雷客,看起來英氣逼人的孩子是個女孩兒,能和“小魔王”混在一起的女孩兒桥狡。
那時候女生大多時興兩人小團(tuán)體搅裙,無論做什么都一起。比如鄰桌一個坐在另一個人腿上互相喂食的劉思琪和甘甜裹芝。而幾乎全校部逮,最搞笑的拍檔就是我跟梁晨,相差一頭半的身高嫂易,同樣“扎眼”的膚色兄朋,還有,獨(dú)樹一幟的肩并肩怜械。班主任和任課老師每每看到我們走在一起颅和,都要笑彎了腰。
我們倆的家被一條筆直的馬路連在一起缕允,她在那頭峡扩,我在這頭,拐個彎第二個胡同第一家就是障本。每每早晨和午休后教届,都是我們一起或走向或跑向?qū)W校的時候。她來我家邀我驾霜,我背上書包就出門案训。很少在路上耽擱時間,也不曾記得旅途中有何交談粪糙。就是平淡地一起走著萤衰,過著節(jié)奏很慢的生活。
她的身影猜旬,好像只在我們家到學(xué)校的路上脆栋、學(xué)校門口遇見老師的打招呼聲中出現(xiàn)過。其他一切的回憶戛然而止洒擦,竟想不起半分椿争。
她家是兩層的別墅,裝潢很漂亮熟嫩,那是第一次在別人的家里體會到富麗堂皇秦踪。她的臥室在二樓。我很怕她家那條不算大的狗掸茅。我去過她家兩次椅邓,也可能更多。只是記不清了昧狮。
后來景馁,她比我早轉(zhuǎn)學(xué),去了體校逗鸣。之前一直記得她是六年級轉(zhuǎn)走的合住。可仔細(xì)想想撒璧,六年級的時候我們的小學(xué)搬了新校區(qū)透葛。新校區(qū)里的記憶是沒有她的。那就說明卿樱,她是五年級轉(zhuǎn)走的僚害。應(yīng)該是被體校的老師看上,或是載著她的父母的期待被送去的繁调。
對那段時間的回憶萨蚕,總有些模糊,以至于都分不清哪部分是真實(shí)發(fā)生的涉馁,哪些是自己主觀補(bǔ)充的门岔。那天夕陽特別好看,紅紅的烤送,像是染了血一樣寒随。我們之間隔著一輛自行車。記得她極不情愿帮坚∑尥可后來還是去了另一個陌生的學(xué)校。雖然我也是轉(zhuǎn)了很多次學(xué)试和,但走得沒她那么痛苦讯泣。因?yàn)樗潜槐浦叩模母改刚f“死在那也要去”阅悍。這句話或許是真的好渠,也或許是道聽途說把別人的話安在了這里昨稼,但這是我對她最后的回憶。
之后我們再無聯(lián)系拳锚。后來聽到她的消息假栓,是湯圓告訴我的。她出事了霍掺。她的新體校安全措施做的不夠好匾荆,她跳木馬還是練習(xí)什么的時候,腦袋撞在了地上杆烁。然后牙丽,就一直躺在醫(yī)院里,身上兔魂,尤其是腦袋上烤芦,被插滿了各種顏色的管子。那時候消息并不是很靈通入热,聽到這些消息的時候拍棕,她應(yīng)該只留有一口氣在了吧。他們說她的管子們?nèi)绻袅松琢迹驮撟吡舜虏ァ:髞恚瑳]等到管子斷了尚困,她就先離開了蠢箩。
她住院期間,我打聽著她的消息事甜,卻又不能及時得到有用的內(nèi)容谬泌。只是,從未去看過她逻谦。不知道是被嚇到掌实,還是少年根本就想不到生命會如此脆弱,未曾見過她的最后一面邦马。夕陽下的自行車影子很長贱鼻,很長,仿佛一個世紀(jì)過去了滋将,那個場景都不曾變過邻悬。
再后來,聽說她的父母瀕臨崩潰随闽,獨(dú)生女走了父丰,兩個人幾乎一夜白頭。我去了她們家的別墅前掘宪,沒有看到她的父母蛾扇,那里也沒有什么變化攘烛。街旁的飯館生意正好,燒烤的煙飄飄然飛到天上消失不見屁桑。到了下次再去時医寿,聽說她的父母搬家了,離開了這個會觸景生情的地方蘑斧。一樓開了個禮品店,賣那種五顏六色的魔方须眷,和剛流行起來的十字繡竖瘾。我還摸了摸掛在鑰匙扣上的迷你魔方,最上面是紅色花颗。
我們也搬了家捕传,在那個小鎮(zhèn)的不同方位變換著。之后再次去她原來的住所已然是初中扩劝,和三水庸论,不要命嗎?好像還有個誰棒呛,記不清了聂示。我們吃了冰激凌,對當(dāng)時的自己而言簇秒,很昂貴奢侈的冰激凌鱼喉。恨不得把杯壁都舔干凈。那時候想趋观,叔叔阿姨會怎樣呢扛禽,他們是不是也覺得一家人在一起是件極為奢侈的事?他們或許會有新的孩子吧皱坛?可是再也找不到他們的消息编曼。梁晨也成了我們的過去式。
也是那個時期剩辟,我看了一個電影掐场。里面的女主人公是個神仙,她在人間遇到了一個喜歡的男子抹沪,有時她就蹲在樹叉之間看著那個她愛的男人刻肄。可是有一天融欧,男子出了車禍敏弃。女主就讓時光倒流到車禍之前,她用自己的身體保護(hù)了男子噪馏。她死了麦到。臨死前绿饵,她讓男子把她的身體折起來,告訴他說“以后你所能看到的天空中最亮的星就是我瓶颠,想我了拟赊,就望望天〈饬埽”
從那個時候開始吸祟,每當(dāng)夜晚,能看到星星的時候桃移,我都會去找哪顆星星是梁晨屋匕。她是否還會記得我?她會不會因?yàn)樽约簺]有去見她最后一面耿耿于懷借杰?她过吻,還好嗎?
也是從那開始蔗衡,我瘋狂地喜歡發(fā)光發(fā)亮的東西纤虽。覺得這些是有靈性的〗实耄可以讓我看到自己想見的人逼纸。星星是梁晨。舅媽送給我的小豬的會亮的項鏈就是舅媽翩隧。被母親責(zé)備樊展、受了委屈、被人欺負(fù)的時候堆生,都帶著項鏈专缠,站在一棵顆茂密的大樹下面,把項鏈擰亮淑仆,告訴它發(fā)生了什么涝婉。我以為舅媽能聽到。后來蔗怠,項鏈丟了墩弯。我難過了很久。寞射。
再后來我轉(zhuǎn)學(xué)去了山東渔工,回到北京,又轉(zhuǎn)去河北桥温。偶爾有堅持不下去的時候引矩,就想想梁晨看看星星。被人針鋒相對、嘲諷鄙夷的時候旺韭,問問梁晨氛谜,我該怎么辦?覺得父母不疼区端、沒有人愛的時候值漫,問問梁晨,想我了嗎……
再后來织盼,我上了高中杨何。大家都奮筆疾書、進(jìn)行昏天暗地的復(fù)習(xí)的時候悔政,我在樓道里找梁晨晚吞。
再到大學(xué),出了一個“葉良辰”的梗谋国,我就想,梁晨如果在迁沫,她會是什么樣子芦瘾。
頭腦里總能清晰地浮現(xiàn)出她的臉頰,卻無法描繪出她到底是怎樣一個人集畅。高高的個子近弟,很瘦,不白的皮膚挺智,不大的眼睛祷愉,英氣的臉頰,坦蕩的性子赦颇。這就是我的梁晨二鳄。在無數(shù)個黑夜中給予我救贖的梁晨。能稱之為信仰的梁晨媒怯。
誰還記得梁晨订讼?我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