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邊油綠的絲茅草更加茂密潦嘶,沿途小朵白色的野菜花已有一米高涩嚣,一路開放,在這火熱的中午掂僵,一陣微風吹過航厚,淡淡清香撲鼻而來。
1.曾經(jīng)的老院兒
從小巴下來锰蓬,我拉著小箱子幔睬,來到家門口。眼前是成堆的大石頭芹扭,小石子麻顶,沙子,水泥磚舱卡,大瓦缸里盛滿一缸水辅肾,一架滾圓的水泥攪拌機立在門口。
舊門樓的舊木門敞開轮锥,院里滿地鋼筋矫钓,木板。“剛回來呀新娜,小春赵辕。”六十八歲的三爹穿件黑色短袖杯活,半長黑短褲匆帚,雙手橫著一根舊木棒熬词,準備遞給房上的堂哥旁钧,神態(tài)有些疲憊』ナ埃“我剛回來歪今,三爹,你們辛苦了!這么熱的天!”
“你回來了!爸”爸才從南方歇假回家颜矿,蓋老家西屋寄猩。
“你剛回來呀,小春骑疆√锲”爸手里掂著一桶水泥。他的腰明顯比從前彎了些箍铭,頭發(fā)更加發(fā)白稀少泊柬。
“哦!蓋這么高啦!”我一抬頭看見兩間平房已初步成型,老院兒西邊曾經(jīng)是豬圈和柴棚诈火。
“大哥兽赁,辛苦啦!”又高又瘦五十多歲的堂哥已明顯有些憔悴,清瘦的臉曬黑了冷守,他面帶著微笑刀崖,露出潔白的牙齒“剛回來呀,小春拍摇!”
四十七歲的堂弟現(xiàn)在已是最年輕的勞動力亮钦,他站在房頂,露出一顆豁牙:“回來啦充活,大姐!”他的頭頂已開始脫發(fā)或悲。
這座承載著我三十八年記憶的老院兒,今天已面目全非堪唐。
那棵春天一樹櫻花兒巡语,夏天結(jié)滿一樹櫻桃的櫻桃樹,哪兒去了淮菠?
那棵一月前還開滿火紅石榴花男公,剛結(jié)滿小石榴的石榴樹,哪兒去了?
那棵八月一樹桂花香的桂花樹枢赔,哪兒去了澄阳?
那兩間三十八年前的土墻青瓦,豬舍踏拜,柴房碎赢,哪兒去了?
那和四爹分家時壘起的半截土院墻速梗,哪兒去了肮塞?
那開滿辣廖子花的地方?jīng)]有了。
那里如今正蓋起兩間嶄新的水泥磚西屋姻锁。
那四間坐北朝南四十年前的舊瓦房枕赵,那厚重的用夾板木杵搗成的一米五厚,青瓦白墻的老房子還在位隶,那里有我三十八年的記憶拷窜。屋后那一排粗壯的老香椿樹,高高矗立在藍天下青瓦上涧黄,有五十多年樹齡篮昧,綠葉繁茂蒼翠,花穗隨風飄揚笋妥。它見證了我們家三代人五十年的人生變遷懊昨;見證了我們一家人曾經(jīng)的苦難和心酸;見證了這個院兒里曾經(jīng)的歡聲笑語挽鞠;見證了我們姊妹四人疚颊,從第一聲啼哭到如今人到中年;見證了我的父母從青絲到白發(fā)信认,到如今年過古稀的人生悲歡!
2.辛苦忙碌的媽
走進廚房材义,我媽正在忙碌地炒菜做飯。為蓋西屋平房嫁赏,廚房那堵土墻已拆去其掂,房檐已拆去,根根檁條垂下潦蝇。
"媽款熬,我打電話你咋不接呀,手機老說用戶已關機攘乒。"我把皮箱放進堂屋贤牛,走進廚房。
" 耶则酝,你回來啦!"我媽有些驚喜殉簸,仍然不停地翻炒著鍋里的菜。
灶下干燥的短木棒在熊熊燃燒,大鐵鍋里的菜般卑,隨著鍋鏟兒冒著熱氣上下翻飛武鲁。油煙夾雜著辛辣味,刺入喉嚨一陣咳嗆蝠检,真的該安油煙機了沐鼠。
我坐在灶下的木椅上,拿起火鉗往灶里填了一根干木棒叹谁,又夾了根填進去饲梭,幾根木棒相互交叉著支撐著,火勢更旺了本慕,我又用火鉗扒扒火中間排拷,燃燒的火焰在灶里竄起一條條火舌侧漓,火笑了!
"盆里我包的粽子锅尘,你剝一個吃吧,餓了吧布蔗。"
"我早晨三點半就起床了藤违,到現(xiàn)在沒吃飯,我不餓纵揍,一會兒該吃晌午飯了顿乒。"但我還是剝開了一個粽子。媽用的是碧綠的遼竹葉包的小三角粽泽谨,沒有用竹葉璧榄,老家的粽子什么都不放,白色的三角形吧雹,沾白糖吃骨杂。
“端菜,飯好了雄卷,準備吃飯!”媽喊到搓蚪。
我拿起抹布收拾飯桌,這個圓腿丁鹉、油漆已斑駁的黑色方桌至少有五十年妒潭,可謂歷史悠久。分家時分給我家那年揣钦,我十二歲上五年級雳灾,距今整整三十八年。我收拾好桌面兒冯凹,端菜谎亩,喊他們下房吃飯。
3.最能吃苦的一代人已經(jīng)老了。
昨天团驱,爸又叫了塆里鄰居和自家老弟兄摸吠,共有十幾人,給房頂上水泥砂漿嚎花。中午十二點寸痢,終于澆鑄完成。無論房子大小紊选,新屋落成也是一樁喜事兒啼止,爸說百無禁忌,萬事如意兵罢!媽堅持要放鞭炮献烦,貼門對,撒糖棗零錢卖词,圖個喜慶和吉祥巩那!
我去街上買來了鞭炮,“噼里啪啦~嘭!”鞭炮和沖天炮響起此蜈,老院兒迎來了嶄新的一天!
農(nóng)村青壯年已經(jīng)很少了即横,來幫忙的,大多是五十歲以上裆赵,六十多歲七十多歲东囚,年齡最大的老爹已經(jīng)八十多歲了,但他老當益壯战授,兩人一組飛快地推著一小車兒水泥砂漿页藻,老家話說:shuan(第四聲)的很!(很厲害很能干)
如今那一代最能干,最能吃苦的人已經(jīng)七十歲左右了植兰。
記得七十年代份帐,表弟幾歲時到大姑家,臨走時钉跷,走在路上還跟奶奶說:"大姨鍋里還有飯弥鹦。"
這些農(nóng)村的老人們,他們七十歲八十歲還在盡力而為地做事爷辙,盡力不給兒女增加負擔彬坏。
有一個八十歲的老婆婆,老伴兒去世多年膝晾,跟兒子女兒在一起生活在城市栓始,卻沒有感覺多少的快樂。等她回老家血当,回到敬老院 幻赚,過了沒幾個月禀忆,聽說已經(jīng)不行了。
一對雙方老伴兒去世落恼,七十多歲的老人家箩退,彼此你有情,我有意佳谦,但兒女堅決反對他們走到一起戴涝,最終那個老阿姨失望地痛哭了一場。她的兒女在深圳打拼多年钻蔑,有房有財產(chǎn)啥刻,她自己孤獨一人住在老家。
在老家有很多孤獨的老人咪笑。他們的兒女早年在外拼搏可帽,在很多大城市安家立業(yè)。而這些老人窗怒,或者有老伴兒或者孤身一人映跟,偶爾去兒女所在的城市住一月,最終還是回到老家獨自生活兜粘。
今年我難得有空申窘。離家六百多里弯蚜,比起其他姊妹孔轴,已是距離最近的,可以多回家?guī)状慰纯蠢先怂檗唷D切┰谕獯蚱疵τ谏嬄酚ィx家千里迢迢的兄弟姊妹和同鄉(xiāng)們,多是逢年過春節(jié)才能回家一次收厨,他們來去匆匆晋柱。來不及陪父母多說說話,來不及陪父母做頓飯诵叁,來不及帶父母出去轉(zhuǎn)一下雁竞,來不及感受父母笑臉下的憂傷,來不及帶父母去看直不起的頸椎拧额,來不及帶父母去看疼痛的腰膝碑诉,就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4.爸那稀疏的白發(fā)彎著的腰
因為來時定的往返車票侥锦,昨天中午进栽,幫媽洗完一盆盆的碗碟,掃完地恭垦,四點半快毛,我不得不離開老家格嗅。他們太辛苦了!每天清晨四點多、五點就起床唠帝,他們就像勤勞的鳥兒屯掖,從年輕到老年,辛苦一生襟衰,操勞一生懂扼,勤勉一生!
媽送我來到街上,很幸運右蒲,見手機店老板阀湿,去鄉(xiāng)郵局拉郵件,順便帶人瑰妄,我中午剛好在他那里給爸買了老年機陷嘴。我坐上他的車和媽揮一揮手說再見!
車走到盤山公路,我看見對面的村莊间坐,看見濃密高大的香椿樹掩映下灾挨,那排青瓦房。車穿過竹林竹宋,來到碧波蕩漾的水庫劳澄,一轉(zhuǎn)眼我的村莊不見了。
"你們在老家生活真好!"我羨慕地和司機聊著天蜈七。
"其實到這個年齡再出去會想家秒拔,但是,在家里也不會有大的收入飒硅,日子過的安安穩(wěn)穩(wěn)而已砂缩。"他雙目直視前方,心平氣和地說三娩。
下午的陽光穿過車玻璃照射進來庵芭,雖然是夏季,老家的傍晚是那樣地清涼雀监。盤山公路兩邊枝繁葉茂双吆,濃密的森林,過濾了炎熱的暑氣会前,周身被清涼和潤爽包裹好乐,空氣中彌漫著野花的清香,樹葉的清香回官。鳥兒時而飛過森林曹宴,時而飛翔在藍天,黃色的蝴蝶從車窗前的花叢中拍著翅膀剎那間閃過歉提。
車到了鄉(xiāng)鎮(zhèn)國道笛坦,司機要去取包裹了区转,他沒有零錢,執(zhí)意不收錢版扩。但我通過微信紅包還是轉(zhuǎn)賬給他废离,他的善意令我感動,生長在這青山綠水中的兒女礁芦,心地純粹蜻韭,善良,真誠柿扣。
我又坐上通往火車站的中巴肖方,很快就來到車站。
坐上火車我給媽打了電話未状。媽說幫忙蓋房的三爹他們每個人都少收了幾百元錢俯画,再給,他們都不收司草。聽后艰垂,我心里很難受,三爹已經(jīng)六十八歲了埋虹,他們多么辛苦猜憎,天氣多么炎熱啊!昨天,他們一直頂著烈日站在平房頂灌水泥砂漿搔课。
坐在火車上閉上眼胰柑,眼前一直是爸彎著腰和媽一起搬石頭的情景。老墻拆掉辣辫,爸媽把一大塊一大塊兒的石頭搬上小車旦事,推到老屋后面。不知道他們推了多久急灭?那是一對七十歲的老人啊!寫到這里,我有了淚花谷遂,喉嚨哽咽了!
那晚幫媽洗完碗葬馋,已經(jīng)晚上九點半了,看見爸彎著腰在院里一車一車的搬運石頭肾扰,那是拆老院墻留下的石頭畴嘶,拆廚房的石頭,已經(jīng)被老爸老媽一車車搬到老屋后面了集晚。
我開始幫爸搬小塊的石頭窗悯。弟下午來了一會兒就匆忙地走了,他第二天要坐火車回很遠的單位上班偷拔。
"爸蒋院,最大的石頭你就用手推亏钩,不要搬,別閃著腰欺旧。"我邊說邊搬小塊的石頭姑丑,這活兒長這么大我從來沒干過,因為我心疼爸辞友,如果我是男的該有多好啊!
晚上十點四十分栅哀,一堆石頭終于搬完了,原來我也可以起一點作用称龙,只要有毅力留拾,沒有做不成的事。我擦擦頭上的汗鲫尊,心生感慨!
昨晚回家躺在床上间驮,我眼前一直浮現(xiàn)著爸那稀疏的白發(fā),彎著的腰马昨;浮現(xiàn)著老院兒那再也回不來的櫻桃樹竞帽;再也看不見的石榴花;再也聞不到的八月桂花香鸿捧∫俾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