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死那年我已經(jīng)開始記事了悟耘。
那年六歲,只記得天天跟男孩子瘋玩胰锌,玩泥巴爬樹過家家,摘一種叫酸咪咪的野草葉子在嘴里嚼著玩藐窄,還有一種有三個杈的野草资昧,我們會拔下最粗最壯的一根來和小伙伴“斗將”,就像拔河一樣枷邪,看誰的將最終取勝榛搔。
每到秋天的時候,卷子樹的果實成熟了东揣,白色的小小的果實聚攏掛在樹梢上践惑,等著人們采去榨油。
還記得父母去上課的時候嘶卧,沒人管我尔觉,就把我背在背篼里去上課,我也不哭不鬧芥吟。
后來據(jù)我爸說侦铜,我小時候有個壞習(xí)慣专甩,經(jīng)常大半夜的不睡覺,一定得大人抱著搖著才不會哭鬧钉稍,父母白天要上課涤躲,晚上還要把我背在背上走來走去,我才安生贡未。
我父母都是知青种樱,被下放到一個叫石徑鄉(xiāng)的地方,后來被安排到當(dāng)?shù)匾凰W(xué)任教俊卤,我爸教數(shù)學(xué)嫩挤,我媽教語文。
我媽在我記憶里已經(jīng)很模糊了消恍,只是在那些老的黑白照片里能看到一個胖胖的意氣風(fēng)發(fā)的年輕女人的形象岂昭。
很多人都說我的上半截臉長得像我媽,眼睛不大狠怨,額頭窄窄的约啊,頭發(fā)最初是兩棵辮子,后來變成了齊耳短發(fā)佣赖,那時候叫做上海頭棍苹。很多照片里都是她跟我爸站在某個船頭,不看鏡頭茵汰,眼神朝向某個不可知的遠(yuǎn)方,大概是那個年代流行的破死孽鸡。
在我姑媽和一些長輩的回憶里蹂午,我媽性格豪爽,里里外外一把手彬碱,據(jù)說喝酒也很厲害豆胸,認(rèn)識她的人沒有不說她能干的。
但在我爸的回憶里我媽的形象略有不同巷疼,說有一次兩人吵架了晚胡,那時候已經(jīng)有弟弟了,兩小孩躺在小床上睡覺嚼沿,兩人越吵越兇估盘,她一生氣就把我們床上罩的蚊帳給點燃了,把我爸嚇得趕緊滅火骡尽,這事我爸至今說起仍耿耿于懷遣妥,說女人心太狠。
不過我倒覺得這很正常攀细,因為我生氣了也是那種不計后果的女人箫踩。
石徑鄉(xiāng)有一條很大的河爱态,叫六尺河,水流湍急境钟,當(dāng)?shù)卣驮诤由蠑r河筑壩锦担,修了個小水電站,叫做洞卡拉水電站慨削。平時人們都在這里洗衣服洞渔,夏天游泳的人也多,冬天就蕭條多了理盆。
我媽就死在冬天痘煤,她力氣大,一個人背著一背篼的衣服床單被子去河邊洗猿规,我和表姐在壩上玩衷快,玩著玩著發(fā)現(xiàn)不對,一看河邊姨俩,人沒了蘸拔,只有一個背篼和一大盆還沒洗完的衣服。
我哭著喊著环葵,只是因為找不著媽媽了调窍,那時候并不知道死亡意味著什么。
后來人越來越多张遭,一撥又一撥人下到河里去打撈了兩天才把尸體找到邓萨,那兩天我的記憶完全是混亂的,不記得是誰在照看我菊卷,也不記得那兩天發(fā)生了什么缔恳,只隱約聽人們猜測,我媽是被漩渦卷走的洁闰,大概是為了把被漩渦卷走的床單扯回來歉甚,人就下去了。
還記得我爸哭喊著要往河里跳扑眉,被人們攔住了纸泄。
反正從此以后我就沒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