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平兒
小夢當下是又著急又難過却舀,著急的是她定金交了,難過的是爸爸明明有錢為什么不借給她充易。
不過雖然理不清爸爸的態(tài)度,但是聽媽媽的口氣荸型,她還是略感欣慰的盹靴,她能感覺得出媽媽是支持自己創(chuàng)業(yè)的炸茧。小夢的媽媽雖然只是個農(nóng)村婦女,但是她在小夢的心里是有別于一般的村農(nóng)婦女的稿静。
爸爸是一所鄉(xiāng)村小學的負責人梭冠,他的這一生把他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了教學和管理上,家里的事幾乎什么都幫不上改备。那個年月爸爸一個月二十多塊的工資控漠,根本不夠家里三個娃的開支,媽媽一個人種了十幾畝的田地悬钳,養(yǎng)了一頭牛盐捷,喂了兩頭母豬,每過幾個月就要出一欄小豬仔默勾,她還要磨豆腐去集市上賣碉渡,是相當?shù)牟蝗菀住?/p>
在小夢的記憶里媽媽簡直就是個超人,她永遠都有做不完的活母剥,好像沒什么困難能難住她滞诺。記得家里的豬如果沒得吃的時候,媽媽還會下水庫里去撈雜靈草上岸曬干后喂豬环疼。水庫里的水很深习霹,而全家只有媽媽一個人會游泳。她看到別人家開拖拉機干活方便炫隶,她一個女人家也愣是要學開拖拉機淋叶。她為人善良、勤勞又有智慧伪阶,同時也爭強好勝爸吮,做什么都不甘落后于人,媽媽的身上能看見一股英雄主義的東西存在望门。
可能也正是這個原因形娇,媽媽對自己愛拼愛闖的勁頭才那么支持的吧。
小夢思緒紛亂筹误,如果不是自己結婚了桐早,她可能也想不了那么多,她多么想成為父母的驕傲呀厨剪,可是現(xiàn)在怎么突然間自己就不是他們的孩子了呢哄酝?
記得小的時候她也說過爸媽偏心哥哥姐姐,但是那只不過是為了一件花衣服祷膳,一頓好吃的而臨時起的一些包不平陶衅,從來沒有那么認真地去想過父母是不是真正的偏心。
當然有的時候她也會覺得父母對她太忽視了直晨,比如父母從來不過問她的學習情況搀军,出來打工他們也很少主動打電話聯(lián)系她膨俐,但是小夢總是自我安慰的想,他們都太忙了罩句,哪有那么多時間去關心小孩子的呢焚刺?
而今通過上一次的結婚和這一次的借線,小夢不得不再一次的思考這個問題门烂,爸媽真的不愛我了嗎乳愉?
她想:“媽媽愛姐姐是應該的,因為姐姐很小就不上學了屯远,那時家里太忙蔓姚,姐姐不肯上學,家里正好缺人手慨丐,于是她順其自然的在家做了媽媽的小幫手坡脐,媽媽對姐是有些愧疚之心的。姐姐在家為媽媽分擔的最多咖气,與媽媽呆的時間也最長挨措,媽媽更愛她那是自然的挖滤。
哥哥是家里唯一的男娃崩溪,是爺爺奶奶的長孫,他更是理所當然的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人斩松,那么自己不被愛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伶唯,畢竟她早早地就外出上學了,而且她并沒有為這個家做過很多的貢獻惧盹。所以無論怎么推理乳幸,她都應該是不被愛人。
“想什么呢钧椰,這么出神粹断?”少良打斷了小夢的思緒。
小夢低聲說:“那個錢嫡霞,可能一時湊不齊瓶埋,不過我媽答應幫我借了,等明天看情況吧诊沪⊙玻”
小夢的話音剛落,她的電話卻響了起來端姚,小夢一看是媽媽打來的晕粪,連忙接通,她還沒來及細問就聽媽媽說:“小夢啊渐裸,錢的事我們商量了一下巫湘,畢竟你們現(xiàn)在都長大了装悲,各自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我們也不好再給你們做主了剩膘,錢可以借給你衅斩,但是你還是要先給你哥打個電話的,不然你哥他們心理會不舒服的怠褐∥钒穑”
小夢立刻歡喜雀躍起來,她真想好好的揍自己一頓奈懒,不為別的就為自己剛才的胡思亂想奠涌,爸媽還是愛自己的呀:“好的,媽磷杏,你放心溜畅,這些我懂。我馬上就給哥打電話极祸〈雀瘢”小夢興奮地掛了電話。
父母終究是父母遥金,可憐天下父母心吧浴捆,無論如何他們還是舍不得讓孩子在外邊束手無策的。現(xiàn)在面對這一些兒女們稿械,他們可能更多是考慮怎么維持平衡的問題吧选泻。
只是無論他們看上去是多么民主,多么有別于一般人家的通情達理美莫,可是留在骨髓里傳統(tǒng)思想是不會有多少改變的页眯,比如兒子是自己的,女兒是人家的厢呵,當斷則斷才是最重要的窝撵。
她永遠都記得有一次媽媽在為姐姐被嫂子欺負的事流淚,爸爸在一旁說:“你看老母雞帶著一群小雞襟铭,每到小雞長大要出窩時碌奉,老母雞都拼命的啄小雞,小雞跟的越緊蝌矛,母雞扭打的越厲害道批。你到了扭小雞的時候了,不能在護著了入撒÷””
那一刻她聽見爸爸對媽媽說要像啄小雞一樣站在嫂子的一邊啄姐姐時,小夢的心是痛的茅逮。雖然她很清楚她們都是要被啄的璃赡∨懈纾可是當這一天真的來臨的時候,她是多么的傷心啊碉考。
還好爸媽并沒有打算生生的“啄”她塌计。
小夢給哥打了電話:"哥,我轉了一間門面侯谁,手里錢不夠锌仅,想問家里借3萬錢,我明年一定能還給你墙贱。你看行不行热芹?”
哥哥倒沒有拖泥帶水,滿口答應道:“行惨撇,我知道了伊脓,媽講過給我聽了,你什么時候要魁衙?”
“明天吧报腔,我先把銀行卡號給你。你拿支筆記一下剖淀【遥”小夢報完號碼怒坯,哥哥嗯了一聲绎秒,便愉快地結束了這個電話钝凶。
其實小夢的哥哥平時是個少言寡語的人堵未,對家人有不滿的時候偶爾也會說幾句生硬的話纫骑,常常語氣雖沖送矩,音量卻不大赶撰。對家里的一些事只發(fā)表意見剑令,從不干涉結果糊啡。可能是父母把什么都辦好了沒什么要他操心的了吁津,所以他經(jīng)常感覺沒什么成就感棚蓄。對父母總愛替他做決定的事,他是頗有怨言的碍脏,也正是因為這一點嫂子常常借題發(fā)揮梭依。從進家門的那一天開始,她和家里的矛盾從來沒有間斷過典尾。
若說有什么大的矛盾倒也是真的沒有役拴,她不用上班,不用下地干農(nóng)活钾埂,也不用做家務河闰,她只負責做好她和哥哥兩個人的家務就好科平。可是這在別人眼里公主般的生活姜性,她卻痛苦極了瞪慧,她覺得自己在家里沒有地位,不被重視部念,所以爸媽和哥嫂也是矛盾重重弃酌。
婆媳之間的矛盾表面上看各家都有不同,實則都是相同的儡炼,最核心的莫不過是權利之爭矢腻,爭話語權、爭在同一個男人心時占有權射赛。
權利這個東西是無處不在的多柑,在商場在職場,同樣也在自家的油鹽醬醋里楣责,無一例外竣灌。
在各自都沒成家的時候,哥哥上學秆麸,家里的事有媽媽和姐姐做初嘹,他什么都不用操心。后來工作沮趣、娶妻屯烦、生子,家里的大小事房铭,自然也是媽媽當家做主驻龟。可是自從嫂子進了家門之后缸匪,家里的一切都失衡了翁狐,這是一個漫長而持久的博弈過程,可能家家都是如此吧凌蔬。
結婚前期的六七年露懒,她們的矛盾全集中在,爸媽如何平衡姐姐孩子與哥哥孩子的爭寵事件上砂心。這其中的艱辛與曲折懈词,姐姐是最先感受到的。
起初做為女兒的從來不在乎錢財上的吃虧與上當辩诞,因為在她的概念里父母的那個家才是自己的家坎弯。可是再一次次的退讓和妥協(xié)中她慢慢發(fā)現(xiàn),無論父母怎么愛自己最后他們的天平一定是向自己的兒子和兒媳傾斜的荞怒。她的內(nèi)心便十分的痛苦洒琢,當然父母總會以各種理由說服女兒,讓女兒明白退讓的必要和好處褐桌,然后會根據(jù)事態(tài)的發(fā)展衰抑,對女兒明示或暗示不會讓她吃虧。
其實父母這里起初虧和當?shù)挂矝]想的那么細荧嵌,無非是圖個太平呛踊。
可是最后的結果往往不盡如人意,女兒獲得是經(jīng)濟上的虧損和片刻情感上的慰藉啦撮,但慢慢心有芥蒂谭网,兒子會覺得姐姐妹妹們本來就應該是以我為中心的,現(xiàn)在卻變了赃春。兒媳婦則會認為愉择,我要斗爭到底 你們誰也別想占到我家一分錢的便宜。
很顯然织中,父母并沒有獲得他們想要的太平锥涕,如果父母想總想著息事寧人,沒有為人父母秉公辦事的權威狭吼,那么個家就是一個三輸?shù)木置妗?/p>
小夢學乖了层坠,她再也不想重蹈姐姐的覆轍,她隱約覺得在經(jīng)濟上一定不要讓哥嫂有害怕的心理刁笙,她想著要給哥哥打個欠條破花。只是她怕自己提出來會讓哥哥心里覺得生分,于是只能一再表示一年之后絕對還清疲吸。
可是她到底還是太年輕了座每。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候之后,小夢的電話又響了磅氨,是哥哥打來的尺栖,哥哥說:“小夢啊嫡纠,你看你借錢的事烦租,能不能給你嫂子打個電話說一下,畢竟她總說我們家人不重視她除盏,不拿她當回事叉橱,你打個電話跟她說一聲吧≌呷洌”
“好的窃祝,我知道了,對不起呀踱侣,哥粪小,是我沒想周到大磺,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打探膊「芾ⅲ”小夢剛興起的開心之花又被澆滅了。
其實這種事她從心理上是理解的逞壁,可是從情感上卻無法適應流济,以前她在家里,家里有多少錢她都知道腌闯,有一陣子媽媽還讓她管過家里的錢绳瘟,現(xiàn)在卻生分到這個地步了!
她拔通了嫂子的電話姿骏,把對哥說的話對著嫂子又重復了一遍糖声。 誰知嫂子卻說:“我們家哪有那么多錢吶,所有的錢湊在一起最多也只能拿出兩萬我還要去借一點呢分瘦?”
小夢仿佛被當頭澆了一盆冷水她磕磕巴巴地說:“哦姨丈!2萬啊······那行·····我……·再想想其他辦法吧!”小夢失魂落魄地掛了電話擅腰。
她強忍淚水看著少良說:“又只有兩萬了蟋恬。”少良看著她死灰般的表情趁冈,不明就里的問:“怎么了歼争?”
小夢哇得一下就哭了出來,她太需要大哭一場了渗勘,從打爸爸的那個電話開始沐绒,這幾個小時之內(nèi)她的心像是坐了過山車一樣,忽悲忽喜旺坠。他們不是別人呀乔遮,那可都是自己的親人吶。她怎么能不傷心難過呢取刃?可是她又有什么理由難過呢蹋肮?是她開口問家里借錢的呀。
說不定她的家人還因為在這件事吵架呢璧疗,如果不是自己那么沖動坯辩,如果自己不那么自以為是,也許現(xiàn)在就不用面臨這樣的尷尬了吧崩侠。
道理她都懂漆魔,可是她就是無法自抑的難過
她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奇怪的痛,不是因為借不到錢,而是一種被親人故意刁難的悲傷改抡。她越是勸自己不要難過矢炼,越是更加難過。那種連委屈的資格都不該有的阿纤,卻又偏偏委屈到不行的感受裸删,又有誰能明白呢?
她只能哭著對少良說:“我沒有家了阵赠。我真的沒有家了涯塔!”
“誰說的,你傻呀清蚀!我這里不就是你家嗎匕荸?再說你家人不是答應給你2萬了嗎?別多想枷邪,差的那一萬我來找家里的人借吧榛搔。”少良把小夢抱在懷里像哄孩子似得輕拍她的后背东揣。
第二天践惑,小夢收到了2萬塊的匯款,不管怎么說哥哥的這份情她都要銘記在心的嘶卧,如果不是哥哥的這兩萬塊尔觉,她開這個店可能并不會那么順利。雖說借親戚朋友們的錢芥吟,也不是借不到侦铜,但她當時壓根就沒往那方面想過。
如果不是因為她覺得向父母借錢沒有負擔钟鸵,她也不敢一分錢沒有就租店钉稍。
后來,她才知道哥哥借給她的這兩萬塊棺耍,其中有一萬四千塊都是姐姐的贡未,他們只拿了六千塊。還不知道這六千塊是經(jīng)歷了什么樣的爭吵才爭取到的蒙袍,想必這兩萬塊的結局又是媽媽從中斡旋的結果吧俊卤。
媽媽總是這樣,以前哥哥和姐姐家的事左敌,她也總是從中斡旋瘾蛋,這次又替她斡旋了吧。
孩子們一旦有了自己的家之后一切都變得復雜了矫限,這是必然的規(guī)律,誰也逃不過去,只是這撕裂般的疼痛叼风,會讓多少出嫁的女兒取董。徹夜難眠呢?
第三天无宿,他們的錢都如期到位了茵汰,少良的爸爸也他們借來了一萬。
這是他第一次像個成年人一樣獨自完成這筆交易孽鸡,這就是他們長大的標志吧蹂午。當然后面他們還有很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自己去辦執(zhí)照彬碱,第一次自己裝修店面豆胸,第一次被人騙,第一次做父母······
人的一生誰不是從第一次開始的呢巷疼?
至少當下的每一刻他們都是開心的晚胡。
比如現(xiàn)在,還有什么比擁有一家自己的店讓人更滿足的事呢嚼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