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很喜歡和阿綠在一起往声。
每次喊她的名字時,她的嘴角總會慢慢上揚戳吝,勾起新月般的弧度浩销,然后兩個淺淺的酒窩便顯露出來,沒有酒听哭,也足以令人心醉撼嗓。
作為新入職的員工,又沒有什么工作經(jīng)驗欢唾,組長決定把她分配到我手下且警,由我來帶著她從頭學(xué)起。
阿綠學(xué)得很快礁遣,從粗制的油石斑芜,到較細(xì)的砂紙,再到最細(xì)的拋光膏祟霍,她僅僅花了一個禮拜就熟練掌握杏头。
“是這樣嗎?”阿綠擦了擦額頭的汗水沸呐,微笑著轉(zhuǎn)頭看向我醇王。
“恩……是這樣沒錯≌柑恚”我有些慚愧地點點頭寓娩。
要知道,當(dāng)初學(xué)習(xí)這些工藝呼渣,我可是花了近一個月的時間棘伴。
阿綠點點頭,嘴里輕輕地哼著歌屁置,又低下頭焊夸,繼續(xù)細(xì)致地打磨。
“唔……”因為事情都交給阿綠了蓝角,我只能坐在工作臺上阱穗,百無聊賴地打量著周圍忙碌的組員饭冬。
“喏,”目光在一個瘦弱的女孩身上停留片刻揪阶,我忽地努了努嘴:“她叫琳昌抠,你認(rèn)識嗎?”
阿綠抬起頭遣钳,看了眼:“認(rèn)識呀扰魂!”
“你呀,可千萬不要學(xué)她蕴茴∪捌溃”我壓低了聲音。
“怎么了倦淀?”
“琳已經(jīng)單身二十八年了蒋畜,至今還沒有男朋友呢∽策矗”我嘆了口氣姻成,“你要遇到合適的,就趕緊結(jié)了愿棋,女人可不像男人科展,根本就耗不起呢】酚辏”
阿綠盯著琳的身影看了半晌才睹,微微蹙眉,過了很久甘邀,忽然很嚴(yán)肅地說:“我有一種預(yù)感琅攘。”
“恩松邪?”
“琳很快就會和零件組的宗玨談戀愛痰洒,然后結(jié)婚旧找∫常”
“哈哈夹攒,別開玩笑了》姘耍”我被阿綠認(rèn)真的神情逗笑了浙于,“琳膽小少言,長相又不出眾挟纱,素有愛情絕緣體之稱。宗玨可是零件部炙手可熱的帥哥腐宋,倒追他的人都有不少紊服,怎么會看得上琳檀轨?”
阿綠聳了聳肩,低下頭:“我也不知道欺嗤,只是有這種感覺而已参萄。”
我搖著頭煎饼,無論如何都不信讹挎。
但事實證明,阿綠的預(yù)言是對的吆玖。
沒過多久筒溃,我便在食堂里面,看到宗玨和琳面對面坐在一起吃飯沾乘,談笑間怜奖,還帶著一點情侶的親昵。
“阿綠翅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消息呀歪玲,不然怎么能猜到他們會在一起呢?”
阿綠停下了筷子掷匠,不以為然:“就是感覺嘛滥崩,沒什么道理《镉铮”
“誒钙皮,阿綠……那不如,你來猜猜我以后會怎么樣募强?”我摟著阿綠的肩膀株灸,笑嘻嘻道。
“啊擎值,”阿綠楞了一下慌烧,隨即點點頭:“好○”
她放下筷屹蚊,認(rèn)真地盯著我的眼睛,一雙清澈透明的眼睛进每,忽然變得深不見底汹粤,仿佛一片廣袤的深海,要把我整個人一點點吸扯進(jìn)去田晚。
“你以后會嫁給一個英俊高大的有錢人嘱兼,三十歲之前都會很幸福∠屯剑”阿綠沉吟了片刻芹壕。
聽到這里汇四,我心里一跳——她的確沒有說錯,我現(xiàn)在的男朋友確實是個高大帥氣的富家子踢涌,而且對我照顧有加通孽。
“不過要小心≌霰冢”
我瞪大眼睛:“小心背苦?小心什么?”
“小心潘明,他會雇人殺你行剂。你的丈夫是個喜新厭舊的人,三十歲之后他已經(jīng)不喜歡你钉疫,但你又不肯離婚硼讽,所以……”
“哈哈!”阿綠還沒說完牲阁,我已經(jīng)忍不住大笑起來固阁。
“阿綠,”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城菊,“你真可愛备燃,本來就是開玩笑而已,你不用說的那么煞有介事啦凌唬〔⑵耄”
阿綠紅著臉道:“我只是有這樣的預(yù)感客税】鐾剩”
阿綠的預(yù)言并不完全準(zhǔn)確更耻。
宗玨雖然與琳火熱了一陣,但不出我的意料秧均,他們談了兩個月的時間就分手了食侮。
轉(zhuǎn)眼間,宗玨又搭上了組長的女兒目胡,而且據(jù)說很快訂了婚。
對此眉尸,阿綠搖搖頭:“我只是說有一種預(yù)感嘛,并不是事實⌒澹”
2
阿亮一直以來便是我們組的受氣包地消。
組長一看他不順眼炉峰,就會把他請進(jìn)辦公室喝茶談心。
然后我們開始用核桃和果仁打賭疼阔,這次他會接受幾分鐘的洗禮。
“八分鐘吧婆廊。”阿綠頭也不抬地說道茵典。
“不會吧宾舅?組長今天心情看起來還不錯啊统阿〕镂遥”
但事實證明,阿綠從不會猜錯蔬蕊。
午餐時間,阿亮佇立了一會麻献,不想和組長坐一桌猜扮,便端著餐盤勉吻,在我們對面坐下破镰。
“喂,你們說我這么干下去會有出息嗎源譬?”他壓低了聲音孕似,看著我們兩踩娘。
“我要是你啊,就趕緊辭職雷绢,另換工作理卑∏涛桑”我調(diào)侃道藐唠。
“喂,阿嵐踪宠,沒想到連你也這么說!”他側(cè)頭看向阿綠妈嘹,“阿綠柳琢,你覺得呢?”
“恩……”阿綠仔細(xì)地看了他一會兒:“我覺得倒是不用急著換柬脸。”
“為什么肖粮?”
阿綠抿著嘴唇尔苦,道:“我覺得啊,你以后的事業(yè)會飛黃騰達(dá)允坚,而且還會成為我們的頂頭上司⊙难牛”
我看向阿綠展运,這一刻,她的眼睛仿佛又變成了一片廣袤的深海拗胜,一個讓人走不出來的迷宮。
阿亮擺擺手:“得了吧锈遥,別安慰我了∷模”
“是真的,我有這樣的預(yù)感钾唬∨吵ⅲ”說這句話的時候,阿綠顯得很認(rèn)真陵霉。
令人意外的是伍绳,不出一個禮拜,組長因為身體原因效床,忽然換人了权谁。
新來的組長很看重阿亮,讓他做了我們組的獨立拋光手——這可是個令眾人眼饞的香餑餑旺芽,薪資和待遇都是在組里僅次于組長的。
大家都說阿亮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運运嗜,只有我的心里駭然悯舟。
“阿綠,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抵怎?是不是聽到了什么風(fēng)聲?”
阿綠還是聳聳肩:“不知道呀尝艘,我就是這么覺得而已承璃。”
“不對,你肯定聽誰說了程癌,是不是轴猎?告訴我好了,我絕不會說出去的捻脖。”
“沒有呀沿癞∶剩”
但不久,阿亮因為業(yè)務(wù)能力強具温,被別的公司挖走了。
他走的時候揖铜,據(jù)說連衣袖都不曾揮一揮达皿。
我松了口氣,對阿綠笑了笑:“看來鳞绕,你的話永遠(yuǎn)只能對一半√呀梗”
阿綠聳了聳肩冤竹。
認(rèn)識阿綠的第三年春天,她懷孕了鹦蠕。
吃飯時,她悄悄對我說:“我有預(yù)感萧恕,會在九月三號生產(chǎn),是個男孩票唆。”
“男孩……”我若有所思衅金。
我告訴公司里的同事簿煌,阿綠將要生下一個女孩,于是大家都開始準(zhǔn)備女孩使用的衣服惩琉、尿布授滓、奶瓶。
如以往一樣般堆,阿綠的前半句一樣準(zhǔn)確诚啃,她的確是在九月三號生產(chǎn)。
但當(dāng)我得知孩子性別之后和橙,卻大吃了一驚——正如她自己所預(yù)感的那樣造垛,阿綠居然真的生了一個男孩。
在產(chǎn)房里看到孩子五辽,就連阿綠本人都不敢相信。
“會不會乡翅,是搞錯了罪郊?”她轉(zhuǎn)頭詢問身邊的護(hù)士。
“不會呀悔橄,”護(hù)士有些納悶地道:“看看他的鼻子腺毫,分明是和您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挣柬。”
阿綠仔細(xì)地看了看澈灼,確實店溢,孩子的鼻子、面龐與自己如出一轍荣回。
阿綠懷抱著這個可愛的小生命戈咳,連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預(yù)感果然是不可靠的東西≈埽”
自那以后,阿綠就再也不預(yù)言了猎唁。
她成了一個稱職的母親顷蟆、全職的太太——每次我去她家里探望,都覺得她變了帐偎。
甜美的微笑猶在,卻再沒有那種深邃的目光削樊,渾身散發(fā)的是一種溫柔的母性氣息。
一年后沛硅,因為阿綠先生工作調(diào)動的原因绕辖,他們搬離了這座城市。
自那以后仪际,阿綠便只留在我的記憶深處昵骤。
給我最深刻的印象肯适,自然是那種醉人的微笑,以及那雙清澈而又深邃的目光蹦玫。
3
“喂刘绣,小嵐,你還記得我嗎福贞?”身后忽然伸出一只手停士,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剛剛脫下靜電手套恋技,回過頭,驚叫起來:“阿亮你稚?四年多不見了朱躺,今天怎么回來了搁痛?”
沒錯,我身后站著的源请,竟是四年前跳槽離開的阿亮彻况,他瘦了很多屡贺,但看上去也精干了許多。
阿亮哈哈地笑了起來:“想不到吧泻仙,阿嵐谤职,以后我可是你的組長了≡┒郑”
“組長饶套?”
阿亮道:“是啊,本來我在那家公司做的還不錯妓蛮,可是老組長要退休了,非要讓我回來做組長捺癞。先前承他的情构挤,我自然不好意思拒絕√拼。”
阿亮嘴里雖然說著不好意思矾飞,但臉上的洋洋得意還是和皮鞋上剛上的油一樣。
“啊洒沦,對了微谓,”我拿起桌上的請柬输钩,遞給阿亮:“既然阿亮組長回歸了仲智,那這趟喜酒的份子錢,你總賴不掉吧钓辆∏傲”
“誰的喜酒?”
阿亮拿起桌上的請柬似嗤,打開后便笑了起來:“是琳和宗玦啊,真是懷念呢……這兩個冤家乘粒,當(dāng)初我離開的時候伤塌,才分手沒多久,誰知道現(xiàn)在居然結(jié)婚了旦棉∫┦恚”
“是啊,”我苦笑著:“這樣的事情童本,又有誰猜得到知道呢巾陕?”
等一下纪他。
說完這句話,我的心里好像有什么東西一閃而過茶袒。
好像……有人猜到了呢。
不知道為什么亡资,我的腦海中忽然閃過阿綠那雙深邃的眼睛。
“巧合嗦董,巧合而已瘦黑。”我搖搖頭匹摇,換下工作服甲葬,進(jìn)入休息室,取出抽屜里的小蛋糕经窖,挖了一小勺,送進(jìn)嘴里葛虐。
味蕾徜徉在布丁的香甜中棉钧,我的心情仿佛也好了很多。
不管怎么樣的诵,今天好歹也是自己三十二歲的生日佑钾,即使沒有人替我慶祝,也要自己慶祝一下吧代赁。
等會回到家兽掰,又要看那個混蛋的臉色了。
前些天窖壕,居然和我提離婚,看來不給他點顏色瞧瞧瞻讽,他是不會罷休的。
我把勺子深深地刺入了布丁蛋糕晌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