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夏天,樂隊火了份帐。
基本上璃吧,每周總有新的刷屏方式。
九連真人废境。
《New Boy》畜挨。
刺猬樂隊唱完《火車駛向云外,夢安魂于九霄》噩凹,歌詞就成為熱門金句:“一代人終將老去朦促,但總有人正年輕∷ㄊ迹”
是的务冕。
無論你是不是樂迷,看不看綜藝幻赚,都一定從各種渠道接收到了它傳來的聲音——
《樂隊的夏天》禀忆。
評分從開播的7.4漲到8.4。
不必聽過數(shù)百張專輯落恼,不必熟知中國搖滾樂隊的淵源箩退,一個普通的搖滾小白也可以跟著節(jié)目。
燥起來佳谦。
搖滾戴涝,“出圈”了。
它從曾經(jīng)的“地下”,走上臺面啥刻。
從邊緣奸鸯,走向主流。
從小圈子里的亞文化可帽,成為大眾的流行文化娄涩。
哪怕被質(zhì)疑是否還是“真搖滾”,《樂隊的夏天》至少也做到了兩點——
讓更多人開始接觸搖滾映跟;讓樂隊更(可能)有飯恰蓄拣。
但。
樂隊是怎樣來到它的“夏天”的努隙?
它經(jīng)歷的東西球恤,遠比綜藝舞臺上呈現(xiàn)出來的復雜。
今天要來說說三部電影荸镊。
評分都不算高——
7.1的《北京樂與路》碎捺,6.8的《藍色骨頭》,6.6的《縫紉機樂隊》贷洲。
但從中或許能找到中國搖滾一鱗半爪的注腳收厨。
分別對應著三個詞:
隱痛、藏匿和消解优构。
《北京樂與路》
一部普遍被搖滾樂迷批為“不懂搖滾”的搖滾電影诵叁。
更像是香港導演張婉婷,以游客的視角對北京搖滾圈的一次好奇的窺探——
27歲的香港仔Michael(吳彥祖 飾)钦椭,在北京結(jié)識了這里成長的搖滾新人平路(耿樂 飾)和舞蹈演員楊穎(舒淇 飾)拧额。
他闖入,參與彪腔,愛過侥锦,傷過,最后離開……
片名就很香港德挣,“樂與怒”是搖滾(Rock N'Roll)在粵語中的別名恭垦,由于“怒”比較犯禁,后來才改為了“路”格嗅。
電影中番挺,你能看到很多與搖滾無關(guān)、游客心態(tài)的符號——
鴿哨屯掖,四合院玄柏,二鍋頭,油條贴铜,豆汁兒……
還有熟悉的長安街粪摘。
看得出瀑晒,導演很想從一個局外人的身份,看清楚這群年輕人為何熱愛徘意、需要搖滾苔悦。
電影中的搖滾樂隊很符合旁人的刻板印象——
窮困潦倒,放浪形骸映砖,無因反叛间坐。
為了解決經(jīng)濟問題灾挨,平路這支樂隊決定像狐貍一樣“走穴”邑退,忍著窩囊,說服自己的理由是“哪有大糞不臭的”劳澄。
甚至地技,還cue到了真實的人物:王菲、黑豹和唐朝都是走穴出來的秒拔。
有一場戲莫矗,更是看得人心頭一刺。
就是最后平路憤怒地起著摩托車狂飆砂缩,喪生在了車輪之下作谚。
為什么?
因為庵芭,這場戲背后的真實故事妹懒,是中國搖滾樂隊發(fā)展中的關(guān)鍵轉(zhuǎn)折點,是深深的隱痛双吆。
1995年5月11日晚眨唬,張炬結(jié)束了與面孔樂隊(是的,《樂隊的夏天》中出現(xiàn)了)的排練好乐,在回住所的途中遭遇車禍匾竿,在北京西三環(huán)紫竹橋不幸逝世,當年他只有24歲蔚万。
10年后的2005岭妖。
一張紀念張炬失事十周年的專輯出版——《禮物》
同名曲目《禮物》,集合了張楚反璃、許巍区转、汪峰、周曉鷗版扩、欒樹废离、丁武、李彥亮礁芦、高旗共同演唱蜻韭。
歌詞:“世界沒人明白我悼尾,我就孤獨著⌒し剑可是你又為何這樣的寂寞闺魏?”
說的是過去的他。
卻也像是那時的搖滾屆俯画。
丁武說:“這十年來大家都挺孤單析桥,音樂給了我們凝聚在一起的力量〖璐梗”
張炬作為唐朝樂隊早期的核心成員之一泡仗,為人仗義熱誠,與當時北京始祖級別的樂隊都有交往猜憎。
他家的大院娩怎,是唐朝主要的活動和排練場地。因為他的去世胰柑,唐朝樂隊幾乎面臨崩潰邊緣截亦。
《北京樂與路》把唐朝樂隊的張炬去世放進了情節(jié)里,不能說是對亡者不敬柬讨,但電影中平路的行為顯得過于草率和不負責任崩瓤。
張婉婷渴望去感受他們的樂,他們的怒踩官,他們的痛却桶。
但致敬和表達之間的錯位,就變成了刺卖鲤。
在張炬去世之外肾扰,還有另一則中國搖滾樂迷心中的隱痛。
由一個最有資歷的人說出——
《藍色骨頭》 ?
中國搖滾教父崔健跨界執(zhí)導的第一部劇情長片蛋逾。
靈感來自他2005年專輯《給你一點顏色》同名歌曲集晚。
藍色,代表對于自由寧靜的追求区匣;骨頭則代表倔強偷拔、堅持。
可以說亏钩,這部電影就是崔健的成長心靈史莲绰,溯及了自我搖滾創(chuàng)作的源頭——
“我就是一個春天的花朵,正好長在一個春天里姑丑「蚯”
而那些沒有開在春天里的花朵呢?
故事講述主人公鐘華(尹昉? 飾)追尋父親母親的過往栅哀。
他的父親(趙有亮 飾)是被組織精心挑選的特工震肮,隱忍陰郁称龙;
母親(倪虹潔? 飾)是文工團團花,熱情奔放戳晌,還是中國的第一批搖滾樂迷(堅果兒)鲫尊,結(jié)果,當然是不兼容于當時的環(huán)境沦偎。
《藍色骨頭》有兩種情感讓Sir動容疫向。
第一種是悲憫。
電影中豪嚎,母親不堪謊言的痛苦搔驼,用自殘的方式切斷記憶。
這是崔健在描述自己的晚輩疙渣,表達了自己的心疼匙奴。
那個噩耗發(fā)生在1993年堆巧。
前指南針樂隊主唱羅琦妄荔,在參加聚會時與人發(fā)生爭執(zhí),一只眼睛被刺瞎谍肤、穿啦租,當時何勇、姜昕荒揣、張楚等人都在現(xiàn)場篷角,有人都哭了。
后來系任,羅琦遠嫁德國恳蹲,再度回歸到公眾視線里,是配合主流音樂節(jié)目的需求俩滥,成為情懷符號嘉蕾。
據(jù)悉,她也會出現(xiàn)在《樂隊的夏天》霜旧,與老朋友面孔樂隊合作演唱错忱。
△ 羅琦在《歌手》節(jié)目中
在電影中,崔健敘述的分寸挂据,能夠感受出他內(nèi)心的溫柔以清,突破了男女情感的簡單化,將母親的自殘和遠走他鄉(xiāng)崎逃,定位為精神貫徹始終掷倔,是他不允許謊言存在的潔癖。
而《藍色骨頭》的另一個讓人動容之處个绍,是崔健的反思勒葱。
在工體吶喊出“一無所有”之后勺像,音樂教父就成為崔健的“紙枷鎖”,他成為后輩的精神旗幟错森,與此同時也受困于此吟宦,必須選擇微妙的態(tài)度與當代共處。
提起搖滾涩维,第一想到的是憤怒殃姓。
到底因為憤怒而選擇搖滾去表達,還是搖滾規(guī)定了憤怒的規(guī)則瓦阐?
Sir說不清蜗侈。
但電影中有兩個顯眼的意象:槍和花。(和著名搖滾樂隊同名)
槍睡蟋,是那代人需要去熟悉踏幻、掌握的語言。
也是他們彰顯存在時的習慣戳杀。
花呢该面?
槍與花朵時常在電影里穿插出現(xiàn),兩者互相依存信卡,卻又互相傷害隔缀。
電影最后,失明傍菇、毀容的母親猾瘸,抱起吉他,唱年輕時的“禁歌”《迷失的季節(jié)》:
太可惜丢习,也太可氣……
你是春天的花朵牵触,開在秋天里
是的。
不是每一朵花兒都能開在春天里咐低。
但我們把崔健成為搖滾教父的時候揽思,崔健卻說,我只是在合適的時候出現(xiàn)了渊鞋,成為了中國搖滾的第一批新生兒绰更。
而在這之前呢?
有人已經(jīng)來過锡宋,只不過成為了“搖滾的死胎”儡湾。
有誰還能記得他們?
恐怕只有骨頭里执俩,搖滾血統(tǒng)的真正繼承者徐钠。
《縫紉機樂隊》
兩年前的《縫紉機樂隊》,是另一場煞有介事的致敬役首。
如果說張婉婷是局外人尝丐,崔健是“嫡傳”显拜。
那么大鵬,則是一個懵里懵懂的小粉絲爹袁。
他用一個“尋找初心”的故事远荠,對抽象的搖滾情懷發(fā)動著粉絲追星般的攻勢。
故事在這樣的一個背景下展開——
情懷失息,被嘲弄譬淳;理想,讓位于庸俗盹兢。
搖滾化身為一座尷尬的吉他雕塑邻梆,矗立于廣場舞的中央。
搖滾人哪去了呢绎秒?
還在浦妄。
只不過一個比一個慘。
破吉他樂隊那幾個老東西
有誰還認得他們
一個比一個慘
《縫紉機樂隊》和近年來的《飛馳人生》《逆流大叔》都有著同樣一個公式——
人到中年见芹,日漸頹喪剂娄,理想還在,耿耿于懷辆童,逆風翻盤宜咒。
很像是一個能刷屏的熱血雞湯故事惠赫。
修車行老板胡亮(喬杉 飾《樂隊的夏天》嘉賓)從北京邀請破產(chǎn)樂隊經(jīng)紀人程宮(大鵬 飾)把鉴,糾集了叛逆富家女、人老心不老的老婦科醫(yī)師儿咱、天才小鍵盤手庭砍,組成縫紉機樂隊去表演,希望能夠阻止地標大吉他被地產(chǎn)商拆除混埠。
但激情已經(jīng)不再怠缸。
又需要一點情緒重新激動起來的時候。
搖滾钳宪,作為致敬的對象揭北,就這樣被抬出來了。
有旗幟與熒光吏颖。
還有手勢搔体。
電影的高潮,是樂隊克服齟齬半醉、分歧疚俱,完成一場漂亮的萬人live秀。
而選擇曲目缩多,偏偏是Beyond《不再猶豫》呆奕。
先不爭論Beyond到底是不是搖滾樂隊的經(jīng)典爭論养晋,也不糾結(jié)曲風到底要不要細分金屬、朋克或者Funk等等梁钾。
這或許就是大鵬的初始情懷绳泉。
也可能是他為搖滾和大眾劃出的最大交集。
某種程度上姆泻。
《縫紉機樂隊》和《樂隊的夏天》做的是同一件事圈纺。
它回到消費娛樂產(chǎn)品的特質(zhì):易于傳播和情感共鳴。
搖滾的資深粉絲未必買單麦射。
但更多的蛾娶,不太熟悉搖滾的觀眾卻看嗨了,燃了潜秋。
大鵬在電影還安排了很多彩蛋蛔琅,可以說是“集郵式”地邀請很多真實的樂隊成員客串:
斯琴格日樂、唐朝吉他手“老五”劉義軍峻呛,鮑家街43號吉他龍隆罗售、女子搖滾樂隊眼鏡蛇主唱肖楠、天堂樂隊雷剛钩述、謝天笑寨躁,二手玫瑰吉他手姚瀾,黑豹鼓手趙明義牙勘,“中國第一吉他手”李延亮职恳,麥田守望者主唱蕭瑋。
還有三個人剛好也出現(xiàn)在《樂隊的夏天》里:
面孔樂隊的歐洋方面,痛仰樂隊的主唱高虎放钦,新褲子主唱彭磊。
能夠把這些“老炮兒”找出來恭金,放在一部電影里操禀,證明了大鵬的資源力,好人緣横腿。
然而颓屑,以“數(shù)星星”的方式去安排這些搖滾人,對于主題的幫助又顯得隔靴搔癢耿焊,隔岸觀火揪惦。
誰都知道,還有一些人是不可能出現(xiàn)的搀别,比如魔巖三杰丹擎。
Sir還記得何勇曾經(jīng)對媒體評價香港樂壇:
只有娛樂,沒有音樂。四大天王除了張學友還算個唱歌的蒂培,其他都是小丑再愈。
一語既出,港媒嘩然护戳。
幾天后翎冲,94紅磡演唱會達到瘋狂的場面,神似《波西米亞狂想曲》的Live aid盛況媳荒。
而這一場演出抗悍,是孤品了。
2017年的大鵬在電影里恰恰是用娛樂的方式消解了國產(chǎn)搖滾的沉重钳枕、悲情以及困惑缴渊,提煉出的是最大眾的底盤情懷——你還有夢想嗎?
夢想很好鱼炒,但是如果輕易地就說出來衔沼,或者成為所有情懷所有人的統(tǒng)一輸出。
那么它就值得冷靜地去思考昔瞧。
《縫紉機樂隊》選取了新褲子的一首歌點題《沒有理想的人不傷心》指蚁。
然而卻沒有多少人,真的傷心地唱著這首歌自晰。
你不痛苦凝化,因為你沒有夢想,是凡夫俗子酬荞,是庸人搓劫。
你痛苦,因為你有大志袜蚕,要超越這平凡的生活糟把。
即使是在《縫紉機樂隊》里,胡亮與其說在追夢牲剃,不如說在減緩失憶。
他害怕的不是未來雄可,而是在未來凿傅,曾經(jīng)堅信的東西沒了。
城市里数苫,高樓大廈拔地而起聪舒,大吉他搖搖欲墜。多少人忙著養(yǎng)生虐急、賺錢箱残、考學升職,匆忙得忘了痛苦的滋味是什么。你們能說他們還沒有夢想嗎被辑?
回到我們最初說的燎悍,50歲的張亞東哭了,很多年沒有聽樸樹小樸的歌盼理,他想起了當年他們多么年輕谈山,要換個發(fā)型,打扮漂亮宏怔,抽著未來牌香煙奏路,把windows98用起來。
如果說現(xiàn)在樂隊來到了夏天臊诊。
那鸽粉,到底是誰的夏天?
因為年輕過抓艳,難免傷痛潜叛。
于是成長,或暴烈或悄無聲息地藏匿一部分自己壶硅。
到了今天秦士,又被消解或主動消解。
這是《樂隊的夏天》和中國電影中搖滾的面目纽帖。
當我們今天為小眾搖滾樂隊的刷屏而感到激動的時候央串,很可能也只是流行文化產(chǎn)品輸出的一種錯覺。
記得這樣的感覺约谈。
《中國有嘻哈》也帶來過笔宿。
當時這種小眾的音樂形式突然間闖入大眾視野,熱度一時無兩棱诱,每個人都在歡呼泼橘,中國終于有了嘻哈,嘻哈終于出圈迈勋、落地生根了炬灭。
而近年,誰還注意到《中國有嘻哈》第三季正在播出呢靡菇?
夏天給人一種誤會重归。
我們誤會生命到達了旺盛的巔峰,從此碩果飄香厦凤。
誤會終于找回了情懷鼻吮、經(jīng)典和理想。
但夏天過去较鼓,留下的更可能是什么椎木?
一份歌單。
兩三首KTV新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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