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年我一個人去煙臺苦始,那兒的風吹得很浪蕩,在一個臨水的小島上奈惑,那些風灌進我嘴巴里讓我想起小時候我爸騎著摩托載我走在山里的公路上吭净,那路在山上一圈又一圈地繞,風像是從四面八方的溝壑里涌上來的肴甸,帶著山下的陰涼和草木的氣味寂殉,我們那兒的風太烈性,我在那樣的風里緊閉著眼睛于是只記住了它的味道原在。水邊的風不一樣友扰,有點書生氣,但又是那種游仙派詩人的書生氣庶柿,吹起來很好聞村怪,也很好聽,我把風聲錄給于二狗聽浮庐,他嘆著氣說風里面姑娘們尖叫的聲音真美甚负。在這樣寂寥又美麗的島上,像我這樣沒有姑娘的人吶审残,風從我的心上吹過去梭域,有多空曠寂寞,就有多逍遙搅轿,于二狗這輩子是不會懂了病涨,他耐不住寂寞。
我一個人出門從來沒什么打算璧坟,看中一個地方既穆,就先去了再說赎懦,找不到景點的時候就瞎逛,每個城市都是不一樣的循衰,那里面生活的人面貌也從不相似铲敛,所以沒風景可看我就看人。有時候會問問路会钝,看看有沒有賣古董的地方伐蒋,這玩意兒每個地方都有,小攤上都是假貨迁酸,擺攤的人卻不一樣先鱼,我喜歡看一些人吹牛,把假得銀光閃閃的銅鏡天花亂墜地說成傳世之寶奸鬓,有的地方的人很正經焙畔,你跟他說攤上的東西都不正經,他就能暗搓搓地從包里掏出點真東西來串远,然后跟你漫天要價宏多。我很樂意看人有點貪婪的欲望,那欲望表現得又不如何高明澡罚,他們因此試探著揣摩著伸但,看起來機智又有趣,我很多時候可能也這樣留搔,但現在盡量克制更胖,因為萬一碰著個像我一樣略略變態(tài)的人也拿我當樂子看,就不好玩了隔显。
去年的時候在西安找不著路却妨,莫名其妙走到了灞橋那邊,碰著個周易測算的小店括眠,掀門簾進去彪标,一個老頭兒坐椅子上,搖頭晃腦聽著霸王別姬掷豺,西安人聽著京戲自得得不行捐下,真是一言難盡。我讓他替我算命萌业,給了于二狗的生辰坷襟,老頭拿著紙筆寫寫畫畫足足十幾分鐘,戲都唱沒了生年,他抬起腦袋跟我說你命中缺土婴程,我說錯了,缺的是木抱婉,老頭就急了档叔,說你小丫頭是來搗亂的吧桌粉,轉身進里屋搗鼓半天拿出一本快翻爛了的《梅花易數》,喊我衙四,來來來我對著書再給你算一遍铃肯。算出來是木。他就看著我传蹈,好一會兒說給錢吧押逼,這回我沒算錯了。我付了錢惦界,他起來關好門說走吧小丫頭請你吃飯去挑格,吃了羊肉,我跟他說沾歪,生辰八字我朋友的漂彤,我翻梅花易數的時候拿過來當參考數據來著,早就算過了灾搏,他就教育我要愛戴老年人挫望。飯桌上加了QQ,他一老年機2G網狂窑,回來后發(fā)個消息幾天才能回我士骤,翻開聊天界面感覺兩個人都在那兒自說自話,那天他冷不丁發(fā)條消息蕾域,講了下自己的近況,搬家了到旦,店關了門旨巷,大概意思是他這種百算百靈的人得大隱于市,等著人慕名而來添忘,我問他搬哪兒去了采呐,他半天才回我去了老年福利院,然后開始講道理搁骑,兒女都挺好的斧吐,但我一大把年紀,現在還好仲器,老得動不了了白白為難人家煤率,情這種東西耗不起,一旦開始耗了就累人累己乏冀,不劃算蝶糯。我聽著挺有道理的,很多人一旦年紀大了辆沦,就容易活得戚戚切切昼捍,把過去想象得越明媚识虚,襯托得當下越灰暗。人向來擅長把自己臆造成英雄妒茬。我很高興他看得開担锤。有時候我會想自己年老的時候是什么樣子,從前不敢想乍钻,現在覺得我深有儒家文化的劣根性肛循,遇著什么事兒,只管安慰自己——來都來了团赁。順水推舟順其自然育拨,有時候也能當成一招半式的好棋下,其實都是沒辦法的辦法欢摄,關于老掉這件事熬丧,誰能想出好對策呢。我很高興認識成老頭怀挠,他有點道家析蝴,想得開又灑脫。
出門這種事情绿淋,自己一個人隨性點怎么著都好闷畸,怕就怕跟誰一起,去年跟同學去趟山西吞滞,兩個人意見多有不合佑菩,在各種事兒上斤斤計較,很不順心意裁赠。得跟合得來的人出門才好殿漠。以前我跟著張言于二狗他們出門,安逸的很佩捞,都是有打算又拿得起主意的人绞幌,我只管跟著浪蕩就好。我同桌呢一忱,跟我一樣沒什么打算莲蜘,有一年我跟海大哥去蘭州找她,我們就在老城區(qū)里瞎轉悠帘营,沒什么目的票渠,也不識路,談天說地也很快活芬迄,蘭州車站邊還有那種電影院庄新,交十塊錢,等我們摸著黑踩著一地煙頭走進去一看,一堆破舊沙發(fā)前面擺一排二十九寸的大肚子電視機择诈,放著香港的老武俠片械蹋,聲兒開很大,劍氣沖天羞芍,有趣得很哗戈。不過幸虧是她們,要是碰著那種較真兒的人荷科,去跟老板論理唯咬,問問他這也能叫電影院,就一定會很沒趣兒畏浆。因為她倆胆胰,我現在想起蘭州破破舊舊的老城來仍然覺得大有意思。
大一那會兒自個兒又去過一次青島刻获,我很喜歡那邊海風習習的午后時分蜀涨,天氣好的時候陽光輕描淡寫的幾筆就把海浪和天地連在一塊兒了。晚上從小酒館出來蝎毡,還碰著過打群架的小年輕厚柳,陣仗真是大,我在遠處看熱鬧沐兵,到了刺激的時候那些人棍子掄下去都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别垮,我不認為別人打架是一件壞事兒,打起架來拖拖拉拉推推搡搡才是真的壞扎谎,自己不能撒氣就算了碳想,看官也不能開眼,不如不打毁靶。說起來喝酒的事兒讓我很痛心胧奔,寒假的時候跟于二狗喝過一頓酒,回去破天荒發(fā)燒燒了兩三天老充,喝酒的毛病就被改掉了,幸好爸媽不在家螟左,不然還得吃頓教訓啡浊,我想可能以前在酒上面太浪蕩,現在報應來了胶背。我很相信這回事巷嚣,就像今天走路上丟的錢總有一天會撿回來,占來的小便宜也會在某一天還回去钳吟,平白無故得來的東西也不能長久握在手里一樣廷粒,都是因果循環(huán)。
我走過的路,躺在床上算一算坝茎,大都是很好的景色和運氣好時碰到的有意思的人跟事兒涤姊,那些路一旦用蒙太奇和長鏡頭切分構造,聲音色彩和光影層層疊疊嗤放,看起來就又長又遠思喊,有了點生活的意味。
早上翻到海子的一句詩次酌。
活在這珍貴的人世間恨课,水波溫柔,陽光強烈岳服。挺有道理剂公。
不過我不大喜歡海子,他這個人吶吊宋,是個黑暗中的英雄纲辽,總是惻隱隱地揣測世事。
我比較欣賞那種總是對人生產生周期性懷疑贫母,又同時能保持心態(tài)穩(wěn)定的詩人文兑,畢竟生而為人,首要的一點就是好好活在這珍貴的人世間不是腺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