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下這個標(biāo)題的時候,想起了普希金的詩: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 不要心急/憂郁的日子里? 需要鎮(zhèn)靜/相信吧? 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
我依舊選擇了用“辜負(fù)”慕淡,沒有用“欺騙”。
意境相似,意義卻大不同。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灌危,那么一定是有人成心捉弄或者自己有所疏忽;
如果生活辜負(fù)了你碳胳,則是你也一定很努力勇蝙,用盡了所有力氣,仍然沒能挽回固逗。
1.
和往常一樣浅蚪,趁天不是很熱下來遛娃。
看完了樓下結(jié)婚的敲鑼打鼓烫罩,便直奔健身器區(qū)域惜傲,那里有他喜歡的秋千,或許也有他想找的小伙伴贝攒。
早晨九點鐘的太陽已經(jīng)明晃晃地照遍整個健身區(qū)盗誊,三三兩兩的人在鍛煉身體。
一邊推著他晃悠,一邊漫不經(jīng)心看著身邊的人哈踱。
那是一位半身不遂的大叔荒适。
走路必須人攙著,一只胳膊半懸著开镣,像要垂下又垂不下來的感覺刀诬。
半張臉抽搐著,說話模糊不清邪财。
能感覺到他走路的痛苦陕壹,從他扭曲的表情里。
但比他痛苦的是他的老伴树埠,那位做了他左膀右臂糠馆、比他矮半頭、被生活折磨得滿臉倦容怎憋,還時不時被惱人的他咒罵的阿姨又碌。
有一次,臨近中午绊袋,孩子仍在秋千上不肯下來毕匀。
健身區(qū)就剩下他們老兩口和我們娘倆。
阿姨想去百米外的藥店取藥癌别,便丟下在健身器上坐著的老伴期揪,徑自去拿藥了。
大概半刻鐘的光景规个,阿姨還沒有回來凤薛。
許是等煩了,想從健身器上下來诞仓,無奈等不到老伴回來缤苫,他開始罵罵咧咧。
幾乎每天都碰面墅拭,也曾見過那位疲憊的阿姨憤恨地抽他嘴巴子的情形活玲。
今天也沒能例外,等阿姨風(fēng)風(fēng)火火頂著大太陽終于跑回來的時候谍婉,他粗劣的罵聲還在繼續(xù)舒憾,自然又被老伴甩了兩個嘴巴,一邊打一邊恨恨地說穗熬,讓你罵镀迂、讓你罵……
我曾為阿姨不平,如今仍是唤蔗。
一個失去健康體魄的老年人固然可憐探遵,但失去健康的前提一定是你縱容過自己的身體或脾氣窟赏。
相由心生,同樣的箱季,病也會由心生涯穷。
你的心地是否良善,性情是否平和藏雏,作息是否遵循天時拷况,飲食是否合乎自然……
這一切,都事關(guān)你的身體掘殴。
可你不該把自己年輕時積累下的錯誤用來懲罰自己不夠蝠嘉,還要用來懲罰你的枕邊人,那個為你遮風(fēng)擋雨杯巨、端屎倒尿、遞水喂飯努酸,差點成了你半個身體的人服爷。
而這位慈祥又疲乏的阿姨,她获诈,何錯之有仍源?
全心全意為自己的另一半服務(wù),失去了一切暮年生活的愜意與閑暇舔涎,換來的是對方毫不領(lǐng)情的發(fā)泄與嘶吼笼踩。
讓她如何不氣惱?
2.
生活不只有美好亡嫌,真的不是嚎于。
一種奇怪的叫聲,由遠(yuǎn)及近挟冠。
孩子問我于购,媽媽,這是什么聲音知染?
很明顯肋僧,是有人在叫,不受大腦控制的“嗷嗷”聲控淡。
經(jīng)诚臃停看到,一個身形粗壯掺炭,至今我仍未搞清性別的大孩子辫诅。
身高體重已與常人無異,每次都張牙舞爪涧狮、大喊大叫泥栖、口眼歪斜著簇宽,由一兩個大人陪同、緊抓著吧享,似乎怕他不能獨自行走魏割,又似乎怕放開他會行為失控。
是傳說中的腦癱钢颂,或者是合并了什么其他病類的腦癱钞它?
看起來有些嚴(yán)重。
每一次看到他殊鞭,或遠(yuǎn)或近嗷嗷叫著走過遭垛,對于他夸張又略帶嚇人的行為,大多數(shù)人都是看兩眼后便裝作視若無睹操灿,對他奇怪又有些瘆人的叫聲锯仪,也基本忽略。
只是趾盐,孩子的好奇庶喜,不受任何世俗的約束,依舊執(zhí)著地探究救鲤。
我也只好含糊其辭久窟,推說不知道。
同情本缠,真的是有的斥扛,即便知道那沒什么用。
在他不知深淺的叫聲和毫無知覺的行為中丹锹,他本人的痛苦稀颁,基本上是不存在的,他似乎只是受到某種強(qiáng)大的力量在支配楣黍,要不停地沖撞峻村、不停地嚎叫。
是的锡凝,非常有力氣粘昨,以至于大多時候需要兩個人一起抓著他。
那陪同他的窜锯,可是他的父親张肾,母親,或者兄弟姐妹锚扎?
他們和每一個正常的人一樣吞瞪,卻又因為他有著和正常人不一樣的世界。
所到之處驾孔,他們必是也看到路人異樣的眼神芍秆,卻也和路人一樣惯疙,選擇視而不見;對于不絕于耳的叫喊聲妖啥,早已習(xí)慣成生活的交響曲霉颠。
無意考究這種病的來源,許是先天有之荆虱。
當(dāng)?shù)谝粫r間發(fā)現(xiàn)孩子異樣時蒿偎,他們一定從大夫口中聽到過對他們未來生活的宣判,讓這樣一個生命何去何從的權(quán)利就在他們手上怀读,左右他們未來生活的權(quán)利诉位,也在他們手中。
那是需要多么強(qiáng)大的決心與愛的驅(qū)使才能戰(zhàn)勝的痛苦與無奈菜枷,那又是多么深沉與遙遠(yuǎn)的期盼與等待啊——期待也許會有奇跡發(fā)生的那一天苍糠。
3.
媽媽的那個好朋友,最終還是去了啤誊。在成為植物人后的第五年岳瞭。
她曾是多么能干、賢惠的好女人坷衍,幾個孩子的好媽媽,別人眼中的好媳婦条舔、好鄰居枫耳、好伙伴。
可是孟抗,一場意外的跌倒迁杨,竟讓她損傷了大腦,從此毫無知覺凄硼,僅剩一具靠注射食物才能維持生命的軀殼铅协。
每一次回家,我都要問媽媽摊沉,月阿姨怎么樣了狐史。得到的都是一聲無奈的嘆息。
起初的時候说墨,她們還時常去探望她骏全,就算她不會動、不會說尼斧、甚至看不到姜贡、聽不到,但至少她還在棺棵,昔日的情分也都在楼咳。
時間久了熄捍,漸漸地失望了。
無論你說什么母怜,她都是那樣靜靜地躺著余耽,一言不發(fā)、一語不覺糙申,形容越來越枯槁宾添。
就連孩子們,也極少再踏進(jìn)她的屋子了柜裸,忙碌的忙碌缕陕,外出的外出,只有老伴芒叔疙挺,年復(fù)一年扛邑、日復(fù)一日,守著她铐然、陪著她蔬崩。
家中的相框里,還有她們多年前的照片搀暑,五六個人并肩站在開得極艷的花叢前沥阳,笑著、看著自点,多半生的喜樂悲歡桐罕,在這并身的站立中,也顯得云淡風(fēng)輕了桂敛。
只是功炮,從今以后,她們互相叫喊著去趕集术唬、相約著去鋤草薪伏、一起拉著家常時,無論如何粗仓,再也找不到她的身影了嫁怀。
“假如生活欺騙了你,不要悲傷 不要心急借浊,憂郁的日子里 需要鎮(zhèn)靜眶掌,相信吧,快樂的日子將會來臨巴碗∑优溃”
讀著普希金的詩,想著現(xiàn)實中的人——
如果橡淆,生活辜負(fù)了你召噩,還請各自珍重母赵,善待自己,仍帶著愛與希望前行——
因為即便現(xiàn)在常是憂郁具滴,而一切都是瞬息凹嘲,一切都將過去。
而那過去了的构韵,都會成為親切的懷戀周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