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歲那年绽昏,我和老雷預(yù)謀了好久的出走終于實現(xiàn)了协屡。
沒錯,是真正的出走全谤。簡單的行李肤晓,一只背包,一架單反,偷拿了家里幾百塊錢材原,連個便條也沒留下沸久。年輕的兩個靈魂,沖動一來余蟹,就變得決絕而義無反顧卷胯。
我和老雷是在一次全國性的文學(xué)比賽上認(rèn)識的,幾千個人威酒,一萬多篇稿件窑睁,我倆一路突出重圍,成了一百名進(jìn)入復(fù)賽的佼佼者中的幸運兒葵孤。在西湖第一次見到老雷担钮,是臘月零下幾度的天氣,我們兩個都裹著厚厚的棉衣尤仍,但笨重的棉衣絲毫掩蓋不住老雷的清瘦箫津,而我,則越發(fā)像個搞笑的棕熊宰啦。兩個磁場相近的北方人苏遥,自然有比別人更多的話題,以至現(xiàn)在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基友赡模。
老雷生在泰山腳下田炭,我長在孔子故里,同樣是文化圣地漓柑,造就了我們兩個自負(fù)的文人教硫。出走的前一天老雷打電話給我:“身為山東人沒去過省會,說出去多丟人辆布,不然我們目的地就選在濟(jì)南吧瞬矩?”雖說是詢問意見,卻沒有一絲商量的余地锋玲。其實我蠻喜歡這種雷厲風(fēng)行的做事風(fēng)格丧鸯,簡單粗暴,也省了那些浪費口舌的討論嫩絮,像個爺們兒丛肢。
剛下抵達(dá)濟(jì)南的大巴,就看到了一臉滄桑的老雷剿干,距離上次見面他看起來至少老了五歲蜂怎。看到我滿臉的不解置尔,老雷噗嗤一聲笑了:“我比你早來幾個小時杠步,你不是老說自己是路癡嘛,萬一把你給弄丟了,我可就罪過了幽歼《渎啵”那是我第一次覺得長相有點兒娘嘴巴有點兒賤的老雷像個真漢子,都懂得憐香惜玉了甸私,鼻子一酸诚些,我上前給了他一個大大的熊抱。
按照原先設(shè)定好的路線皇型,趵突泉诬烹、大明湖、芙蓉街弃鸦,我一路興奮地上躥下跳绞吁,而老雷自然成了我的專屬攝影師。老雷的意思是想讓我走森女小清新路線唬格,玩兒嗨了的我像一匹脫韁的野馬家破,哪里肯配合,于是畫面里的我就成了一股抽象的風(fēng)购岗,跟畢加索的畫似的汰聋。老雷一路邊拍邊追,累得大喘粗氣藕畔。
“趵突泉根本就不冒泡啊马僻,大明湖畔哪里有姓夏的人家庄拇,芙蓉街的東西沒有想象中好吃注服。哎,老雷措近,我覺得咱們被書里寫的給騙了溶弟,這下虧大發(fā)了〔t郑!悲偱芰艘惶熘笸砩献诖竺骱掣锍燥埞加也缓蠒r宜地向老雷抱怨著。老雷估計是被我逼急了:“劉暢屈张,你能不能像個女孩子擒权,整天瘋言瘋語的成何體統(tǒng)!”罵歸罵阁谆,他還是不斷地往我碗里夾我最愛吃的糖醋魚碳抄,儼然把我當(dāng)成了他的“小女友”。用“小女友”這個詞场绿,并不是因為我比他小兩歲剖效,而是因為人家彼時已經(jīng)有了喜歡的人。
酒足飯飽之后,我們就近找了一家快捷酒店璧尸≈淞郑“您好,要兩間單人房爷光!”老雷禮貌地向前臺說道垫竞。我輕輕拉了拉他的衣角,臉憋得通紅瞎颗,小聲支吾著:“老雷……我們能不能睡一間件甥?我害怕……我第一次一個人在外面睡……”老雷連忙護(hù)住前胸,作出很夸張的表情:“呀哼拔,你不是吧引有?難不成想趁機占我便宜?”我心里那叫一個憋屈倦逐,該死的老雷譬正,如果不是在公眾場合,我可能會把他大卸八塊檬姥,下油鍋煎了曾我,連皮兒都不剩。前臺的漂亮姐姐露出了一絲曖昧的微笑:“請問您要一間還是兩間健民?”“兩間抒巢!”老雷回答得干脆而決絕,完全無視我乞求的眼神兒秉犹。
一直折騰到半夜我都沒睡著蛉谜,只要一閉上眼睛腦子里就全是平時看的恐怖片的場景。最后崇堵,我做了一個大膽的嘗試型诚,敲響了老雷的門。老雷竟然也還沒睡鸳劳≌幔“我靠,你丫不會早就料到我會來找你吧赏廓?”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調(diào)戲老雷涵紊,“那你還不如直接開一間房,能省好多錢呢幔摸∶”老雷難得的一臉嚴(yán)肅:“你是個女孩子,在外面我當(dāng)然要保護(hù)你抚太,不能讓別人誤會你塘幅,看輕你昔案。但你又是個小孩子,我知道你怕黑电媳,又不敢擅自去找你踏揣,所以就等你來了∝遗遥”
“看電視吧捞稿。”為了緩解尷尬拼缝,我打開了電視娱局,電視里播著時下很火的《我是歌手》,我卻什么詞兒也沒聽進(jìn)咧七。人生第一次跟一個男人共處一室衰齐,懵懂的我渴望能發(fā)生點兒什么,但又害怕發(fā)生什么继阻〕芴危恐懼和渴望兩股勢力在我的身體里來回穿梭,我感覺自己快窒息了瘟檩。
“你臉怎么那么紅抹缕?”老雷好像察覺出了我的異樣,探過身體來摸了摸我的額頭墨辛。男生特有的氣息撲面而來卓研,我的身體不由的輕顫了幾下。老雷不懷好意地笑了:“小丫頭片子睹簇,你緊張什么白嘧浮?哦带膀,對了志珍,你應(yīng)該還是處女吧橙垢?”我氣不打一出來垛叨,猛地推開了老雷,不給他好臉色柜某。
“對了嗽元,小丫頭片子,你為什么選擇在高三這么特殊的時期出走喂击?”老雷收起了痞痞的笑容剂癌,不解地問道。
“我想學(xué)藝術(shù)翰绊,就用奶奶給的壓歲錢偷偷報了音樂佩谷,我爸知道了旁壮,大發(fā)雷霆,說要跟我斷絕父女關(guān)系谐檀。也許在他的眼中抡谐,我的夢想很不堪吧⊥┾”第一次能夠這么平淡的在別人面前說起這段過往麦撵,我想我大概已經(jīng)釋懷了。
“你知道嗎溃肪,當(dāng)初在填報專業(yè)的時候我沒有聽從父母的安排選醫(yī)學(xué)免胃,擅自填了中文。我爸知道后罰我一個暑假不許出門惫撰,我當(dāng)時恨不得偷偷離家出走羔沙。開學(xué)的時候,我爸提著大包小包的行李去學(xué)校送我厨钻,看著他日漸蒼老的容顏撬碟,有些單薄的背影,我一個大男生蹲在滿是行人的校園里哭了起來莉撇。那一瞬間呢蛤,我覺得我爸是很愛我的”,老雷抱了抱我棍郎,親吻了一下我的額頭其障,“所以啊,明天早上涂佃,回去吧励翼。跟家里好好說一下,不然辜荠,他們會擔(dān)心的汽抚。”
我垂下眼瞼伯病,像個犯錯的孩子被家長逮了個正著:“老雷造烁,你也覺得我做錯了嗎?”
老雷笑了午笛,露出一對好看的小虎牙:“你沒有錯惭蟋,真的。每個人生下來药磺,就有他注定要走的路告组。也許父母現(xiàn)在還不能夠理解,其實他們只是擔(dān)心你將來過得不好癌佩。只要你拿出成績給他們看木缝,你會成為他們的驕傲的便锨。”
“不早了我碟,快睡吧鸿秆。睡醒一覺,就什么都好了怎囚∏溥矗”老雷拉我躺下,自己則合衣躺在旁邊恳守。我像個撒嬌的孩子一般硬要躺在他懷里考婴,“就抱一下就好了,我怕黑”催烘,僵持不下沥阱,老雷只好乖乖就范。我貼著老雷溫?zé)岬男靥乓寥海犞鸱辛Φ男奶忌迹琅f期待著能發(fā)生點什么。老雷的胸膛讓我感到了安全感舰始,很快我便沉沉睡去崇棠,竟是一夜無夢。
第二天一睜開眼丸卷,我習(xí)慣性地拿起手機看時間枕稀,卻發(fā)現(xiàn)手機上有幾十個未接電話,全是家里打來的谜嫉。他們肯定急壞了吧萎坷。急忙回過去電話,是我媽接的:“死妮子沐兰,你去哪兒了岸叩怠?知不知道我跟你爸快擔(dān)心死了住闯,昨天晚上你爸一宿沒睡……”隱約傳來的瓜浸,還有我爸有些沙啞的聲音:“讓孩子回來就好了,你兇她干啥寞秃≌宓穑”我本來還打算說兩句狠話嚇嚇?biāo)麄兣蓟荩上牒玫呐_詞到了嘴邊卻再也吐不出來春寿,只剩下帶著哭腔的嗚咽聲:“我知道了……媽,我這就回去……”
匆忙洗漱完忽孽,老雷送我去了車站绑改,臨上車前我不舍地抱住了他:“老雷谢床,你可不可以親我一下,就當(dāng)給我高考前的鼓勵好嗎厘线?”
老雷怔了一下识腿,但還是在我唇上留下了一個蜻蜓點水般的吻。
“勇敢追求自己想要的吧造壮,我相信你渡讼!”老雷沖著緩緩開動的汽車向我喊道。
老雷耳璧,謝謝你成箫,謝謝你讓我遇到你。
今后的路旨枯,我會如你所愿蹬昌,走得更加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