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篇速寫日記
二零二三年一月十九日 雨夾雪
天微亮枚粘,我在雞叫聲中驚醒馍迄。
掀開被子局骤,起床,然后給老人穿襪子赘来,褲子,衣服嗦篱,扶她起來幌缝,梳頭,戴帽子浴栽,系圍裙缘厢,移到椅子上甩挫,處理生理垃圾這些流程一氣呵成,耗時二十多分鐘英遭。
接著便推到爐火旁挖诸,烤火的同時打水給她洗了臉多律。也是她完成了這些搂蜓,我才能自己洗漱去。
洗漱結(jié)束相味,母親讓我拿上桌上的二十八塊零錢去大爹家拿酥麻殉挽,昨天托他趕集順便給買的斯碌。
路上結(jié)了很厚的冰,我滑了一跤傻唾,手破了皮卻沒有流血,慘白白的只覺火辣辣的疼瘩绒。
跟大爹寒暄了兩句带族,他在地坎下的豬圈里喂牛,叫我自己在里屋的桌上提阳堕,我拿上酥麻順便把三十塊錢壓在桌上的醋瓶子底下恬总。
出來交代了他錢放桌上肚邢,等一會兒下來我家玩。他一邊說著不用拿錢贱纠,一邊用圍裙擦著手响蕴,要留我坐會兒給拿糖吃浦夷。
我說哪天來吃,便走了劈狐。
回到家時懈息,看見老爹在木房前劈柴。
母親讓我去叫弟起床怒见,準(zhǔn)備包湯圓作為早飯姑宽。
當(dāng)然炮车,我明白母親的意思酣溃,故敲弟的門聲音很大纪隙,所以姐,妹碘饼,以及姐夫妹夫和她們的孩子艾恼,也隨之都起了床。
站在樓梯口看钠绍,母親出出進(jìn)進(jìn)柳爽,手里一會兒盆一會兒瓢主穗,卻不知道忙活什么,老爹準(zhǔn)備重新燃一個火,我知道他準(zhǔn)備自己煮飯腋粥。
自我記事以來,沒見過老爹吃過湯圓或者糯米粉類的東西闹瞧。所以他們經(jīng)常吵架是有緣由的奥邮。老人說不在一口鍋吃飯口角多是免不了的罗珍。
老人和大娘坐在我旁邊嘮著家常≌号螅「老人終于在幾天前能勉強(qiáng)下床坐到椅子上藕坯,被推到爐火旁团南,這是一件喜事」
姐姐大琳在手機(jī)上打著游戲吐根。
妹妹小迪在擺弄她的孩子佑惠。
母親在灶臺上忙著炒準(zhǔn)備包湯圓的酥麻粒齐疙。
姐夫妹夫侄女兒和弟弟在隔壁間看電視。
父親吃過早飯去了隔壁姑爺爺家?guī)兔?zhǔn)備殺過年豬赌厅。
母親炒好酥麻轿塔,倒在簸箕里放涼勾缭。她走出門去老房里提糯米面兒,我照看著早已沸騰的水俩由。
琳在打游戲幻梯,迪在擺弄孩子。
不一會兒來了幾個近家從外地打工回來的哥弟串門咬摇,和老人寒暄了幾句便進(jìn)了里屋肛鹏。
不久里屋傳來了打牌輸贏伴隨而來的吵鬧恩沛。
母親許久沒進(jìn)屋,我準(zhǔn)備自己動手健田,老人在一旁說教妓局,其實(shí)我之前就知道怎么弄总放。
酥麻涼了也好舂局雄,我系上圍裙炬搭,一上一下有節(jié)奏的擺弄穆桂,姐和妹都想來試試,上手卻都覺得鐵錘重享完,沒幾下便又開始了剛開始的游戲般又,擺弄孩子。
途中琳和迪一同說我和母親相似寄悯,我知道這其中的隱語猜旬。只說道讓她們趕快去洗漱然后準(zhǔn)備包湯圓胳螟。
不一會兒我就舂好了酥麻。
原來母親去給小牛喂草,給豬倒了水還喂了雞嘉竟。
母親提出米面洋侨,倒了一大部分在盆里,一個小碗里也裝了些边苹。
我用熱水將舂好的酥麻攪拌均勻粘稠个束。
母親將溫水倒進(jìn)面粉里開始攪拌,然后面粉成絮狀物時開始動手揉捏沪悲。
終于阱表,一個面團(tuán)就弄好了最爬。
她們也洗漱完畢爱致。
我抱柴回來時,姐大在老人旁邊打游戲胯努,妹還在擺弄孩子逢防。
母親只是吩咐我?guī)兔ν鲞@做那。我雖心里不舒服溉箕,但也理解肴茄。
姐,妹終于成了客人寡痰。
用母親的話說拦坠,她們能回來過年贞滨,呆幾天已經(jīng)很好了晓铆。
我不知道以后會不會我也這樣,但我能肯定不是這模樣郑气,但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會如何腰池。
團(tuán)圓年,老人拉扯的孩子讳侨,也有了孩子跨跨。但她們兩個似乎有更多的話說囱皿,和老人除了日常的重復(fù)寒暄和偶爾理起往事的只言片語外嘱腥,再沒有任何話題耕渴。
我包了湯圓,除了酥麻餡齿兔,還有花生核桃餡橱脸。
大娘走了,怎么說都留不下來吃湯圓分苇,老人又一個人坐著看姐添诉,妹。
姐医寿,妹盯著手機(jī)栏赴,老人看著她倆,我看著她們仨靖秩。
湯圓下鍋了艾帐,沉下去又浮起來,生的時候重准浴,熟了就輕了求橄。
我最先盛了一碗給奶奶条霜,她忙著說先給姐,妹拆内,她們在外地可好久沒吃過這個了。
她不知道很多事抹沪,也許也明白很多事冰垄。
所有人都吃上湯圓了逝薪,除了父親和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從什么時候開始不吃湯圓的虏肾,或許是二零零五那一年在隔間聽父親說孩子太多炒瘟,選擇將我送人的時候就不喜歡吃湯圓吧粘都!
那以后的小心翼翼,為了更像他堆生,我?guī)缀醣黄认矚g他喜歡的東西,潛意識和他做得很像糯景,就不至于失去現(xiàn)有的關(guān)系。
比如愛吃酸菜怠惶,不吃糯米團(tuán)子,和他蘸一個較淡蘸料,知道他任何東西的擺放位置履腋,好好學(xué)習(xí)交很少的同性朋友沒讓他丟臉.....
這些習(xí)慣直到現(xiàn)在晚吞。
所有人說著笑著垄潮。
老人上揚(yáng)的嘴角逢勾,眉間卻沒有發(fā)皺,這就是她說的皮笑肉不笑沐扳。
她吃了幾個纱烘,還蘸了蜂蜜吃,然后分了幾個給妹屋吨。眼睛濕潤的說塌碌,好久沒吃這么甜的東西了翎猛,反而吃不了多少懊缺。
姐和妹說好吃的話舀凛,年后買一些放家里懊烤,讓我做給老人吃畜隶。
老人看著我說墩划,她耽擱了我好幾年了察净,今年什么時候要勉強(qiáng)能起床來就讓我出去找活謀出路译秦。
姐阁吝,妹說不著急装盯,有人照顧她們才放心挥转,她也會慢慢好。
我也說她會慢慢好豁护,會慢慢好断部。
母親在一旁沉默著吃湯圓蔑祟,嘴里一直在嚼東西径簿。
她們不知道乳蛾,母親和父親與老人前幾天剛吵架。
老人說,這湯圓啊就像人咳燕,粉面面聚到盆,開水燙了得先揉揉,才能成團(tuán)设拟,水溫好,用心揉的才不會出現(xiàn)裂痕核行,發(fā)干如筛。
粉面揉成團(tuán),大團(tuán)分小團(tuán)赚抡,小團(tuán)又聚一碗灼舍,一碗還得一個個分出去刚夺。生的重安吁,熟的輕鬼店,像極了這一生罗捎。
接著便講起了她的往事豁状。
老人從好久好久以前從木柯一個人嫁給爺爺當(dāng)二房,可謂是背井離鄉(xiāng)缠劝,現(xiàn)在只剩一個妹妹脱羡,已好幾年沒有見面聯(lián)系业舍。
她十八歲就生下了姑姑凿菩,二十一歲有了父親帜讲,父親開枝散葉衅谷,現(xiàn)在孫子孫女,重孫都長大了似将。
人年輕的時候背著的東西太多了获黔,在乎的牽掛的東西太多了,心里重的散落四方在验。
臨近死亡玷氏,就沒那么多想要的東西了。
老人說現(xiàn)在她沒有想要的東西腋舌,也沒有可以失去的東西盏触,輕飄飄的好像完成了所有的使命,她現(xiàn)在只是在等一個時間。
她只希望在一個溫暖的午后,曬著太陽岸夯,安靜的離開。但如果不是午后诗宣,如果沒有太陽,如果是在吵鬧中離開想诅,她也沒法選擇,她也只能接受岛心。
姐来破,妹勸她想開一點(diǎn),現(xiàn)在日子好過忘古,要照顧好自己徘禁,想吃的東西想穿的衣服就買來吃買來穿,可我明白髓堪,她一年四季幾乎沒怎么換過衣服送朱,盡管那些所謂的姑娘兒子孫子孫女們買的掛滿了她的衣架。
她要的從來不是這些干旁。
她終于磨平了所有棱角驶沼,盡管我現(xiàn)在做的有一些事還是會被她挑出毛病。
以前不會解釋争群,只會打罵回怜,但她現(xiàn)在會跟我說是為了我好,她希望我沒那么快結(jié)婚换薄,長得穩(wěn)重了玉雾,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翔试,不像姐,妹复旬。
晚間垦缅,扶老人去睡了,一家人在爐火旁烤火驹碍,有的玩手機(jī)壁涎,有的擺弄孩子,我在母親旁打著這潦草的字幸冻。
姐說老人太老了粹庞,交代父親母親盡量讓著,她沒有多少時間可以過活了洽损,別讓鄰居說閑話庞溜。
父親不說話,一個勁抽煙碑定,他不喝酒的時候幾乎不怎么說話流码,母親一個勁的說老人平時怎么對待,我也不說話延刘。
姐突然說讓我好好照顧漫试,我說我不照顧,也沒人和我一起照顧碘赖,她說如果沒結(jié)婚驾荣,她們也照顧。
接著妹也迎合著姐普泡,如果她沒結(jié)婚播掷,她也會照顧,如果我結(jié)婚了撼班,就三個人一起輪流照顧歧匈。
姐說,沒結(jié)婚的人照顧砰嘁,現(xiàn)在她們倆都是門外客件炉,過年能回來就已經(jīng)不錯了,我頓時呆住矮湘。
只有她們仨是老人從小帶到大的斟冕,現(xiàn)在居然說這些話,我這半路來的孫女還一直在照顧缅阳,換不來一絲理解宫静,反而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我不知道如果老人在她們是否還這樣,但我知道我不應(yīng)該讓老人最后時間知道這些口角孤里。
我選擇默不作聲伏伯,不是不為老人打抱不平,是為了她余下的時間多一些平和捌袜。
母親說讓我趕快找一個说搅,接著扯上我的事,打破這尷尬虏等,父親站起身弄唧,只留下一句,奶奶是你們四姐妹的奶奶霍衫,怎么處理你們自己商量候引。
說著就出去了。
姐說過完年初四走敦跌,妹初六走澄干,她們還有另外一個家,得去那過十五柠傍。
盡管母親如何說留麸俘,她們也決絕的拒絕。
說話間來了幾個附近的表哥堂姐和小孩惧笛,我給小孩煮了湯圓从媚,大人說什么也不吃。
她們已經(jīng)在準(zhǔn)備商量預(yù)訂年后的車票患整。這還沒過年就商量著離開了拜效,我靠在門邊漠然的看著這群人。
小孩吃著湯圓各谚,口里念著:
湯圓拂檩,湯圓,團(tuán)團(tuán)圓圓嘲碧,湯圓,湯圓父阻,又香又甜愈涩,弟弟特別愛,吃了一大碗.....
這年吶加矛,團(tuán)著團(tuán)著就圓了履婉,團(tuán)著團(tuán)著也遠(yuǎn)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