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葉薄荷
冬漸深了翘瓮,御寒的衣服又新添上一層。托春節(jié)的福裤翩,冬天的吃食自是不少的资盅,然而我卻無端懷念起夏天的瓜果來。梅雨時節(jié)踊赠,連綿數(shù)十天雨水不絕呵扛,青梅漸漸變黃,街市上的枇杷筐带、荔枝今穿、桃子、香瓜也熱鬧繁盛起來伦籍。在這許多瓜果之中蓝晒,又數(shù)西瓜最廣負盛名。夏日炎炎帖鸦,過往行人被炙烤得無處遁形芝薇,只覺焦渴難耐、五心煩熱作儿,此刻若能迎著習(xí)習(xí)涼風(fēng)洛二,吃上一口消暑解煩的香甜西瓜,真是“久旱逢甘霖”攻锰,當下所有煩惱都可拋諸腦后了晾嘶。
西瓜個頭很大,實在不能算作秀氣的水果口注,若是吃相不夠斯文变擒,準叫你滿手滿襟都是粉紅的汁水。古詩中描述切西瓜寝志,“ 拔出金佩刀,斫破蒼玉瓶”娇斑,這拔刀破瓜的豪氣策添,須得放飲幾壺美酒,才是相得益彰毫缆。小時候家里有一套浙江少年兒童出版社的《中國童話名著》唯竹,其中有一篇《豬八戒吃西瓜》,插圖上的八戒憨態(tài)可掬苦丁,抱著西瓜口水直淌浸颓,胡嘴亂啃,滿地瓜皮滾落旺拉,這狼吞虎咽的饕餮客形象我至今印象深刻产上。不像格林童話側(cè)重于描繪王子公主的夢幻愛情,這套書匯集了中國童話名家的匠心之作蛾狗,浪漫而樸素晋涣,奇幻又世俗,一度是我和表妹的精神食糧沉桌。盛夏午后谢鹊,蟬噪蛙鳴,我常趴在竹席上啃著清甜的西瓜留凭,孜孜不倦地閱讀佃扼,表妹扎著羊角辮促在我膝頭,我倆一人執(zhí)上冊蔼夜,一人執(zhí)下冊兼耀,樂在其中,不知何為暑熱挎扰,亦不知夜之將至翠订。后來因表哥借閱,又幾經(jīng)遷徙搬運而不幸散佚遵倦,對此我一直耿耿于懷,后幸得網(wǎng)絡(luò)發(fā)達而高價重購之官撼。
我和表妹最喜歡暑假梧躺,父母因上班忙碌托奶奶照顧我們,沒有了父母的管束傲绣,只有年邁慈祥的奶奶和雙龍鄉(xiāng)下運來的吃不完的西瓜掠哥,我們就像脫韁的野馬找到了無邊無際的草原一樣自由快樂。西瓜很甜秃诵,奶奶卻從來不吃续搀。我和表妹從院外野回來,渾身大汗淋漓菠净,抱著風(fēng)扇猛吹還直呼“熱死了”禁舷,奶奶笑盈盈地問我們:
“丫頭熱了呀彪杉,肚子餓不餓呀,要不要殺個西瓜給你們吃呀牵咙?”
“好呀好呀”派近,我和表妹拍著手圍攏過去,奶奶嫻熟地持刀落下洁桌,剛切開半道鮮紅的口子渴丸,西瓜便仿佛孫猴子出世一樣傲然迸裂,瓤紅透亮另凌,汁液飽滿谱轨,一陣清涼的瓜果甜腥瞬間彌漫開來。
“來吠谢,吃瓜嘍碟嘴!”
“嗲嗲,你吃嘛囊卜∧壬龋”
“不吃不吃,奶奶困啦栅组,要睡覺啦雀瓢。”
我和表妹忍著饞學(xué)著孔融客氣地互相禮讓玉掸,然后欣欣然各捧著半塊西瓜刃麸,跑到客廳去看《新白娘子傳奇》。電視里許仙和白素貞閨閣唱和情意綿綿司浪,而我和表妹沙發(fā)上一勺一勺大快朵頤泊业,奶奶在藤椅里搖搖晃晃打起了呼嚕……那時候的日子很安穩(wěn)啊易,一天過去便是一天吁伺,那時候的夏天悠長得像一首古老的歌謠,我們在歌聲里沉睡不醒租谈,耳畔有奶奶輕搖蒲扇送來的習(xí)習(xí)涼風(fēng)篮奄。
我們家住三樓,一樓那時住著一位中年叔叔割去,離婚獨居帶著兒子窟却。叔叔一家寡言少語,一樓在樹蔭的庇佑下很是陰涼呻逆,又常年閉門不開夸赫,這在我小小的心中神秘莫測。偶爾樓梯口打個照面咖城,也是矜持又匆忙地一笑茬腿,并不曾言及其他呼奢。盛夏的某一天傍晚放學(xué)歸來,樓道口碰到了一樓的叔叔滓彰,他戴著遮陽草帽控妻,懷里抱著一個綠瑩瑩的滾圓的西瓜。我又是禮貌地笑笑揭绑,側(cè)身走過弓候,他忽然雙手往前一送,“喏他匪,這西瓜送你”菇存,臉上是老實憨厚的笑。也不知是出于少女的羞澀還是心中隱隱作怕邦蜜,我連連擺手后退依鸥,“不不不,我不要悼沈,謝謝您”贱迟,叔叔一個勁往我面前送,“拿著呀絮供,鄉(xiāng)下自己種的衣吠,甜得很!”我避退不及壤靶,一個踉蹌絆倒在臺階上缚俏,右手肘擦破了皮,“哇”地一聲贮乳,委屈地大哭起來忧换。叔叔抱著西瓜,不知所措地呆立在地向拆,訕訕地道著歉亚茬。長大后我才漸漸意識到,那時的我是如何硬生生拒絕了一個靦腆的鄰居的示好亲铡,因為那天才写,他可能是鼓起了極大的勇氣。多年后各自搬家奖蔓,我對這位叔叔卻一直心存一份歉疚,盡管他或許早已忘記讹堤。
初入大學(xué)時吆鹤,在黃沙漫天的三田軍訓(xùn),一天下來口干舌燥洲守,回宿舍的路上我們會去北青小賣部買西瓜消暑疑务。賣西瓜的是位身材豐潤的阿姨沾凄,西瓜放在冰箱里冰鎮(zhèn)著,兩元薄薄一片知允,并不便宜撒蟀,以至于我們暗地里叫其“北青黑店”。我們結(jié)伴走在路上温鸽,白天的熱血還未褪去保屯,啃著西瓜唱著歌,瞇眼抬頭看夕陽涤垫,感覺黃昏正漸漸落下姑尺,而我們的朝陽才漸漸升起。人生海海蝠猬,還長著哩切蟋。
不知什么時候市面上開始流行無籽瓜和黃瓤瓜,我卻無端地榆芦,懷念起那些吐籽卻不嫌麻煩的歲月柄粹。
(15年舊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