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老何長得丑虽惭,丑到想送錢都送不出去橡类。
余小蘭剛?cè)瑴喩盹枬M有勁芽唇,可命不好顾画。她丈夫開大車跑運輸取劫,出車禍死了,除了留下嬌妻幼兒研侣,二十多萬債務(wù)也一并留下谱邪。
因是酒駕,保險公司不賠庶诡,造成的損失也得自己承擔惦银。他走了,這些重擔就都留給了余小蘭末誓。
余小蘭在公司人緣好扯俱,同事們同情她,就私下里三五百的給她塞錢基显,說給孩子的蘸吓,別推辭。余小蘭感念大家的好撩幽,在本上一一記錄库继,避免今后還人情時落下,涼了好人的心窜醉。
那天下班宪萄,老何在身后叫住她,走近后榨惰,他做賊一樣拜英,環(huán)視無人,突然拉過余小蘭的手琅催。余小蘭像觸電一樣彈開居凶,警覺質(zhì)問:“你要干啥?藤抡!”
“我能干啥侠碧?”老何生怕引來旁人注意,壓低聲音解釋缠黍,說:“給孩子買點牛奶喝弄兜。”說話的同時瓷式,他張開右手替饿,那是幾張緊緊捏在一起的紅色鈔票。他想讓余小蘭放心贸典,他不是想占便宜视卢,而是想幫她。
可余小蘭看著那幾張捏得變形的錢廊驼,再看老何那笑起來据过,嘴已經(jīng)歪到腮幫子的臉颊埃,想到了某些可能。她道了句蝶俱,多謝,不用了饥漫,便匆匆逃開榨呆。
老何看著余小蘭落荒而逃的背影,自嘲了一句:難不成庸队,人丑积蜻,就連行善的機會都沒有?
2.
余小蘭是廠里的生產(chǎn)統(tǒng)計員彻消,老何是倉管竿拆,二人經(jīng)常有交集。
可余小蘭對老何挺反感宾尚。
一是因為老何的臉丙笋。他之前在外跑業(yè)務(wù),一次出差途中出了事故煌贴,臉被燒傷御板,出院后,臉就壞了牛郑,右眼到嘴唇的皮膚緊緊拉扯在一起怠肋,成了歪嘴,嘴唇合不上淹朋,右眼也閉不合笙各。
且老何看人時,右眼被拉扯著础芍,讓人能直接看到他眼球底部的白色杈抢,還有紅色的下眼瞼,說不出的丑者甲。
外出見客戶春感,已不合適,畢竟影響公司形象虏缸,加上老何已經(jīng)快五十了鲫懒,公司就安排他做了倉管,減少在人前露面的機會刽辙。
可老何偏偏愛笑窥岩,笑起來那張嘴就更歪扯了,幾乎和眼睛糾纏不清宰缤。
余小蘭每天都會看到這張臉颂翼,哪怕再裝作不在意晃洒,可心情還是會受到影響。誰都喜歡美的事物朦乏,人之常情球及。不想表現(xiàn)出異樣,只是為了大家面上不尷尬呻疹。
二是因為老何離異吃引,已經(jīng)獨居多年。
私下傳言刽锤,他是個老色鬼镊尺,公司里不知多少女同事被他揩過油。余小蘭正是熟透的年紀并思,加上寡婦門前是非多庐氮,她擔心會被老何惦記,所以要防著他宋彼。
不沒收他的錢弄砍,是怕接受了他的一丁點好意,卻要失去今后拒絕他靠近的硬氣宙暇。
得不償失输枯。
3.
有了那天下午的事,余小蘭再見老何時占贫,也會覺得尷尬桃熄,自己是不是以貌取人了?
老何倒像沒事人一樣型奥,與人照面就樂呵呵打招呼瞳收,也不管那張扭在一起的臉會不會影響同事早上的食欲,和一天的心情厢汹。
余小蘭發(fā)現(xiàn)螟深,自從拒絕接受老何的好意后,總感覺自己身后有一雙眼睛烫葬,在肆無忌憚地掃描她界弧。
她覺得有人在yy她:渾圓的屁股,有力量的腰肢搭综,透過白襯衫顯現(xiàn)的衣帶垢箕,橫豎排列在后背上,解開扣子……
余小蘭很不自在兑巾,可多次快速扭頭想抓現(xiàn)行条获,卻沒有任何發(fā)現(xiàn)。她只好換了把有靠背的椅子蒋歌,又搭上一件外套帅掘,想把那道隱形的目光擋住委煤。
老何不時找各種工作上的理由,過來和她說話修档,上下班途中碧绞,也總?cè)艏慈綦x跟著。她突然想到吱窝,那個在背后用目光欺負她的人头遭,該不會是老何吧?
余小蘭越想就越討厭那張臉癣诱,心中的厭惡勝過擔心。
果然丑人多作怪袜香。她在心里恨恨地罵了一句撕予,就好像已經(jīng)抓到了老何對她做壞事的現(xiàn)行一樣。
余小蘭甚至想過申請調(diào)崗蜈首,如果不行实抡,辭職也可以,免得和歪嘴產(chǎn)生什么糾葛欢策。
那是她很不愿意看到的事吆寨。
4.
余小蘭還沒申請調(diào)崗,家里就出事了踩寇。
一歲半的兒子急性腦膜炎啄清,住進了重癥監(jiān)護室,錢像流水一樣嘩嘩往外流俺孙,攔都攔不住辣卒。
已經(jīng)借不到錢了,雖然給兒子買了醫(yī)保睛榄,也能申請大病救助荣茫,可在此之前,費用得自己先交上场靴。
催款單像刀子一樣啡莉,把余小蘭切得生疼。她求助網(wǎng)絡(luò)救助平臺旨剥,公司領(lǐng)導(dǎo)也組織捐款咧欣,暫時解了燃眉之急。
兒子在重癥監(jiān)護室泞边,只能每天下午四點到四點半探視半小時该押。其他時間,余小蘭照常上班阵谚,只在那個時段提前請假蚕礼。
老何便和領(lǐng)導(dǎo)申請烟具,每天在余小蘭走后,幫她接過手上剩余的工作奠蹬,他很熟悉那套流程朝聋,能應(yīng)付。余小蘭不想欠他人情囤躁,可實在找不到人接替冀痕,便無奈接受。
可探視完兒子之后狸演,靜下來的她會想到工作言蛇,進而想到老何。她開始擔心宵距,如何才能禮貌地與他保持距離腊尚。
流言不會因為余小蘭失去了丈夫,承擔債務(wù)满哪,兒子還生著病就會放過她婿斥。
老何笑呵呵地不在意,他對旁人說:“就我張臉哨鸭,換你民宿,你感興趣?”
余小蘭知道自己說不清楚像鸡,也懶得去說活鹰,人家既然愛嚼舌根,那就由他們?nèi)ブ还馈华望?伤牡走€是怪老何,老何的靠近仅乓,影響了她的名聲赖舟,人家說她饑不擇食,說她夸楣,丈夫尸骨未寒就在外邊亂來宾抓。
她后悔,如果當初早一些申請調(diào)崗就好了豫喧,又或者石洗,老何不在這家公司就不會有這些傳言。
她當初擔心會和老何扯上關(guān)系紧显,沒想最后還是躲不過讲衫。
5.
余小蘭夢想成真了。
老何偷盜公司的生產(chǎn)材料售賣,被余小蘭無意中發(fā)現(xiàn)涉兽。她悄悄舉報老何招驴。
好在金額不大,加上老何積極退臟枷畏,念在他曾為公司做過貢獻的份上别厘,公司寬大處理,只開除了他拥诡,并未報警触趴。
老何離開后,余小蘭舒心多了渴肉。那張歪嘴不會再于她面前晃悠冗懦,他也沒機會再接近她了,不管他安的什么心仇祭,她終于不用再費心思去揣摩批狐,還得注意來往的分寸,免得傷了和氣前塔,大家難堪。
老何幫過她承冰,可她卻讓他失去了工作华弓。這事,多少讓余小蘭偶爾有些歉意困乒,但她沒精力想太多寂屏。
于公,她在維護公司的利益娜搂,于私迁霎,她也解決了自己的一份煩惱,雙贏百宇。要怪考廉,只能怪老何自己。誰讓他監(jiān)守自盜携御,做了錯事就該承擔后果昌粤。
她沒做錯。
6.
余小蘭遇到了貴人啄刹。
一個女記者看到了她的求助涮坐,找上門,給她捐了三萬塊誓军。余小蘭很需要錢袱讹,可她不敢收,說非親非故昵时,為何愿意捐那么多錢捷雕?
女記者解釋椒丧,那是她采訪的一個老板捐的,對方說余小蘭的兒子和他兒子小時候很像非区,所以動了惻隱之心瓜挽,幫她一把。
余小蘭留下了女記者的電話征绸,說以后若有機會久橙,再努力報答。
送女記者離開后管怠,余小蘭去超市買了把面條淆衷,回去的路上,她發(fā)現(xiàn)有人跟蹤渤弛。距離有些遠祝拯,路燈又昏暗,她不是十分確認她肯,但感覺不會錯佳头。
相隔二三十米,跟了好一段呢晴氨。
余小蘭害怕康嘉,急忙轉(zhuǎn)進一家飯店,向老板求助籽前。那老板熱心亭珍,帶著兩個男員工,就往那跟蹤的人圍過去枝哄。
幾分鐘后肄梨,老板回來,說:“長那么丑挠锥,嘴都快歪上天了众羡,還敢出來嚇人”妥猓”
歪嘴纱控?難不成是老何?難道他發(fā)現(xiàn)是余小蘭舉報他菜秦,如今來報復(fù)甜害?
余小蘭向老板確認:“他是不是長得瘦瘦的,右臉燒傷球昨?”
老板想了想:“好像是右臉尔店,你認識他?”
“不認識∠荩”余小蘭道謝后鲫售,匆忙往家走。她確認那就是老何该肴,她很害怕情竹,老何或許懷恨在心,要報復(fù)她匀哄。她不知怎么辦秦效。
鎖好門,她打車去了公公婆婆租住的地方涎嚼。今晚阱州,她不敢一個人待在這了》ㄌ荩可她走得匆忙苔货,忘記帶上那筆錢。
7.
第二天一大早立哑,余小蘭回家夜惭,想把錢拿去銀行存,可家里的門鎖被撬了铛绰。
不好诈茧!她顧不上家里是否還有危險,推開門往房間里沖至耻,那三萬塊錢,就臨時藏在床下的鞋盒子里镊叁。
可惜尘颓,錢沒了。
余小蘭急哭了晦譬。那錢疤苹,可以幫她解決很大的困難,哪個挨千刀的偷走了它敛腌,這不是要人命嗎卧土?
余小蘭報警。警官讓她回憶像樊,最近是否看到什么可疑的人尤莺。
可疑的人?
一定是他生棍!老何颤霎!余小蘭突然從丟失巨款的懊悔中沖出來,很興奮地說:“老何!我以前的同事友酱,昨晚他跟蹤我晴音,一定是他!”
她把女記者登門捐款缔杉,舉報老何锤躁,老何被開除后跟蹤她的情況都說了。
警官不會放過任何有用的線索或详,很快就把老何帶到所里調(diào)查系羞。
余小蘭一顆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鸭叙。
一定是老何干的觉啊,且短短一晚上,錢應(yīng)該還能追回來沈贝。
這個老何杠人,偷公司的材料被開除還不夠,還要來偷她的錢宋下,這次金額那么大嗡善,他怕是要吃很多年牢飯了。
真是学歧,人丑就算了罩引,心里還骯臟,坐牢也不可憐枝笨。
8.
老何跟蹤報復(fù)袁铐,還入室盜竊的事,一個上午就傳遍了公司横浑。
“早就說老何不是什么好鳥剔桨,你看應(yīng)驗了吧♂闳冢”
“長那么丑洒缀,居然還打小蘭主意∑奂剑”
“還好小蘭昨晚不在家树绩,否則慘了∫”
……
接到警官電話饺饭,余小蘭趕往派出所后,看到昨晚那女記者也在場职车。不等她開口砰奕,女記者就先迎了上來蛛芥,她說:“誤會了,老何是我表哥军援,也是那個捐款的‘老板’……”
她說仅淑,老何知道余小蘭不愿意和他扯上關(guān)系,所以想幫忙也只能兜圈子胸哥。
她說涯竟,老何偷東西是幫人頂包,因為對方家里有癱瘓的老妻空厌。他孤家寡人庐船,被開除也無所謂。
她還說嘲更,老何接近余小蘭是為了報恩筐钟,她的丈夫曾在他落難時,悄悄幫過他赋朦。
可因為這張臉篓冲,做什么都會被誤解,所以只能小心翼翼宠哄。
余小蘭突然想到壹将,老何等左右無人時才叫住她,是不想別人看到后說閑話毛嫉;拉她的手诽俯,是情急之下怕她不愿意拿錢;接替工作承粤,是真心想幫她暴区;“跟蹤”她,那是為了確保錢已經(jīng)送到辛臊,怕她晚上出門帶錢不安全……
凌冽的寒風仙粱,突然變得善解人意,似在撫摸余小蘭滾燙的臉浪讳。
老何看著發(fā)呆的余小蘭缰盏,善意地笑了涌萤,那張歪嘴又跑到了臉頰上淹遵,嘴里哈出的白氣,也似乎從右臉上噴出负溪。
他指著自己的臉透揣,帶著幾分無奈,問余小蘭:“如果不是因為它川抡,你們還會把我想那么壞嗎辐真?”
會嗎须尚?余小蘭給不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