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是最近雞湯看多了屋摔,實在不想看了。也許是故事看多了替梨,想寫個故事凡壤。這個故事是奶奶的故事。
如果奶奶還在世應該74了吧耙替,奶奶屬猴,可在我的記憶中奶奶是個小胖老太太曹体。奶奶沒讀過什么書俗扇,只上過幾天夜校。沒辦法箕别,她出生在抗日戰(zhàn)爭還沒結束的年代铜幽,還是個鄉(xiāng)下的,能活下來就是萬幸了串稀。況且除抛,她是家中出生的第一個孩子,還有第二個母截,第三個到忽,第四個,第五個……孩子們出生清寇,她必須幫著父母照顧這些弟弟妹妹們喘漏。
日軍進村掃蕩時,村子里的人能跑的都躲進山里华烟,帶不走的孩子們有的就被塞在草垛里翩迈,放在籃子里,和電視里手撕鬼子抗日劇一樣盔夜,不一樣的是他們沒那么幸運在將死之時有神人神功相助负饲。在這期間,奶奶有兩個弟弟命喪黃泉喂链。奶奶幸運的活下來了返十。
沒過十五歲,婆家已定椭微,也就是我爺爺家吧慢。15歲,放到現(xiàn)在還是個孩子呢赏表,可在那個時候检诗,很多女孩子就要嫁人了匈仗,也許就是想著能夠有飯吃,太窮了逢慌,有吃的餓不死就不錯了悠轩。早早的找婆家也給自己娘家減輕些負擔。
再后來攻泼,18歲火架,奶奶有了自己的第一個孩子,也就是我大姑忙菠。接著生了兒子何鸡,可沒活多久夭折了。那個時候牛欢,毛主席說了骡男,生的越多越好,再生了一個女兒后又生了個兒子傍睹。結果這個兒子依舊沒長大就夭折了隔盛。奶奶受不了這個刺激,差點瘋了拾稳,一有刺激就和唱戲一樣唱起來吮炕。這也算是一個發(fā)泄的渠道吧。放在現(xiàn)在也就是產(chǎn)后抑郁癥啊访得,必須有個宣泄的通道龙亲,把喪子之痛編排著唱出來,緩解情緒悍抑。幸而奶奶找到了這樣的宣泄途徑俱笛,用奶奶的話說,她沒有瘋传趾,是神迎膜。
不管怎樣,總算是熬過去了浆兰。也許真的是上仙保佑磕仅,奶奶命里命中有子。后來就有了我爸爸簸呈。剛生下來就裹著在煤灰上滾來滾去榕订,怕老天爺再次收了去。老天感動了蜕便,總算是留下了我爸爸劫恒。全家人寶貝的緊。后來又生了一個女兒,也就是我小姑两嘴。奶奶一共生了6個孩子丛楚,活下來4個。
幸而第一個孩子是個女兒憔辫,也就是我大姑趣些。別人家的媳婦喜歡做鞋墊,做鞋贰您,做衣服坏平,我奶奶不喜歡。但她不怕辛苦锦亦,去磚窯背磚舶替,去地里種莊稼,總之這些體力活沒難道她杠园。我家現(xiàn)在住的房子顾瞪,所有的磚,都是奶奶在磚窯背磚背來的返劲。真不知道年輕時候的奶奶什么樣子,個子不高栖茉,怎樣一塊塊背出來的篮绿。房子真的是老房子,不過還很結實吕漂,爸爸憑著自己的手藝幾次改動亲配,到不顯得舊。
奶奶喜歡熱鬧惶凝,每逢趕集看戲奶奶是一定會去的吼虎。小的時候我也最喜歡到了晚上和爺爺奶奶一起去看戲,雖然看不懂但有好吃的啊苍鲜,奶奶一定會給我買碗炒涼皮思灰,再來二兩瓜子,戲臺子下面混滔,在奶奶的懷抱里看著戲磕著瓜子洒疚,那是兒時最幸福的事。奶奶也喜歡買新衣服坯屿,各式各樣的油湖。就連死后的壽衣也是自己早早準備好的。她身體并不是很好领跛,打我記事起乏德,就在吃藥,長年累月的吃吠昭,一日三頓喊括。奶奶說胧瓜,飯可以落一頓,藥落不下瘾晃,這條命就是藥養(yǎng)著贷痪。每逢遇上不開心的事情,奶奶準會說蹦误,“活不了幾天了”劫拢,小時候不懂,等我懂了的時候强胰,總不愿聽她這樣講舱沧。
就這樣說了十幾年,每一次總覺得是奶奶瞎說偶洋,直到幾年前熟吏,奶奶越來越瘦,從一個小胖老太太變成了一個又小又瘦的老太太玄窝。但奶奶精神還是很好牵寺,每天還要出門。那個時候恩脂,奶奶每天都要出去撿礦泉水瓶帽氓,撿廢紙箱,對俩块,就是撿垃圾黎休,撿回來,分類玉凯,攢著势腮,等到我們閑了,再讓我們推著賣到垃圾站漫仆。奶奶說捎拯,這都是錢,一毛也是錢盲厌。那個時候玄渗,我們家人無論是誰走在哪里,看見那些飲料瓶都會撿來放到家里狸眼,姑姑們家里藤树、表哥表姐們也是這樣,甚至我們一些鄰居也是拓萌。每當親戚們來我家的時候都會把這些寶貝帶回來岁钓,奶奶就很開心。可以說屡限,那個時候奶奶影響了很多人品嚣。那個時候我在大學,回家的時候也會把那些攢下來的垃圾寶貝們帶回來钧大。已成習慣翰撑。
她身體好的時候,我們也覺得奶奶能跑出去開心就好啊央,到了后來眶诈,奶奶的身體每況愈下,直到醫(yī)院確診直腸癌瓜饥。那一天我們都在醫(yī)院逝撬,醫(yī)生建議再復查一次。奶奶死活不再進醫(yī)院乓土,說是遭罪宪潮,就算手術也不一定能下的來手術臺。也許奶奶說的是實話趣苏,但還有沒說的話狡相。奶奶不想給子女們添麻煩,子女們都是普通人家食磕,她怕都把錢花在這里尽棕,也活不了幾年。就在這兩廂僵持下芬为,我們妥協(xié)了萄金,向奶奶妥協(xié)了蟀悦,也向錢妥協(xié)了媚朦,說真的誰也不知道需要多少錢,能不能下來手術臺日戈,能堅持多久询张。我們一起背著奶奶哭著同意,放棄手術浙炼。出了醫(yī)院份氧,我們帶著奶奶,在市區(qū)里大的商店里逛弯屈,依舊買了新衣服蜗帜。我們愿意讓奶奶開開心心的走到最后。
從醫(yī)院回了家资厉,奶奶跟往常一樣厅缺,不過吃的藥多了幾種。依舊出門撿垃圾,家人覺得她現(xiàn)在身體越來越不好湘捎,不想再讓她出去撿垃圾诀豁,可是奶奶不聽。為了這窥妇,我媽明里暗里藏了不知道多少回奶奶的專用工具舷胜,每一次,奶奶總能重新找到新的工具活翩。
我一回家烹骨,奶奶就跟我講,又賣了多少多少錢纱新,都讓我爺爺記著賬本呢展氓!奶奶講這些很是有幾分得意,這錢都是自己得來的脸爱,不靠別人遇汞。其實,過年過節(jié)爸爸和姑姑們都會給爺爺奶奶錢簿废,國家也有養(yǎng)老金補助空入,零花錢總是有的。奶奶說族檬,自己掙來的歪赢,買啥都踏實,不能老花兒女們的单料,家家都有自己的日子過埋凯。奶奶沒讀過多少書,不是個文化人扫尖,但這些樸實的道理白对,奶奶都用自己的語言自己的行動告訴我,影響我换怖。
記得高中的時候甩恼,因為考試換座位的事情,和老師賭氣沉颂,哭著回了家条摸。一家人勸我,奶奶說铸屉,吃得苦中苦钉蒲,方位人上人,人吶彻坛,就是在矛盾中活著呢顷啼!一句話帆赢,說通我了,就是啊线梗,哪有什么事事都隨自己的意呢椰于,誰還沒有個受委屈的時候呢。
那一年仪搔,我剛剛畢業(yè)參加工作瘾婿,有了自己的收入,年底除了房租自己的開銷烤咧,還有些錢偏陪,專門給奶奶買了件棉衣。帶回家煮嫌,奶奶高興壞了笛谦,說“我也得了大孫女的力了,這從大地方買來的衣服就是好看昌阿,和別人的都不一樣”饥脑。
那一年國慶節(jié),回家的路上懦冰,看見有賣大黃梨的灶轰,買了幾個帶回家給奶奶吃。奶奶拉著我和我說著最近發(fā)生的事情刷钢,也說肚子有些疼了笋颤。我讀的醫(yī)學院,直到癌癥后期内地,是疼的伴澄。可我并沒有太在意阱缓,因為奶奶精神還很好非凌,還是每天要去路上撿垃圾。在家沒待幾天茬祷,和奶奶還沒有說完話清焕,我就上班出差了并蝗。
上班后沒多久祭犯,我媽打電話跟我說,你奶奶肚子疼厲害了滚停,不出去撿垃圾了沃粗,不忙的時候來家看看吧!我說键畴,“知道了最盅,知道了突雪,過了這幾天就回去∥屑”沒等到我過了這幾天咏删,我小姑給我打電話,說问词,“你多會來家呢督函?你奶奶想吃你上次買的大黃梨了,你等著激挪,你奶奶和你說話”她耳朵聾辰狡,我說了幾句話,也沒聽見奶奶回答我垄分,只聽得家人們在和奶奶說宛篇,妞快回來了。我覺得薄湿,我奶奶不好了叫倍,肯定是不好了,掛了電話就跑到超市里豺瘤,去找那種大黃梨段标,找了好幾家超市終于買上了,來不及回公司請假炉奴,給領導打了個電話請假就往家里趕逼庞。回到家里瞻赶,給奶奶洗了梨赛糟,切開,我大姑喂了幾口給奶奶砸逊,都吐了璧南,家人們說,你奶奶已經(jīng)吃不下去東西了师逸,嘴上說想吃梨司倚,其實,她是想你奥ㄏ瘛动知!我在門外哭,沒敢再進去员辩,我怕奶奶看見我哭盒粮,我不想這樣,怕她多想奠滑。我想開開心心的在奶奶面前丹皱。
忍者眼淚妒穴,再進去,奶奶更瘦了摊崭!奶奶用力指著我大姑讼油,讓我大姑從枕頭下拿出一個荷包,給了我呢簸。這個荷包我記得汁讼,是好幾年前我買的不知道什么東西的一個小包裝,是布料的阔墩,帶抽繩嘿架。奶奶以前總是拿手絹包著錢,有時候就是那個方便面袋子包著錢啸箫,特別不方便耸彪,我把這個小包裝就給了奶奶,當錢包用忘苛。后來蝉娜,奶奶就一直用著,用到磨了一層皮扎唾,舊了很多召川。這是她最后的零錢,留給了我胸遇。我努力的笑著荧呐,胡亂說了些什么,現(xiàn)在已經(jīng)想不起來了纸镊,那段時間好像被截取了倍阐,一片空白。過世的那天逗威,看著奶奶氣若柔絲峰搪,我想喊,想把奶奶叫回來凯旭。我媽說概耻,不要打擾你奶奶了,讓奶奶走的安心點罐呼。終于還是走了鞠柄!終于還是沒等到我結婚生子。放入棺材的那一刻弄贿,我放聲哭了春锋,沒人攔得住我矫膨,他們都說千萬別把眼淚流進去差凹。我哭著期奔,想著,怎就不能早點回來多陪陪奶奶危尿,怎就不能在國慶節(jié)的時候多和奶奶說說話呐萌。她走了,真的走了谊娇,再也不會叫我和我聊天了肺孤。
我媽后來說,奶奶還留著3000塊錢給了我爸济欢,我爺爺說赠堵,這些錢是奶奶這幾年攢的,平時花的都是些零錢法褥,100整錢能不花就不花茫叭,就攢起來了。誰都沒想到半等,都以為我奶奶愛花錢揍愁,愛買衣服。沒想到還能攢下來3000塊錢杀饵。這個小老太太莽囤,總是出人意料。
七十多年的時光切距,奶奶走完了朽缎。奶奶的故事,卻無法一一說的完谜悟,想奶奶的時候饵沧,就特別想過晚上,希望得夢里一見赌躺。沒有狼牺,一直等到半年后爺爺過世,夢里見的幾回奶奶和爺爺一起朝著祖墳的方向走去礼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