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每一寸時光,都為等你歸來(四)
半盞茶的功夫沃于,慕容漪就回來了。在她的身后還跟著那個叫海兒的女孩赶袄,手里托著個長頸寬身的細瓷白罐揽涮。看表面釉色晶瑩潤澤饿肺,想必也是價值不菲蒋困。
尹子墨不免好奇,他從未在這里看過有這等精美的瓷器敬辣⊙┍辏“漪漪,這瓷瓶里裝的是什么溉跃?”
慕容漪輕柔地笑著回應:“算你們是趕上了村刨,老孫今天才從山里帶出了兩大木桶的山泉水,用它來泡的鐵觀音呀撰茎,可比平日里你們喝到的用礦泉水泡的茶香冽多了嵌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這樣的口福哦,我可不輕易拿出來龄糊∧娲猓”
“那是!也不看看我們是誰炫惩?僻弹!對吧?”慕容溢又逮到機會促狹地對尹子墨眨眨眼睛他嚷。
尹子墨選擇忽略蹋绽。對他這些毫無營養(yǎng)的話芭毙,他感覺還是敬而遠之為上——不但沒有絲毫建設(shè)性,反而讓人有點坐立不安卸耘。
慕容漪也沒有理他退敦,繼續(xù)手上的事:“海兒,你先把水倒進壺里煮鹊奖】疗福”
“是,漪姐姐忠聚。”
“漪漪唱捣,你剛才這一說法两蟀,我倒是第一次聽到。水震缭,還有分別赂毯?”尹子墨問道。
“那是自然的拣宰,泡飲鐵觀音講究的是三分之茶党涕,七分之水:即水體輕、水質(zhì)清巡社、 滋味甘膛堤,而山泉水則都具備這樣的特點∩胃茫”慕容漪嘴上娓娓地說著肥荔,手上也沒有停著。只見她拿出一套景德鎮(zhèn)的細白瓷手工描花的精品茶具朝群,包括:沖罐燕耿、茶杯、茶海姜胖、茶斗誉帅。擺好后調(diào)放適量的茶葉在容器上,再落座在尹子墨的對面右莱,說蚜锨。“子墨隧出,你知不知道為什么喝鐵觀音的時候踏志,我總會選用細白瓷的茶具嗎?”
今夜的慕容漪和往日真的不同胀瞪!平日她除了輕輕的微笑针余、細細的傾聽饲鄙、淡淡的回應外,從來不主動和他們聊閑話圆雁∪碳叮可今夜的她不但話多了,連眉宇之間也藏著淺淺的喜悅……到底是什么讓她有了這樣的改變呢伪朽?
尹子墨的心里有不斷加深的痛轴咱,他多想她這改變是因為他對她的愛……可他知道不是……也許是天意吧,讓他在今天終于領(lǐng)悟到:他對她的愛只能是一廂情愿的單相思烈涮。
“子墨朴肺?”
“啊坚洽?”他一愣戈稿,方從自己的思緒里回過神來,想也未曾想便沖口而出讶舰“暗粒“我想是為了襯托鐵觀音的茶色吧√纾”
“你說對了一半般甲,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紫砂壺會吸取鐵觀音的香氣,也就是所謂的養(yǎng)壺鹅颊。選用細瓷器更有利于發(fā)揮出鐵觀音的香氣……就像感情……”她看他一眼敷存,低眉,繼續(xù)說挪略±悖“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那才是天造地設(shè)的一對杠娱。鐵觀音與紫砂一起挽牢,它就無法發(fā)散屬于它最明媚的芬芳,一切都變得黯淡失色了摊求∏莅危”
“無法發(fā)散屬于它最明媚的芬芳,一切都變得黯淡失色室叉?睹栖!你是說紫砂不配它?”
“也說不上是不配茧痕,只是野来,不是讓人賞心悅目的一對∽倏酰”
她是在暗喻他和她之間的不可能嗎曼氛?即便他如紫砂名貴豁辉,也是不及細瓷與她的天生一對……他驚愕地看她,刻意去尋找她的眼睛舀患。俗話說“眼睛是心靈的窗戶”徽级,他希望能從她的眼睛里看得到她心里真實的想法×那常可她的那雙眼睛卻清澈得猶如一灣清泉餐抢,沒有任何的雜質(zhì),坦蕩蕩得像雨后洗過的草原低匙。也許旷痕,在她心里,他連“配”都談不上吧……氣氛一下子變得靜寂顽冶。
“漪姐姐苦蒿,水可以了∩裕”海兒在旁邊輕聲提醒。
“噢团滥,好竿屹。海兒,你先去忙吧灸姊,我在這里就可以了拱燃。”
“是力惯。慕容大哥碗誉、尹先生,你們慢慢品茶父晶,我先走了哮缺。”海兒微笑著頷首告退甲喝。
慕容溢看著轉(zhuǎn)首消失的海兒尝苇,笑著說:“漪漪,看來你的調(diào)教真的不賴埠胖,海兒現(xiàn)在是越來越有你的風范了糠溜。”
慕容漪但笑不語直撤,低首用沸水把茶具淋洗一遍非竿。
“子墨,你發(fā)什么呆呢谋竖?說話昂熘承匣!”慕容溢朝他擠擠眉,又對著慕容漪努努嘴豹芯,建議他趕緊搭訕悄雅,別讓氣氛冷了下來。
尹子墨搖搖頭铁蹈,不打算再去深究她話里話外的意思宽闲;也不想再去理會自己的不甘心。兩個人在一起如果沒有了心有靈犀握牧,沒有了愛意交流容诬,那樣的得到也是無趣。何況像慕容漪這般的女子沿腰,必是個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之人览徒,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會難為自己終身追隨的愛的。
于是颂龙,他轉(zhuǎn)了話風习蓬,繼續(xù)閑聊:“漪漪,功夫茶每次都必須經(jīng)過這樣的工序嗎措嵌?”
“嗯躲叼。”慕容漪抬頭對他嫣然一笑企巢,“這是潮汕功夫茶必須經(jīng)過的步驟枫慷,否則就不叫功夫茶了±斯妫”
“有什么說法嗎或听?”
“當然,你有興趣嗎笋婿?”
“是誉裆,如果你愿意的話∶鹊郑”尹子墨的心里充滿著渴求找御。多久了?他盼著能和慕容漪這樣輕松地談話多久了绍填?今夜卻是如此意外地實現(xiàn)了霎桅,填補了不少他心里的失落。
“這頭路叫‘白鶴沐浴’讨永。是為了提高茶杯內(nèi)部溫度滔驶,這才能保證茶質(zhì)的味感∏淠郑”
接著她把茶葉放進沖罐揭糕,繼續(xù)說:“這叫烏龍入宮萝快。可以根據(jù)個人口感的濃淡和偏好適量增減著角,沒有太大的講究揪漩。你倆都偏好喝濃一點的茶,我就不惜血本了吏口⊙偃荩”慕容漪難得的幽默,引來了兩男子各具心思的低笑产徊。然后她把水壺提高昂勒,使水流強勁地沖入茶具,使茶葉轉(zhuǎn)動起來舟铜,“這叫懸壺高沖戈盈。”
“都有名堂呢谆刨√寥ⅲ”尹子墨對她的愛慕不由得又增加了幾分。以往只是看著她一遍遍熟練地操作痊夭,和慕容溢聊一些漫不著邊際的話題血柳,幾時知道看似普通的泡茶居然蘊涵著這么多的學問。
“是生兆。”慕容漪露出潔白的貝齒一笑膝宁,接著用沖罐的蓋刮去漂浮在茶湯表面的泡沫鸦难,“這個叫春風拂面≡币”
慕容溢不動聲色地坐在一邊合蔽,好奇地看著他們,臉上盡是不懷好意的笑容介返∷┦拢可尹子墨的心思全部都在慕容漪身上,而慕容漪的心思又全部都在泡茶上圣蝎,因此并沒有人注意到慕容溢這個“八哥”級的人此時竟安靜得如同鬼魅刃宵。
慕容漪用食指輕壓罐頂蓋珠,中拇二指緊夾罐身兩邊徘公。將泡了一至二分鐘后的茶水依次巡回注入各個小茶盅中牲证,說:“這是關(guān)公巡城」孛妫”然后她用一個木制的夾子夾住杯沿坦袍,把每個杯子里的茶都倒掉十厢,“知道為什么頭沖茶都要倒掉嗎?”
“應該是沖洗茶里的雜質(zhì)吧捂齐?”
“嗯蛮放!”她的眼睛里全是贊許的笑意,“也是一種禮貌奠宜。茶道里說包颁,要是讓客人喝頭沖茶就有欺侮人家之意了】嫠”
“噢徘六。”
她再次重復“懸壺高沖”榴都、“關(guān)公巡城”待锈。 只是這次每杯只倒半杯,周而復始嘴高,逐漸加至八成竿音,使每杯茶湯香色均勻。
“來拴驮,聞聞看春瞬,這叫賞色聞香。很香吧套啤?這可是今年的春茶哦宽气,一年中最好的茶呢∏甭伲”慕容漪雙手把杯遞給尹子墨萄涯,然后轉(zhuǎn)向慕容溢,“哥唆鸡,你也來一杯涝影。”
“哎喲争占!等到我累死了燃逻,你終于還記得有我這個哥哥存在呀!我以為你的眼里只有他呢臂痕〔螅看你們眉來眼去的這般默契……唉,我真是命苦啊握童,白白就成了個裝飾品逗旁!”慕容溢終于又有機會發(fā)揮了,他可是一分鐘也不容錯過。
慕容漪沒有回話片效,只是輕輕地嫣然一笑红伦。她這一笑本來并不打緊,問題就在于這樣的一笑卻笑活了尹子墨心中已差不多滅絕的愛火淀衣,他似乎在這一笑里看到了默許昙读,看到了希望。
“喝呀膨桥,喝鐵觀音一定要乘熱細啜蛮浑,邊啜邊嗅,淺斟細飲只嚣,這就叫呂啜甘霖沮稚。涼了就喝不到這樣香洌的味道了〔嵛瑁”看到尹子墨出神的眼睛蕴掏,慕容漪不知該說些什么,有些感情是永遠调鲸、永遠也無法改變的盛杰,她相信總有一天他會明白的,而這一天已經(jīng)不遠了……現(xiàn)在她只能借茶開脫了藐石。
“漪漪即供,我聽說鐵觀音還有不少保健功能,是這樣嗎于微?”
“嗯逗嫡,我爸爸、媽媽都對它情有獨鐘呢株依。它除了具有一般茶葉的保健功能外祸穷,還具有抗衰老、抗癌癥勺三、抗動脈硬化、防治糖尿病需曾、減肥健美吗坚、防治齲齒、清熱降火呆万,敵煙醒酒等功效商源。因為它所含的有機化學成分和無機礦物元素,如茶多酚谋减、兒茶素牡彻、多種氨基酸等含量,明顯高于其他茶類。不過庄吼,你肚子餓的時候可千萬別喝哦缎除。”
“你怎么會懂得那么多总寻?”尹子墨聽得有些目瞪口呆了器罐,從前愛茶只是因為愛上了她——這個愛茶的女子,卻從來不知道茶的本身就是一個寶渐行,一個足以讓人熱愛的寶轰坊。
“呵呵呵呵……這有什么希奇的,她懂得又何止這些呀祟印?”慕容溢不放過任何一個機會賣弄肴沫,“我們家的漪漪博學多才,通古論今蕴忆,可是個不可多得的寶貝哦颤芬。”
“哥孽文!你說什么呢驻襟。”
“哎呀芋哭,子墨又不是外人沉衣,有什么可害羞的。子墨减牺,我跟你說哈豌习,知道我為什么沒有女朋友嗎?你看看你看看拔疚,我去哪找一個比得上她的呀肥隆?我可不能委屈自己啊,對不對稚失?所以說你小子好福氣栋艳!”慕容溢順手捶了一下尹子墨的肩膀,促狹著笑句各。
“哥吸占,不要胡說!你再這樣凿宾,我可走啦矾屯。”
“別別別初厚!你要真走了件蚕,有人可就要惱我了。”
“還說排作?牵啦!”
慕容漪的話音剛落,海兒就來了纽绍,微笑著向他們點頭致意后蕾久,低首在慕容漪耳邊輕語:“漪姐姐,外面有人找你拌夏∩”
“嗯?”慕容漪驚愕地轉(zhuǎn)頭障簿。海兒輕輕地對她眨了眨眼睛盹愚,她心神領(lǐng)會地站了起來,“子墨站故、哥皆怕,你們慢慢聊,我出去一下西篓。海兒愈腾,你來泡茶吧∑窠颍”
“是虱黄。”
“哎吮成,漪漪橱乱,誰找你啊粱甫?為什么不進來呢泳叠?”慕容溢看了一眼尹子墨若有所思的眼神,連忙問道茶宵。
慕容漪回眸一笑說:“魯迅先生說過:‘有好茶喝危纫,會喝好茶,是一種清福乌庶≈值’你就慢慢地享你的清福吧,不要管我這個勞碌人的勞碌事了安拟。”
尹子墨目送著她那盈弱纖瘦的背影像一朵輕云宵喂,游浮地離開了他的視線糠赦,一絲失落、一絲惆悵、一絲疑問纏纏綿綿地跟著她一起上路了拙泽。他有預感淌山,這個來找慕容漪的人和她心里的那個男子有關(guān)。
“哎哎顾瞻,我等你一起回家吃晚飯捌靡伞!”慕容溢不放心地又叫道荷荤。
可慕容漪已經(jīng)走得不見人影了退渗。她今天的怪異也讓他心里有種不祥的預感,似乎有什么事將要發(fā)生了蕴纳,而且是一件他們一家人都不樂見的事会油。
“慕容大哥,尹先生古毛,請喝茶翻翩。”海兒輕聲招呼道稻薇。
海兒人長得清清秀秀嫂冻,文文靜靜的,卻是個相當伶俐的丫頭塞椎。她是唐風齋最老的員工桨仿,也是這里的店長。慕容漪有很多事她也能知道個大概……想知道慕容漪為什么離去忱屑,慕容溢找上的人當然是她啦蹬敲。
“海兒,是什么人找你漪姐姐莺戒?知道是什么事嗎伴嗡?”
“噢……是以前經(jīng)常送茶葉過來的一個伙計,好像是找漪姐姐說關(guān)于新茶的事吧从铲”裥#”海兒很聰明,她知道有一些事慕容漪并不想讓他們知道名段。而她阱扬,也許就是唯一的知情者!對這一點伸辟,她是感覺相當自豪的麻惶。
“這不就一個電話的事嗎?或者進來說……至于鬼鬼祟祟的要出去嗎信夫?”
“這我就不清楚了窃蹋】▎”
“算了,慕容警没,漪漪都那么大一個人了匈辱,你就別瞎操心好吧?來來來杀迹,我們趁熱喝茶亡脸。”尹子墨擋住了想繼續(xù)追問的慕容溢树酪,他想也許是有些事還沒有到要揭曉的時候吧浅碾。無論怎樣,他都希望她幸福嗅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