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蹊蹺的失竊
華燈初上铺韧,熏風(fēng)醉人俐载。薛平站在窗邊蟹略,點著雪茄,望下下面繁華的燈光遏佣,看到一處高樓處有著“社會縱橫”四字的廣告牌挖炬,回憶起了20年前一單印象深刻兇殺案!
一輛電視臺的白色依維柯采訪車状婶,停在A城著名的申南路美食街意敛,車上漆有“社會縱橫攝制組”的醒目標(biāo)志。這是一檔收視率相當(dāng)高的社會紀(jì)實性欄目太抓,頗受市民歡迎空闲。薛平就很喜歡這個節(jié)目,每當(dāng)周末晚上走敌,只要有可能碴倾,他總要到電視機(jī)前瞄瞄。那種貼近生活的社會熱點捕捉和追蹤式報道掉丽,常會給他的破案帶來意想不到的靈感跌榔。當(dāng)然事實上由于公務(wù)繁忙,他這個刑偵科長很少會有像今天晚上這樣的空閑捶障。
此刻僧须,素有“神探雪茄煙”之稱的薛平,就坐在這條美食街的路邊大排檔上项炼,有滋有味地吃著一碗香辣滾燙的牛肉拉面担平。他調(diào)到A城雖說已近一年示绊,但常常會有很多東西感到看不懂。有趣的是暂论,這“看不懂”三字也是當(dāng)?shù)厝耸褂妙l率最高的口頭語面褐。眼前這條不足半里的短街,人擠人取胎、腳踩腳展哭,似乎半個城市的人都擁到這里來了。
但轉(zhuǎn)念一想闻蛀,老百姓中炒股票發(fā)財匪傍、倒地皮暴富、做生意橫闊的究屬少數(shù)觉痛,大多數(shù)人消費不起高檔一點地方役衡,便到食街來一飽口福,消費不貴秧饮,豈不實惠映挂。那些高鼻藍(lán)眼睛的老外,不也一下飛機(jī)便饞涎欲滴地催著出租車司機(jī):“哈羅盗尸,美食街在哪里?”
薛平忽然有一種奇特的預(yù)感柑船,今天晚上這條街上可能會出點事。不知怎么泼各,他的預(yù)感往往很準(zhǔn)鞍时。
前面不遠(yuǎn)處照明燈打得锃亮,攝制組的幾個年輕人正在進(jìn)行現(xiàn)場采訪扣蜻。那位肥頭大耳的排檔主逆巍,不知是受不了強(qiáng)燈光的炙烤還是那種步步緊逼式的提問,此刻已是滿頭大汗莽使。薛平忍不住笑了锐极。他認(rèn)識那個手持話筒名叫李東的年輕人,也領(lǐng)教過李東的厲害芳肌。薛平剛調(diào)到A城不久灵再,便初展神威,破獲了一度震驚全城的“昆侖飯店無名女尸案”亿笤。那時候翎迁,李東就來采訪過他,軟泡硬磨地糾纏不休净薛。薛平很討厭記者這種拼命從別人牙縫里掏東西的作風(fēng)汪榔,但對這伙年輕人執(zhí)著的敬業(yè)精神倒也暗生好感。
這時候肃拜,薛平從眼角的余光里發(fā)現(xiàn)有一對穿著時尚的男女匆匆從他身邊掠過痴腌,步態(tài)頗有幾分慌亂雌团。職業(yè)養(yǎng)成的警覺使他迅速回頭一瞥,發(fā)現(xiàn)那男子的背影似曾相識士聪,那女的穿了套桃紅色的羊毛裙辱姨,披了條白色的綢巾,顯得分外惹人注目戚嗅。轉(zhuǎn)瞬間,那對男女融入人群不見了枢舶。
燈光向這邊移過來了懦胞。薛平不愿和李東他們照面,便去了馬路對面的三及第湯店凉泄。待他打著飽嗝出來躏尉,外面的采訪已經(jīng)結(jié)束了,錯眼見街角閃過個人影后众,桃紅套裙胀糜,白色綢巾,顯然是剛才那對男女中那個女的蒂誉。他忽然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可疑教藻。正在此時一陣嘻笑聲傳來,電視臺的那伙人正走出一家小酒店右锨,神態(tài)間頗有幾分目空一切的傲氣括堤,想來是因為掮著塊“社會縱橫”的牌子。
那輛白色依維柯采訪車仍停在街角绍移。一行人向車子走去悄窃。司機(jī)已經(jīng)把車子發(fā)動了,突然從車上傳來一陣驚叫蹂窖。薛平情知有異轧抗,急忙飛奔過去,只見車廂內(nèi)一片狼藉瞬测,攝像器材被弄得橫七豎八横媚。當(dāng)下李東見了薛平,如見親娘一般涣楷,訴說道:“我們拍完片功咒,到這兒放好東西难述,就去喝了杯啤酒,只離開一會兒工夫∧剑”
薛平問:“車門沒鎖?”因為他看到車窗玻璃完好無損。這些家伙平時大大咧咧散漫慣了,答案是顯而易見的。薛平把頭探進(jìn)車廂說:“快檢查一下看疗,缺少了什么?”
那原已俯在地下檢查的小伙子抬頭笑道:“什么都在,就少了兩盤空白錄像帶睦授,好象是小孩子干的两芳。”
眾人都如釋重負(fù)地松了口氣去枷。如果是小偷怖辆,當(dāng)然不會舍棄貴重的攝像機(jī)而只拿兩盤帶子。
薛平想删顶,事實難道真會如此簡單竖螃!
李東說:“幸虧我把剛才拍的帶子取出來,放在口袋里逗余,要是被偷走了這一晚上就白折騰了特咆。”說罷笑嘻嘻地向薛平敬煙录粱。
薛平“啪”地打掉他的煙腻格,說:“想聽什么忠告嗎?那就回去寫份檢查,明天一早交給你們臺長啥繁〔酥埃”
02:聲控室血案
三天后,電視臺出事了旗闽。
薛平是在接到報案后十分鐘內(nèi)趕到電視臺的些楣。當(dāng)時他在隨身攜帶的小本子上,寫了如下幾個字:本次謀殺無動機(jī)?
寫到最后,墨水堵住了宪睹,他照例把筆用力一甩愁茁,甩出了一大滴墨水,以致那個問號顯得格外驚心怵目亭病。他有個習(xí)慣鹅很,思緒紊亂時喜歡信手涂鴉。在寫上面這句話時罪帖,這一頁上原也寫了幾個字:一著不慎促煮,滿盤皆輸!
已記不清在什么時候什么狀態(tài)下寫的了,但事后再看整袁,卻是歸結(jié)那次案子的絕妙注解菠齿。
當(dāng)時是下午兩點,演播大廳內(nèi)歌舞升平坐昙,快到五一勞動節(jié)了绳匀,這里正在舉行全臺職工聯(lián)歡會。沒有絲毫不正常的跡象。平時臺內(nèi)紀(jì)律森嚴(yán)疾棵,這時侯卻絕無尊長貴賤戈钢,一個普通照明工可以拿新聞部主任的走路姿勢亂開玩笑,而副臺長那形狀不太標(biāo)準(zhǔn)的腦袋也總格外激發(fā)人們的想象力是尔,得到諸如烘山芋殉了、剛出土的春秋時代陶罐等數(shù)十個美喻。
剛進(jìn)行了一場吃蛋糕比賽拟枚,接下來是生活部的劉敏娜唱歌薪铜。等了好一會,大型電視屏幕上忽然聲畫全無恩溅,眾人都笑了痕囱,說是聲控室的老迷糊又睡著了。聲控室和演播廳有一大扇茶色玻璃窗相隔暴匠。劉敏娜湊近窗子,見那盞桔黃色的臺燈旁傻粘,老迷糊果然耷拉著腦袋斜靠在椅子上每窖。劉敏娜回頭做了個口水長流的怪相,惹得眾人又是一番狂笑弦悉。誰也不曾料到窒典,兇殺的陰影已經(jīng)悄悄降臨了。
李東性子急稽莉,早繞出演播廳瀑志,推開聲控室的彈簧門,見里面悄無聲息污秆,便一步躍到老迷糊身后劈猪,喝道:“好你個老迷糊,旁人都等著良拼,你卻去神游西山了战得!”說罷便去拍他肩膀,不料手未沾衣庸推,那老迷糊竟自己滑了下去常侦。李東慌忙去攙扶,沒想到老迷糊身子沉重贬媒,自己反倒被牽倒在地聋亡,無意中便觸及老迷糊背上的一件硬物。一瞧之下际乘,李東不禁倒吸一口冷氣坡倔。
那背上竟然戳了把深及刀柄的匕首。
03:謀殺無動機(jī)
這一變故實在太突然了,攪得人心惶惶致讥,原本的喜慶氣氛蒙上了一層凄風(fēng)慘霧仅仆。
薛平仔細(xì)地驗看著尸體。刀尖從背后直接刺入心臟垢袱,可見老迷糊是來不及呻喚一聲就立即斃命的墓拜。
尸體被抬走了。地上留下一個用白粉劃就的人形请契。聲控室不大咳榜,里面有道門虛掩著。薛平拉開門爽锥,見有座小木梯盤旋而上涌韩,電視臺的保衛(wèi)干事告訴他,這是通向樓上導(dǎo)控室和播出機(jī)房的氯夷,但平時一般不用臣樱。薛平點了點頭。
門衛(wèi)室的老頭被叫來了腮考。老頭指天發(fā)誓雇毫,說中午以后別說閑雜生人,就連麻雀也不曾飛進(jìn)來過踩蔚。他干了40年門衛(wèi)棚放,得的獎狀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豈會玩忽職守馅闽。但薛平察覺到老頭的眼中閃著幾分狡黠飘蚯,一定是隱瞞了什么。令人納悶的是福也,后來他在別人的眼中局骤,竟捕捉到了另一種更為反常的神情。
演播廳里依然是濟(jì)濟(jì)一堂暴凑,誰都沒有離開庄涡,神情黯淡地在交頭接耳,薛平在演播廳門口搬设,向臺里的有關(guān)人員了解情況穴店。
在吃蛋糕比賽之前,是一位攝像師唱歌拿穴,帶子便是老迷糊播放的泣洞。當(dāng)時兩人還就音調(diào)高低隔窗問答了幾句,說明老迷糊那時還沒有死默色,無疑兇殺是在吃蛋糕比賽的十五分鐘內(nèi)發(fā)生的球凰,其時喧鬧嘈雜一片,誰也無暇顧及聲控室的情況。
老迷糊50歲呕诉,從未結(jié)婚缘厢,五年前從某所中學(xué)調(diào)到電視臺。平時為人沉默寡言甩挫,行事渾渾噩噩贴硫,又喜歡打瞌睡,故得了這么個渾名伊者,真名反倒無人提及英遭。這老迷糊在當(dāng)?shù)貨]有親戚朋友,鰥夫一個獨往獨來亦渗。臺里照顧他挖诸,把審片室旁邊的一間小屋給他當(dāng)了宿舍。說起來法精,他既無情感糾葛多律,又無金錢爭端,雖說性情怪癖搂蜓,與同事相處倒也從無齟齬狼荞,唯一的嗜好就是抿幾口酒。誰會殺這樣的人呢?
薛平信手在本子上寫下了前面提及的那句話洛勉。當(dāng)然,事實上不可能存在沒有動機(jī)的謀殺如迟。該如何層層剝開這只耐人尋味的蠶繭呢收毫!
兇殺的第一目擊者是李東,三天前剛剛和薛平打過交道殷勘,所以當(dāng)下李東十分尷尬此再,唯恐薛平在臺長前提及上次失竊事件。李東沒談出多少有價值的情況玲销,只是連連對老迷糊被殺表示惋惜输拇,但薛平分明覺察到李東的神情中有著難以掩飾的慶幸。薛平冷眼觀察著演播廳里的人們贤斜。平時在電視上拋頭露面的策吠,他也頗認(rèn)識幾個。譬如主持“生活之友”的劉敏娜瘩绒,“星期茶座”的編導(dǎo)方炯猴抹,還有一位叫周芳的午間新聞播音員,都在十分注意地傾聽著別人的議論锁荔,而且蟀给,臉上都有一種無法遮蓋的竊喜。
老迷糊的死對他們有什么好處?除了比賽吃蛋糕的幾位,其他人都有機(jī)會中途悄悄地從邊門溜出去作案跋理,再神鬼不知地溜回來择克。殺一個毫無防備的人不需要多少時間。
問題是動機(jī)前普?
04:幾多“夜游神”肚邢?
鑒定結(jié)果,兇器上沒有留下任何指紋≈現(xiàn)在罪犯都學(xué)乖了道偷,連最愚蠢的兇手也知道作案時戴上手套。兇器是一把獵刀记劈,刀尖彎成弧形勺鸦,略微上翹,兩面都開著血刃目木,寒光閃亮换途。刀把是犀牛角磨制成的,上面還嵌著顆淺綠色的石球刽射,渾似寶石军拟。薛平記起當(dāng)年在云南插隊時,河灘上這種石子俯拾皆是誓禁,當(dāng)?shù)厣贁?shù)民族女子愛把它串在一起懈息,掛在脖子上作裝飾。這把獵刀的造型摹恰,也是云貴一帶的風(fēng)格辫继。那兒的小伙子都愛在腰間插上這么把獵刀,以示孔武有力俗慈。
這是一條線索姑宽,兇手或許與云南有某種瓜葛。薛平隨手在本子上寫道:云南闺阱、獵刀炮车、插隊知青?
他擱下筆,搖了搖頭酣溃。辦公桌上放著今天的晚報瘦穆,他無意中一瞥,映入眼簾的是整版開業(yè)廣告赊豌,上寫:金城商貿(mào)股份有限公司定于4月28日隆重開業(yè)难审,屆時假座森克頓商城舉行盛大開業(yè)酒會。
薛平記得今天是4月26日亿絮。
一個公司開張告喊,還要事先登廣告通報一番麸拄,又不是貼電影海報∏看不懂拢切。A城人口不足百萬,竟然每天都有好幾家公司商號開業(yè)秆吵,也不知道都在賺誰的錢淮椰。又是個看不懂
他一直捉摸不透,李東纳寂,劉敏娜等人的臉上為何會有那種如釋重負(fù)的竊喜主穗?似乎老迷糊的死,意味著他們的某種解脫毙芜。這里有名堂忽媒。
他從口袋里摸出支雪茄,掰下小半截腋粥,攤在手心搓揉起來晦雨。他那“神探雪茄煙”的來歷,一是他膚色黝黑酷似雪茄的色澤隘冲,其二便是每當(dāng)破案的關(guān)鍵時刻闹瞧,他有搓捏雪茄煙的怪習(xí)慣。他解嘲說辛辣的煙絲經(jīng)過搓揉展辞,刺激掌心的勞宮穴奥邮,別有一種心曠神怡的愉悅,有助于思考罗珍。果然洽腺,原本腦中猶如夜探深穴,漆黑一團(tuán)靡砌,漸漸地廓開一線光亮已脓。薛平飛身出門珊楼,跨上摩托直駛電視臺通殃。
下午幾位助手搜查過老迷糊的房間,沒發(fā)現(xiàn)什么異常之物厕宗,薛平不相信画舌。往往有些東西,乍看平淡無可已慢,不足為怪曲聂,因而常常被人忽略,但卻是引導(dǎo)你走出迷宮的重要線索佑惠,就看你是否生就一雙慧眼朋腋。他要親自去搜一搜齐疙。
房間里雜亂不堪,唯一顯眼的是墻角的一堆空瓶旭咽。一只舊竹節(jié)書架上贞奋,堆著百來本書刊,卻大都有色情之嫌穷绵。寫字臺抽屜里也無死者的片紙只字轿塔,俱是些女明星的艷照。沒想到這老光棍竟還有如此嗜好仲墨。細(xì)細(xì)翻了兩個多小時勾缭,一無所獲∧垦看看表俩由,快午夜12點了,不免神思昏倦混稽,薛平便關(guān)了燈采驻,躺在沙發(fā)上閉目養(yǎng)神。
沙發(fā)已很破舊了匈勋,薛平無意間碰到扶手側(cè)邊的一個大破洞礼旅,棉絮都翻綻出來了。他把手伸進(jìn)去洽洁,一探到底痘系,竟觸及一個牛皮大紙袋,便小心翼翼地拿了出來饿自。剛想開燈察看汰翠,隔壁審片室的門開合了一下,隨即腳步聲向這邊移來昭雌,卻在門口停住了复唤。薛平斷定來者必有所圖,不妨探個明白烛卧,情急之下佛纫,便躲在門邊的落地衣架后面,好在上面掛了不少衣服总放,正可遮擋呈宇。
來人在門外傾聽了一會,推門而入局雄,亮著支鋼筆式電筒甥啄,徑直走到寫字臺邊翻了起來。
薛平認(rèn)出這是“星期茶座”的編導(dǎo)方炯炬搭。
不料正在此時蜈漓,走廊那頭又傳來了躡手躡腳的輕微腳步聲穆桂,夜深人靜時分,清晰可辨融虽。只見方炯熄了電筒充尉,猶豫了一下,便毅然鉆入了床底衣形,大概是被灰塵嗆了驼侠,又不敢發(fā)聲,拼命忍著谆吴,可以想見他的狼狽相倒源。
這次進(jìn)來的是個女人,在書架上窣窣窸窸地找著句狼。從背影上一時認(rèn)不出是誰笋熬。
不過幾分鐘光景,走廊里又傳來了腳步聲腻菇。那女人頓時心慌意亂胳螟,熱鍋上的螞蟻一般,一頭鉆入了桌子底下筹吐。
薛平暗自發(fā)笑糖耸,想今夜熱鬧了,有一場好戲看了丘薛。
憑粗重急促的呼吸嘉竟,可以知道來人是個男的。來人沒用電筒洋侨,在黑暗中摸索著舍扰,有一陣差點摸到薛平的臉。摸著摸著便摸到床邊去了希坚,把墊被枕頭翻掏了個遍边苹。忽然,那男人象足球門將魚躍撲球一般裁僧,騰地跳上床个束,直挺挺地躺了下去。
薛平并不奇怪锅知,因為又有人向這邊走來了播急。以前插隊時脓钾,聽人講過個故事售睹,叫“恐怖的腳步聲”。今夜開演的分明是它的姐妹篇了可训。
門一開昌妹,便有股香水味透進(jìn)來捶枢。待人進(jìn)屋,那股香水味更濃烈了飞崖。那女人打開電筒烂叔,一照便先照到了床上,不提防那兒躺著個人固歪,還以為是老迷糊的鬼魂蒜鸡,禁不住便驚恐萬狀地叫了起來。桌子底下也隨之響起一聲凄厲的叫聲牢裳。
薛平朗聲說:“都不用怕逢防。難得聚會,就都一起亮相吧蒲讯。不等了忘朝,再等下去還不知會有什么人出現(xiàn)呢!"
05:隱私敲詐者
燈光大亮判帮。
門口站著的是花容失色的劉敏娜局嘁,那張姣好鮮嫩的臉在一身黑衣的映襯下更顯得慘白。待她看清是薛平時晦墙,反倒鎮(zhèn)定了悦昵,攏了攏頭發(fā),走到沙發(fā)前坐下晌畅,抿緊嘴唇一言不發(fā)旱捧。
桌子底下鉆出來的是周芳,頭發(fā)用絲帶束在腦后踩麦,猶如拖著一條長長的馬尾巴枚赡,平日在屏幕上形象清純俏麗十分可人,此刻卻萎靡不振谓谦。周芳見了薛平倒仿佛是意料中的事贫橙,但與劉敏娜目光相觸時,兩人都驚詫地“咦”了一聲反粥。
方炯抖抖索索地從床底下爬出來卢肃,渾身沾滿蛛網(wǎng)灰塵,與往日的翩翩風(fēng)度判若兩人才顿。相比較之下莫湘,倒還是李東瀟灑,從床上起來竟然還能和眾人笑著打招呼郑气,當(dāng)然那笑和哭也并沒有太多的區(qū)別幅垮。
這場面著實令人尷尬。
薛平目光掃視著眾人尾组,說道:“這個時候到這里來忙芒,不會是約好了來開“派對”的吧示弓。這里也小了點,周旋不開呵萨,想來是另有原因了奏属,或許和我一樣,是來找什么的吧潮峦?我比你們早到一步囱皿,倒也算是不虛此行〕类冢”說著晃了晃手中的紙袋铆帽,見眾人的目光剎那間都聚攏過來,心中已明白幾分德谅,便說:“時間不早了爹橱,都回去吧,明天我們再逐個細(xì)聊窄做±⑶”
他也急于回去研究袋內(nèi)之物,哪料手剛搭上門把椭盏,背后有人高叫道:“老薛组砚,別走√图眨”
說話的是李東糟红,但見他面孔漲得通紅,神情十分激動乌叶,說:“我已經(jīng)忍了兩年盆偿,就是讓我再憋一夜,我也受不了了准浴。老迷糊死了事扭,我不能再不明不白地生活在陰影里了。我們平時裝正人君子裝得自己都信以為真了乐横,剝開皮看看求橄,其實并不那么光亮。我不怕你們會怎么看葡公,反正證據(jù)已經(jīng)在老薛手里了罐农,這事遲早要曝光,男子漢敢做敢當(dāng)催什『鳎”
李東說了他的故事。在大學(xué)時,他有個很要好的女同學(xué)溯乒,幾年后相遇,名花已有主豹爹,但李東卻萌發(fā)了本不該萌發(fā)的情感裆悄。而那女子舊情難忘,竟也接受了這份本不該再接受的愛臂聋。他們雖在同一座城市光稼。由于那丈夫生性多疑,竟難得常相聚首孩等。李東便借鴻雁傳書艾君,以通情愫,不料其中一封火辣辣的情書寫就后未及時發(fā)出肄方,后來竟莫名其妙地不見了冰垄。
這以后,老迷糊便常常尋找托辭向他借錢权她,卻又杳如黃鶴有去無還虹茶。終于,李東被激怒了隅要,不僅分文不借蝴罪,還向他索討前債。哪料老迷糊聞言竟不蘊(yùn)不火地吟誦起詩文來了步清。李東聽了頓時心如寒冰要门,老迷糊念的竟是那封失蹤的情書里的話。李東被徹底擊敗了廓啊。以后老迷糊每月都要向他“借”300元錢欢搜,以作為保守隱秘的代價。雖然敲詐的數(shù)目并不大谴轮,但壓在心頭的那份屈辱卻是揮抹不掉的狂巢,李東為了不讓那個他最不愿意傷害的女性受到傷害,也就默默承受了书聚。他今晚來唧领,就是為了找回那封情書。
李東把胸中塊壘一吐而盡雌续,反倒顯得十分坦然斩个,說:“說實話,有時恨從心頭起,真想殺了老迷糊练俐。但只是想殺念秧,還沒到非殺不可的地步秋茫,或者說有這份心而沒有這個膽滚局。所以居暖,不管老薛你信不信,老迷糊不是我殺的藤肢√耄”
一片沉寂。各人都在想著各自的心事嘁圈。薛平掰下一小截雪茄省骂,默默無聲地搓揉起來。
方炯猶豫半響最住,咳嗽了一聲钞澳,終于說道:“今天既然進(jìn)了這扇門,總歸是說不清楚的了涨缚,倒不如自己說說清楚轧粟。我的故事和李東的可謂相似乃爾。對死者脓魏,我們一般總是寬容的逃延,但老迷糊是個例外≡簦”
方炯喜歡喝酒揽祥,偶而也和老迷糊一起喝一口。有次申報高級職稱時檩电,因為比例問題拄丰,方炯被刷了下來。那天晚上他和老迷糊在一起時俐末,便發(fā)起了牢騷料按。老迷糊從不插嘴,是個最忠實不過的聽眾卓箫,但那雙瞌睡不醒的小眼睛卻在不斷地慫恿鼓勵他载矿,從而把對方的心里話掏得淋漓盡致。
幾杯下肚烹卒,在酒精的作用下闷盔,方炯開始罵臺長,又從臺長罵到總編旅急,繼而連部主任一起罵逢勾。一宿酒醒,他早把昨夜的事忘了藐吮,渾然不知自己已成了他人的獵物溺拱。以后的遭遇便同李東相似逃贝,或許因為他工資單上的數(shù)額比李東大,“借”的錢變成每月500元迫摔。他也曾暴跳如雷沐扳,但當(dāng)老迷糊把復(fù)制的錄音帶送給他時,他被乖乖地“熨”平了句占。老迷糊把他的醉話全錄下來了沪摄,要是公開出去,他在電視臺的前程也就完了辖众。他今夜來卓起,是為了找到那盒錄音帶和敬。
方炯說:“我打算主動找領(lǐng)導(dǎo)談清楚凹炸,不能再背著沉重的包袱趕路了。我確實有殺他的動機(jī)昼弟,但我這個人太窩囊了啤它,窩囊到不具備殺他的足夠勇氣,當(dāng)然舱痘,薛科長变骡,信不信由你。
空氣更為沉悶芭逝,薛平依然一言不發(fā)塌碌。
劉敏娜挺身理了理鬢發(fā)。周芳也變換了一個坐姿旬盯,像是想說什么台妆。方炯和李東不約而同地站起來,頗有紳士風(fēng)度地說:“我們在場胖翰,女士說話有所不便接剩,先告退了。"
這時外面有一陣赤足的腳步聲迅疾離門遠(yuǎn)去萨咳。薛平閃身出門懊缺,見一個黑影消失在樓梯拐角。薛平淡然一笑培他,返身拍了拍兩人的肩膀鹃两,說:“今天的談話就局限在這個屋子里,不必對外人提及舀凛。好自為之怔毛。”
李東已經(jīng)走了幾步腾降,又轉(zhuǎn)身對薛平說:“今天晚上的事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拣度。臺里今晚播出的節(jié)目,全部臨時作了更改。這之前抗果,我在夜班編輯室筋帖,觀眾的責(zé)罵電話幾乎不斷≡┝螅”
薛平詫異地問:“為什么?"
李東說:“又發(fā)生了一件蹊蹺的事日麸。今晚準(zhǔn)備播出的帶子,全不見了逮光〈”
06:紅顏辛酸淚
屋里只剩下三個人。
劉敏娜瞥了薛平一眼涕刚,緩緩說道:“今天這場面嗡综,像是大偵探在把嫌疑犯一個個過堂,說與不說都脫不了干系杜漠。老迷糊早就該死了极景。如果沒有今天下午的事,那么他現(xiàn)在也已經(jīng)死定了驾茴,死在這把刀下盼樟。”劉敏娜說著锈至,從懷里掏出一把三角尖刀晨缴,幽幽地嘆道:“現(xiàn)在,不用再臟我的手了峡捡』魍耄”那神情說不清是喜是悲,別有一股震懾人心的力量棋返。
薛平見劉敏娜的素手纖指在刀刃上漫不經(jīng)心地滑動著延都,心想這女子性格剛烈,說得出也做得出睛竣。
周芳說:“我是不是先回避一下晰房!”
劉敏娜起身拉著她的手說:“別走,我們以前雖然交往不多射沟,但到了這個份上殊者,也算是同病相憐的患難姐妹了,你知道了又有何妨验夯〔猓”兩人一起在沙發(fā)上擠著坐下了。
劉敏娜的丈夫便是前面提及的那位頭形不太規(guī)范的副臺長挥转,兩個人年齡雖然略嫌懸殊海蔽,琴瑟倒也相和共屈。劉敏娜多才多藝,天生一副好嗓子党窜,唱起流行歌曲來拗引,絕不亞于林憶蓮,葉倩文等所謂港臺大腕幌衣。某次在應(yīng)酬舞會上矾削,她也瀟灑走了一回,好似百靈囀喉夜鶯鳴秋豁护,全場喝彩哼凯。
座中恰巧有位唱片公司的總經(jīng)理,極為贊賞楚里,當(dāng)即表示要為她出一盒個人音帶断部。這在劉敏娜自然是求之不得的。以后為了音帶的事腻豌,這位總經(jīng)理頻頻相約家坎,音帶問世嘱能,劉敏娜也不由自主陷入了情網(wǎng)吝梅。一天,老迷糊詭秘兮兮地向她招手惹骂,到無人處苏携,拿出個薄薄的絹包,說:“劉主持对粪,這是我撿到的右冻,物歸原主,可得小心放好著拭,讓副臺長見了可不得了纱扭。”
劉敏娜懵懵懂懂地接過一看儡遮,頓如冰水澆頂乳蛾,冷徹心肺。手絹包著的幾張照片鄙币,全是她和那位總經(jīng)理在公園里親昵時的情景肃叶,不知是哪個卑劣之徒躲在樹叢后偷拍的。抬眼見到老迷糊陰險的眼神十嘿,她心里全明白了因惭。劉敏娜當(dāng)即揮淚斬情絲,但她卻沒能斬斷老迷糊的魔爪绩衷,此后便生活在被訛詐的陰影里蹦魔。先是錢激率,其后老迷糊貪婪的目光便覬覦起她的胴體,想邀她一效巫山神女會襄王勿决。劉敏娜借口推脫幾次柱搜,老迷糊便以向副臺長告發(fā)相要挾。
劉敏娜只好假意應(yīng)承剥险,本來今天夜里說好去他的宿舍聪蘸,她準(zhǔn)備到時伺機(jī)殺了他。誰知出現(xiàn)了意想不到的變故表制,她想找回那些照片健爬,唯恐留下危及家庭的隱患。丈夫雖然頭形略顯古怪么介,卻實在是天底下最眷愛最呵護(hù)她的男人娜遵。
劉敏娜未及說完,周芳已經(jīng)嚶嚶啜啜地哭成淚人了壤短。劉敏娜趕忙拿出紙巾為她拭淚设拟,一邊細(xì)聲勸慰。周芳哽咽著說:“這惡魔久脯,別人只看到我在電視上好像挺有光彩的纳胧,誰會知道我的命實比黃蓮還苦。我的身子已被他作踐得不清不白帘撰,一輩子也洗刷不干凈了跑慕。”
周芳10 歲時便失去父親摧找,與終年患病在床的母親相依為命核行。家庭的重負(fù)全落在她瘦小贏弱的肩上。她是個孝女蹬耘,為了給母親增加營養(yǎng)芝雪,買菜時學(xué)會討價還價,斤斤計較综苔,既而又學(xué)會順手牽羊惩系,連偷帶拿。一旦跨出這一步休里,就很難縮回來蛆挫,只能身不由已地滑下去。不久妙黍,她加入了一個自稱“七朵花”的偷竊團(tuán)伙悴侵,全是女的,以年齡排行拭嫁,姐妹相稱可免。她是“七妹”抓于,長得清麗可人,不容易招人懷疑浇借,便擔(dān)任投石問路的差使捉撮。17歲那年,正好是母親40歲生日妇垢,她想讓母親在病床上有一個禮物的慶賀巾遭,便又和其他六朵花出去盜了。
不料闯估,這一次失風(fēng)了灼舍,全被抓了起來。幸好那六朵花十分仗義涨薪,把事情全攬了過去骑素,把她開脫得一干二凈,她因此被放了出來刚夺。哪知回到家里献丑,母親氣恨交加已吐血身亡,至此她幡然醒悟侠姑,棄惡從善创橄,發(fā)奮讀書,考上了大學(xué)结借。到電視臺后筐摘,原以為從今往后卒茬, 一馬平川船老,只有鮮花和歡笑相伴了,不料圃酵,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又被勾起了柳畔。老迷糊曾在她所在的中學(xué)呆過,知道她的底細(xì)郭赐,以揭她底牌相威脅而占有了她的肉體薪韩。為了告別舊日的影子,卻又不得不為舊日的輕率付出昂貴的代價捌锭。每一次遭受蹂躪俘陷,她便在心里把蹂躪她的惡棍殺死一次。
周芳說完观谦,嬌艷的嘴唇已經(jīng)咬出了深深的牙印拉盾,如同她痛苦的靈魂一般在滲血。
長期的辦案生涯豁状,使薛平已變得不再輕易動感情了捉偏,但此時卻無法抑止地感到一陣陣戰(zhàn)栗倒得。他看著面前這兩個不幸的女人,心想夭禽,如果你們真有勇氣與過去告別霞掺,那么讓傷疤重新進(jìn)裂一次,忍受一次劇痛讹躯,何至于長時期忍受惡魔的肆虐菩彬。他誠懇地說道:“請放寬心,與本案無關(guān)的潮梯,不會記錄在案挤巡。”
07:又一起兇殺
薛平回到局里酷麦,臨睡前拿起老迷糊藏在沙發(fā)里的牛皮紙袋矿卑,伸手進(jìn)去,果然有錄音磁帶沃饶、信件母廷、照片什么的。另外還有個硬面本糊肤,抽出來一看琴昆,第一頁上寫著:君子愛財,取之有道馆揉。換人隱私业舍,懲治腐惡。
隨意翻翻升酣,里面記的不外乎某日替天行道舷暮,敲了某人多少錢。某日“欺壓其上”噩茄,教訓(xùn)了某個墮落的女人等等下面。薛平暗暗罵道:“無恥之尤,惡棍竟然也有冠冕堂皇的理論绩聘×じ睿”
今天夜里的一幕,完全是始料未及的凿菩。他相信四個人說的都是實話机杜,雖然不能排除他們的嫌疑,但憑直覺衅谷,兇手應(yīng)該是極度狡詐陰險深藏不露的人椒拗,而不會象他們這般輕舉妄動的。人都有自己不愿公開的隱私会喝,但這是道德范疇的事陡叠,毋須他人插手玩郊。即便老迷糊的罪惡深重,但法律是公正嚴(yán)明的不允許摻雜任何感情因素枉阵,正義的使者只能由法庭來承擔(dān)译红。
他忽然想起李東臨走時說的那件蹊蹺事。現(xiàn)在太晚了兴溜,只好留待明天調(diào)查了侦厚。其實,此刻早已是新的一天了拙徽。一個呵欠襲來刨沦,把他卷入了風(fēng)呼林嘯的夢之谷。正當(dāng)他神游到某一云霧飄渺之處膘怕,便被人推醒了想诅。助手說是有人找他。
來者是電視臺門衛(wèi)室的老頭岛心。老頭神色驚惶来破,說剛看了電視,本市的午間新聞忘古,便急忙趕來找他了徘禁。薛平一看表,才知已是下午一點了髓堪。他問老頭所來何事?老頭說昨天夜里江邊發(fā)生了一起車禍送朱,一名青年姑娘喪身車輪底下,肇事司機(jī)逃之夭天干旁。電視上讓家屬去認(rèn)尸驶沼。
薛平說:“你認(rèn)識那死去的女子?”
老頭點了點頭,顫顫地說:“我認(rèn)出來了疤孕,穿一件桃紅的羊毛裙商乎,長發(fā)披肩,昨天下午來過電視臺祭阀,和我說過話。"
“什么時間?”薛平問道鲜戒。老頭的話觸動了他的某根神經(jīng)专控。
“大約是1點20分,我正在門衛(wèi)室看報遏餐,那女的來了伦腐,說是看中了一件羊毛衫,想送給她父親失都,過幾天就是她父親的60大壽幸冻。她說她父親身材和我差不多,讓我去試穿一下咳焚,看合適不合適洽损。那商店就在馬路斜對面。我見她挺誠懇的革半,就答應(yīng)了碑定。前后大約花了半個小時,事后想想又官,這事有點不對勁延刘。馬路上那么多老頭她干嘛不找?況且我坐著,她又不認(rèn)識我六敬,怎么知道我和他父親一般身材碘赖。到了商店,她也似乎在有意拖延時間外构,我估摸這女人和昨天的兇殺有牽連崖疤,但怕招惹到自己,沒敢說典勇。剛才看了電視劫哼,我慌了,就趕來向你匯報了割笙∪ㄉ眨”
薛平說:“沒再忘掉什么吧?如果想起來,請告訴我伤溉,謝謝你提供情況般码。”
門房老頭鞠了個躬走了乱顾,步姿有點瘸拐板祝。
薛平在后面說道:“慢走,想必是昨天夜里腳底板受寒氣了吧走净!"
老頭聞言一震券时,慌忙轉(zhuǎn)過身來,說:“薛科長伏伯,你真是名不虛傳的大偵探橘洞,什么事都瞞不過你這雙神眼。我混帳说搅!昨天夜里我是赤腳在老迷糊房間外偷聽炸枣。我坦白,我犯了生活錯誤。我老婆在宜興鄉(xiāng)下适肠,我和隔壁弄堂口擺香煙攤的寡婦好上了霍衫。這事不知怎么被老迷糊知道了......"
薛平?jīng)]工夫聽他喋喋不休,打斷道:“行了侯养,這事如果你覺得有必要敦跌,跟你們臺長去說》谢伲”扭頭跟助手打了個招呼峰髓,兩人出門跳上摩托車,轉(zhuǎn)瞬間便只留下一股青煙息尺。
在停尸房携兵,薛平揭開白布,底下露出一張原本異常秀美的臉龐搂誉,但此時已扭曲變形了徐紧。薛平熟悉的那件桃紅色羊毛套裙上,布滿了暗色的血跡炭懊。據(jù)法醫(yī)驗定并级,該女子死亡時間在凌晨1點左右,距電視臺的兇殺案13個小時侮腹。女尸身上沒有任何可資證明身份的東西嘲碧。有一點幾乎可以肯定,兩件兇殺案之間存在著重要聯(lián)系父阻。
這女人4天前出現(xiàn)在申南路美食街愈涩,其后電視臺的采訪車便發(fā)生離奇的失竊。
這女人昨天下午出現(xiàn)在電視臺接著便發(fā)生了兇殺加矛,以及播出機(jī)房的失竊履婉。
同樣是這個女人,突然又莫名其妙地死于車禍斟览。
絕不是巧合毁腿。表面上看,案情似乎更顯得撲朔迷離苛茂,但薛平知道已烤,這往往也預(yù)示著離明朗不遠(yuǎn)了。薛平向助手吩咐了幾句味悄,讓他趕快去調(diào)查死者的有關(guān)情況草戈,自己情不自禁又掰下了一截雪茄。
08:竟是“老朋友”
剛發(fā)生兇殺侍瑟,又出現(xiàn)了建臺以來最重大的事故,電視臺上上下下的人都哭喪著臉。
電視臺的自辦節(jié)目涨颜,安排在中央臺的新聞聯(lián)播以后费韭。昨天吃了晚飯,播出機(jī)房的兩名女工做播出準(zhǔn)備時庭瑰,才發(fā)現(xiàn)當(dāng)晚節(jié)目的錄像帶星持,除了本市新聞,其余全不見了弹灭。當(dāng)即請示臺領(lǐng)導(dǎo)督暂,臨時把一部國產(chǎn)故事片替換上去。由此招來了很多責(zé)罵的電話穷吮。
因為趕一條會議消息逻翁,本市新聞的錄像帶是新聞部晚上7時才送到播出機(jī)房的,而其他節(jié)目帶都是上午送到的捡鱼。薛平查閱了昨晚的節(jié)目安排本市新聞后是《社會縱橫》欄目八回。接著是一部香港連續(xù)劇中的三集。薛平的兩道劍眉緊緊地聚結(jié)起來驾诈,突然腦中電光石火似的一閃缠诅,一切都明白了。
昨晚乍迄,《社會縱橫》的熱心觀眾一定感到很失望管引,而罪犯正是沖著這盤帶子來的。
李東說闯两,申南路美食街現(xiàn)場采訪的節(jié)目褥伴,他第二天就制作好了,經(jīng)臺里審看后生蚁,便送到機(jī)房里噩翠。薛平說道:“電視上播出的是完成拷貝,現(xiàn)場拍攝的毛片帶在哪里?”
“放在編輯室里邦投∩嗣”
薛平命令道:“馬上跑步去拿來≈疽拢”屏幕上重現(xiàn)了那晚申南路美食街的情景屯援。華燈初上,熏風(fēng)醉人念脯,食客摩肩接踵狞洋,攤點相連,油煙四騰绿店,店家你呼我吆吉懊。鏡頭里庐橙,李東在采訪桂花八寶羹的大排檔,那女老板提著把半人高的龍頭大茶壺借嗽,邊手腳麻利地沖調(diào)著态鳖,邊伶牙利齒地答應(yīng)著,其中三次提到十一屆三中全會恶导,表現(xiàn)出較高的理論水平浆竭。接著,燈光移動惨寿,采訪車來到四川麻辣湯排檔邦泄,就如薛平當(dāng)時所見的,那個肥頭大耳的老板十分緊張裂垦,結(jié)結(jié)巴巴顺囊,急汗?jié)M頭。
漸漸地缸废,薛平的瞳仁中發(fā)出異樣的神采包蓝,猛地叫道:“停!倒回去企量〔馕”
帶子倒回去了,繼續(xù)以采訪麻辣湯排檔開始届巩,一長溜桌子硅瞧,鍋里是暗紅稠粘的湯料,眾人正擁爐而吃恕汇。鏡頭深處腕唧,坐著一對男女,邊吃邊相視而笑瘾英,脈脈含情枣接。女的穿了件桃紅的羊毛套裙,披了條白綢巾缺谴,十分艷麗動人但惶,男的肩膀很寬,穿了件淺灰色壓花真絲風(fēng)衣湿蛔,顯得儀容不凡膀曾。
薛平再次叫道:“停!”
畫面上阳啥,攝制組的燈光正巧照過來添谊,那男的露出的驚恐神情在一剎那便形成了空格,那女的則是一臉詫異察迟。
薛平說:“用慢速放斩狱《撸”
畫面上,男人向鏡頭方向再度瞥了一眼喊废,與女伴耳語了一句祝高,便牽起她的手悄然離開了栗弟。
李東失聲叫道:“拔劭辍!這女人就是昨天夜里車禍死的那個乍赫。這男的瓣蛀,對了,叫陳榮熙雷厂,市里幾乎所有的記者都炒過他和那個香港富婆的新聞惋增。”
其實薛平一開始就認(rèn)出他來了改鲫,怪不得那日見了他的背影那般眼熟诈皿。
畫面又重新空格在陳榮熙那張驚恐的臉上。眾人看著屏幕像棘,紛紛談?wù)撝嘘P(guān)陳榮熙的軼聞稽亏。但在薛平的記憶中,卻分明是另一個極有色彩的人缕题。說起來截歉,薛平和陳榮熙是同在云南插隊的“老朋友”了。
那時烟零,薛平在云南佤寨瘪松,每日炊煙清風(fēng),晨昏耕種锨阿,縱有滿腹委屈宵睦,卻也無可奈何。然而在彝寨插隊的陳榮熙墅诡,卻是遠(yuǎn)近聞名無人不曉的大紅人壳嚎。這陳榮熙一到云南,就顯露出不同凡響的政治天賦书斜。先是整理出一部洋洋灑灑的彝族血淚史诬辈,接著在知青點發(fā)動了聲勢浩大的“紅海洋”活動,以后又在全云南“忠字舞”比賽中榮獲第一名荐吉,這陳榮熙與人相逢便摟腰拍肩稱呼“老朋友”焙糟,故而插兄們給他起了個“老朋友”的綽號
那時他戴著大赤大紫的光環(huán)到佤寨“講用”,就曾親切地叫薛平為“老朋友”弄得薛平也恍惚錯覺样屠,似乎自己和他是十幾年前就在一起玩泥巴打彈子的光屁股伙伴穿撮。這個陳榮熙缺脉,當(dāng)初“扎根云南一輩子”喊得最兇的是他,后來第一個拍拍屁股溜回家的自然還是他悦穿。
現(xiàn)在又遇到老朋友了攻礼,那把犀牛角獵刀也有了合理的解釋。
今天是4月24日栗柒,還有很多事要做礁扮。
09:最后的瘋狂
女人在浴缸里用腳拍打著水花,嬌聲嬌氣地喊道:“榮熙瞬沦,快進(jìn)來呀太伊。”
陳榮熙感到十分惡心逛钻,雖然當(dāng)他像一個賭徒僚焦,在什么都輸光了,什么也賠不起了的時候曙痘,是這女人救了他芳悲,給了他從未有過的榮耀眠副。但他總覺得現(xiàn)在自己扮演的是低人一等的角色掷邦。盡管他也用這女人給的錢,征服了年輕嬌柔的媚媚位喂,而媚媚也讓他重新體會到男人的自尊惩嘉,讓他領(lǐng)略到男女情愛的甜美罢洲。但是,媚媚已經(jīng)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文黎。這個絕妙無比的尤物惹苗,在向他奉獻(xiàn)出了女人的一切,又心甘情愿地做了他授意的一切后耸峭,被他親手毀滅了桩蓉。昨天夜里,當(dāng)他用公司新買的梅脫斯牌卡車把媚媚殺害劳闹,他的心中又出現(xiàn)了那種難以言喻的快感院究,賭徒的快感。
陳榮熙一生都在賭博本涕,賭前程业汰、賭名利。他起初把寶押在政治上菩颖,后來押在生意上样漆,現(xiàn)在押在女人上。女人只是他手中的一只籌碼晦闰,包括浴室里的這個老女人放祟。雖然他從心底里厭惡這個女人鳍怨,但此時卻不得不裝出溫情脈脈的樣子,柔聲說道:“親愛的跪妥,等一等鞋喇,我就來。明天公司開張眉撵,我還有點事情要處理侦香。”
該處理的都處理了执桌。只是現(xiàn)場留下了那把獵刀鄙皇,但這并不能證明什么,上面又沒有刻著姓名仰挣。獵刀是他從云南帶走的唯一紀(jì)念。從云南回到A城缠沈,他空空蕩蕩一無所有膘壶,先是搗騰國庫券、汽油票洲愤,后來又搗騰服裝颓芭,搗騰來搗騰去,居然搗騰成了A城著名的牛仔褲大王柬赐。然而涉及股市亡问,一腳沒踏準(zhǔn),他竟把家產(chǎn)賠了個精光肛宋,老婆也飛走了州藕。
那晚他外出閑逛,雖然穿著皮爾卡丹名貴西裝酝陈,但也是碩果僅存的唯一一套床玻,囊空如洗,腹中干癟沉帮,仍裝模作樣地用牙簽剔牙縫锈死。這時,一輛西施杰融600轎車在紅都大飯莊門口順然而止穆壕。車上下來位脂粉涂得很厚的女人待牵,披了件俄羅斯紫貂皮大衣,手上戴了枚近十克拉的鉆戒喇勋。陳榮熙以前在藍(lán)房子的圣誕大餐上見過她缨该,知道她是個極為富有的香港富婆,叫金玉蓮茄蚯,近年來在紅都飯店包了個豪華套房压彭,頗有些貪圖錢財?shù)妮p薄兒圍著她轉(zhuǎn)睦优。陳榮熙突然福至心靈,笑容可掬地迎上去道:“玉蓮女士壮不,月白風(fēng)清之夜汗盘,乘車兜風(fēng),真有雅興呀询一!”
那富婆深諳風(fēng)情隐孽,見是個陌生的中年男子,注視著自己的兩只眼睛滿含春色健蕊,知他是有意搭訕菱阵,又見他寬肩濃眉,一表人才缩功,心下早已有幾分喜歡晴及,便也仿佛見了老熟人一般含笑說道:“唷,是你呀嫡锌!如果肯賞光的話虑稼,到我房里去喝杯咖啡∈颇荆”
陳榮熙笑道:“能和你這樣美麗的女士在一起蛛倦,我是求之不得±沧溃”
這富婆素?zé)o自知之明溯壶,50出頭的人了,臉皮早已如柑桔皮一般甫男,卻最愛聽人贊她風(fēng)韻猶存且改。當(dāng)下心中更加喜歡。兩人一路說笑著走進(jìn)飯店查剖,肌膚雖未相親钾虐,眼光早已緊緊地勾在一起。到了房里笋庄,咖啡尚未喝上幾口效扫,便摟成一團(tuán)滾到了床上。一個是徐娘已老春心仍熾直砂,一個是心懷鬼胎曲意奉承菌仁,竟然相見恨晚,傾刻間便海誓山盟共訂白首了静暂〖们穑婚禮是以閃電般的速度舉行的。富婆果然豪闊,拿出一億港幣讓陳榮熙開公司摹迷,以了他平生夙原疟赊,兩人離奇的相遇結(jié)合以及富婆巨款投資作嫁妝,著實讓A城的新聞界熱“炒”了一番峡碉。
金城商貿(mào)股份有限公司開張在即近哟,他陳榮熙卻昏了頭,竟攜情婦媚媚去申南路美食街共進(jìn)晚餐鲫寄,以度良宵吉执,誰知正巧遇到電視臺來采訪。當(dāng)照明燈光打到臉上地来,陳榮熙才知道糟了戳玫。富婆也挺愛看《社會縱橫》這檔節(jié)目,要是讓她看到自己和情人在一起未斑,醋海風(fēng)波咕宿,還不把一切全埋葬了。即便她不看到颂碧,別人看到了傳揚開去荠列,事情同樣不可收拾。于是趁人不備载城,從采訪車中盜走錄像帶。誰知到手的卻是空白的盒帶费就。
拖到這天诉瓦,晚上《社會縱橫》就要播出了,陳榮熙只好鋌而走險了力细,讓媚媚調(diào)開門衛(wèi)睬澡,自己直沖上樓。以前陪朋友來臺視臺商談拍廣告事宜眠蚂,曾順便參觀過電視臺煞聪,對樓內(nèi)建筑格局和電視臺的工作程序略知一二。通往播出機(jī)房的大樓梯上有人在聊天逝慧,無法上去昔脯。陳榮熙想起聲控室另有一條小木梯可通,于是便悄然潛入笛臣。外面聯(lián)歡會正開得熱鬧云稚,這里老迷糊因為礙手礙腳而稀里糊涂地做了刀下之鬼。
錄像帶到手了沈堡。媚媚也為了滅口而下狠心除掉了静陈。一切都做得神不知鬼不覺,無跡可循。明天是4月28日鲸拥,他這個董事長兼總經(jīng)理就要黃袍加身榮登寶座了拐格。
10:歸結(jié)黃梁夢
森克頓商城前的廣場成了轎車博覽會,各種高級轎車魚貫而來刑赶,勞斯萊斯捏浊、卡迪拉克、子彈頭爭相斗奇角撞,戴白手套的侍應(yīng)生比平時增加了一倍呛伴,依然應(yīng)接不暇,自然今天的小費收入也會格外可觀谒所。
《社會縱橫》攝制組自然不會放過這樣的盛會热康,李東等人早就占據(jù)有利位置進(jìn)行拍攝,來賓一切收入鏡頭劣领。本市工商界的聲名顯赫之輩全來了姐军。李東輕輕“呀”了一聲,市里那位頭面人物正笑著鉆出公爵轎車尖淘。A 城引進(jìn)的上億元的獨資項目尚屬鳳毛麟角奕锌,市長自然要前來祝賀。
眾人都擁在門廳外面村生,忽然全都嘩嘩嘩地鼓起掌來惊暴,原來是輛奔馳600緩緩駛來。車上下來的是陳榮熙趁桃、金玉蓮夫婦辽话。金玉蓮臉面粉飾一新,倒也顯得雍容華貴卫病,儀態(tài)端莊油啤。陳榮熙穿一身藏青色西裝,系一條手繪敦煌壁畫領(lǐng)帶蟀苛,手里提了只黑皮包益咬,風(fēng)度翩翩,得意洋洋帜平,只是眼圈有點發(fā)黑幽告,神情中也另有種說不清的東西。
商城宴會大廳鋪著猩紅的地毯罕模,穿高領(lǐng)旗袍的小姐托著酒盤來回穿梭评腺。XO與茅臺并存,兩邊冷餐桌上珍饌佳肴疊床架屋淑掌,鮑魚和嗆蝦同輝蒿讥。陳榮熙和金玉蓮滿面春風(fēng)地周旋于賓客之中。樂隊正鼓著腮幫吹奏《拉德斯基進(jìn)行曲》。一個戴眼鏡的男子走到陳榮熙身邊指了指手表芋绸,陳榮熙返身同金玉蓮耳語了幾句媒殉,兩人便相攜著走上了鋪著綠地毯的樂隊席。
樂隊停止了吹奏摔敛。賓客都緩緩向前靠攏廷蓉。
陳榮熙滿臉含笑朗聲說道:“市長先生,各位來賓马昙,今天我們在這里歡聚一堂桃犬,共慶金城商貿(mào)股份有限公司隆重成立。我和我妻子對諸位的光臨行楞,表示誠摯的謝意攒暇!”他與金玉蓮相視一笑,隨即把酒杯舉向半空子房。
眾人都期待他說出祝辭形用,便共同舉杯相碰慶賀。誰料证杭,陳榮熙的酒杯在半空中僵住了田度,恍若電視上的空格。眾人發(fā)現(xiàn)陳榮熙的臉也凝固了解愤,兩眼直勾勾地看著大廳門口镇饺,便順著他的目光扭頭看去,只見幾個身著警服的人正威嚴(yán)地一步步走來送讲。為首那個膚色黝黑氣宇軒昂的男子兰怠,嘴角浮著一撇嘲弄的微笑,說:“老朋友李茫,別來無恙。請簽個字吧肥橙!”
赫然一紙逮捕令魄宏。
金玉蓮大叫一聲,剎那間滿臉粉壁坍塌存筏,頓時老態(tài)畢露宠互。陳榮熙的手無力地垂了下來,酒杯傾斜椭坚,金黃色的酒緩緩地灑在那條美侖美奐的領(lǐng)帶上予跌。
薛平想陳榮熙此時一定在后悔不已,偶因一著不慎善茎,以致全盤皆輸券册。
一個月后,正值初夏時節(jié),氣候依然涼爽烁焙。近郊森林公園的河邊草地上航邢,野花盛開,柳樹搖曳骄蝇,粉蝶翻飛膳殷。電視臺工會組織了這次郊游野炊活動,能來的幾乎都來了九火。
劉敏娜在火上烤著只野雞赚窃,野雞的外面涂了層泥巴,在做叫化子雞岔激。此時油香已經(jīng)透出泥巴彌漫開來勒极。周芳和幾個姑娘在鋪開的塑料布上,一一擺放著水果和鹵菜鹦倚,這時笑著說道:“敏娜姐河质,真香啊,可把我饞壞了震叙∠贫欤”
草地上,有的在支著畫板寫生媒楼,有的在打羽毛球乐尊。副臺長和門房老頭歪著身子半躺半坐地在下棋。李東和方炯提著釣桿和魚簍從河邊走來划址,老遠(yuǎn)就叫道:“女士們扔嵌,看我們帶來了什么?"
方炯隨即把魚簍往草地上一倒,魚兒頓時在草地上撲騰跳躍起來夺颤,其中一尾足有半斤重的鯽魚撞在周芳的腿上痢缎,惹得她驚叫著逃竄,也激起了一片歡樂的笑聲世澜。
誰也沒有注意到独旷,一個魁梧的身影在向他們走來。
“真熱鬧呀寥裂,有這么好玩的地方嵌洼,又有這么多好吃的東西,怎么就忘了叫我封恰。讓我也來添把火吧麻养!”
眾人這才發(fā)現(xiàn)來者是大偵探薛平,都齊嶄嶄地拍手說:“歡迎”
薛平在短短三天便破了聲控室血案诺舔,在A城名聲更振鳖昌,電視臺的人對他也十分敬佩备畦。
只見薛平從包里拿出只鼓鼓的牛皮紙大信封,投在火堆上遗遵,火頭頓時竄高了萍恕,內(nèi)中還有嗶卜之聲。眾人不解內(nèi)情车要,都齊聲叫好允粤。劉敏娜和周芳的眼中卻噙著感激的淚水。方炯和李東不約而同地走近薛平翼岁,猛地抱住他类垫。薛平還沒來得及掙扎,身子已被拋向半空......
完結(jié)琅坡!
2021.10.24?